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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断肠红-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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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姜二鬼一哆咦,停了步,脸上又变了色。

  姜东流颤声说道:“朋友……”

  黑衣人没理他,抬手一指彭烈,道:“你,给我自断右掌。”

  话,说来轻松平淡,可听得彭烈心胆欲裂,无如发不了横,逞不了凶,机伶一颤,悲笑地说道:“朋友,路要让一步,味须减三分……”

  黑衣人冷然截口说道:“我不懂什么路要让一步,味须减三分;我生平做事,向不留情,犯我者必死,你是我所留第一个活口,应该知足了,适才我指下饶人,那是因为要留你双掌以便掌嘴,现在……”

  彭烈突扬悲怒厉笑,探怀取出一物,手腕刚翻。

  黑衣人目中飞闪寒芒,陡他冷哼:“匹夫,你是找死!”

  右掌横着,闪电一挥。

  血光崩现,一物斜飞。

  彭烈惨嗥一声,抱着右腕,满地乱滚;一只右掌,硬生生被齐腕切断,飞出老远,坠落在楼角。

  黑衣人毫无怜悯不忍之色,冷冷道:“断你一掌,话是我说的,我话既出口,就绝无更改,否则,你二次犯我,且动歹毒暗器,已万死有余。‘岳阳楼’名胜古迹,辱沾血腥,我已不安,哪还再容得你在此大呼小叫,站起来,滚!”

  彭烈不愧凶狠,倏住呼叫,翻身跃起,神色狰狞可怖,满身鲜血,形如厉鬼,双目很注,咬牙切齿说道:“朋友,多谢今日之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彭烈但有三寸气在,誓必索此一掌之债。”

  黑衣人双眉陡挑,目中寒芒连闪,突然仰天长笑:“豪语惊人,好志气,茫茫江湖,我随时候驾……”

  笑声倏住,脸色一寒,接道:“那是以后的事,如今,给我滚!”

  哪敢再留?彭烈一跺脚,当先冲向楼下。

  姜东流挟着皇甫少青,紧随在后,仓惶遁走。

  望着彭、姜二鬼狼狈背影,黑衣人唇边浮现了一丝令人寒凛的冷酷笑意,黑衣轻飘,一闪不见。

  刹那间,“岳阳楼”上又回复寂静、空荡,只有地上一片鲜血,伴着静静躺在楼角的那只断手……

  风月无边,水天一色的“岳阳楼”上,飘起了一股血腥,随着轻柔微风渐渐消散……

  “醉仙楼”上,轻歌不辍,丝竹阵阵!权光鬓影,翠袖红衫,满楼生春,到处热烘烘的;这份热,使得满楼酒客意兴盎然,酒上面颊,个个脸上红扑扑的;这份热,也使得几个武林人物卷起袖子,解开了扣子,露出胸前既黑又浓的胸毛。

  满楼酒客个个喝得红光满面,唯有一个人脸上仍是那么惨白,白得不见血色,阴沉得没有笑容。

  这个人,坐在靠角的一副座头上,一个人低头自斟自饮,神情显得寂寞且孤独。

  他,便是出现在“岳阳楼”头的那位黑衣怪客。

  满楼酒客,酒酣耳热归酒酣耳热,兴高采烈归兴高采烈,可是人家大伙儿都是耳听好音,目规艳色,口尝美味,规规矩矩地在喝酒。

  唯有那几个武林人物三杯黄汤下肚,卷袖子,相胸膛,叫嚣喧嚷,肆无忌惮地露了原形。

  那放荡形骸、豪迈不羁的作风,使酒客为之侧目。

  那指手划脚,拍桌子,动拳头,口沫横飞,声震屋宇的纵声狂笑,又使满楼酒客为之皱眉。

  但,侧目也好,皱眉也好,可没一个人敢说话。

  他吃他的,你吃你的,上酒楼,本是喝酒寻乐的,谁也犯不着招惹这股动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朋友。

  要有,那是他乐够了。

  要不,就是寿星公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其实,别说动刀子,就是比比拳头也不及人家大,手指头一个不及人家半个粗,打什么?被碰一下就能要了半条命。

  再看看身旁块头儿,人家清一色的彪形大汉,粗扩。剽悍、满脸横肉,模样儿就吓人。

  胆子小的,被瞪上一眼也会跌退三步,还敢说话么?

