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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71达尔文的阴谋 (全本)作者:[美] 约翰·丹顿-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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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还以为你们有关系呢。”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讨好的味道。
  两人望着浓雾,足足有一分钟都没有说话。
  麦考密克清了一下喉咙,神经质地笑了一下。“我想有个事儿最好现在说了,免得以后节外生枝,弄得不愉快,”他说。“你肯定晓得,我在船上的身份是医生。因而,我是正式派来履行船上的博物学工作职责的。我知道你这方面——也就是博物学领域,也有一定或者说特别的兴趣——”
  “——是啊,一点不假。”
  “——因此,考虑到各方面的利益,也为了和睦起见以及更好地完成此次航行的使命,我想最好是——”
  “行了,行了,直接说要点。”
  “好,按你的说法,要点是:我希望你明白,对所有标本的搜集、分类和装运,我担负首要责任。是政府给钱让我干这工作的,虽然说我也非常希望你能协助我——”
  “协助你?!你肯定傻了吧!我宁愿娶个魔鬼也不会协助你和放弃我搜集标本的权利。”
  麦考密克吃了一惊。
  “你不可能让我放弃我的权利,”他说。“我有委托信函。作为船上的医生,我有权搜集供政府使用的标本。”
  “那么,先生,我们各走各的路吧。我们各自尽量搜集自己的标本。在船上,我们也尽最大努力做到彬彬有礼吧。”
  麦考密克挺直腰板——尽管他仍比查理矮了整整一个头——扫了对方一眼。
  “那很好。我非常希望你明白我的提议是善意的。我完全是出于避免冲突的真诚愿望的。我不想看到像你和格兰特博士之间那样不愉快的事在船上发生。毕竟船不大。”
  查理仍然还紧紧抓着栏杆,他的肺都气炸了——这个无耻之徒,居然还提起那件让他蒙羞的事情。在爱丁堡,作为知名的生物学家罗伯特·格兰特的门生,他曾有一个不大但却很惊人的发现——一种寄生在海藻上的叫藻苔藓虫的植物形动物的自我繁殖方式——结果他被导师压制了。不久他导师发表了一篇关于这话题的论文。被一个嫉妒心强的科研对头抢了先机后,查理发誓绝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麦考密克扭转脚跟,匆匆走了。
  查理双腿颤巍巍地一边往回走,一边想:如果他有丝毫幻想,以为我还会像狗一样任人踢打,他会发现自己彻底错了。
  第二天,达尔文应邀去船长房间就餐。虽然他几乎没什么食欲,但还是接受了,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职责就是陪菲茨洛伊聊天放松的。
  他惊讶地发现,那个房间虽然有一张真正的床铺、一张写字桌、一个天窗,外加一个沙发,显得也漂亮些,但却比他的房间还小。
  舷窗口处安有一张供两人使用的餐桌,上面只放有一个装有冰冷海水的银桶,里面冰着一瓶酒。
  菲茨洛伊很热情,示意查理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酒——查理看到就难受。他们一言不发地举杯相互致意。在停下的当儿,菲茨洛伊眯缝起眼睛打量着他。查理有些心虚,觉得他脑子里在估计自己是否能对付得了路上的艰险,在想自己是否需要帮助。
  “我问自己你是否真正明白,”菲茨洛伊直率地说,“在船上施行鞭笞的必要性。我敢说你被昨天的场面吓坏了。”
  查理又一次为菲茨洛伊能看穿自己的灵魂的能力而吃惊,只好默不作声。
  “但我不会为那事道歉。从个人来讲,我是非常讨厌体罚的。但人有太多倔劲,不这样就约束不了,尤其是那些下等人。我想遗憾地说,如果我们要出色地完成任务,这将是一种不可缺少的领导手段。”
  “但就没有其他方便的管理方式了吗?您就不能找到其他方法来贯彻您的命令和要求您的船员听您的话吗?”
