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与爱-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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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拉过我,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他的亲吻在我看来就是一种认可。他坐火车去了丹佛,我感觉生命中的太阳也因此失去了光辉。
那段日子在劳伦斯我的公务不多,有时间看书。后来,我每天都要去图书馆泡上几个小时。图书馆女管理员特拉斯克夫人的丈夫被残暴谋杀于矿特里尔之战。事件发生的背景是一伙密苏里匪徒在劳伦斯实行恐怖统治,企图让堪萨斯州回复奴隶制。
特拉斯克夫人是个略有几分姿色的矮个儿女人,因其丈夫死了,人们才让她当上了图书管理员。她对美国文学知之甚多,我经常向她咨询哪些书好看。她好像对我有些好感,因为每次她都十分热情友好。全靠她我才在图书馆度过了许多惬意时光,也才看到了不少有益的书。
史密斯去西部后,我的法律事务更少了,我就更有时间去图书馆了。史密斯走后一个月,一天,我正无望地在书架上找书看时,特拉斯克夫人走过,我便问她有什么书可读。
“您知道这书吗?”她指着博恩出版社的爱默生的上下两卷作品跟我说,“这书不错。”
“我在康科德见过作者,是个聋子,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
“他可是美国最伟大的思想家。”她驳斥说,“您应该读一读。”
我机械地拿起了其中一本,最后一页正打开着,上面有对达特茅斯中学学生所提的建议。书上的每个词都深深地印在了我脑海中。我还读了其左边一页,看到了下面这段绝妙语句,在此我毫无愧色想把它一字一字复述下来:
“先生们,我在这里大胆向各位就受教育者的职责和希望做如下评述,因为我认为,你们中的许多人站在这所中学的门口,正准备去担负你们的国家赋予你们的公共的和私人的职责,而到时你们将会很高兴,因为我已跟你们说起过什么是学问的主要任务了,这一点你们未来的新伙伴们是很少会与你们谈起的。你们每天都会听到别人的一些不够慎重的劝言,他们不停地说人的第一职责是获取财富和金钱,赢得地位和声誉。人们会不无嘲讽地问你们:‘什么是你们所谓的真理啊’‘你们追求什么样的美啊?’如果将来上帝要求你们中的某几个人去追求这样的真理和美,你们一定要大胆、坚定和忠实。如果你们说:‘我跟别人做一样的事吧。很抱歉,我放弃我最初的想法。我要享受人间的快乐,我要丢弃学问和理想。’那么,人的影子在你们身上就已死掉了。那么,艺术、诗歌和科学之花就在你们身上枯萎了,正如它们曾在千千万万其他人身上枯萎了一样。希望你们坚持做学问,做此选择的时刻是你们人生关键的时刻。正是物质世界里这样一种追求享受的专横性格才使传播学问成为永恒需要。请稍稍懂得这个道理吧,只要你们真正理解这点。研究吧,探索吧,但愿你们的永恒追求不因别人的责备或奉承而有所偏离。千万别独断专行,也别陷进别人的教条主义里去。为了过早地享有几亩地、一间房、一个粮仓,你们真就愿意放弃去穿越那布满真理的沙漠的权利吗?真理自己就有屋顶、床褥和食物,做世界的有用之人吧!人类会给你面包的,虽然不会太多,但也足够让你去享有人间亲情,去享受艺术和自然,去憧憬未来的了。”
第八章告别爱的乐园(4)
我被深深震撼了:“那么,艺术、诗歌和科学之花就在你们身上枯萎了,正如它们曾在千千万万其他人身上枯萎了一样。”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在美国没有莎士比亚、培根和斯温伯恩,而就其财富和人口总数来看却应有几十个这样的伟人的原因了。我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在美国获取财富是很容易的事,而千千万万原本可以给人类带来新的更高尚变化的有才智之人,却在追求财富的过程中了却了一生。问题便是:“为了满足自己生理上的欲念,我是否将沉溺于情色之中,为了享受肉体的愉悦而自甘堕落呢?”不,决不。我将起程去穿越那布满真理的沙漠,哪怕丧命于途中。
我合上书,拿起第二卷便去找特拉斯克夫人。
“我想买这书。上面有一个我需要回答的问题。”
“我很高兴。那是什么问题啊?”小个儿女人笑着问道。
我给她念了那段话。
“我明白了。可您为什么非要买呢?”
