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 作者:夏嘉萦(文秀网2012-08-27正文完结)-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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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卓声音依旧温润，“来领你回去。”归霜诧异地抬起眼，偏偏背着光，看不清他的喜怒。手上的书已被送回书架，如今的她半分不敢造次，只能尾随在白卓身后。
万里层云宁静如海，九重天上传来阵阵琴音。白卓突然伸手握住归霜的手腕，四周随着琴音云雾迭起，归霜学艺纵使再不精也知晓，这一曲便是琴音阵的序曲。归霜被白卓护在身后，琴音之下、云雾之中出现的青瓦粉墙，细看之下竟是水神的行泽馆。归霜看的痴了，似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她从白卓身后走出，痴痴像行泽馆走去，手腕上传来痛感，她猛然惊醒。白卓死死握住她的手，此时的白卓立在云雾之中，清逸飘然、芝兰玉树，如同将要羽化而去的天神。她小声唤了一声：“师父。”
白卓似是意识到什么徒然松开了手，归霜心里感到空空荡荡的。万里晴空无人，这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她垂下目，走到白卓身后。琴音几重变幻，云雾缭绕，她与白卓隔着不过数尺距离，脚下云雾翻腾，越聚越浓，她看不清楚前方，周围尽是白茫茫一片。
“师父。”她试着向前走去，竟是一片空荡。手突然被人拉住，她心中生出欣喜，是师父。遥遥声音传来，“归霜，随我走。”她辩出声音，是连羽，却没有反抗。
七彩虹散开四周云雾，他们顺着七彩虹而下，四周开始变得清明。眼前出现的是一闪石门。归霜立住，甩开连羽的手。
“琴音阵是你布的？”
连羽轻轻一笑，眉宇中尽是妖魅，归霜有几分发愣，隐隐生出几分害怕，“是我布的，若是不布琴音阵，怎能带你来这里？”
归霜甩开他的手，叱责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师父还在阵内。”
连羽一双丹凤眼冷下来，嘴角挂着一丝讪笑：“你以为琴音阵能困得白卓几时，若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便快些跟上。”
归霜见那丝笑心中不由明白几分，却还是跟着连羽向前走去。
水月洞天，一块块浮石立在水中时刻变幻阵势，幽绿的光由水中央的水榭上散发出来，映在石壁上，水光粼粼。
“这里便是神魔井最核心处。”连羽一笑，带着几分满意。
归霜心中一震，似是看懂了一个秘密，她直视连羽。九华真人，他的琴技，他的道行。她心中暗暗自嘲，昔日山野相伴，饮酒弹琴。蟾宫曲、魔音洞，这世上若说她遇见过琴技与白卓不分伯仲的人，便只有银珏一人。
她嘴角一丝冷笑，一双桃花目中全是寒意，只听她道：“连羽、银珏、墨玉，左护法，你说我该叫你哪个名字？”
银珏手中不知何时变幻出一把折扇，依旧是那支红梅耀眼，在这幽暗的洞中，如同山花万山红遍。“归霜姑娘，果然变聪明了许多。”
归霜揣着腰间的白玉骨，狠心一扯，束在腰间的红绳便断开。她伸出手，“你们用尽千方百计，难道就是为了这块白玉骨？”那块玉石在归霜手中缓缓生出光来，竟衬着洞中幽绿，仿佛千万只萤火虫。
“归霜姑娘也太小看我了，你可知这块石头不是白玉骨？”归霜略略蹙眉，白玉骨说是天家之物，但实际并不难得，她也曾怀疑区区一块白玉骨，怎会有这样多人去夺。
只听银珏继续道：“司律天君手中有把神器唤作‘玉骨扇’，所谓‘玉骨扇’其实并不是由白玉骨制成，而是由女娲石制成，”银珏说到这里顿了顿，“女娲石是上古神器，制成玉骨扇后仍有一小块多余，几万年来各界都在猜测这块女娲石的下落，却没人想的到，这上古神器竟被司律天君制成一块吊牌挂在你身上。”银珏似笑非笑，仍是一副散漫的模样。
归霜心中一震，她的白玉骨居然是女娲石，难怪她可以一次次死里逃生。昆仑山上白卓那两剑，他终究起了杀心，白玉骨可以护住她的魂魄，可是心伤了也可以治好么。她自嘲地笑了笑。他一面杀她，一面救她，对她存着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她冷冷看向银珏：“是又如何？”