  这清一色的彪形大汉,共是四个,坐在黑衣人左侧相隔三桌的一副座头上,据席大嚼,掌抓手拿,吃胡之“豪迈”,直能令人看了害怕。

  本来,四个人勉强还能算是喝酒谈笑,自桌上倒了几把锡壶,情形可就越来越糟了。

  哪里还像喝酒的样子,分明是横鼻子竖眼,脸红脖子粗的吵架嘛。

  瞧!

  听!

  居东的那名大汉,一巴掌拍在桌上,桌上杯、盘、碗、筷被震得一跳老高,一根“擀面杖”粗细的指头,差点没捣扁了居西那名大汉的鼻子。“龚老六,你他姐的少在老子面前吹,吹炸了老子都不信,你那份胆大不到哪儿去,你有多大多小还能瞒得了我?你她娘的连‘古家堡’的边儿也没敢沾。”

  居西那名大汉红了脸,瞪了眼,嗓门儿不让那居东大汉令美于前,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邬老八,我不敢,你瞧见了?找不敢打先锋,可还敢站得远远地摇旗呐喊助助威,你呢?你他娘的……”

  “呸!”居东大汉阵了一口,指着鼻子,骂道:“亏你还有脸说,摇旗呐喊助助威,助个屁威!还没摸着边儿呢,就全扭头撒腿、抱头鼠窜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们那伙儿也不撒泡尿向己瞧瞧,人家‘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天下第一,单凭……”

  东角那副座头上,突然站起了黑衣人,后挑凶煞,冷然地发问道:“是谁说南宫逸天下第一的?”

  这一声冷语人耳,四人全回了头,居东大汉一拍胸脯,道:“你他娘的打的什么岔?

  老子说的,怎么样?”

  黑衣人目中暴射寒芒,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笑意:“你说的,找就找你。”

  右掌一抬猛翻。

  居东大汉一颗头颅应掌进型,脑浆四溅,血肉横飞,砰然倒地,连吭都没能吭出一声。

  杀人了,这还得了!

  酒楼上顿时大乱,骇呼惊叫,纷纷逃奔,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走慢了遭殃,转眼间跑得一干二净。

  醉仙楼的歌妓、伙计,也都走得不见了影儿。

  歌停曲止,寂然无声,只剩下满楼倒桌歪椅,横七竖八,一地酒菜一地狼藉,惨不忍睹。

  唯有那另外三名大汉没跑,那倒不是胆上长了毛,也非有难同当够朋友,而是被震了,吓呆了。

  想跑,只可惜两条腿不争气,软了。

  黑衣人脸上毫无表情,冷冷一笑,抬手指向居西大汉:“你说,谁是天下第一人?”

  杀了他,他也不敢再说是南宫逸了。

  居西大汉不糊涂,挺机灵,只是早已吓破了胆,吓失了魂儿,浑身发颤,嗓门抖,连舌头也不大听话了:“是!是!‘古家堡’……冷——冷——冷面玉龙宫,宫大侠……”

  他自以为说得不错,拍对了马屁。

  谁知,黑衣人冷冷一笑:“你也该死!”

  飞起一掌,居西大汉也脑袋开了花,躺下了。

  刹那间躺下两个,而且死得极惨。

  黑衣人连看都没看一眼,跟没事人儿一样,抬手又指向了居南那名大汉,唇边仍噙着那丝冷酷笑意:“你说。”

  说南宫逸不行,说宫寒冰也不行,那么……

  居南的大汉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说道:“是——是‘幽冥教主’‘幽’一‘幽’-‘幽冥帝君’……”

  他以为黑衣人是“幽冥教”中人,这下该不会错了。

  岂料还是不对,黑衣人又一声冷笑:“那‘幽冥帝君’是什么东西,你更该死!”

  照样施为,居南大汉又倒在桌下了。

  转眼间手沾血腥,杀了三个人,黑衣人依然面不改色,连眼皮都未眨一下,顺手又指向了居北大汉:“该你了。”

  话声冰冷,不带一丝生人气。

  能不能活,会不会跟三个同伴一样,全在一句话了。

  居北大汉福至心灵,命不该绝,语不成声地道:“是一是一是尊驾……”

  黑衣人目中异采一闪,突然纵声狂笑:“算依命大,英雄唯我,唯我独尊……”

  笑声倏住,脸色一沉,接道:“睁眼看清楚了,我才是天下第一人,滚!”

