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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女帝传奇之娉兰--卡落落(下)-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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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头:“这件事情,如果我只能跪着说。”
  他额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顿了顿,才问:“究竟是何

事?”
  
  我心中早已下了决心,说出来也没有半分的迟疑:“我要你

帮我斗垮董家。”
  话说完,商容的身上明显就是一僵,他松开扶着我的手,满

脸的难以置信。
  
  我抿着下唇,朝他低伏下了身子:“我知道你跟董家的关系

,但现在我最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我想你,不,我求你帮我

。”
  屋内一下子变得分外寂静,现在还未到黎明,烛火怎样也驱

不开黑暗。
  我微微抬头,看到那橙红色的光在商容脸上跳跃,变幻出了

千种神采。
  他凝视着我,有不解,有惊诧,但最终,却转为了一声低叹


  
  “元帅,您在臣的心中一直是坚韧有担当的女子,臣敬佩您

,所以有些话必须要跟您讲,现在董家势力颇大,盘枝错节渗入

宫廷内外,想要彻底除掉他们定然会动摇国之根本。所以现在不

管是皇上还是齐太后,都采取了静观腾挪的态度,而以您此时的

语气,恕臣妄自猜测,似乎是与董家忽然有了深仇大恨,要除之

而后快。那臣可不可斗胆问一下,究竟是何原因,让您一夜之间

非要如此?还有,您想让臣帮您什么?”
  我垂着头,听着自己的心跳,那样强烈的声音,不住的撞进

了耳膜。
  “在庙堂之上,我的确是仅次于董后的德妃,在战场上又是

统领千军的元帅,这样的身份由不得我软弱,但你也该明白,我

曾经也是个母亲,我曾经也有过对将来的梦想,但这一切都被毁

掉了……那个女人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当这件事情从没发生过

,真的不能……”
  鼻子里有些酸楚,却无法擦掉那即将滚落的热泪。
  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块竹简,交到商容的手上,道:“这

是我在大容国时,廷之从不双的书房中偷来的,里面明显是宫中

奸细与不双互通的证据,所以商容,我想让你帮我做这件事,帮

我……”
  嘴唇动了动,难以启齿。
  但商容全都明白。
  他倒吸了口冷气,木讷的望着我:“您是要我栽赃嫁祸?为

什么……”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前的一切,我失去了太

多,在经过了那些来来回回的过往后,从前只要一夕幸福的我,

早就不在了。
  深深吸了口气,对他道:“我想要你帮我把这条竹简,变成

董商通敌卖国的罪证。董商行事一项谨慎,很难抓住他的把柄,

然而通敌卖国,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诛杀九族的重罪,虽然我

们是在嫁祸,但是以我父王的势力,以及张央的立场,不怕他会

抵抗,毕竟朝中希望董家倒台的并不只有我们。只要有这个契机

,那些一心想搬倒董商的官员定会对此大做文章,到时候,就算

董商身有百足,长有百口,也绝难逃脱。当然……”  我抽出

了腰间的匕首,塞到他的手上。
  “我知道这个要求实在是委屈你,如果你觉得我的行为不妥

的话,现在就可以将我绑上,押送到袁老元帅那里告我诬陷之罪

,这一切都是我的私心当得的报应。我决不会怪你。”
  又是沉默。
  商容精亮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气。
  他跪在我身前,忽然低下了他那秀雅的头,向我正式的跪拜


  “元帅,商容很小的时候,就对自己的身世感到过迷茫。我

不想与董家扯上关系,但由于父亲那一环,又不得不与他们千丝

万缕。旁人怕我,士子们看不起我,没人承认过我,只有您跟皇

上,真心的信我,而您又拼了性命救过我,不论从哪里来看,商

容的命都应该是您的,所以不管您要商容做什么,均是万死不辞

……”
  他朝我磕头,用力的撞在地上,发出了咚咚沉闷的声响。
  
  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溃堤般涌了出来。
  对不起……
  只这三个字,根本无法表述我心中的愧疚。这不只是对商容

