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霆-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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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了，我们看不到老龙王的样子了。我和霆坐在“广润灵雨祠”正门前方牌楼下的小码头上的巨大条石上，从水面上吹来的风浸透着丝丝的凉意，我们所坐的条石因为有高大浓密的树荫遮蔽了阳光，所以也是凉殷殷的。
微风推动着细碎的涟漪，在已经被蚀空了的条石下面，发出汩汩的声响，还不时地激起许多泡泡。浸染了水草芳菲的空气拂面而过，太阳疲倦怠惰的金色余辉把周围的一切景致毫不遗漏的皴染成深浅不同的金色。我和霆也变成了金色，那种传说中天上神仙的肤色，那种泛着光明的紫磨金色。霆微长的头发被风拂弄得有些微凌乱，原本就英俊无比的脸，此时变得更神采飞扬。霆的眉头、眼角、鼻唇沟、耳垂、喉节在光影的映射下，都那么有质感，那么真实可信、那么让人心疼。游人越来越少了，南湖岛竟然变得特别深沉和肃静。高大乔木的枝条被风吹动着发出唰唰的声响，还有水石相击的声响，以及各种昆虫振翅鸣叫的声响，还有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那一堆堆不厌繁赘的火烧云点缀着的浅蓝色的虚空，以及远处宫阙殿宇的暮色剪影，真的让人难以想象，这就是在北京，这就是在白天人声鼎沸、熙攘喧闹的颐和园。我和霆仿佛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好像触动了一记蕴藏了我们许多经历和美梦的封印，打开了我们往昔宿世因缘的尘封回忆，让我们释放了许多语言难以表述的情绪和感伤，彼此渲染着、强化着、印证着、感动着。
我忽然意识到，如果没有霆的陪伴，我将会孤独的面对这寂寞广袤的太空，和这冰冷狭隘的人世。我的生命会失去色彩和主题，就像默片时代的纯电影和意识流作品，单纯的表现存在，却毫无意义了。好像将我变作偶人一样，华丽的色彩和颜面下，却没有自己的意识和灵魂。我对霆的依恋和需要，变得越来越明显，从来没有这样突出和强烈过。我理解了，把爱人比作空气的歌词。那完全不是一种无病呻吟，不是一种需要隐讳的个人情感，而是一种曾经拥有珍爱的人都曾体验过的真切感动。感情，必然不是僵化的、程序化的、可套用模式的。感情是感性的，是没有必然因果和理由的。我对霆的好感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持续到现在，越来越深刻和甜蜜。我无法定义我们的爱情是否有充足的理由和牢靠的根基，也无法说服自己这份执著的爱到底是苦是乐？但一切都让我心甘情愿，哪怕是伤、哪怕是痛，都没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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霆将我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拿开，然后用他的手紧紧地把我的手握住。夜幕中，我看着霆的脸庞，那饱受折磨和煎熬而极度消瘦的脸庞，禁不住淌下了眼泪。霆似乎也在流泪，黑暗中，实在是看不清楚。霆慢慢把我揽入怀中，用下颌顶着我的头顶。我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全感，这种体会比性的高潮来得更剧烈和真实，这也许就是爱情，纯粹的爱情，凌驾于肉欲之上的精神产物。在晚风中，我们相互支撑和依靠着，彼此体会着此刻来自对方最真实的温度和气息。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我此刻内心的情感，只好说了一句最直白的语言，放弃了一切修饰和装点：“霆，我爱你！”霆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清风并没有完全掩盖住霆的啜泣，我自认为能体会霆此刻的心情，就让霆搂着我，把心里的痛苦和不快都哭出来，发泄掉。
