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禅酝酿十年经典之作:十年-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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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后，追求我的男生很多，可是，我谁也看不上。
一个也看不上。
那帮小男生，没有楚江南的那个劲儿，这个劲儿是什么？是气质？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我说不出来，只觉得只有楚江南的身上有，别人身上没有，我看他一眼，就好像死一次。
其实，楚江南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我常常会在他大学的男生宿舍楼门口站着，有时只为看他一眼。

十年　6（4）
我用手机偷偷给他照过相，然后把照片洗出来，塑封在钥匙链上，手机链上，还把楚江南搞成大头贴，贴到包上，有很多人以为是韩国的影视明星rain。
这样的痴情，只有我知道有多疼。
最疼的一次，我去找他，他说，你有事吗？我和于北北还有约会。
这句话刺伤了我，要了我的命。我的眼睛里有眼泪，我转过身下楼，不早不晚，撞到一个女孩子身上。
我抬起头，看到了索颜。
那是我第一次*于一个女孩子的美。
我总以为自己是最美的，但撞到索颜的刹那，我*了。
是的，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人啊。最冷的冬天，还穿着薄薄的灰灰的丝袜，黑色的大衣，腰围顶多一尺九吧，那么妖气重重，我看到索颜的黑色小羊皮的鞋子，镶着碎钻，那碎钻是如此美。
而索颜也正打量着这个穿着米色毛衣军绿裤子短发烫了烟花烫的女孩子。
我们几乎一样高，一个一米七一，一个一米七二。
我们看到对方时笑了。
后来，索颜说过一句老电影《追捕》中的一句话：你是我的同谋。当看到卡莲第一眼时，她就有这种感觉，她是她的同谋。
还有比这句话更动人的吗？
用在微妙的感觉上，用在恰如其分的时间和地点上，你是我的同谋。
而卡莲把它变成了另一句话，不，我们俩都是主谋。
索颜知道，她遇到了一个聪明的绝妙的女孩子，所以，在那天相遇后，她半夜给卡莲发了短信：我好像看到了繁花盛开的春天，而这春天里，全是你。
我回了短信：我的落英缤纷里也有你啊。
这才叫一拍即合，孤单的我，绝色倾城的索颜，同样的家世，同样的才情，一个唱摇滚，一个画前卫的画，我们很快成了好朋友。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我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一个姐姐呢？
因为有钱，我们一起逛银街那些精品店，一掷千金，燕莎和赛特是我们常常光顾的地方，那些有特色的酒店我们准备全部住遍。
卡莲在这里找到了平衡，索颜多么出色啊，可是，索颜喜欢我，我们走在街上时，那些男人们女人们一再回头，我们是倾城倾世的佳人啊。
我只当这是浓得化不开的友谊，却不知道，索颜的喜欢，有她自己的另一种喜欢。
元月三日，我的生日。
我只告诉了索颜，生日，应该找一个人吧，至少应该找个人喝到薄醉吧。
索颜开车来接我，然后我们一起去了香格里拉酒店。
索颜说，我喜欢这个名字，有种神秘的味道。
我说，我也喜欢。
每次索颜都这样，带着异域的色彩，就像她喜欢画家弗里达，喜欢作家杜拉斯，在一起看《广岛之恋》时，她说，这个女人说得多好啊——我渴望堕落渴望通奸，看到这的时候，索颜转过头说，你渴望吗卡莲？
我的心里很乱。
是的，我终于知道自己是多么不安分的一个女孩子，我渴望另一种飞翔，就像渴望爱情。索颜还说，任何一个女人都比男人神秘，比男人聪明、生动、清新，她从来也不想做男人，而且，她说过，我喜欢女人，超过男人十倍。
这十倍是多少呢？
