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黄昏雨 作者:岚月舞(腾讯2012-4-10完结)-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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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记得了。”食指对着脑门敲了敲,“那个大运动场,旁边的草坪上栽有几棵紫鹃花,你还记得是谁种的吧。还有教学楼旁那条石铺路,路旁那几个乒乓球台,我最喜欢青中的傍晚,每到那个时分,我都会坐在石铺路的尽头看,金黄色的阳光顺着路面铺展开来,洒在道旁高大的梧桐树上,洒在球台上,洒在教学楼上,窗棱反射着光辉,一闪一闪的。与傍晚一样,那个时代整个是金黄色的,记忆也是金黄色的。”
“怎么,原来你会说话的呀?”雪的脸上露出欣然的神色,“你知不知道,我上一次听到你说话是在哪里?”
“啊?有吗?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是很害羞的,哪像现在那么不要脸。”
“呵呵,当然不记得啦,你那时正发着高烧呢,在青谷医院,我还记得那天下着绵绵细雨,你有一个和细雨一样的名字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你真的像雨,软绵绵的。”
国际机场
“怎么说?”
“当时医生叫你坐在高凳上打退烧针,你看见医生拿着一个又大又长的针筒,就死活不肯打针,说以前发烧都是吊葡萄糖才能好的,退烧针和退烧药对你来说没有用。其实我知道你很怕打屁股针,对不对?”女孩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粉润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就是这样,那时候你就是像现在这样笑的。我看见你笑得脸都红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很可爱。医生趁我发呆的时候推完了针筒。回校之后我从隔壁班同学那里知道你叫小雪。”
“怎么,原来你还记得呀?我还以为你真的忘了呢。”
“怎么可能忘呢,这些事我是不会忘记的。”雨沉默了一下,正切割着牛扒的两只手停了下来。
“许多事情我都不会忘记。第一个圣诞节在初中过的,那天晚上你穿着一席浅白色的冬裙,钢琴声响起,你唱着王菲的那首‘Eyesonme’,聚光灯投射下来,照在你身前的麦克风上,这一幕我不会忘记;打乒乓球的时候,你总是发球,总是喜欢跳起来欢呼,总是一副自信满满的姿态,也总是第一个被我淘汰,这一幕我不会忘记;升中考试最后一天,你的座位——”
“好了,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提了好吗?”刀叉按顺序从里向外依次取出,现在又按顺序重新收好。雪从包里取出两张纸巾,一张递给雨,一张轻轻擦净留在唇边的油渍,
“我记得初三的时候,我们两个班竞赛作文,有一次对改试卷的时候我拿到你的一篇文章。我记得你在里面说,时间就像一条长长的绷带,共同的经历记下共同的创伤,在岁月的长河中回首的时候,那些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它们只能缅怀,不能治愈。那天是一个意外,我不想再回到那一天去想那些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雪的眼睛开始闪烁,目光里含有一丝伤愁。
“也对。”雨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连忙继续说道,
“你看我,见面到现在一直聊的都是些发霉的东西,还没问你的近况呢。真马虎。那,你现在在哪里上大学?”
“初中毕业之后我去了临水近郊读高中,现在在那里的长洲大学读书。”
“临水?啊,那可是个好地方啊。一年里,四季如春,江山如画。”
“怎么,你也去过临水?”
“当然了!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那里有一座云山,春天漫山遍野的白兰纷纷开放,斜风细雨阵阵抚面,在云山上一路奔跑,踏过一缕又一缕幽香,享受风雨沐浴的那种感觉简直Perfect。”
“真的?”
“当然了!我不骗你,下次你可以去试试,不过最后一次看云山到现在已经八九年了,不知道那里和从前还一不一样,希望变化不要太大。”又沉静了片刻,雨继续说:
“长洲大学,哪个系?”
“历史,这次来望夏参加一个研究报告会也是学院方面委派的。”
“噢,Gotit。真了不起。”
“有什么了不起?出来还不是像一个考古学家那样天天住在洞穴里和那些法老呀陪葬品呀恐龙呀什么的睡在一起?”