“女娲石除却救人魂魄之外，与神魔井密切相关，”他轻轻摇了摇折扇，伴着水汽，吹在脸上格外清冷，“然而，我对女娲石的兴趣却不如对归霜姑娘你。”他这句话说的颠三倒四，十分轻薄，归霜面泛绯色，对他狠狠一瞪。
“我早说过，你是水神之女，那便是我们魔界的公主，神魔之体，只有你可以破除崆峒印。你该明白你自己的身份。”
归霜娥眉轻颦，“你说我便信么？”
“你自己不是也怀疑么，你不信所以我带你来，唯有从这条路再进入水神的幻境才不会被神兽所伤。”他一语话毕，女娲石已经在他手上，女娲石为他们开出一道结界，洞中突然细雨潇潇而下，顺着结界流下。
归霜来不及反应，便被银珏带到浮石之上，银珏脚步变幻莫测，仿佛千手观音的手，变与不变之中，难见章法。她稍不留意便会落入水中，她不得不紧跟银珏身后。
顷刻之间，他们已经到了水中心的水榭上。
＇48 天机镜？神魔井（二）＇
水榭之上立着石台，石台中央是一个幽黑的洞穴，幽暗的绿光便从其中散发而出。归霜抬手劈开银珏的手，却因用力过大，一时找不到平衡，向水中倒去。银珏一伸手拦腰扶住她，她稍稍站稳，便躲开他的手。
“你究竟想干什么？”
“自是带你重新见一回当年的事。”
归霜向边上略退了一步，脚下细碎的石子落入水中，荡起丝丝涟漪，“行泽馆是禁地，我错过一次绝不会再错第二次。”
银珏揶揄一笑，眼底全是玩味：“你亦曾想过用天机镜窥探自己的身世，幻境禁地算什么！”他用力将归霜一拉，归霜实实跌在他怀里，她越是挣扎，他钳制的越紧，“你不过信不过我。”
他的心跳有力的跳着，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她放弃挣扎，只能靠在他的胸口，他低低一声叹：“我是为了你好。”
他一只手已经伸在石台上，手中女娲石落下，顿时，石台两侧各飞出一只锦凤，欢腾鸣叫，十六色霞光映的洞穴如同九重天上的百花宴。阴雨霏霏，滴滴雨水在结界上汇成大些的水珠，折射十六色霞光，映的归霜满脸光芒，愈发明艳。
四周水汽汇成云雾，女娲石从凹洞中升起，白玉般的石身上七彩变幻，凝成一道白光。银珏死死抱住归霜，白光激起潭中静水，石台被水墙围住。她虽然在银珏怀中，仍是觉得身子一轻，再睁开眼，已经在水神的幻境之中。
四周幽暗寂静，寒气逼人。归霜来过这里，是天牢。
此前几次在幻境中皆是匆匆一掠，数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银珏放开归霜，由她向前走去。白卓的声音响起：“凤笙，你要想清楚，此去再无回头。”归霜惊得向后一退，才想起自己身处幻境。
她看到凤笙眼中的隐忍，凤笙一笑，如同一阵冷风席卷她的心，她只觉得那般凄凉。
“我无悔。”三个字，字字铿锵有力，饱含情谊，凤笙的目色却冷到眼底。
是什么逼得她这样，如此温柔美好的人，到此刻，冷冷对着天庭。牢房的锁“琤琤”作响，白卓走出，凤笙却喊道：“白卓，你要记得，”白卓淡然转身，静静望着她，“你为的是所谓天下大义，但我只为他一人。”
银珏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归霜身边，“我们出去。”归霜随他走出天牢。
一夜静寂如水，月光皎好。归霜静静坐在石阶上，银珏陪着她，声音淡淡柔和：“明日是水神行刑的日子。”归霜心中了然三分，神魔井之所以与水神幻境相连竟是用水神的血骨生生去祭，此后，水神的命运与神魔井相连，虽不至于魂飞魄散，但却是世世陷入无妄之境。天界素来享有仁慈美誉，竟不料会用如此残忍的办法来换取一夕安枕。她笑了笑，自嘲一般，始作俑者居然是他师父。
“我会去看的，”归霜平复心情，淡淡对银珏道，“只是我不明白，你做这些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银珏多次骗她，她断然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他抿嘴一笑，唇色轻薄，在月色下格外好看，他道：“魔君与水神对我有恩。”
归霜迷惑地看向他，魔君夜商，她曾有幸在魔界宫殿中见过，不怒自威，却绝不是坏人，让她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眼前的台阶突然转换成荒地，归霜警惕地站起，却被银珏扶住肩，“幻境因人的心境而变，你看到的是我的过去。”
