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霆-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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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佛爷的办公室就在这座楼上了。这座楼的顶部采用了明黄|色的琉璃瓦盖顶,单重檐和沥粉金漆的雀替,保持了和整座寺院建筑一致的风格。外观上,保持着藏传佛教寺院经堂的主题颜色,一种比故宫的红墙颜色略深的红色。最特殊的是在楼层之间,加了仿制的辫麻墙,还有一种具有浓郁藏族建筑风格的装饰图案,在一条很宽的黑色条带状色彩上,有一个一个排列整齐、间距相等的白色圆形图案。还有用铜打制的各种“祥麟法轮”、“十相自在”等装饰部件,都贴了耀眼的金箔,非常壮观。甚至在每一个窗口外围,都有黑色的梯形装饰,让人觉得进入了一座传统的藏传佛教寺院,而绝对不会想到是在北京。不过,所有的外墙图案都是用白色、黑色和暗红色的大理石料镶嵌而成的,所以显得更加明亮光鲜、庄严肃穆。
佛爷就在办公楼前由群培陪着,焦急地等待着我。看到佛爷的白发和焦虑的眼神,我知道老人家为我担心了。见到佛爷,我也感觉到一肚子的委屈,还没说话,眼泪已经下来了。佛爷虽然很担心我,但是表面上还是很开朗地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大小伙子嘛,有什么好哭的?走吧,我办公室里有暖气,屋里面坐下慢慢说。”
那座大楼的内部就很现代化了,依我看到象是一家不低于三星级的宾馆。佛爷的办公室里放着一套很漂亮的电脑,外设也很全。一个很大的书架,里面放满了各种文字的图书,汉文、英文、藏文、蒙文,很多种类。靠窗户的位置,还有几大盆龟背竹之类的绿色植物。一切都和我在佛爷自己的房间看到的景象大相径庭了。佛爷把我让到沙发上,然后坐在我的旁边,问了一些大概的情况。我说了很多很多,从霆的离开,到我在家里找到他的尸体,到后来的火化。我说了很多,眼泪反而没有了。佛爷听得很仔细,然后问了一些关于艾滋病的问题。佛爷很震惊于这种病的发病机理,更不可理解为什么会有很多人专门歧视这种病人?更不能理解霆为什么不抓住治疗的机会,而选择死亡。
听我说想请佛爷为霆念经超度,佛爷苦笑了一下:“我们佛教相信,在人死之后会有很多种不同的去向。正常死亡的人会进入一种‘中阴’状态,最多持续四十九天,就要因为往昔业力的善恶程度进入六道中的一道,继续轮回。有两种情况比较特殊,那就是升入‘无色界’天的,还有下‘阿鼻地狱’的。这两种情况是没有‘中阴身’,而直接受生的。尤其是我们藏传佛教里,很注重在‘中阴’状态下的自我控制,这里面牵涉到很多‘密教’的教义,你还没有灌过顶,所以我就不给你讲了。自杀的情形就不同了,自杀的人,虽然也会进入‘中阴’的状态,却永远没有办法脱离那种恐怖的幻境,处于一种和因为‘断灭见’而导致的‘空无’状态很象,连轮回的机会都要失去了。换句话说,就是永远没有解脱的机会了。”
我听佛爷这样说,当时就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完全的没有了思维,就那样懵在那儿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看着也同样在发呆的佛爷:“也没有可以补救的办法?怎么会这样呢?”佛爷揉了一下鼻子,很伤感地说:“因为佛陀说,每个众生都可以成佛,成佛之后就可以渡脱无量的众生。一个人自杀,等于杀掉了自己成佛的可能,尤其是一个男人,这就更加严重。这个罪过很严重,后果也很严重。因为失去了最可宝贵的男人的身体,连补救的办法也没有了。这样的人只能停滞在一种类似永远都无法醒过来的恐怖梦境中。‘中阴身’在佛经中记载,有四种极大的恐怖,时刻在威胁着他们。而且他们的状况其实很糟糕,远远要比我们可以想象的糟糕。”
