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梅花图-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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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子落地撞他,便身体一缩,开始自我保护。
大个子抢到了篮板球。完全是因为他跳得太高,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身子撞
在了林向强身上,头重脚轻地落地了,摔痛了胳膊,唉哟唉哟地叫着,许久没有爬
起来。
“哈哈哈……”
旁边观战的同学们忍不住都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大个子害人不
成终害己,竟摔伤了自己。
本来大个子就很痛苦,现在听到同学们的笑声,那痛苦立即就变成了气愤。他
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走到林向强身边,厉声喝道:“有你这样打球的吗?你知
不知道,你犯规了?你故意阻挡我!”
林向强忙说:“我没有犯规,我当时动也没动一下,是你落下来撞到我!”
“呸!”大个子猛地推他一掌。
林向强一阵趔趄,最终没有站稳,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同学们都以为大个子对林向强的出气到此为止,没想到他还不罢休,冲上去狠
狠地踢着林向强,嘴里骂道:“老子今天踢死你,是你把老子撞倒在地的……”
就在这时,再也看不下去的高在尚却冲了进来,紧紧地握着一只拳头,对着大
个子的胸膛,狠狠地给了一拳,把大个子当场打倒在地。
大个子并不示弱,一声冷哼,一跃而起,准备和高在尚干一场。但被他的两个
同伴劝住了,他们估计大个子不是高在尚的对手,这样打下去会吃亏的。就是到老
师那里去讲,他也理亏。
“你为什么打我?”大个子并不是装蒜,确实有些迷惑不解,觉得自己很冤枉。
“你欺人太甚了!”尽管高在尚也被人劝住了,但他们仍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
子。
“我欺谁了?”
“你欺负他!告诉你,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人家根本就没犯规,而是你撞
了他,自己倒地的,可你爬起来还要打别人!”
“关你什么事?我看你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你是大欺小,我就要管,要不我们就到校长那里去吧,看谁有理。走,干脆
到校长那里去!”
高在尚要过来抓大个子。大个子的两个同伴见事不妙,赶忙拉他走了。他们知
道,大个子今天理亏,高在尚若把他弄到校长那里去,他一定没有好结果,写检讨
书是肯定的,说不定班主任还要狠狠批评一顿。
就在高在尚和大个子说话的这当儿,林向强慢慢爬了起来,弯着腰,一只手捂
住痛处,满脸痛苦和愤怒,恨不得上前将大个子一拳打成肉泥。
他心里很感激这个面熟而不知道姓名的高在尚,为他打抱不平,出了心中的那
口恶气。
高在尚一见大个子走了,忙过来问他:“喂,他踢到哪里了?严不严重?用不
用到医院去弄药?”
林向强慢慢直起腰,略显痛苦地说:“他踢中我的膝盖了,好病哟。我估计并
不是很严重。”
“好好揉揉就不痛了。”高在尚蹲下去,用手轻轻地揉着他的膝盖。
“你是个大侠,今天真感谢你!”林向强有些激动地说。
“他个东西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我看不惯,所以就想揍他!”高在尚说得很气
愤。
“你力气大就是好,可以替人打抱不平,可我就只有白挨了,然后找他的班主
任告状。”
“他是哪个班的?”
“好像是高中班的。”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你叫什么?”
“我叫高在尚。我同样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只觉得面熟,你叫什么名字?”
“林向强,初中69级1 班。你是哪个班的?”
“3 班,咱们同级。喂,还痛吗?”
“不痛了不痛了,真谢谢你!”
高在尚站起来,看着他笑道:“今天如果你与他硬打的话,你肯定是打不赢的。”
林向强点点头:“那是肯定的。如果你与他硬打呢?”
高在尚说:“他绝对不是我的对手,我会几拳把他打趴在地,叫他喊爹叫娘!”
林向强笑道:“你这不是吹牛,是完全有可能的。你的个头虽然与他差不多,
但你比他长得壮实。”
高在尚大大咧咧地说:“今后若有人欺负你,别向老师反映,直接告诉我,我
一定帮你打回来!”