“为了能带走。我想马上离开劳伦斯去德国学习。”
“真难以相信!”她大叫道,“我想您跟萨默菲尔德是合伙干的,您怎么能一下子就全丢掉。”
“必须这样。这地在烤着我的脚,我若不立即就走,恐怕就再也走不了了。”
特拉斯克夫人举起双臂开始数落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呢?突然作的决定往往很危险……但我只是说:“如果我不马上走,我就走不成了。‘低级快乐’会让我越加感觉惬意舒服,我将会一步一步陷入生活的甜蜜罐里,不能自拔。”
她知道我已下定决心后,便让我花大价钱买下了这本书,因为她还得再去买。
“现在,”她说,“我都后悔向您推荐爱默生了。”这位好心的女人显得很激动,都快哭出来了。
“不要后悔,因为这个我会永远记得您,永远感激您。史密斯教授恳求我走,却是爱默生的话给了我最后的推动力。不,艺术、诗歌和科学之花不会像在千千万万其他人身上那样枯萎在我身上。这多亏了您。”我热切地补充道,“请相信我对您的诚挚感谢,您是我的幸运使者。”
我握住她的双手想要拥抱她,但又怕这样会冒犯她,于是只好吻了一下她的手。随后,我径直去找萨默菲尔德,他在事务所,我直截了当跟他坦白了我的想法。我说史密斯曾极力说服我走,但我一直没有决定,是爱默生的这一页书最终说服了我。
“我很抱歉让您为难了,但我必须走,还得马上就走。”
他阻拦说这简直是疯了,我完全可以在劳伦斯学德文的,他可以帮我。
“你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放弃自己现有生活的一切的,这也太不正常了。我从未见过这么荒唐的决定。”
我们争论了好几个小时,我没能说服他,他也没能说服我。他摆出理由让我跟他再干两年,然后让我钱袋鼓鼓的走。
“你推迟两年再执行这个计划,这很容易办到。”
“哪怕两天都不行,我太担心我自己了。”
当我向他要我的那份股金时,他觉得让我推迟计划的机会来了。他说我应给他一点时间好让他算清我们的账,看看究竟要给我多少。我回答说我对他无比信赖,这的确是事实,我给他星期六和星期天两天时间,因为我想最迟星期一走。他最终宽容地作了让步。
现在需要去摆脱情人们了。我给莉莉买了一条裙子和一顶帽子,给罗斯买了一件鼠皮外套和一些书。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最难摆脱的是莉莉,她什么也不要听。
“这毫无道理。”她不停固执地这么说,不一会儿她就哭成个泪人了。“我会变成什么呢?”她啜泣着,“我一直想我们会结婚的,可现在你要走……什么也不为,就是异想天开,要去学习。”她说“学习”这个词时口气中满是不屑,“好像你在这儿就学不好似的。”
“要谈结婚我还太年轻了点,莉莉。”
“但你做我的情人并不嫌小啊。”她打断我说,“我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妈妈老说我们应该订婚的,而且我是那么爱你!……”
她哭得更厉害了。为了让她不哭,我只能答应她再考虑考虑。
接着我去找罗斯。她一声不响地听着,然后盯着我的眼睛,用一种忧伤的口吻说道:
“你知道吗?我一直就担心你会作这样的决定。我跟自己说:‘既然有个世界在呼唤他,他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呀?’我常常讨厌有那些繁琐的工作,让我没时间学习。我就想你可怎么办啊,在那间可怕的听证大厅里日复一日地辩护着。我很清楚有一天我会失去你,亲爱的,但你是第一个教给我很多东西的人,尤其是你让我培养了阅读的爱好和学习的乐趣。我不抱怨什么——你什么时候走?”