,更对子煌。我现在,在背叛他,在背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从商容那里出来。又开始下雪。
  新的一年刚刚开始,却每日都在阴晦,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过了二月,冰雪初融,我与子煌的行驾启程,终是回到那风

雨欲涌的皇宫……
  
  ※※※※※※※※※※※※※※※※※※
  本是早上到的承安门,却因那一串繁礼,直到正午才回到寿

德宫。
  那里一切都没变,还是我走时的样子。只是几个小宫女见到

我分外想念,喜庆溢于言表。
  说了会子话,才各自散去。
  这时定儿过来禀告,张贤妃和几个婕妤各自拿了礼物,过来

看我。
  长途跋涉,本来就累,现在也没什么精神,便只让定儿请了

张贤妃。
  一年多没见,她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温婉楚楚,菡萏出

水般的模样。
  请她喝了茶,闲散的聊着我不在时宫中的事情。
  就跟寿德宫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有意无意的提了下,皇后最近身体可好?
  她捂着嘴轻轻笑:“还算不错吧,只是偶尔会发些脾气。惹

得几个婕妤宫人不太敢去她那里。”
  我听明白了,看来是不太好。
  在边关临行前,我便遣派了父王留在军中的亲信给父兄带了

消息,告诉他们我的计划。
  当然那竹简的真伪并没直说,我想父王也不会在意这些,他

的目的只是肃清朝政,那用什么手段就已经无关紧要了。
  既然父亲开始对董家施压盘剥,那董后的精神,自然也不会

好到哪去。
  暗自寻思父亲究竟做到了什么地步,又想应该找个日子见见

大哥,与他商量之后该怎么去做。
  
  就这样愣了半晌,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去。
  子煌自回来就紫宸殿接待百官,现在差不多也要回来。便将

一直随身带着的竹简拿出,又看了一遍。商容铁画银勾,落款早

已用董商的笔法改成了他的字号伯成,又让精于摆弄稀奇药材的

廷之做了些手脚,简直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
  其实自那日起,我便一直在想商容跟我提过的事情。
  董家势力过于庞大,轻易不能去动,如果动了,就要做好伤

根本的准备。那现在的永络是否可以承受这次动荡?
  每当我想到这里,心里就万分的烦乱。而越乱,我越分不清

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但董家终归是要除掉的,恶瘤不清,

身体便不会好,就只能割伤皮肉,不过如果假以时日,应该会慢

慢康复吧……我如此乐观的想。
  第二日,父亲有信送来,通篇都是问候的句子,只在最后加

了句:一切依你。
  便什么都明白了。
  先前见张贤妃时,有意无意的将父王对董家的意思透给了她

听,她远比我想象中的要精明,那些话什么意思她定会明白。
  又叫了些朝中处于中立态度的老臣,若有若无的提点了两句


  由于我在东北战乱中立有显功,有些官员已经开始向我靠拢

,看起来一切比我想象中的要顺利了许多。
  然而这一切,我对子煌却是只字未提。
  ※※※※※※※※※※※※
  这日醒来,换上了以往的宫装。对着镜子看里面的自己,竟

是那样的陌生。
  转过头问定儿:“我变了么?”
  定儿抿嘴一笑:“主子一直是这样天仙般漂亮的,要说变,

也只是多了些妩媚而已,奴婢的额娘说过,女人呀,到了这个年

龄都要变的。”
  我摇了摇头,手扶在镜子上,深深吸了口气。
  “看来我真的是变了。”淡淡的笑,嘴角却有些微的苦涩涌

了上来。
  不知道明天这个时候,我又会变成怎样。
  下午,哥哥来了。
  将竹简教给他,又写了封书函,让他转送给商容。
  父王从前就一直在留意董商的行动,也掌握了不少他结党营