  振腕微科,居北大汉高大身形忽地飞起,砰然一声,掉落在丈外楼口地板上,顾不得皮肉之痛,其实他也根本忘了痛了,抖着两条脚,连滚带爬地下了楼。

  下了楼,面无人色,抱着头就往外跑,够凄惨的。进来的时候,是四个,出去的时候,就剩他一个了。

  刚要跨出门,门外白影一闪,迎面走来个人,要不是那人反应神速,闪得快,谁会被他撞个满怀。

  他脑子里如今是除了一个“逃”字外,全没别的,仍然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去,但是——蓦地,一只手掌落在右肩上,背后响起一个清朗话声:“朋友,慢走一步。”

  刚归位的灵魂儿又出了窍,大汉两腿一软,差点没有趴在那儿;想跑,右肩上的手掌重逾千钧,用尽了吃奶的力量,也挣它不脱,何况他不敢挣扎,战战兢兢地转过了身。

  眼前,不是那位心狠手辣的黑衣煞星,却是位面带微笑、目中含着几分怜悯的白衣书生。

  既不是那位煞星就没关系,大汉顿时壮了胆,又急又怒,颤抖着声音,一声大喝,道:

  “放手!”

  他可早忘了右肩上手掌重似千钧,有掌一抬,就要去格,但才抬至半途,却突然垂了下去。

  无他,一条右臂,又酸又麻,软绵绵地没一点力量。

  才刚壮起的胆,刹时间又瘪了。大汉目露惊骇,抬眼凝注,颤声地说道:“这位朋友,你这是……”

  书生摇摇头说道:“别急,也别怕,我没有恶意。”

  话声很柔和,不像适才那黑衣煞星那般冰冷懔人。

  大汉惊魂微定,心头微松,只是声音犹带颤抖:“那么朋友是……”

  书生松了手,笑了笑,道:“‘听说’醉仙楼‘这儿出了人命?”

  大汉一点头,道:“不错,是我的三个朋友被杀了。”

  书生眉梢微挑,道:“寻仇?”

  大汉摇了摇头。

  书生道:“吵架?”

  大汉又摇了摇头。

  书生皱了皱眉,道:“那为什么?”

  大汉哭丧着脸,道:“只为了一句话。”

  书生道:“话不投机?”

  大汉摇了摇头,随又点了点头。

  书生皱眉说道:“什么话那么严重?”

  大汉刚要张口,一哆嗦,忙摇头说道:“没什么,朋友要没什么事,我要走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大汉是余悸犹存,一辈子也忘不了,说着,转身又走。

  书生出手如风,手掌又搭上大汉右肩:“别忙走,我还有事。”

  其实,不用他搭,大汉也没能动弹分毫。

  白着脸,颤着声,可怜巴巴地道:“朋友,你何必跟我过不去……”

  书生摇头笑道:“朋友别误会,我说过没有恶意。”

  大汉抬眼仰望“醉仙楼”顶,机伶一颤,刚要说话。

  书生已然又道:“我给朋友安安心,‘醉仙楼’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大汉眼一瞪,道:“真的?”

  书生笑道:“我不会拿你我两条命开玩笑。”

  这话不错,大汉立时像泄了气,高大身形一摇,低下了头;们,旋即他又抬起了头,道:“朋友,什么事,说吧,反正我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书生道:“我刚才问,是一句什么话那么严重,值得连杀三人?”

  大汉脸色一变,摇头说道:“我说过,没什么。”

  显然,他还是不敢说。

  书生目光深注,笑道:“朋友,我拿一条命在这里陪着你,你还怕什么?”

  大汉摇头说道:“还是不说的好,朋友,我刚捡回了一条命,你又何必把祸?

  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么?“

  书生笑道:“值钱不值钱,那要看怎么个死法,重如泰山的,可以死。”

  大汉道:“但这轻如鸿毛,太不值得。”

  书生道:“要是为天下除害,为武林除恶,那就太值得了。”

  书生不愧是书生,真所谓: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大汉一震瞪目,倏又无力摇头:“朋友,不是我说丧气话,你不行。”

  书生笑道:“明知不行而行之,方显得英雄,也令人敬佩话锋做顿,接道:”

  再说,你怎知我不行?“

  对,没见真功夫,怎知人家不行?

  大汉又瞪大了眼,道:“朋友怎么称呼?”

  书生答得好:“铲害除恶,人人有资,难道朋友非知我是谁才肯说,非认定是武林出了名的高人才能办得到么?”

  大汉脸一红,有了点血色,道:“那倒不是,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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