我知道，当我被索颜拉上车的刹那，我就准备飞了。
从被楚江南拒绝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堕落，越堕落越好。
堕落是人人想的事情。只是有的想想，有的不敢，而有的，付诸于实践。还有比堕落更快乐的事情吗？不欣欣向荣了，不蒸蒸日上了，不努力往前奔了，就堕落了，就萎靡了，就天天喝小酒抽小烟打小牌唱小曲了，怎么着吧？

十年　6（5）
亦舒有文章说，人人渴望堕落，比渴望爱情更渴望，堕落是一个人的事情，先快意了，先自娱了，我爱堕落——关你何事？
突然就没精神气了，就觉得无所谓了，我睡到日上三竿，我谈个七荤八素的恋爱，我夜不归宿，我去澳门狂赌，这算堕落？可能算，因为至少放弃了很多墨守成规的东西，不再按老规矩办事了，也敢骂街了，谁惹了我，跑到网上就骂，我不装君子了，当小人多舒服，于是就骂了——去他妈的。这是多放肆的骂，是堕落吧？说不忒好。
但有一天，我听到一句惊人的话：真正的堕落是只对一个人堕落，因为，那是爱情的。
索颜给了我机会。
此刻，我们在房间里喝着龙舌兰。
空气里飘荡着暧昧的气息。
我怎么能让你相信，那曾经爱过你的人就是我，我怎么能让你相信，我是这样，这样地为你疯狂过……索颜吟低唱，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冲了出来，我哽咽着，喝下一杯酒，索颜说，亲爱的，男人是靠不住的。
我们渐渐喝多了。
来，我们喝交杯酒，索颜的眼睛里散发出别样的迷人的味道，那样的颓废，又那样堕落，是的，为什么不呢？
我们的胳膊裸露着，交织在一起，屋内的中央空调有三十度，外面的衣服早就脱了，还是热，我们只穿了黑色的蕾丝内衣，这是第一次，我在外人面前穿得这么少。我们的身材是多么好，那么丰满的胸，那么修长的腿，不过我更羞涩一些。
可是，已经醉了呀。
醉了，就可以想唱就唱吧。
索颜打开随身听，是伊万赛斯唱的歌，卡莲很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伊万赛斯？
索颜笑，我还知道你喜欢楚江南，还知道你喜欢吃水煮鱼，还知道你喜欢蓝山咖啡，知道你喜欢穿丹麦的爱步鞋，知道你喜欢一个人抽烟喝酒……
天啊。
如果喜欢一个人，她就会知道她很多。
我抽烟喝酒是从楚江南开始的，因为楚江南，我学会了抽烟喝酒，一个人在下雨天，找个地方，使劲地抽，直到抽到嗓子哑了，嗓子还有什么用？从前我多么迷恋音乐，家里几千张牒，出国也是去淘牒，现在，我没有兴趣了。
我不想唱了。
可是，这个索颜什么都懂得都明白她。
她眼里浮起泪光来。
一年多了，我这样压抑着自己，别人只看到我的风光，谁看到我的脆弱了？可是，索颜看到了，她伸出手来，来，让我们跳一支舞吧。
我被索颜拉到怀里，我们的身体轻轻碰触在一起。
有一瞬间，我有些恍惚。
可是，我的手很用力，放在她的腰上，我们离得太近了，近到看不清彼此。
热，还是热，到处是热的空气，蚂蚁一样地爬着，我说，我想哭。
是的，我想哭，可是，索颜的双手一下搂住我的腰，伏在我耳边：宝贝不哭，如果你哭，我会心疼。
这句话，彻底让我哭了出来。
我们之间弥漫着酒气和热气。燥，非常燥，内心里有什么东西，在飞，在涨，在飘，我无能为力，只觉得浑身是这样软，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用力地搂着我，我无力挣扎。
我们跳着舞。
我爱你，宝贝。这是索颜说的话吗？
我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一张明艳而凄凉的脸，多么完美的一张脸。她的人，她的画，她此时的神情，我知道，我完了，坠入了这个女人的深渊。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我就觉得一张热脸伏下来，紧紧地贴住了我，我内心一阵轰轰烈烈的响，可是，又不想挣扎，为什么要挣扎呢？

十年　6（6）
亲爱的，生日快乐，我爱你。
