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木by 康楚-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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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吕钊无意识地哼哼著,满脸桃红。
听到这句,聂闻达手掌用力一收,问:「真的不要?」
「要!」
没有迟疑,吕钊痛苦地给出了答案,无法抵抗身体的快感,他只能俯首称臣。
聂闻达大笑,再次用力吻住吕钊的双唇,灵活的舌尖长驱直入,横扫一切。
第十三章
吕钊提著一口气,看母亲在同意书上签了字之后才将它吐出来。如聂闻达所料,有张律师出马,骗过母亲并不是件难事。
「好,我明天准备好资料,马上申请上诉。」张律师收起卷宗,对周霞露出鼓励的微笑。
周霞不由得红了眼眶,诚恳地说:「谢谢您了,张律师。」
「没什么,尽力而已。」
周霞摇头,感激万分地说:「如果不是您减免律师费,我真的打算放弃了。我母亲已经去世,钊钊还是个孩子,我们家根本就负担不起这些。无论上诉的结果如何,您都是我的大恩人……真是太谢谢……谢谢您…」
说著说著周霞忍不住捂住脸,泣不成声。
吕钊与律师互望了一眼,然后握住母亲的手,为她擦去那些苦涩的眼泪。
「妈,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反握住儿子的双手,周霞坚定地点点头。只是,她的双眼被泪水染得极为迷茫,迷茫得好像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一种条件反射。
走出监狱,吕钊只觉得全身虚脱,坐著张律师的车上,一路沉默。
夏天迟迟未到,春雨连绵不绝,天空久悬不散的低矮云层总是让人透不过气来。
「别担心,之前法官的量刑明显过重,事情不见得没有转机。」见吕钊闷闷不乐,张律师出言安慰。
「我不是……」看著砸在车窗上只能无奈滑落的雨珠,吕钊轻声说:「谢谢你,替我说这个谎。」
张律师的律师费其实是聂闻达出的,为了让母亲安心,聂闻达请他隐瞒这一点。
「没关系,我和闻达认识很多年了一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律师一眼,吕钊突然觉得脸上火烧火燎,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剥光了衣服,推到众目睽睽之下。
他不知道聂闻达是用什么理由要求张律师的帮助,也不清楚张律师是否知道他与聂闻达的种种,也许张律师对他和聂闻达的秘密根本一无所知,可是,只要是有秘密的人,都会患上疑神疑鬼的毛病。
「停车!」吕钊大叫。
张律师一头雾水,「还没到……」
「我在这里下就可以了。」顾不得大雨滂沱,吕钊逃似地离开张律师的车。他受不了,一刻也不想给人看穿自己的机会。
雨很凉,落在身上时,寒气能透过衣衫一直浸到骨头里。
街头的人们,不是撑伞从容前行,就是抱头鼠窜、四下躲避。只有吕钊一人与力不同,他既不躲也不避,像找不到方向的孩子,却又不见焦急,只是眼神涣散,一股木然。
这情景与数月前那天别无二致,他没有去处,世界再大、人再多,他还是没有去处。
真的是无处可去啊!吕钊停下来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耳边只剩沥沥的雨声。
良久,久得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干爽,吕钊垂下双手,低著头,转身向聂闻达的住处走去。
拿起电话,聂闻达看着窗外,眉头微皱。电话通了,他屏住气息,沉声问:「你在哪里?」)g G h d+~6{ c;R!
