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砂泪美人与权谋的较量:宫砂泪 作者:池灵筠(出书版手打完结)-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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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银凤嘲讽道:“你都敢做出那般龌龊事情,怎么又挂不住面子了?”
查禀誉狠狠瞪了她一眼,盛怒而去。
司马银凤只觉得背脊泛起了一阵恶寒,拢紧了披风,惨白的容颜在凛冽西风中渐渐扭曲。她用尖利的护甲刺破了手掌,才回了心神,垂眸望着青石板上斑驳的血点,似是看透结局般超然一笑。
好似这一年的动态特别冷,地炕日夜不熄,屋里足够温暖,只是阁楼临风,抵御不住严寒。索性她们把偏厅腾出来布置成寝室,从阁楼搬下来住、上官嫃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了,未免出意外,她终日闭门在屋里抄书度日。日子在浓重的药味中慢慢煎熬,吃惯了苦倒也不觉得苦,口里心里都是大片大片的麻木。
因浮椿删天气变化多端,时不时风雪大作,上官嫃大早在入冬前便劝司马轶别再来观里,以免路途艰难,不如待到明年开春再来。司马轶将这番关切的话听在耳里自然是十分欣喜,于是也挺进心里去了,暗暗在宫里怀念山顶上那片清雅的风景。
上官嫃半卧在塌上看书看懒了,便合目小歇。元珊一面搓着手以免冲进屋,并不知上官嫃入睡了,大声道:“水池又冻住了,我使榔头凿也凿不开冰面,也不知道那些工人何时再来。拿了长公主的赏钱,却如此敷衍了事,水缸都没挑满。若是查大人在就好了,顶能帮到不少忙。”
上官嫃就睡得浅,听见查大人三个字便全然清醒了,她想了许久,说:“临盆的日子近了,再等几天,长公主一定会来。”
元珊慢慢走近,盯着上官嫃的肚子,喃喃道:“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上官嫃似乎想笑,却生生挤不出笑意,只平淡道:“男孩儿吧……升为女子要受太多的苦。”
“娘娘,孩儿今后交给长公主么?她无端端地带个孩子回府,要如何对人解释?”
“总归是她的孙儿,带进府当下人养着也无妨,平安就好。”上官嫃淡淡蹙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轻声说:“他踢我了。”
“是么?”元神欣喜不已,走过去附耳听了听,“小家伙这么大力气,一定是男孩儿。”
上官嫃缓缓眨眼,想起查元赫玩世不恭的笑颜,若他听见她腹中的动静,一定高兴得像个孩子般手舞足蹈。听闻他近日回金陵了,因为上官蚌临盆。他此刻应该对妻子呵护有加吧。他会俯身去听她的肚子,然后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咽喉处紧了紧,她启口道:“我和蚌姐姐临盆的日子相近,也不知公主是否忙得过来,若她府里脱不开身,我们便要自行打点了。”
元珊劝慰道:“放心吧,稳婆都晴好了,就住在山脚下。若长公主不能来,稳婆会将孩子交给她的。”
上官嫃忧心道:“稳婆毕竟是生人,我不放心。倒不如先藏在观里,我亲手交给长公主。”
元珊大惊,“娘娘,孩子哭闹起来那可会引人注意的,我们不能如此冒险。”
上官嫃叹了口气,慢慢下榻,扶着腰走至桌边,“那我先修书给她,以便早做安排。”
元珊忙揭开砚台,拎起茶壶浇了几滴热水,慢慢推匀凝结的墨汁。
打至195
金殿阴冷高旷,寒风夹杂着鹅毛大雪罐进来,朝臣们不禁缩了缩脑袋,殿内不约而同发出阵阵“咝”声。司马轶慵懒地将两手别进明黄缎面兔毛镶边的套筒中,把玩着滚烫的小手炉。
司马琛锐利的目光瞥了过来,又放眼望向朝臣,问:“查元帅在何处?没来早朝?”有内侍在一旁提醒道:“启禀摄政王,元帅府中昨夜里添了丁,如今在府中阿忙着。”
司马琛极为不悦,“哦?为何本王不知。”
司马轶接着说:“昨夜查元帅遣人进宫来禀告了,朕一时疏忽,忘了告之父王。”
司马琛缓了缓语气,问:“不知元帅府添的男丁还是女丁?”