这时我听到了一句模糊而亲切的话。我想说什么，可是，无法说出来，因为，索颜的舌头伸到我嘴里，我感觉被巨大的东西吸走了，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这是我的初吻啊。
后来我看到梅塞德斯·德·阿考斯塔，同性恋中的“反派”高手，像鸟一样活泼而生动，好莱坞著名影星伊娃·高丽，一遭遇梅塞德斯，便爱得不能自拔。她告诉朋友说，自从梅塞德斯吻过她之后，她就不能再让别人吻了。那是怎样的绝吻呢？好莱坞著名影星玛琳·黛德丽与梅塞德斯一见钟情，她说梅塞德斯的双唇太美妙了。
是的，索颜的双唇和梅塞德斯一样，太美妙了，我只觉得自己沉下去，沉下去，无比地沉。
不，这仅仅是开始。
那张极宽大的双人床才是道具。
我们吻着，无比地风尘，无比地风情。
我的眼泪掉下来，我无比地惆怅，虽然在热吻，但我是楚江南不要的女孩子。他不要，那么，就给索颜吧，因为，我同样喜欢索颜，感情哪分什么男女，它终将只是灵魂的。是的，是灵魂的。
这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纠缠，仅此而已。
白色的床，黑色的蕾丝内衣。
脱。索颜几乎是在命令我。
这个脱字，抑扬顿挫，无比性感。
深夜的香格里拉，一个脱字，铿锵玫瑰，刹那间绽放。
我有些羞涩。
索颜几乎一把就撕掉了我薄如蝉翼的内衣，一个那么光滑那么柔软那么弹性而饱满的身体在索颜的眼前了。
你是魔鬼，我的魔鬼。
我是你的卡莲。我轻轻地说。
这句话让索颜疯了一样，她缠住我，几乎疯狂，她亲我，每一寸皮肤，亲到哪里，我就痒到哪里，索颜的唇好像一条流动的河，流到哪里，春天就到了哪里，花就开到哪里。
我爱你的每一寸皮肤。
我的眼泪，滑落到枕头上，我想，这句话，应该楚江南说才对啊。
索颜亲掉我的眼泪，卡莲，我不允许你再为谁伤心，我希望，我给你所有，我的爱，我的痴情，我的疯狂，我要把我心中燃着的火全部给你。我要点燃你，也点燃自己，我知道你心中有一团火，我知道你是一座煤山，我知道你是一座矿。
我们努力地亲着吻着，努力想把自己嵌进对方的身体。
可是，越是努力，我越是觉得吃力。
我找不到方向，我只觉得烧起来了，自己烧起来了，一片一片地烧，烧得到处是火花，没完没了的花火。
我看到床的对面有镜子，里面是两个白白的身体，那么缠绵，是两条蛇的纠缠，又凉又火热，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突然，我感觉索颜的手插入了我，我叫了一声，是的，疼，但这疼又是这样愉悦，又是这样让我飞，那是她的神秘的宫殿。现在，我为索颜全部打开了，我宁愿为一个人打开，只要这个人拼命喜欢我，哪管它男女。
去他的楚江南吧。
我恨楚江南，无比地恨。
现在，我在飞，有一双手让我飞，我飞得很高，高到了云端，我轻轻地叫着，和小翠鸟一样，似欢唱，又似呻吟：索颜，索颜。我轻轻地叫着。
索颜把手上的血轻轻地涂在她的唇上，然后又给我涂上。
很腥，但很鲜。
这是我的第一次，我把血涂在了自己的唇上，做了口红。
有什么不好呢？
既然毁灭，既然堕落，那就堕落到底吧，就像杜拉斯说，我可以一次有五十个男人。那么，为什么我不能把这处女的血涂到唇上？
……
索颜累了，睡去了，我去卫生间清洗，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么美，又那么凋零。我的唇上很鲜艳，又腥又鲜艳，我的眼泪流下来，冲了自己的眼线，两团黑黑的东西流下来，和红汇合在一起。那黑红颜色的融合，又惆怅又热烈，又悲绝又隐忍，我哭着，哭着，声音低沉，最后，我结束了哭，努力地想笑一下，我笑了一下，发现我的笑比哭还要难过。
因为我发现，我还是爱楚江南，还是想念他。甚至，我把这一场情事想象成了我和他，这一想象更让我心碎，我倒在浴缸里，看到自己的头发飘起来，看到那点点的红和黑在水缸里染着。我把头埋在水里，久久地，久久地没有抬起来。
我想，我心中有一团火，就是不知往哪里烧，我必须选择一种方式让积蓄在心中巨大的能量释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