“这有什么不好。我听人说,世界上有两位哲人最伟大,一位是先知,一位是考古学家。先知预言未来,而考古学家预言过去。”
“哈哈,你就别取笑我了。”
“没有取笑,我说的是真的。”
“那你呢?在望夏理工读什么系?”
“计算机网络,入这一行那天起就开始后悔,课程简直像天方夜谭,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来。”
“你还安慰我呢,自己不是一样?你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会吗?不会吧。”雨夸张地瞅了瞅自己作审视状,“我这个样子像是一个没有自信的人么?”
“不像,但是我看得出来。”
“别开玩笑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
同一个梦想
那天我们谈了很多,从过去谈到未来,从生命谈到死亡,从学业谈到工作,从生活谈到信仰。我们忽然之间成了无话不谈的老朋友,这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临走的时候雪说我变了,变得成熟了,变成一个充满秘密的人。其实谁不一样呢,我对她的了解也实在不深。她看过我写的文章,其实那天我拿到的那份,也是她写的。作文题目叫《向往》,她在文章里面抒发了对海洋的憧憬,把一道道从电视里相片中看见的沿海风景用文字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
湛蓝的天空下,湛蓝的海,淡黄的沙滩淡黄的月,即使在梦里,我还是会以为那就是天堂的所在。她说她特别羡慕古时候的人们,可以骑上骆驼骏马游历各国,看遍一切美好的风景,自由是他们的世界里最通透的那记音符。
在我的记忆里,还有一个女孩曾经有过同一个梦想,那女孩就是欢。
欢说海是她的故乡,于是每到傍晚我们都会拉着手爬到云山顶上向东眺望,淡红色的小嘴唇靠近我的耳际,我感到有些痒。她指着群山的尽头云雾缭绕的地方对我轻声说,很远很远,山与云的彼端有一个很大很美的海,那里是她的故乡,长大以后我要带她到海的沿岸居住,回到她的故乡。
其实一个人之所以有向往,之所以能在茫茫人海中漂泊穿行,是因为在他的向往之中,有一个归宿。
……
也许人都是有故事的,也都是有回忆的。我们始终生活在回忆里,故事代表成长的过程,回忆是成长的记录。不光是要自己知道,也要更多的人来了解。生活中总会有一些美好的事物会在不经意间失去,亦或者根本就得不到。
至于能不能放得下首先要看能不能拿得起,拿起了是负累,放下了是轻松,生活不能只有轻松,生活要有故事,要有美好的回忆也要有痛苦的回忆,记忆着我们成长的历程和曾走过的路。有路就有平坦和坎坷,有故事就有平淡和精彩,所以我们都会有放不下的东西。
甜蜜
我记得米兰?昆德拉曾经说过:
“爱开始于一个女人以某句话印在我们诗化记忆中的那一刻。”
我不知道米兰身后的女人们究竟有没有想过这句话的含义,不过我的爱,实在是开始于女人特有的灵性的声音。
记忆在被诗化的时候,爱是甜的。诗是美好而浪漫的东西,所以诗化的记忆,爱的记忆,是深沉而不沉重,是甜蜜而不甜腥的。我们在记忆的边缘品尝它们点滴的味道,其实并没有在现实的边缘来的那样苦涩,那是因为角度不一样,时间不一样,感觉不一样。
甜蜜是诗样般的年华。
2005年12月8日,晴有偏北风,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秋叶说什么也要我带她来看雪,今天她穿了一身红色的连帽外套,红色的平底布鞋,风吹得小脸红通通的,我为她戴上帽子,两个人坐在望夏历史博物馆会展中心一楼大厅茶座的沙发上。天很冷,可是小红帽却忽然对我说想要喝冰绿茶,我点了一支可乐,她大声对服务员说可乐也要冰的,拿她没有办法,就这样,我们在这个天寒地冻的腊月里喝起了冷饮。
今天雪穿了一身白色的便装,秋叶一看见她走来就喜欢上她了,一个上午都缠在她身边问这问那的,真有点不太像话。不过算了,孩子嘛,况且,难得认识到一个她这么喜欢的姐姐,也算是缘份。他们两个在前面走着,我一个人在后面跟着,不时地,两个人会向后探过头来朝我窃笑,我跟上一点,回他们一个笑。
快走到中央公园的时候,我们坐在园前一间风雅别致的咖啡厅里聊天。秋叶问我要不要喝冰咖啡,我说天啊,刚才还没喝够吗?雪说不要紧,给她也点一杯吧,秋叶很高兴,得意地向我吐舌头。原来雪也喜欢喝冷饮的么,我怎么不知道?