沉默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微小的声音:「门口。」
短短两个字,让聂闻达悬著的心瞬间落回了原处,下一秒,他飞快冲到门口。打开门,就见吕钊举著电话站在那里,浑身淋得像只落汤鸡。
什么也没说,聂闻达抓著他的手臂,将他领进屋,直接拖到浴室。
帮吕钊除去身上湿透的衣服,聂闻达问:「雨很大?」
「嗯。」下意识拿浴巾挡住身体,吕钊用力点了点头。
聂闻达的手还是很暖,触到他冰冷的身体时,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雨这么大就不要在外面晃了,下次记得早点回家。」
「嗯。」
「洗个澡吧,别冻著。」将吕钊额前的湿发捋到他的耳后,聂闻达盯住他的脸看了几秒,然后自然地在他的唇边吻了吻。
明明只是一个轻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吻,吕钊的脸还是止不住地红成一片。直到聂闻达出了浴室,他才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就像那里被烫出一个水泡。
走出来的聂闻达径直来到厨房,开始动手做些简单的食物,他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忙碌中甚至露出一丝浅笑。
两小时前他打电话给张律师,知道吕钊早就离开了监狱,却不见他及时返家。
让一个单纯的孩子去欺骗自己的母亲,即使是出自善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同居这么久,聂闻达太清楚吕钊的敏感与脆弱,所以有些担心。担心他再钻牛角尖,认为接受帮助是件可耻的事情。
他们的感情并不牢固,聂闻达不想有任何波折,知道要给他时间和空间去消化这一切,所以他耐著性子等了两小时。
吕钊回来了,好在是回来了。他终于将这里视为自己的避风港。唯一的归处。聂闻达忍不住得意,连洗手做羹汤也甘之如饴。
当然,自从被吕钊撞见他丢弃早餐之后,他就不得不挑起「煮夫」的职责。不想再惹吕钊难过,又不愿吃那些低水准食品,也只有自己动手这一条。
水很热,热得几乎要融化吕钊的身体。他昂著头,尽情地领略这炙热的洗礼,好让全身的皮肤都发红发烫,遮去脸上那抹不该有的羞涩。
只是温暖。聂闻达的吻,聂闻达的关心,就如这热水一般,只是温暖而已,寒冬中独行的人,都会忍不住贪恋这温暖。
如此而已!吕钊这样说服自己,强行忽略心头那点不该有的悸动。
洗到指尖的皮肤都皱了,吕钊终于从水里爬出来,用浴巾擦完身体,才发现没有拿更换的衣服。于是他将浴巾围在腰上,走出了浴室。
到客厅后,吕钊看见聂闻达端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而沙发的另一头,赫然多了两位不速之客。听到声音,那两人同时转头,就见两张颇有威严的脸孔,其中一张有著与聂闻达极为相似的轮廓和眉眼。
见到身上只围了条浴巾的吕钊,那人立刻站了起来,凶恶地质问道:「他是谁?」
吕钊站在在原地,不敢动弹,喉咙里一股气顶上了,害他打了个响嗝。
「他是我朋友的弟弟,淋了雨,过来避一避。」聂闻达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然后转头对吕钊说:「你上楼去换件衣服,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接收到聂闻达的眼色,吕钊僵硬地点点头,一步一颤地往楼上走。咄咄的视线落在他的后背,他不敢回头,双手不知所措,只好死死抓住腰上的浴巾。他没有穿鞋,赤脚踩在地板上,才迈了两节台阶,就滑了一跤。
吕钊下意识的尖叫还没出口,滑倒的势头却停了下来。
「小心点。」聂闻达托住吕钊的腋下,将他拉了起来。
再次点点头,吕钊却怎么也挪不开双腿,他感觉两条腿都软了,一点力气也没有。
手中的身体不断向下沉,聂闻达疑惑道:「怎么了?」
吕钊摇头不语,突然连续打起嗝来。
知道他是紧张,聂闻达不由得弯起嘴角,说:「我送你上去。」
不顾客厅里的人,聂闻达将吕钊拦腰抱起.神色自若地将他抱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吕钊偷偷瞧了一眼聂闻达的身后,厅中人投来的凌厉眼神,让他的嗝声更是停不下来。
将他放在床上,聂闻达握著他的手说:「下面一个是我爸爸,一个是罗跃奇的爸爸。」
「我看出来了……呃!」就是因为一眼就认出那是聂闻达的父亲,吕钊才会这么紧张。
「他们是想让我去劝罗跃奇,没有其他的。别担心。」
能不担心吗?这种暖昧的出场!吕钊可没忘记聂闻达有关他父亲的评论。
注意到吕钊眼中的焦虑,聂闻达竟然笑了。
拍了拍吕钊的脸颊,他说;「快穿衣服吧!一切有我。」 .