司马轶微笑侧目,“是男丁。”
“这么说,查元帅添了曾孙,四世同堂,可喜可贺。”司马琛笑道,“本王亦要准备贺礼,看来众聊都要表表心意。”
司马轶漠然道:“朕已经备了份贺礼早朝前送去了元帅府,父王不必劳心了。”
司马琛眉头一收,似是不满,却带着倦意道:“本王突然觉得有些头晕乏力,冬日早朝便由皇上独自主持罢。”不等司马轶反应,他便拂袖而去。朝臣纷纷下跪送摄政王,然后面面相觑。
元帅府因添了男丁喜气洋洋,几房人聚首一堂庆祝,一片热闹祥和。长公主留守在房中照顾上官妦因而缺席,可查元赫在席间却郁郁寡欢,自顾自喝洒。旁人只当他这赴边疆不能与妻儿长聚心有怨气,便轮番劝他酒。
热闹的宴席之后,是一座装饰富丽的小院,此刻清净极了。上官妦平日里总是独自一人,突然这么热闹浑身不自在,捂着耳朵跺脚进房,怨道:“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司马银凤早已坐在房中等她,茶都换了三盅。听见她这般言语,冷冷道:“你又出去做什么?”
上官妦心有怨愤,粗声道:“整日躺在床上快把我闷出病来了。”
“真是越来越不知好歹!”司马银凤猛地上前拉扯她,将她推到床帏里,“这孩子简直是上天赐给你的,令你有机会扯住丈夫的心,你倒好,还满腹抱怨!”
上官妦大概是隐忍了太久,眼泪夺眶而出,不顾一切吼道:“等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要叫那野种滚回山上去!”
司马银凤气急,狠狠掴了上官妦一掌,掴得她楞是趴在床上半响起不来。司马银凤一把揪住她的发髻,咬牙切齿道:“他是不是野种、去还是留,根本轮不到你说了算!有本事你给我生一个山来!”
上官妦紧咬嘴唇一声不吭,直到司马银凤松了手,她转身趴在枕上痛哭流涕。同样惨遭灭族,同样至亲放流放,为何她得不到查元赫的半分关心!在这世上,她和上官嫃一样一无所有,可如今,上官嫃却比她多拥有了一样东西。她嫉妒得发狂!
司马银凤理了理衣裳,一面替她放下床帐一面说:“你给我好好呆在屋里坐月子,元赫如今在家,别露出玻绽。若你懂事,应当充分利用孩子来笼络元赫的心。别操多余的心,上官嫃这辈子注定老死宫中,无法跟你抢丈夫,一切就看你自己了。”
上官妦止不住啜泣,却逐渐想明白了,这个孩子只能叫她娘。上官嫃仍旧一无所有。
竹竿里的泉水依稀在解冻,一股细细的水流淌下来,滴滴答答 注入水池。元珊口渴顺便接了半瓢水饮下去,冰水顺着喉咙罐入腹中,她顿时打了个寒颤。厨房里传来浓浓的烟味,她忙拎了水回去,看着灶火,然后忙着炖汤、熬药。
上官嫃半卧在床上,整个人缩在厚实松软的棉被中懒懒的都不愿将手伸出来,自从生产之后便一直这样畏寒。元珊用勺喂她喝药,两勺药,一勺蜜。尽管如此,还是苦得五肚六腑都在翻腾。上官嫃蹙眉,恹恹道:“这药还要喝多久?”
“娘娘元气大伤,就听大夫的话喝着罢,等大夫哪日说不用喝了咱就不喝了。”
一抹新鲜的阳光穿透窗纸洒进屋来,上官镇眯了眯眼,问:“元珊,冰雪消融了么?”
元珊笑道:“是啊,泉水都解冻了呢!小家伙一出世,春天就来了。真是好兆头!”
“也不知长公主会给他取什么名。”上官嫃一下子失了魂,目光痴痴盯着药碗,嘴却忘了张开。
“娘娘?”元珊叹了口气,道,“我们俩费心给他想了几十个名字,娘娘都没有满意的,索性听由长公主随便给取个,说不准您还欢喜。”
“我多想看看他……”上官嫃哀怨望着元珊,“你当日可看清楚了他的样子,若见着了还认得出么?”
元珊面色为难,婴孩都长得差不多,她如何能认出来。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听闻院内有动静,忙搁下碗出去看,却是长公主来了。元珊迎出去,欣喜道:“长公主来得正好,娘娘方才问起孩子!”
司马银凤紧紧蹙着眉,双眼红肿似是痛哭过一般。元珊一瞧,不免诧异:“公主,出什么事了么?”