……
其实我才不喜欢在这么冷的天里喝冷饮呢,我喜欢看哥哥被我耍得团团转的样子,呵呵,依然是那个酷酷的哥哥。我知道小雪姐是个善良的女孩,把管子插进浮着冰块的咖啡里面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眉头皱了一下,但是她还是喝得很开心。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问了我好多问题,我的学习,生活,还有家庭。本来我是不会和任何人谈起家里的事的,但是小雪姐是例外。她有一个好洁白的名字,好洁白好漂亮的脸蛋,好洁白的打扮,好洁白的心灵。她会问我哥哥现在的情况,我也会问她哥哥的过去,原来小雪姐和我一样,对小雨哥了解得都不算多,这让我感到有些遗憾,我原以为姐姐是哥哥最爱的女孩,也许最爱,真的不代表最理解不是吗?
呵呵,姐姐说我还小,不要胡思乱想,其实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妈妈在天上保佑我快点长大吧。
诗化的记忆
啊,夕阳多美啊,活像个掉进拉面汤里的大馅饼。中央公园门前的拉面和校门口的那间一样好吃,哥哥特会挑地方,他知道我喜欢吃拉面,就经常带上我骑遍大街小巷找最细最精最香的拉面。小雪姐也喜欢吃,吃得都快冒汗了,呵呵,多美丽的姐姐啊,我长大以后会像她一样美丽吗?
……
“当然啦,你是我的白雪公主,是上帝为我安排的天使啊。”
“秋叶是白雪公主,哥和小雪姐是国王和皇后!”
……
看着这个活泼可爱的红衣小姑娘,我想起了我的小时候。生活在这样一个压抑的环境,姑娘还是那么坚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明媚的气息。看着像梅花一样傲立冬雪的她,我感到有点惭愧,我想,姑娘长大以后一定会很有出息的。
冷锋过境,这座城市迎来了又一个寒冬,我看着姑娘自信而快活地站在夕阳下,站在寒风中,翩翩起舞,这一刻我为雨,为秋叶由衷地感到高兴。雨把秋叶的故事告诉了我,今天我才真正意识到,雨是真的变了,从前那个腼腆内向的男孩,如今已经是大人了。秋叶在他的照顾下每天都生活得很开心,很充实,姑娘也很喜欢他。我想,对他来说,秋叶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一份温存。临走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对他说些什么,关于他的选择,学习上的,最后还是忍住没说,也许有一天,会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
时间:1988年1月6日;空间:临水,云山。
……
从临水南下望夏距离是800公里,从三岳南下临水距离是1200公里。在过去,飞机只是少数人的交通工具,妈妈带着我南迁靖乡的时候连火车票也很难买到。这是外婆告诉我的,记忆里我只是晓得这个故事的后半部分而已,但今天我要把它完整地讲完。
父亲从部队里拿到转业证之后被调到临水靖乡县上游渌源铁道部的矿区当矿工,一干就是两年。1987年转了干,从矿工一线调至靖乡安放大队任队长,母亲这才得以机会迁来临水与父亲一起居住。父亲夹着一张盖有矿业局红色大公章的调令,才勉强弄来一张印有“组织推荐”的车票申请表。第二年冬天,手续办好,车票买到,母亲带着我启程了。
我的家乡
外婆后来告诉我:
“在火车上,小雨特别喜欢往外面看,大风从窗外刮进来嗖嗖地响他也不怕,两只眼睛盯着另一边的火车道看。铁路有时候分成一条又一条岔道,有时候又并成一线,小雨啊就叫唤着拍起你的小手,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喜欢铁路了,是不是?”
想起这番话,我仿佛又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