私贪污受贿的罪证,但那些只是些小鬼,根本无法撼动董商的地

位。
  如今,却不同了。
  即便只是栽赃的证据。
  “你做的很好,父王说他以你为荣。”哥哥吻着我的额头,

那样的高兴,“现在朝中不少中立的大臣都已倾向了父王,而张

央也决不会放弃这次斗垮董商的机会,还有,你知不知道父王来

了。”
  “父王?!”我惊呼,“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哥哥捂着我的嘴,要我低下声音,道:“父王只是秘密前来

,并未告诉任何人,主要是为了确认张央不会倒戈,所以宫里的

一切你都可以放开手脚去做,只要皇上信咱们,董商一派这次绝

对再也翻不了身了。”
  他信誓旦旦,我心里却万分的复杂。
  “是这样……”轻声道:“宫里,我想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声音很小,哥哥似乎并没听见。他收起了那块竹简,连同

我写给商容的信,向我告退。在临出门时他又有了几分犹豫,转

身对我说道:“兰,其实……”他踌躇了半晌,终是没有说下去

,只揉了揉我的头,道:“我家小妹,看来是长大了,以后你还

会有更大的担子,要多加保重。”
  我点头,送他出去。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的肩膀,真的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坚强

……

  ※※※※※※※※※※※
  1092年三月一日。
  杏花开始绽放。人依旧是那些人,却有了些许的不同。
  今早哥哥在朝堂上,参了董商一本。
  罪名是:结党营私,滥用职权,残害百姓……并将数年来父

王收集的罪证呈了上去。还有张百官的联名上书。
  并没有指出通敌卖国的罪名。
  结果只是送交大理寺、御使台、刑部审查。
  晚上子煌回来跟我说起了这件事,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并没

什么变化,只是在睡下时发出了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我的心立时就紧了起来。
  三月七日。本来僵持的调查有了些微的眉目,忽然每日开始

有数十本匿名状告董商的折子呈上,到后来,竟是发展成了群臣

声讨的模样。亦有大批原是董商旗下的臣子加入,形势变得诡异

非常。
  
  我每日都能听到有官员被罢免定罪的消息,等到了三月十四

日,哥哥便向大理寺呈送了董商通敌卖国的罪证。
  此时的董商已没有精力辩驳,加之廷之与商容的证词,眼看

董家就要崩塌。而我的心里却隐隐感到了些不安。
  事情太过顺利。
  董商无论怎么说,也权倾朝野了十余年,根基早已稳定,怎

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倒覆?
  正在我疑惑间,忽然记起了哥哥曾对我说过的话:“兰,华

家早已不是你想像中的样子,你离开了一年,一年,什么都会变

的。你就算想想也该明白,父亲为什么在这一年里都没跟你联系

,还有,为什么要你领兵出征。”
  这下不安竟是变成了恐惧。我开始觉得这次朝中巨变,自己

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不管那竹简上写的是谁的名字,或是有没有

那个竹简,结果终究不会改变。
  三月十四日,雨。
  朝中依旧一片纷乱。
  子煌最近很少来寿德宫,大概他早就看出来这些事情与我的

关系。只是不想跟我提罢了。
  
  我们之间,竟是变得奇怪了起来。
  举着油布伞,在寿德宫门口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没让定儿

跟着,只是自己想理清一些事情。
  低着头走了许久,忽然在伞下看到了那双明黄绣龙的靴子。
  立时停住,心里想的竟是要逃。
  都到了此时,我还有什么面目见他?
  攥着衣角,觉得有雨滴渗到了脖子里,寒凉的让人发抖。的
  “这么大的雨,怎么还在外面站着。”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不知说什么好。只听他道:“我刚从母后那里

回来,她跟我说了许多东西。还有你父王的事情。”
  “恩……”点头。又是沉默,只觉得远远近近的都是雨声。
  
  飘忽不定。
  他撑的伞上描着青鸾盘龙,那样富贵狰狞,与他似乎格格不

入,与我也是。
  望着他身后,水云天连成一片,雾气朦胧了高墙深宫。
  我忽然丢开了手中的雨伞,伸出手抱紧他。雨立时张狂的落

了我们满身狼狈。他的手在我的腰上,我的头在他的心口。
  却没有温暖。
  怎样都是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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