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晴雯-双飞-梁祝篇-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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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已东升,一改前几日的阴雨连绵,但却扫不去祝英台心中的阴霾。她心
里清楚,父亲本就不赞成她钱塘求学,这次归家,断无再出来的道理;况且老
父年事已高,不知这会儿病好些了没有。一边是舍不得梁山伯,一边是放心不
下老父,不免暗自神伤,默默无语。
“贤弟,你看——”经过一片树林时,梁山伯突然指着树上的喜鹊笑道:
“贤弟归家,喜鹊贺喜。”
祝英台抬眸,半晌嘴角淡淡扯出一个笑容,“密枝出高林,浓荫赛空谷。上
有喜鹊鸣,喳喳悦心目。莫非好风迎,佩之昆山玉。吾俩莫迟延,然彼金莲烛。”
“贤弟文思当真是好敏捷,刚才才走到树林子外,就得了一首诗。梁山伯见
她露了笑容,心里也略感欣慰,只是——吾俩莫迟延,然彼金莲烛。这是什么
意思?”
“梁兄,这个很难理解吗?”祝英台扬了扬眉偏头看他,忽地遗他一个意味
深长的微笑,缓步走开。
“贤弟……”梁山伯轻唤一声,见她并不理睬,只好作罢。转眼间,已步行
到了城门前。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几个挑柴草的,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咦?挑柴草的人,应该是晚上进城才对,怎么他们却是一早进城?” 。
“哦,贤弟有所不知。这挑柴草的,都是附近的乡下人。前几天上山,砍下柴
草,今天才进城来卖。卖掉了柴草,下午身上有了钱,买点东西,回家去度日。
所以和城里挑柴刁;同。城里的人砍柴一天了事,是晚上人城的。”
祝英台清眸一转,浅笑视他,“哦!原来他们也是为家小出来奔走的。梁兄,
这倒是和你一样呀。”
“唉,不一样,不一样的!”梁山伯摇摇头,“挑柴的为了家中有妻子,要
吃要穿,我却是为了给贤弟送行呀!”
祝英台听了,两剪秋水在他脸上慢慢迂回一转,含笑脉脉,然后便低头不语。
慢慢出了城,满目青翠。只见青山环抱,古木葱茏,溪涧环回,清幽有如世
外桃源。日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随着树叫‘的抖动而变幻,溪水潺潺
之声与风吹树林的“沙沙”声相和,令人霎时间感到已融人天地万物之中。一
棵合抱粗的香樟树下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xx考妣之墓。
祝英台徘徊在古碑左右,“原来是合葬的夫妻之墓。梁兄,你我百年之后,
也合葬一处如何?”
梁山伯大摇其头,“这怎么能行?你我是异姓兄弟。”
祝英台用脚使劲踢着地面长草,低声道:“我说可以就可以。”
梁山伯见祝英台有发急的样子,心中一软,柔声安慰:“现在是送贤弟回家,
只宜说些吉祥的话。这些百年以后的事,不提也罢。”
祝英台怔了片刻,跺了跺脚,独自走到溪边,堵气不去理他。溪水中有一群
白鹅,自在的游来游去。祝英台一见,心中暗道有了,“梁兄,你看水面平如
铜镜,这鹅好像铜镜上面镶嵌的宝石一般。”
“是啊,”梁山伯赞同地点头,“水流清溪,草乱鹅浮,风景果真甚好。”
“那鹅叫声,梁兄可听见?”
“听是听见啦,只是叫的并不好听。”
“不对,梁兄这里面是有诗情的。这群鹅雄,的在前面游,雌的在后面游,
雌的怕失散了,只是叫着哥哥、哥哥。”
银心与四九在后面走着,听了噗嗤一笑,“四九哥,你家相公在前面走,还
真像是一只公鹅。”
梁山伯听了,哭笑不得,“贤弟只管拿鹅乱比,鹅还会叫哥哥的吗?银心,
你就更不像话,居然把我比起公鹅来!你们主仆二人当真是胡闹。”
祝英台忍不住用手指在他的头上点了一下,“梁兄,你还真是只呆头鹅……”
梁山伯只当祝英台是拿他打趣,一笑置之。又见溪水甚清,便学了祝英台蹲
在水边掬水。水中两个清晰的人影,一个眉目开展,精神疏爽得很;一个眉目
含春,神情仿佛若有所属的样子。梁山伯蓝衫飘然,一点灰尘不沾,干干净净
的,祝英台略微羞涩地把头靠在梁山伯的耳髻边。
“这水中双影,一个英姿疯爽,一个容貌俊丽,这水也为之生色不少呀。”、
梁山伯叹气,“话虽是好话,但措词不妥。”
“梁兄,措词明白不明白,水比人更清楚明白。”
梁山伯轻轻推了她一把,“贤弟今日说话,总是有些错乱。大概是离别之情
所刺激的吧。”
哀怨地看他一眼,祝英台起身道:“梁兄,我打个诗谜你来猜。清丽古潭水,
对我照玉颜。诗情不容己,随流杨枝攀。开怀美貌俊,清风垂髻鬟。临岐惊一
笑,何为淡淡山?”