  “哈!老弟,你会发现娇惯的方法在海上是行不通的。在船上没有自由党人。我敢说,在风暴来临的时候,你很可能会发现自己敏感的神经很快就会转向我的坚定立场的。”
  菲茨洛伊微微笑了一下——虽然并没有露出强硬的态度,表示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菲茨洛伊的行为总是让查理感到困惑。不用说,船长对他照顾很周到,并把他置于自己的羽翼保护之下。他总是担心查理是否安适,要他读很多的书,并告诉他别担心——如果实在受不了,查理随时可以在下一个港口下船。查理告诫自己说,我宁愿死也不会灰溜溜地回到英格兰去。
  也有些时候,船长似乎是直挑查理的软肋,根本不予考虑下船回去的事。他强调,在困难面前,他希望看到的是勇气和坚忍——一个方面,他不想听到有人叫晕船,同时他还要求服从。查理极力让船长开心——他阅读太广了,阅历太丰富了,而且对什么事情都那么信心十足。
  “哦”,查理换了个话题说道,“您读过赖尔的《地质学原理》吗?”
  “肯定的了”,菲茨洛伊声音低沉地说,“一本相当不错的书。过几个月第二卷就要出来了。我已经预订了,让他们给我们寄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来。”
  查理看着桌子对面的他。就是过了这么多星期,菲茨洛伊仍然是那么神秘。有的时候,他非常友善,而且有用不完的劲;有的时候他又非常地狂躁——刚刚还一脸的好兴致,突然就变了,换成一副冷酷的表情——甚至是笑容都还在眼角上挂着。
  就在那天早上,查理看见一个高级船员意味深长地把眼睛一眨,问另一个道:今天早上有热咖啡吗?后来金告诉他,这是称船长要发威的代号,在早上时最明显。他会在甲板上到处搜,看有没有哪根绳尾放得不到位或者哪个节没打好。
  查理亲眼见识过菲茨洛伊反复无常的脾气。一次在普利茅斯采购东西,一个店员拒绝更换一件陶瓷制品。这让他大为光火。他把那人狠狠地戏耍了一把。他先是假意地询问完一整套陶瓷的价格,然后泄恨地突然说不买了。走在人行道上,他突然觉得良心过不去——同样地让人觉得突然,他又向查理道歉。查理记得,亨斯洛不止一次警告过他说,这人一直在自杀性抑郁症的阴影下挣扎。
  查理吃得很慢,把煮得太老的保鲜牛肉碎片散在盘子四周,并藏了一些在放在盘子里的餐刀下,以尽量巧妙地掩盖自己很差的胃口。他的汤一点也没动。
  他觉察到菲茨洛伊对自己刚才自负的训斥有些愧疚。船长语气温和地问道:
  “犯罪和惩罚的事情就不说了。住房你还满意吗?到目前,这次航海还合你的意吧?”
  “非常满意”,查理回答说,“虽然……”
  他放低了声音。
  “什么?告诉我”,菲茨洛伊马上接过话。
  “有一个事,我觉得不能不提请您的注意。”
  “请现在就给我讲。”
  “船上有一个医生,一个叫麦考密克的人。我比您还早些年认识他——如果您不介意我这样说的话。”
  “是的,我认识这个人。实际上是我选他来参加这次航海的。他怎么了?”
  “他似乎觉得只有他才有权搜集标本。既然那——您很清楚——是我惟一的嗜好,我担心我们俩的工作会有所冲突。”
  菲茨洛伊扔下餐巾,一把抓住查理的手腕。
  “对那事,我可以给你一颗定心丸。只要我还是这船的船长,我对天发誓,你将拥有绝对的优先权。他要敢说半个不字,我要让那人碰都不准碰这事。”
  “不用,不用。太谢谢您了。没那个必要。我确信他搜集的那些东西不会有什么妨碍,只要是说清楚我才拥有小猎犬号博物学家的正式头衔,并承认只让我一个人对那办公室的工作负责就行了。”
  “哈!不用说了!我对你说话算数——就这样!不管你搜集到什么,都可以按你的要求寄给任何人。费用政府出。”他慷慨激昂地说完,又补充道:“无论有多少都没关系。”
  查理深为这个人的慷慨大方所感动。自己还曾怀疑他会言而无信,真是太不对了!多好的一个人!