聂闻达说完,便要转身下楼。双腿还是不太灵活,可吕钊仍是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聂闻达回头,吕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见状,聂闻达自然地将他揽入怀中。
伏在他的胸前,吕钊听到他的心跳沉稳而且有力,没有言语,却感觉力量慢慢流回自己的身体。
吕钊抬起头,看见聂闻达鼓励的笑容,于是他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他的怀抱。
「我没事了。」吕钊低著头说。
抬起他的下巴,聂闻达重重地给了他一个吻。看他的脸毫无意外又变得通红,聂闻达的笑容更大了。
反射性地捂住被吻的地方,吕钊埋怨地瞪了聂闻达一眼。这个人总是用这种方法安慰人,有机会就不忘占便宜。
见吕钊又恢复常态,聂闻达终于放心了。他回到客厅,看见父亲聂守仁一脸铁青地站在那里。
父子俩的视线在空中对峙片刻,聂守仁率先开口:「我跟你罗叔叔先回去,跃奇的事你加紧办了。还有,送完楼上那个小孩就回家一趟,我等你。」
聂守仁沉住气,不愿在老友面前质问儿子。开始说起罗跃奇的事,聂闻达坚称并不知情。可他与罗跃奇向来是孟不离焦,罗跃奇喜欢男人他不可能一无所知,怕只怕儿子不止是帮忙隐瞒这么简单,说不定他与罗跃奇根本就是一路人!
从吕钊站到客厅的第一秒起,聂闻达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什么朋友的弟弟,怎么听都是鬼话一句,一想到这个可能,聂守仁的脸色就更加难看。可他现在却不能出声,顾及脸面,他说什么都要等。
大致能猜到父亲在想些什么,也知道以父亲死要面子的个性,绝不会当著外人的面刨根问底。聂闻达屏住呼吸,回答道:「好。我送你们下楼。」
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股糊味,刺鼻难闻。
「什么东西糊了?」聂守仁问。
「啊!」聂闻达拍了拍脑门,说:「我在煮汤!」
煮汤?聂守仁就像听到天方夜谭,一脸惊奇地看著儿子。养了他十几年,聂守仁从来没见过他煮汤。
到厨房关上火,没有理会父亲眼中的疑问,聂闻达从容地送二老出了门。返回时一吕钊已经穿好衣服,并把聂闻达准备的晚餐摆到了桌上。
「吃完再走吗?」虽然吕钊在二楼,但还是把聂守仁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当然。」
聂闻达坐到餐桌前,神态自若地开始用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晚餐平静地进行著,幸亏他们平时话就不多,那沉默才没有显得特别突兀。
两小时后,聂家,书房。_
聂闻达从来都不喜欢这间房间,这里是父亲的领地,无刻不在显示它的权威以及专制。
「那个男孩是谁?」这是聂守仁见到儿子后的第一句话。
「他叫吕钊。」
「他跟你什么关系?」
」不会让你高兴的关系。」聂闻达没有回避父亲的问题,他觉得今天是个好时机,有些话他很早就想说,现在正是时候。
儿子的坦然让聂守仁突然不想继续问下去,他有强烈的预感,接下来的谈话绝对不是他愿意听到的。不过,身为人父,他必须问:「什么意思?」
聂闻达深吸一口气,说:「我和跃奇一样。」
「跃奇!」聂守仁重复了这个名字,胸口一阵紧抽。
「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只是你的身体一直不好,我不想冒险。」
「不想冒险?这么说我还要感激你的体谅了?」
「希望得到体谅的人是我。」聂闻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也许你不能接受,但我天生如此。」
「天生?我聂守仁的儿子,天生喜欢男人?」聂守仁暴躁起来。
「这是两码事,我又没说是遗传。」
「你!你是不是被跃奇……」
「他没有影响我,我们不存在互相影响的问题。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是我自己的判断。」
「你这叫什么判断!身为男人不喜欢女人,这是变态你知不知道!」
「爸……」
「不要叫我爸!」聂守仁气得不轻,恨不得自己是在经历一场幻觉。!
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聂闻达不想强求父亲的理解,于是放弃了争辩。「不叫就不叫,反正我喜欢男人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而且,我已经找到与我共度一生的男人……」
说到这儿,聂闻达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就像你和妈妈。如果你能祝福最好,你要是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你还敢提你妈妈?疯子,你这个疯子!和个男人共度一生,亏你想得出来!不要玷污你的母亲。她要是知道自己有个这样的儿子,不知道会有多高兴自己死的早!」
「你错了,妈妈一早就知道,从我开始交第一个男朋友,她就知道。她很高兴我有勇气忠于自己的心。」
提到母亲,聂闻达倍觉温暖,他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隐瞒,母亲的宽宏大量是他最大的心灵支柱,助他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