“宇，有一天，我消失了，你自己会坚强的面对吗？”我几乎是蜷缩在霆宽大的怀抱里：“不会。”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竟然什么都没有想。在爱人怀抱里的安全感，战胜了我多疑的性格和敏感的情绪。“你不害怕吗？”霆一边吻我的头发，一边问道。我只顾自己体会这此刻的幸福，并不想谈论什么沉重的话题。所以只是应付的回答：“不啊，和你在一起，没什么可怕的。”霆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膝盖上，看着我的眼睛：“如果死神降临呢？如果上天非要把我们分开呢？”我看着霆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死神也不会把我们分开，要死一起死！我们在一起，就什么也不怕！上天能把我们怎么样？什么上天啊？我不相信的。迷信的人自己构想了一个主宰于冥冥之中，求得心里安慰而已，你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霆笑了笑：“因为我被诅咒了，所以我害怕会连累你，我一个人倒霉也无所谓，不想让我最爱的人也受伤。你现在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可以亲近和信赖的人了。不是吗？”我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我感觉那一霎那，我和霆的爱情才真正最后完美起来了。那种快感，好像是一种隐藏很久的秘密，连我自己也不愿直视和面对的。现在终于被霆无意间的一句话打开了封印，一切都从深不可测的黑暗裂隙中跳出来，连我自己也惊呆了。那是一种我永远都不愿承认的、但却再真实不过的快感，那种快感是从堕落的体验中出生的，是一种与人格相悖的快乐，那是一种与扭曲和魔化相应的色彩笼罩着的快感，是一种黑色的快感！
“我喜欢，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哪怕你身上的诅咒。”我伸出双臂，搂住霆的脖子，“把你承受的诅咒和我一起分享，我喜欢这种感觉。没有危机的爱情，太平凡了，会没有味道的。”我搂紧霆的脖子，拼命地吻霆。霆没有迎合我，却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平静的接受了。霆抚摸着我的头发，对我说：“你什么都不明白，也最好永远都不明白。”我心安理得地：“无所谓啊，你要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不要我知道，我就不去知道。”霆有些苦笑了：“你知道吗？做过MB的，就会被一种恐怖的力量诅咒，永远都无法逃脱的。哪怕你再红，哪怕你过得再幸福！都永远无法逃脱最后的诅咒的。”我被霆说得莫名其妙，又有些毛骨悚然：“什么意思？你怎么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霆笑了，很轻描淡写的那种笑：“其实我无所谓，我主要是怕连累你。因为我爱你。”我坐起来，看着霆：“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这样折磨我！”
霆笑着说：“麟哥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真正的美丽必然是一种孤独。”我想尽量体会这句话的含义，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抓不住什么。霆看着我怔怔的样子，变得特别严肃起来：“还记得麟哥不？”我点点头。霆继续说：“你相信麟哥也会有真正刻骨铭心的爱情吗？”我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你说过麟哥不相信爱情，他不是认为性是一种默契的游戏吗？”霆叹了一口气：“那是言不由衷的自我麻醉。人怎么可能没有情感呢？麟哥在刚刚进入money
boy这个圈子的时候，也曾经吃过很多苦。一直是他的一个伙伴安慰他、照顾他。他们经历了很多风雨，最后相爱了。”我问霆：“是个什么人啊？”霆笑了：“他的同伴，也是一个money
boy；一个甚至比麟哥还要出色的money
boy。说起来，应该算是师兄弟吧？”我不知道霆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后来呢？你到底要说什么啊？”霆平静地说：“后来？后来他们商量一起私奔，被他们的‘爹地’发觉了。他们就强迫麟哥的爱人‘转会’到广州的一家‘模特公司’去。实际上就是转卖过去了。麟哥曾经绝食，服毒，但结果只能是被控制得更紧。麟哥拒绝接人，竟然被五个男人轮奸。彻底被摧毁人格和尊严的意识，最后只能破罐子破摔，随便怎么样了。”
我听到这些话，简直不敢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经历和遭遇。霆笑着说：“在上海的时候，麟哥就曾经跟我很深入的谈过心。这些话，他从来没有跟晓春他们说过。麟哥告诉我，美丽必然是一种孤独，也许就是因为他的这段经历。”我说：“其实麟哥应该高兴啊，毕竟他的朋友去做模特了，不用再做money