“好!”林向强爽快地回答。
“喂,林向强,我们干脆做朋友好不好?”高在尚拍拍他的肩膀。
“可以,完全可以!”林向强显得有些兴奋。
从此,他们果真成了朋友,不是一般朋友,而是好朋友。除了上课时间外,他
俩在校园里几乎是形影不离。高在尚的家就在学校附近,走五六分钟的路就到了。
一有空,他就把林向强带到家里去玩。由于林向强长得可爱,再加之又是高在尚的
朋友,高在尚的父母亲也很喜欢他。当他们得知林向强离家很远,是住校生时,便
经常关心他,问他有没有咸菜,有没有粮食?一旦没有,他们就叫他到家里来拿,
或者叫高在尚给他送去。
一年后,初中毕业了,他俩又上了高中。巧合的是,他俩不仅同班,而且还同
桌。这样一来,他们的友谊便更加深了。
那时候,“文化大革命”正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展开,学生并不以学习为主,还
要兼学百样,如学工学农。林向强和高在尚所在的学校,跟全国所有的学校一样,
也开始学工学农。学工方面,学校成立了一个肥皂厂,校长号召全校学生挖苦角
(一种可以用来洗衣服的植物,通常是把它的根砸烂,泡入水中,再用水洗衣服,
据说是生产肥皂的重要原料),用来制造肥皂。全校几百名学生一时间挖了很多很
多,挖得山上和田野到处都是窟窿,也挖得老百姓怨声载道。肥皂厂由化学教师负
责,他带领学生经过无数次试验,终于生产出了一批肥皂,但肯定不合格,不但去
污力不强,而且还较软的。学校本想靠它去卖几个钱,主要是卖给农民,没想到事
与愿违,根本就没有农民买,他们说那玩意肯定不行。
那么多肥皂卖不出去,怎么办?于是,校长在万般无奈之下,只有给学生每人
发一两条,带回家里用。
学工方面的肥皂厂,就这样告一个段落,算是失败的。那么,学农方面呢?
这方面还勉强可以。学校的每个班级,几乎都有自己的学农基地,那些基地不
是好田好地,而是学生们开的荒山,一般都是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学生们在老师
的带领下,按季节种下粮食,然后也像农民那样辛勤浇灌。由于那些学农基地远离
学校,禾苗们在生长期得不到主人的浇灌是常有之事,所以长得并不健壮,叶片黄
黄的,农民们一看就知道是缺水缺肥的缘故。往往在这时候,学校就组织学生从厕
所里舀起一桶桶粪,两个人一桶,抬去浇灌。
由于路远,再加之学生贪玩的本性,往往抬一桶粪到学农基地,要耽误一个小
时,有时还更长。
学生们浇灌禾苗,也是很不认真的,不像农民那样饱浇饱灌,而是蜻蜒点水,
像使眼药的那样,少得可怜,以欺骗老师为主。照学生们的话说,浇多了,难得抬,
路太远了。
这样学农,肯定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当火红的五月到来之时,当每亩地只能
收获几十斤小麦之后,师生们并没明白什么,而是将板结的土地翻挖过来,马上继
续学农……
在学工学农中,林向强和高在尚可谓并肩战斗,他们一起挖苦角,一起抬粪浇
灌禾苗,合作得十分默契。
然而,合作最默契的要算他俩主演的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
那是学工学农之后的事了。一股风吹来,说学生还要学文学武。不久,学校便
成立了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和武术队。宣传队由音乐老师负责,主要是排练文艺
节目。武术队由体育老师负责,主要是挥棒舞剑。
凑巧的是,林向强和高在尚双双被音乐老师看中,被选进了宣传队,让林向强
扮演正面人物杨子荣,高在尚扮演反面人物座山雕。为了演好这幕戏,音乐老师还
特地带他们去县城看了一场《智取威虎山》的电影,又到县川剧团看了一场《智取
威虎山》的京剧。
领会了《智取威虎山》的全部涵义后,音乐老师开始认真排练了。但并不顺利,