“星期一。”
她的双眼变得忧郁起来,嘴唇在颤抖。
“弗兰克,你会写信给我的,对吗?别忘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忘记你。你帮过我,鼓励过我,我都说不清有多少次了。我一说是你教我喜欢上了书,这事就定了。你看我正沿着你的轨迹在走,就像你在沿着史密斯的轨迹在走一样。”
“罗斯,你不会相信我是多么高兴听到我对你有用过。我一直都怀疑自己给你造成了不幸。”我难过地说,耳边还回响着莉莉的责备声。
“你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她反驳说,好像她猜到了我的内疚似的。
第八章告别爱的乐园(5)
她把我送到了桥上,我答应第二天再去看她,我想知道她对那件外套和那些书的感觉。我回过头去,只见她的手向上举着,像是在祝福。
星期天上午我是留给萨默菲尔德和威尔·汤普森的,其余时间是给索菲的。
萨默菲尔德九点前到了事务所,跟我说公司欠我三千美元。我不愿接受,因为我不信他竟愿意与我平分。但他坚持要给,我就接过了钱。
“我一点也不赞成你作这么仓促的决定,也许是因为它来得太突然了。”他说,“但我丝毫不怀疑你会在你的事业上有所作为的,我希望是如此。跟我保持联系,如果你需要朋友,你知道我在哪里。”
握着他的手,我深深体会到某些分别是撕心裂肺的。
威尔·汤普森决定要彻底接管我的广告业务,还有我在自由大楼租的房。他把他父亲叫来了。经过长时间的讨价还价,我把一切都转给了他,总价是三千五百美元。这样,工作四年后,我所拥有的总财产跟我离开芝加哥时完全一样。
在埃尔德雷奇饭店吃过午饭,我回家见到了索菲。她的态度比罗斯和莉莉的更让我吃惊。
“我跟你走,”她冷静地说,“如果你不觉得这样丢脸的话。至少到弗里斯科,因为你要去那儿。”她看出了我有些惊讶和着急,便央求说。
“是的,我很高兴,但——”
拒绝她真是太难了。她快乐地格格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钱袋。
“我这里面有四百美元,”她大声宣布说,“我们靠它可以走很远。”
我逼她把钱放回钱袋,向她保证她跟我在一起不用花一分钱,并解释说到了丹佛我会让她穿上合适的衣服,因为我会在那里跟史密斯呆上几天,我听说他已经好多了。
星期一早上,索菲和我出发去西部。她很机灵,先我一步到车站,这样劳伦斯就无人知道我们是一起走的了。萨默菲尔德和巴西特法官在站台上祝福我好运。就这样我第二阶段的生活结束了。
过了托皮卡,索菲急忙到我的车厢会合。虽然她是个活泼可爱的同伴,可我接受她吗?我宁愿她呆在劳伦斯,自己一个人去闯。而且,隔壁车厢有位长着一双美丽眼睛的女乘客,我每次经过她身边她都会与我对视,这样的情况有好几次。如果索菲没跟我来,我就可以与她进一步接触了。
到了丹佛,把索菲安顿在旅馆后我便去找史密斯。他的确好多了,但我想这只是疾病暂时不发作而已,其实就是一种回光返照。他跟我一起回旅店,刚见索菲他就要我陪他回去,说忘了给我一些东西。我冲索菲笑了一下就跟他走了,而他对索菲也显得和颜悦色。我们刚走到大街上,史密斯就吃惊地大声说:
“弗兰克,这是个混血姑娘。必须立即离开她,否则你会有很尴尬的。”
“你怎么知道的?”
“从她的指甲和眼睛里看出来的,没有一个南美人会搞错的,我恳求你马上离开她。”
“我们会在弗里斯科分手的。”我回答道。可他硬要我立马就让她走,我拒绝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一个可怜的姑娘受屈辱的,而且就是现在我还坚信当时是对的。
史密斯有点不高兴,但却并没恨我,不久我们就永别了。他为我所做的比世上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