我有些不理解,疑惑地看着佛爷:“什么意思?”佛爷很认真地凝视着上前方的虚空:“根据密教的典籍记载,‘中阴身’其实是一种很稀薄的物质组合成的,被称为‘细五蕴’。处于这种状态下,有着比生前强很多倍的记忆力,而且会因为很多展现在眼前的现象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那种善恶业力的境象会不断滋生和再现,犹如梦境。而且由业往生的恶道前兆现前的时候,‘中阴身’就会更加痛苦和彷徨无助,孤独无依。他们会更加留恋自己亲密的人,而且会经常在虚空中飘浮不定,还会经常来看望自己亲密的人。他们因为中阴境的恐怖凄苦而渴望得回人身,希望你能知道他的存在,希望得到你的保护。但得到的只能是失望和难过。这个时候他最害怕的是看到自己的亲人因为自己的死而伤心和哭泣。处于中阴状态的时候,只要心中一有伤感的情绪,就会感觉到犹如被热油烹煎般的痛苦。但是他会努力尝试劝慰你,但是你却无法感知他的存在,他经历一次一次的苦闷之后,只能怏怏离去。”
佛爷叹了一口气:“但是,中阴境界有很多种恐怖。比如巨大的声音,恐怖的幻觉,漂流的无定,对亲密之人的难以舍弃,对各种光线的敏感等等。这些恐怖会使他害怕,会让他对家产生留恋的感受。但是他却无法停留,那种无处可依的惶恐,会使他心意散乱。这种散乱、痛苦、恐惧、惶悚的体验,会使他悔恨莫名,急切得想要结束这种飘忽恐怖之苦。正常死亡的中阴身会因业而受生为恶道众生受苦。但至少还有业报受尽而出离的时候。但是自杀的人却不可一投生,会始终处于这种恐怖的噩梦之中。”我越听越害怕,越听越难过:“有办法嘛?想想办法帮帮他啊,佛爷,他也是您的皈依弟子,求求您了。”
佛爷还是叹气,但是却点了点头:“我只能尽力而为了。按照经典的要求,我要为他颂经祈祷,还要借助佛陀的力量来帮助他走出那个难以逃脱的恐怖境界。但是有一个要求,至少半个月内,不要哭。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很危险。你可以在每天睡觉之前告诉他,你现在很好,让他放心。这样才会有利于我所做的法事更好的帮助他。”我有些不解:“您说他到底会经历些什么样的恐怖呢?”佛爷摇了摇头:“这很难说,每个人都会做噩梦,但每个人的梦境不同。原因是他们所经历的不同。中阴所碰到的恐怖,也和噩梦的梦境差不多,会因人而异的。那是因为他们所造的业力不尽相同。其实有的时候,人从噩梦中惊醒,感觉非常的恐怖。你问他梦里看见什么了,其实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仅仅是一种恐怖在压迫和逼近的感觉。你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再给他以痛苦。你首先要快乐起来,哪怕是为了他而假装。”……
离开的时候,佛爷就已经在安排为霆做法事了。在我离开的时候,佛爷说霆确实经历了很多苦难,而且还是因为自杀而死去,对于他来讲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佛爷说他会尽一切努力,想一切办法,让我放心。最主要的,还是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表现得太难过就好。从佛爷那里回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始终和佛爷保持着电话联系。小健也越来越忙了。他经常会来看我,尤其是在晚上下班或者更晚的时候,想赖在我家里不走。但是我都拒绝了。小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了,所以让我对他前后的态度有了很明显的变化。曾经非常苦恼地问我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想伤害小健,只能回答说心情不好,敷衍过去就算拉倒。小健每次吻我,我也都是糊弄过去了事。
十二月八号,我跟着小健和他们公司的四个同事一起到深圳去参加一个演出计划,听说是一家新加坡的服装公司到深圳做明年春秋的时装发布会和品牌show。所以邀请小健他们公司的男模和广州一家公司的男模一块儿加盟捧场。我按照计划,跟小健他们一起前往深圳,想重温一下和霆初次见面的激动,也算是对霆的一种凭吊了。还是我和霆初次见面的那家宾馆,我希望可以在我和霆见面的那间房间,也就是2215房间住下。深圳的酒店有一个特征,就是在总服务台,除了普通话和英语服务之外,还有粤语服务。不光如此,在收费上也是两种价目表,人民币和港币都可以用。