“这是涛,却不是诗谜!贤弟真是文思敏捷,出口成章。不过措词还是不妥。
我辈文人,在这上面还是应当多磋磨磋磨才是。”
祝英台欲哭无泪,默然了片刻,仰头看丁看天色,叹道:“天色已不早了,
还是赶路吧。”
顺着溪水走了不远,隐隐看到路旁有一座亭子。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十八里长亭已到,梁兄,不必再送了。”祝英台面
色惨然,笑得幽凉。
当日她与他萆亭相遇,今日他与她长亭一别。这屋瓦垂檐的亭子意味着的是
彼此间新的开始,还是路的尽头?她不知,于是抬眸看他。浓浓的眼睫颤动如
风前飞絮,幽幽的眸底燃烧着金色的焰火,沉静而浓烈,令人惊艳。
梁山伯突然觉得心中微微一动:欺霜胜雪的肌肤,如画的眉目……这样的容
貌若是生为女子,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下意识地抬手欲抚上她的发鬓,却蓦
然惊觉此举是如何的唐突。干咳一声,苦笑着掩饰住心中的尴尬。同窗三载,
虽然他曾不止一次听见过别人怀疑祝英台是女子,然而他始终都坚信“她”是
他的贤弟,可如今自己却怎么也如那些无聊文人一般冒出如此荒谬的念头。
“梁兄…可是,有话要对小弟讲?”希冀地看他,刚刚她分明在他眼中看到
了一闪而逝的悸动。这是否,代表着他已明白了她的心?
“哦,没什么,只是同窗三载,如今要分开了,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原来……眼中的希冀渐渐地散去,他终究还是没有明白……
三载岁月,她也曾有过不少的暗示,只是他为人老实,不曾领会她的用意;
这一路之上,十八里相送,她又多次做喻,可他仍是冥顽不化。回首凄凄地望
着长亭,今日一别,他若还是不能明白,怕是相见无期了……
“小弟心中也很是难过,”定定地看他,她知道这里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不过小弟有个法子,梁兄垂爱小弟,可以永远存在。”,梁山伯欣喜地看她,
“贤弟有什么法子?”
“梁兄曾经对小弟讲过,因为梁兄是独生子,堂上两位老人又择媳甚苛,所
以梁兄至今尚未婚配。”停顿了一下,祝英台正色道:“古人云:”与君为新
婚,菟丝附女萝。‘小弟家中有一九妹,愿结丝萝,不知梁兄尊意如何?’‘
“贤弟还有妹妹?”
“这个……正是,小弟与九妹乃是双胞。九妹虽非倾国之貌,却也知书达理,
粗通琴棋书画。”
“贤弟为兄做媒,焉有不愿之理。只是愚兄寒门出身,怕是有点儿高攀吧?”
“此事请梁兄放宽心,梁兄人品才华出众,小弟既应允了,便犹如九妹当面
许婚一样。小弟回家当禀明父母。只望梁兄早日请媒下聘,免得弟昼夜悬望。”
“贤弟约我什么日子?”
“请梁兄在一七,二八,三六,四九之日到寒舍迎亲。”
说罢,便将手伸到袖口里,似是要拿什么,翻了牛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不觉
脸色一变。大叫:“银心,银心——”
银心见状,赶忙过来,“公子,可是不见了什么?”
“玉扇坠——银心,玉蝴蝶不见了……”
银心听了也是脸色一变,但翻遍了包袱却就是不见那只玉蝴蝶的影子。
祝英台面若死灰,虽是盛夏,她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那只雪白的玉蝴蝶
是生母留给她的唯一信物,平常她都是红线绳穿着坠在扇子上,借以睹物思人。
昨晚她特意放在袖子中,长亭相送,原本是准备送给梁山伯作为定情之物的,
可。是……怎么就会不见丁呢?
难道——这竟是天意吗?注定她和他要有缘无分?