黄沙莽莽，四处是一望无垠的黄土地。归霜鲜少出九重天，不知天外世界。银珏难得的沉静，细细解说道：“这是蛮荒。”四海八荒，蛮荒便是一处，归霜幼时跟随白卓学习《天界图志》，对此处也是略知三分。此处神兽甚多，却也受仙人管制。
眼前，一个男孩拼命地跑，身后跟着一只白虎，时不时伸出爪子玩弄那个男孩，白虎浑身雪白，纤尘不染，是极好的神兽。边上有个锦衣男孩冷冷站在一边，面带笑意，“韵泽，好好作弄、作弄这个野种。”
被玩弄的男孩浑身是血，他想引出神力，制住白虎，奈何人小力薄。白虎的爪子向他的胸口狠狠划去。归霜一惊，“啊——”一声叫出来，银珏连忙一手揽住她，撑开折扇挡住她的眼睛。
她一张脸顿时变作苍白，比之上好的羊脂玉仍胜上三分。她脑子中一晃而过是幼年时在人间，那道士的三味真火，灼热、灼热，浑身难受。
银珏感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揽住她的手又紧了两分。
突然一道蓝绸从天而降，白虎被生生弹到一边。一对璧人从天而降，一位是着蓝袍的神女温和地上前，扶起被玩弄的男孩，她从锦绣袍子中取出一块丝帛，轻轻擦拭男孩胸口的血，温柔的问道：“疼吗？”
那个男孩抬起头，只见那位神女垂着目，睫毛葳蕤，美得让人离不开眼。他似是看的呆了，茫然点点头。
归霜冷静下来，看去那一幕，那位神女蓝绸广袖，正是水神。与她一道来得男子，便是魔君夜商。
夜商从一侧出来，分明好看的一张脸上冷若冰霜，他冷冷对边上那位指挥白虎的男孩道：“天家的孩子，原来小小年纪便知道仗势欺人。”
蛮荒的记忆戛然而止，眼前依旧是平静的石阶，云淡风轻。
归霜心中已经明了九分，银珏幼年受困蛮荒是水神、魔君相救。她想起自己幼年时的遭遇，不由心软了几分，隐隐带着几丝同情。水神与他，之如白卓与她，唯一的不同便是……她对白卓生出那样的想法。
归霜黯然坐着，看着夜空中大点大点的星光。银珏声音如水，款款说着往事：“我本是蛮荒的一位落魄仙童，不知父母身世。如你所见，水神与魔君救了我，我之后跟随水神身旁。水神待我极好，我视之如母。”
归霜亦曾听月老说过，水神还在九重天上时，身侧跟着一位小仙童，仙姿仙骨，生的极好。原来便是银珏。
她看向银珏，眼神中多了些别的神色，“你既是仙，又何以为魔。”
“神魔只是一瞬之间的是，无好无坏，心有善念，魔便是世人眼中的神，心存恶意，神也不过是千夫所指的魔。水神被困后，我便随魔君回到了魔界。”
归霜心中了然，难怪他可以混进九重天，仙姿仙骨半分看不出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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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夏很累呀~~~高考以后就没休息过，八月中可能要出去旅游，努力码存稿~~~~
其实，我想说的是，未来的十天，两天一更好吗？就休息这十天，然后就恢复正常，其实也就是十天少了两更~~~~
（╯3╰）谢谢各位看官大人体谅~~~
这几章写的不是一般的渣~~~~~
＇58 天机镜？神魔井（三）＇
归霜在石阶上睡了一夜。幻境之中一切皆是虚幻，明明知道是假的却依旧那么真实，几乎把自己骗了过去。
云崖苍苍，昆仑山头。归霜曾来过这里，白卓刺心的两剑历历在目，不由轻颤。山风吹来，拂的白卓一身暗青色玄袍四处摆动。墨发如瀑，无论是一万年前的他，还是一万年后的他，依旧清冷淡漠、惊为天人。
水晶台上插着的是一把鱼肠剑，归霜再次见到这把剑心有余悸。剑通体黑色，如同玄冰，她只觉得浑身发寒，冷的骨骼“咔擦”作响。她盯着那把剑。
水神一袭蓝袍，脸色发白，依旧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归霜的眉目虽与水神有八分像，但归霜更显灵气，水神却是似泣非泣的脉脉含情。凤笙被带出时，围观的仙神们见她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皆是唏嘘。掌管三界的水神竟为了一个魔君落魄成此番模样。归霜再见她，只觉得她比在天牢之中又柔弱了两分，仿佛三魂七魄皆被耗尽。
水神的食指被割开，血一滴滴滋润剑身，归霜想起那年她偷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