高在尚扯起皮来,他不想扮演座山雕,理由是座上雕是个反面角色。他说他对座山
雕恨到了极点,这个家伙太可恶了,诡计多端,心狠手辣。音乐老师问他想演哪个
角色?高在尚毫不犹豫地说,想演杨子荣,因为他是正面人物。
音乐老师觉得他演杨子荣肯定不行,因为他没有林向强英俊,其次就是他的气
质也赶不上林向强。于是便耐心给他做工作,说这是在演戏,演反面人物并不等于
你也就是反面人物,林向强演英雄人物,也并不等于他就是英雄人物。
好不容易才把他的思想工作做通,高在尚渐渐进人了角色。没想到他一旦进入
角色,竟把座山雕演得惟妙惟肖。但林向强也毫不逊色,将杨子荣的大义凛然和聪
明才智表现得淋漓尽致。
《智取威虎山》在学校首演时,赢得了师生们的热烈掌声和一致好评。以后在
其他学校演,也如此。在农村作巡回演出时,更是好评如潮。
那一年,林向强和高在尚代表化湖区中学,出席县中学生文艺调演。《智取威
虎山》一举夺奖,而主演杨子荣、座山雕的林向强和高在尚,还分别获了表演奖。
两年高中学业,林向强和高在尚就是这样在学工学农学文学武中度过的。主课
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也算学得不错,凡是课本上的东西,几乎都懂,
或者一知半解。那年月的高中生初中生,差不多都是这样。
毕业后,林向强回到生产队当了记分员。高在尚却当上了大队小学的代课教师。
两人虽然相距较远,但书信往来十分频繁,差不多每月都能收到对方的一两封信,
他们在信中谈理想,谈前途,谈家事,谈国事,谈爱情。
谈得最多的,则是理想和前途。
林向强想去当兵,因为60年代和70年代初,当兵被看作是崇高的职业。特别是
“文革”中,全国的“政治挂帅”给军人增加了神圣的光环,一身国防绿不仅成了
革命的象征,更成了女性崇拜的对象。
可是遗憾的是,林向强身高不够,离当兵要求的尺度要矮好几厘米。不过这个
他并不急,因为他还年轻,才十八岁多一点,肯定还会长的,最多过一年就会长到
当兵的要求尺度。但是,他父母亲始终不同意他去当兵,并不是担心他到战场上去
打仗,而是舍不得他去,因为他是他们惟一的儿子。按照父母亲的观点,独生儿子
是不能去当兵的。并把古人那套封建意识搬出来,说“父母在,不远行”。林向强
没有与他们展开争论,因为他现在反正还不够条件,争论也是白争论。他准备到时
再说,那时,一定好好做做父母亲的工作。
高在尚的理想跟他不一样,他想去上大学,将来当一名中学教师。那时候,上
大学不像现在这样需要通过严格的考试,而是层层推荐。首先要根红苗正。这一点,
高在尚家没什么说的,因为他家是贫农成分。其次就是人际关系。这一点也是相当
重要的,可以说比“出身”更重要。但是,高在尚家却不具备。他父母都是老实巴
交的农民,只知道耕田耙地和喂猪养牛,而且也没有一个亲戚在公社、区上、县上
工作。
由此看来,高在尚上大学的希望是非常渺茫的,但他依然做着这个美梦。常常
到公社去巴结和讨好革委会主任,希望他把他推荐出去上大学,哪怕是上中专也好。
公社革委会主任表示愿意,但总是不落实在行动上,因为他的办事原则很实惠,
谁给他送礼,他就推荐谁。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高在尚家穷得连客都请不起,哪
还有钱送礼呢?那一年,别说推荐高在尚上大学,就连推荐出去当工人也没有他的
份。
但高在尚并不死心,把希望寄托在了第二年。
跟高在尚一样,林向强也把当兵的希望寄托在了第二年,因为第一年他身高够
了,却关键之时患了病,错过了征兵的季节。
这年春节,他俩自高中毕业后第一次见面了,是高在尚主动走几十里崎岖山路,
特地来拜访林向强的。一年半没见面了,两人的话格外多,也显得分外亲切。谈得
最多的话题,依然是理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