司马银凤用手绢拭了拭眼角,一面往里走一面轻轻说:“我进去亲口对她讲。”
真出事了?元珊顿时觉得浑身冰凉,像落入冰窖一般止不住发颤。
上官嫃坐在床上随首观望,虽然见不着孩子,但能听到一点消息已觉得十分欣悦。司马银凤垂眸走近她,在床边坐下,面对上官嫃关切的询问,她迟疑了半晌,托起她的手哽噎道:“节哀罢,本宫对不住你。”
“什么?”上官嫃瞪着圆圆的眼晴,笑了笑,“皇姐在说什么?”
司马银凤垂眸低泣,断断续续说:“孩子……夭折了,前日夜里突然浑身滚烫、哭闹不停,大夫赶来的时候,已经咽了气。”
上官嫃的笑意在脸上凝滞了许久,始终没有化开,亦没有丝毫反应。元珊激动得去摇晃司马银凤的胳膊,“怎么会呢?你们那是元帅府啊!怎么连个孩子都治不好!”
“是急症,毫无预兆……况且,元帅府被探子密切监视,又因是宵禁时刻,大夫在途中就被护军拦截逼问了半个时辰之久,赶到府中已经迟了!”司马银凤说着,已泪流满面,频频自责。
上官嫃浑身力气被扣光了一般瘫软靠着床柱,气若游丝道:“什么探子?谁的探子?”
“自然是摄政王的探子,他一直想找借口对付元帅府,城里巡夜的护军知道我们派了人去请大夫,便故意以宵禁为由强行盘问!”司马银凤悲愤交加,哭喊道,“可怜我还未满月的孙儿!”
上官嫃突兀地笑了两声,唇上的血色一分一分淡下去,喃喃道:“我还没见过他,他怎么就……离我而去了呢?”
司马银凤揽住她,低声安慰道:“人各有命,或许上天是不想他的人间受苦,所以将他带走了,节哀罢。”
元珊扭身背对她们紧紧捂住鼻口抽泣。
“人各有命……”上官嫃笑意未减,眼泪汹涌而出,那样复杂的神情哭笑难辨,仿佛悲哀到了极点而又拼了命的不甘心,她还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桂树枝叶扶疏,新长的嫩叶与深绿叶片交互生长,仰头看去只觉得一片斑驳。干净剔透的天空漂浮着一丝丝仿若绒线的白云,成群结伴的鸽子扑拉拉窜上天去,绕一圈回来又罗在院子里媳耍。
上官赎在鸽舍附近洒食,一把谷粒丢出去,便引起一阵热闹。她眼角余光瞥见院外缓缓而来的身影,漠然的脸上好似忽地被朝阳染上一抹不自然的光彩,含笑凝视着他。
方才山路走得太急,司马轶喘了口粗气,党得脸颊微便用袖子扇了两下。他袖里还握着手炉,这时也觉得用不着了叫李武宁拿着,自行进了院子。早已煮沸的茶香气甚浓,像是一股甜甜腻腻的暖流沁入肺腑。上官嫃筛了茶给他,二人便在树下坐着。
春风还带着丝丝寒意,上官嫃双手棒着茶,任水汽扑上脸庞,党得暖暖润润。司马轶侧目端详她一会,说:“清减了不少,是不是身体违和?”
上官嫃淡淡笑着:“没有,只是食欲不振,大概是因为天冷罢,不打紧。”
司马轶面色凝重起来,若有所思道:“这年的冬天尤其冷,北方大部都受了灾,乡村里、城外到处都是饿型蜉、冻死骨。”
上官嫃反问:“既然有灾情,皇上怎么不好好处理?”
“赈灾款一笔笔拨下去,却像丢进了无底洞。官场混乱,其中的关系盘根错杂,况且我尚未亲政……”司马轶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索性喝茶不再言语了。上官嫃却将话接过来说道:“近几年朝廷从上到下都换了几拨官员,混乱是一定的,只是看皇上如何拨乱反正了。”
司马轶举眸望着她,目光里一点点潋滟水色皆是殷切,问:“你在宪帝身边多年,想必对朝中官员多有了解?”
上官嫃道:“只是少许,毕竟当初的两大望放都覆灭了,大诸上下放牵连的官员多达上万,如冬朝里的旧臣并不多,加上摄政王极力打压。”
司马轶迟疑了片刻,似是解释道:“父王他疑心重,不敢轻另用人。”
“那你呢?”上官嫃极快反问,“你敢不敢用旧臣?”
“为何不敢?朕是名正言顺登基的皇帝。”司马轶从容不迫说出这句话,温和的神情中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慑。上官嫃睨着他,心思转了转,问:“皇上去年岁末就该亲政了,为何如今还是……”
司马轶轻描淡写答了句:“父命不可违。”
上官嫃笑道:“难道朝中无人替皇上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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