痴痴地看他,泪终于流了下来。为她,也为他……
6 时光匆匆,眨眼间又是数月。
此时晋室南迁已经数十年,励精图治。抚绥流亡,开拓基业,分遣重兵驻守
长江上游的荆襄、中游的合肥,以及江北的淮阴,构成犄角之势,拱卫京师建
业:“淝水之战”宰相谢安指挥若定,以少胜多,击溃前秦苻坚百万大军,并
下令侄儿谢玄乘胜追击进军:比方,一举收复了徐、兖、青、司、豫、梁六州,
取得了东晋北伐历史上的第一次重大胜利。东晋至此安若磐石,使得王室能够
从容经略江南富饶之地,构成了现世的繁荣局面。
青松,古刹。钟声浑厚悠远,回音不绝。
祝英台缓步下了轿,长吐了一口气。三载岁月,不想竟然人是物非。
这静莲寺不知何故竟忽然蒙了圣眷,并且专门拨出款项,整修扩建寺院。一
时间王公大臣、后妃公主们也纷纷捐出己资,大加布施;民间的善男信女愿与
静莲寺结下善缘的更是成千上万,一向都是人烟稀少的静莲寺,如今却是香火
鼎盛、人潮涌动。扩建后的静莲寺殿宇巍峨,殿、堂、坛、室各具特色。又新
增了许多的楼、阁,亭、斋等建筑,且左右两侧基本对称,使整个建筑群更显
规矩、严整、层次清晰。古树名木遍布寺中,假山叠翠、曲水流觞相映成趣,
红墙碧瓦、飞檐翘角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
真是今非昔比呀,祝英台嘲讽地轻扯嘴角,世人总是这般趋炎附势。忆起当
日静莲寺的清幽,祝英台颇觉怀念不已。轻移莲步进了大雄宝殿,重塑的菩萨
金壁辉煌、宝相庄严。接过银心燃好的香,虔诚地跪拜下去,不再掩饰心中的
隐忧:约定之期早巳过了,梁山伯却至今杳无音信。
泪水悄悄滑下脸庞沾湿了衣襟……莫非,长亭一别,当真是缘分已尽?
仍是沿着偏殿旁的小径缓缓而行,祝英台长叹不语,偌大的静莲寺也只有这
后山还是原来的样子,不曾有什么变化。放眼望去,只见青松摇影,翠竹玉立,
古老的静莲寺院,红墙、青瓦,一片幽静。轻抚着一旁的古松,听着隐隐的梵
唱,祝英台忽然想起了一双睿智的眼。是了,祝英台淡淡地笑了笑,三年前,
也是在后山的这片树林中,她遇到了那个奇怪的老婆婆。那张虽然历经岁月沧
桑却仍带着一片祥和的脸与那双眼中闪烁的睿智,是她不曾见过,也决不会忘
记的。下意识的,她竟然希望能够再次遇见那个老婆婆。
“小姐,我记得三年前,好像也是在这里遇上的那个老婆婆吧?”银心四处
望了望了,“不错,就是这里了。那个老婆婆好厉害哦,当时就说小姐的姻缘
往西南而去最佳。还是让她说着了,可不是就遇上了梁相公……”
说到这里,突然惊觉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祝英台的脸色。半晌,才
怯怯地低着头,又嗫嚅道:“我……我,人家的意思是说,那个老婆婆那么厉
害,如果再遇上的话,也许可以让她帮小姐算算,看看梁相公什么时候会来…
…”说到最后,声音竟是越来越小。
祝英台淡淡地看了银心一眼,心中暗觉好笑,这丫头竟然会和她想到一起去
了。只是,会再遇上吗?摇了摇头,祝英台抛开脑中的念头,也许,当日只是
碰巧被那个婆婆说了吧?
银心见她不语,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凝神听了听,“咦?好像有人来了呢…
…不会那么巧,说曹操曹操就到吧?”
果然是有人来了。空山小径上,夹着一阵微香的风,一个男子轻摇折扇,故
作潇洒地走了过来。锦衣玉冠,一身华贵的衣饰下包裹着的是一副略显肥胖的
身躯和一张还算端正的脸,但那闪烁的眼神却在在显示出男子的轻浮。
祝英台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了他一眼,“银心,我们走。”
不想,才走出几步,便被拦住了去路。
“这位姑娘留步,在下马文才,区区这厢有礼了。”一双眼边说边不住地在
祝英台身上打转。好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淡淡雅雅的宛如出水芙蓉,娉
婷的身形好似风中飘荡的一缕青烟,柔弱动人的美,别有一番教人忘不了的滋
味。世上竟会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这是哪家的花魁,他怎么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