boy了。这不是很好吗？即使守在他的身边，两个人要是逃不掉的话，又怎么能长久得了呢？毕竟他们从事着这样一种职业。实在是不敢想象。”霆低下头：“做模特？做什么模特？是去拍黄｜色录像和Se情照片，同时兼职做高级应招而已。麟哥说过，我们这种人，只要一踏进这个圈子，就永远不得翻身了。只要你还有利用价值，就是逃到哪里，也摆脱不了那样一种无形的力量的控制，就象是被魔法诅咒过一样。就算是能暂时逃过，也一定不会有好结果。”我感觉到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我的气管，让我无法透过气来：“不会的，我们会好的，会幸福的。你不要老是说丧气话，你看，我们现在多好啊？”霆又把我搂在怀里：“不会的，我只是说说，我们是个特殊的例子，我们会幸福的。”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霆的这句话，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来了。
慕霆 （48）
霆并没有去劝阻我的眼泪，反而好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其实，我很知足了，我感觉自己特别幸福。你知道吗？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哪怕不是情人、不是爱人、没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也绝对不后悔，不后悔认识你！到什么时候我都知足啦。”我一边控制着自己的语调，一边吸着清稀的鼻涕：“你今天怎么了？老是说些奇怪的话？”霆笑了，虽然天色很暗了，但我还是分辨得清，那笑容没有一矫揉造作，那么灿烂：“我在感叹自己的命运好，找到了自己真爱的人。够了，好些人一辈子了，还没找到能跟自己交流沟通的另一半呢。”我反驳说：“你那么出色，没有我，自然还会有别人心疼你、喜欢你的。你不是说麟哥也有过真爱吗？真爱也许并不稀罕，只是好多人不愿意去平淡的接收和面对。平淡得失去了色彩，就变成了一种煎熬和枯燥。所以就有很多不懂珍惜的人，尝够了苦头，才发现幸福就在身边，应该抓住机会，‘坐看云起时’。反倒是苦命的人，经风历雨之后，更加知道珍惜。并不是上天不公平，而是很多人他没有抓住机会去珍惜和获得。”
霆点点头：“也许你说得对，我也发现了这一点。你知道吗？麟哥死的时候，只有阿素来看他了。阿素就是麟哥以前的boy
friend，他得到麟哥被毁容的消息，一刻不停，坐了飞机就过来了。在医院里，他们抱头痛哭过一次，说过几晚上话，后来就传出来麟哥自杀的消息了。康司令陪床的一天晚上，在病房外面听到阿素和麟哥说话。麟哥说自己的眼睛也瞎了，连自己是什么样子都看不见了，最遗憾的就是，在死之前，再也看不见阿素了，上帝对他不公平，哪怕一眼也好啊，哪怕一眼也知足了……阿素就拉着麟哥的手，让麟哥摸自己的脸。一边摸还一边说：‘你不用怕，阿素永远是阿素！永远是麟麟的阿素！你走吧，放心地走吧，我会送你，然后和你在天国相遇。哪怕是地狱里相遇，我也不会当逃兵。我们说好过！王八看绿豆，鸭子娶表子！别人欺负我们，我们自己永远要对自己好！咱们的爱情，师兄弟们都知道，他们给我们做过证，永远相爱、在一起，谁也不许反悔！等着我，我们一定要把在人间无法实现的爱情，变成神话！天国或者地狱里的神话！’麟哥的葬礼，阿素参加了。古洪涛说阿素一直在流泪，让人看了揪心揪心地疼，却始终没有说话。麟哥信天主教，阿素从来没有信仰。葬礼结束那天，阿素一直捏着一枝白玫瑰，跪在天主教堂里，向神像祷告什么……后来好像还听谷洪涛说，阿素再也没有回广州，他去找把麟哥毁容的人，却被人家连伤了七八刀，就死在上海了。阿素的师兄，一个姓施的和一个姓魏的，也都一块儿死了。”
我惊讶！愤怒、痛苦！我无法忍受这些话了：“求求你了！不要再说了。”霆还是那样微笑着：“我说不说，这已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就是天天说，也没有用啊！我不知道，我们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如果真的有一天我走了？你会怎么办？”我有些赌气地说：“我就忘掉你，找一个比你更好的！”霆把我搂住，搂得特别紧。我可以感觉到霆强壮有力的心跳和长短不一的粗重喘息声：“宇，你知道我听到你这样说怎么想吗？”我把右眼窝顶在霆的下巴上：“生气了吧？”霆的语气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不能说没有醋意，但是我听到你这样说很高兴，真的！正像你说过的，爱一个人，就要全身心地为对方着想，这是一种全身心的奉献吧？毫无保留的奉献，有时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