  突然的投缘和兴奋,让两人都有些尴尬。菲茨洛伊换了一个话题。
  “我想我自己也算是一个博物学家,只是走的方向相反而已,”菲茨洛伊说,“你知道——因为我们谈过这事——小猎犬号上带有我自己的标本——一共3个,虽然必须承认,我不是才搜集来的,而是要把他们送还回去,让他们复归于他们自然的状态。”
  “那肯定是的”,查理说,尽管听到把人称作标本他很不舒服。实际上,自从上了船,他就一直在思考这3个来自火地岛的野蛮人。他只在普利茅斯见过他们一次。他们乘坐班轮到达后,被马上带往了威克利宾馆。他们的样子可真怪:3个脸盘宽大、皮肤黝黑的人,全身穿着华丽的英国式服饰,手里拿着雨伞。催他们快走的是一个牧师,叫理查德·马修斯。他自愿到世界的尽头去管那个基督教传播站。他才十几岁,蓄着长发,为了上帝的事业而热情洋溢。他把《圣经》藏在雨衣下面,惟恐把它打湿了。
  查理躬身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往自己房舱走去。他不屑一顾地想,总的来讲,船长的优点还是远远超过他的弱点的嘛。但内心有一个声音却告诫他,还是要小心提防。
  两天后,查理第一次遇到杰米·巴顿,一个15岁的火地岛人。他性格开朗,很受船员们喜欢。查理在摇晃的病床上——还是那样难受,睡得很沉。他感觉有一根指头从他滚烫的额头划过,猛地醒了过来。
  他真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不足一英尺的地方有一张最为奇怪的面孔:满脸漆黑,铲形鼻子,两只眼睛分得很开,正低头盯着他。杰米慢慢缩回手指,往后退了两步。查理看着他。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双排纽扣马甲,长裤,一双锃亮的靴子和一件白衬衣。他还系有一条黑色的领带,使衬衣的高领不致偏斜。那装扮俨然是一位英国人。
  杰米嘴角下拉,脸扭曲地咧嘴一笑。查理很快就明白了那是一副怜悯的神情。
  那个野蛮人张开嘴。他说话的声音洪亮、缓慢而有情感。“可怜,可怜的人!”他拖长声音快活地说。 





《达尔文的阴谋》作者:'美' 约翰·丹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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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日记恩赐般降临在他手里,有如众神抛下的一枚成熟的果实。一会儿后,他想,自己刚才呆头呆脑的,过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他刚才盯着那些文字,还以为那是出版社某个人的——比如是哪位粗心的编辑或者研究者在它上面信手涂鸦的东西。但是,那些整洁的笔迹显然时间相当久了。他合上日记本,仔细地查看了它的封皮。封面显得很普通,就是一个账簿。它的右下角是用同样的黑水笔写的一个编号“1”,外面套了一个圆圈。
  他又翻开日记本,先看了第一段,然后是整页——谈的是唐豪斯和爸爸的名声——他突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就如一扇门猛地打开——实际上是一系列的发现和不断打开的门:标的时间是1865年……是真实可信的……是达尔文的一个孩子记的日记!
  他继续往下看。老天——那语言,那描述,还有那些姓名,无一不显得真实可靠。他仔细地看了看笔迹:圆润,优雅,具有女性特征。作者是女性——她谈到穿圈环裙以及她的姐姐艾蒂。他想了想,猜出了作者的身份:伊丽莎白·达尔文或者他的二女儿莉齐。肯定是她的。对她有多少了解呢?他在脑中搜寻——最近读的书讲到她的很少。她是他另一个女儿。人们对她知之甚微。那个词语,“淹没于历史”,突然跃入脑里。我们来看看,达尔文一共有10个孩子(休心想,对于一个如此多病的老人来讲,这可不错了),但有3个很小就死了,其中当然包括10岁的安妮。她的死让她父亲伤心欲绝。
  他感到非常兴奋。其他人的名字也纷至沓来——威廉、乔治、弗朗西斯和伦纳德(有一个男孩的名字忘了),还有深得宠爱、人人喜欢的亨丽埃塔。阅读和编辑父亲手稿的是艾蒂。她和父亲一样,也是病痛不断。在她那个年代,她是一个完美的女性。她甚至还实现了维多利亚式淑女的最高企愿——结婚。但在这段漫长的年月里,莉齐却被遗忘了。她怎么了?她结过婚吗?
  休被莉齐的声音给迷住了。他欣羡她巧妙地将日记隐藏在看似平常的账簿里,就像爱伦·坡《被盗的信》中写的那样。这一诡计已经掩人耳目……多长时间了——他粗略地迅速估算了一下——大约140年了。想想吧,这些年来,它就一直躺在那里,自己居然是第一个让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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