听说这是特区的一种特权,因为这样可以给与此毗邻的香港市民到此消费提供便利,增加特区的创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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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提出要住在2215房间的时候,一位接待我的小姐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坦然地笑了笑:“这对我很重要,我这次来是为了纪念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原来的房间对我很重要。”那位小姐冷冰冰地说:“对不起,有会议,已经预订了。”说老实话,我最讨厌这种眼神。这是一种蔑视你的眼神,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你是内地来的。在这里的中国人似乎也可以被分为几种阶级,香港人和台湾人是最优等的阶级。即使他们没几个糟钱,即使他们在香港很失败、很落魄,但是在深圳,只要拿出香港人的证件,甚至不需要他们说出什么炫耀的话语,就已经被人们看作是头等优待的对象了。更不必说连果摊报亭的小贩都对港币似乎情有独钟了。其次就是一些深圳本地的人,或者是从内地来深圳至少混过五六年以上的人们。这些人最刁钻,也最狡猾。他们可以讲粤语,就是讲不好,也可以听得懂。在这里,会讲粤语始终是一种时尚。虽然在香港的大中学校都在普及普通话,可这里的人们却仍然固执地认为粤语是一种时尚。
我记得好像是钱钟书说过这么一句话:“洋化了的婆子比洋婆子更难缠”。这句话真得很精辟也很到位。这里的人似乎都是被洋化了的。在他们的意识里,好像罗湖口岸的那一边满地都是黄金,只要有一张香港的身份证,就象是自己的血管里开始流动与众不同的血液了似的。似乎只有港币才是钱,港人才是人,香港的一切都成了值得品位和追逐的时尚。这也难怪,毕竟香港人的钱来得容易。别小看一个罗湖口岸,在深圳做一个公司的普通文员,月薪也就只有三千元左右的人民币,可过了这道口岸,一个普通文员的月薪就有三万元港币还不止呢。所以香港的物价都是天价,都是深圳这个在内地人眼中已经够“高消费”的城市中物价的五到十倍还要多。这也就难怪为什么在每天清晨,在罗湖口岸我们都可以看到庞大的以中老年家庭主妇为典型代表的“港人采购大军”如“蝗虫过境”般等待着疯狂大采购的机会。并不是深圳的东西比香港的好,而是同样的东西比香港便宜很多,到深圳来采购就可以节省一大笔开销。他们采购的物品中,甚至连青菜和卫生纸也在其列,天天如此,年复一年。
在香港人看来,省钱的好办法,在深圳就变成了“香港人个个都是大财神”的“公开的秘密”。以至于每逢周末,深圳所有的星级酒店都会爆满,因为香港的“平民百姓”都可以用对于他们意想不到的低价来享受一下“颐指气使”的超值享受。他们拿出大把的港币,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而在深圳混饭吃的人们,至少可以操着蹩脚的粤语,得到相对与深圳消费环境比较适应的收入,所以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只有内地只会讲标准普通话的人到了深圳,才会感到“高消费”的压力。这就自然而然形成了深圳的第三等人群。既然有了这个大家都默契的等级制度,就自然存在特权。也就是香港人定了的房间,即使他不来住了,内地人也不可以住。因为香港人是绝对不可以得罪的。他们是“第一等”享有“特权”和被人们“羡慕”的人。那一天正好是周六了,显然是香港人定了房间来度周末却没有来,所以这位服务小姐在找借口推辞。当然,我也很明白在这个有点特殊的城市氛围里,金钱才是绝对的优势和真理。所有的商业气氛都必须和金钱相适应,绝对不能有任何“逆端”存在。“顾客是上帝”的名言在这里你可以体验得到了。
我也很不客气的说:“我是用‘金色世纪’定的房间,四折,我现在可以不用打折,用我的套间交换这个标间。但是我必须要这个房间。”这位小姐看着我的眼睛,还是那种怪怪的眼神。我却直视着她,用眼睛告诉她我的决心,不得到这个房间,我是不会罢休的。这位小姐只好跟旁边那位正在用粤语为“港客”办理退房的西装男士求援了。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体形微胖的男人,胡子刮得很干净,面皮细白净滑的。当然,最突出的特点还是他脸上那个广东人典型的大蒜头鼻子,总是泛着油腻腻的光。这个接待我的那位小姐几乎一模一样。他们在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