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颜公主 作者:福宝(晋江2012-03-11vip上部完结)-第1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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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下人自是跪地叩首的一番自责,正此时有人来回禀,说是德郡王有事要初兰过去说话。
初兰撂下众人便往德郡王的院子去,走到一半儿又停下,绕道去了书房,把那几张画像放在了抽屉里才转往德郡王屋中。
初兰敲门进屋的时候德郡王正在屋中来回踱着,见了初兰便就停了脚步,眉头紧拧地望着她,责备中带着深深地忧虑。
初兰熟悉父亲的这种神情,心想自己必是又做错事了,只一时间却也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竟惹得父王神情中明显带了些不安。
德郡王不等初兰开口,直问道:“从哪儿来?”
闻得父亲的语气几算质问,初兰立时心虚了。一来她自幼被父亲管惯了,每每德郡王一瞪眼一呵斥,她就跟蜷成团儿的猫儿似地不敢吭声;二来却因她才偷偷私会了洛飞,因心知此事父王必是不容,便就自觉做了错事。德郡王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问,她只觉必是适才走漏了风声,被父亲知道了洛飞之事,是以只垂了头,一副心虚的模样等着挨训。
德郡王却道:“可是从凌天那儿过来的?”
初兰一怔,知父亲并非因洛飞之事而脑她,便就放了些心,紧忙点头应道:“是,才过去转了一圈儿,听说父王找女儿有话要说,就赶紧过来了。”
德郡王道:“去他那儿扑了个空吧。”
初兰愣了一下,只觉父王这话音不对,可是气恼凌天呢?或是气他封了公子之后不守本分,却是成日里往外跑?如此想来,初兰只道:“他才封了公子,成日里在屋里待着有些不大习惯。是我跟他说的,要觉得闷得慌就出去走走。只是今儿这时候还没回来,是有些晚了,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德郡王望着初兰,摇头深深地一叹,道:“你倒是实心实意的对他,他可有实心实意的对你吗?他有多少事瞒着你,你可知道吗?你把他收了房有些日子了,论理你们也算是夫妻。可他打哪儿来,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还有什么兄弟姐妹、亲戚族人,如何来得那一身功夫……这些他都跟你讲过吗?”
初兰不明白父王为何又把旧账翻出来说,只道:“父王怎么又说这些了,可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惹您不高兴了?您告诉我,我一会儿就去骂他,让他给您斟茶认错。”
德郡王道:“本王受不起!也不敢受!我只告诉你,趁你母皇不在,你赶紧着把他打发走!什么公子侍卫的一概不认!还有那个墨云也留不得,一起打发走了!”
初兰不明父王这怒火因何而来,惊得不知所措,瞪大了眼睛急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他们做错什么了?”
德郡王道:“是为父做错了,为父当日就不该一时心软为你找来这凌天,以致后患无穷,如今想来无异于饮鸩止渴。父王错了一次,再不能一错再错了,只盼着早些拉你出着泥沼,以免越陷越深,不可收拾。”
初兰更是糊涂了,紧着道:“好端端的父王怎么说这话?什么‘后患无穷’、‘饮鸩止渴’的,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德郡王道:“你不是个糊涂的孩子,怎么遇了情字就什么都看不明了?这天下相像之人甚多,容貌相似确没什么稀罕,但若墨云和凌天这样只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却是常见的吗?当日我就跟你说这其中必有蹊跷,你只不信,如今我派人查出了端倪,事实摆在眼前,却容不得你不信了。”
初兰心里咯噔一下,也说不清自己这瞬时的心慌意乱是在害怕什么,只小声道:“父王查到什么了?”
德郡王只把这一段日子派人查得的消息细细讲了一遍:
墨云出身墨氏嫡系,其母墨海燕原是当今真武皇帝同父胞妹静芳公主的贴身侍卫,深得静芳公主信任,因真武皇帝姐妹感情甚笃,这墨海燕甚至偶有抽调为皇帝办事,如此更为墨氏一族增光不少。后来墨海燕有孕,得静芳公主允许返回故乡待产,不想产子之时却遇难产,虽是生下了孩子,可却是坏了身子,没过多久便就去世了。墨云才一出生便没了母亲,其父却在丧妻不满一年之后便就改嫁他方,墨云是自幼被墨氏族人带大的。
对于这些情况,德郡王当年便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考虑了其母在真武皇帝那儿颇有佳评,才对墨云青睐有加。只这一次德郡王对凌天和墨云的关系起了疑心,便令人去墨家暗查,却还是真查出些内情来:墨海燕当年携眷离京之时才探出喜脉,然待返回家乡之际,却已是饱着婴儿回去的。
既是与公主表明回乡待产,如何又在半路耽搁这小一年产下婴儿?这一点着实引起了德郡王的怀疑,只道这其中必有内情。而得知其中内情的,怕也只有她那个早已改嫁他乡二十多年的未亡人了。只事过境迁,墨家与那个男人早没了半点儿干系,德郡王派人查访了许久终才寻得此人。初时询问,那人只以上了年纪不记得前尘往事为由多有搪塞,最后才是受不得威胁恐吓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
原来这墨海燕的前夫乃是当年静芳公主府中一名唤李昌的小厮,颇受墨海燕的恩惠,后受墨海燕之托假意嫁她为夫,没多久墨海燕便就被大夫查出有孕,并带他一起返乡。他二人原是对假夫妻,墨海燕腹中骨肉自然与他没有半点儿关系。对于这孩子的身世李昌也从未探问过,为免旁人就这孩子落地的日子推算出什么端倪,他便只听凭墨海燕的吩咐,跟着她寻了个偏僻的小村子静心待产。数月之后,墨海燕产下一对男孩儿,接生的稳婆从未接过双胞婴儿,又因山村偏僻,没有大夫医治,是以本就遭遇难产失血的墨海燕,身子每况愈下。
待出了满月,墨海燕便着李昌收拾东西,准备上路返乡,谁承想这时候却是出了岔。一日一个婴儿哭闹不止,怎么哄也哄不好,为恐把另一个也招哭了,李昌便就抱了孩子到房后林子里溜达,转悠了半天好容易把孩子哄着了才往回走。只一近后院便听得屋中有争吵的声音。李昌害怕,想着这些日子墨海燕心事重重的模样只恐她有什么仇家寻仇,便把怀中婴儿藏在一旁的小草筐里,自己摸去窗跟儿底下偷听。
屋中与墨海燕说话的是个男人,两人言语都很激动,李昌就着话音也听得七七八八。原来这男人便是这两个孩子的亲生父亲,这次来却是来求墨海燕母子与他团聚离开的。只墨海燕却似是执意与那男子一刀两断,并口出威胁,说什么要那男子回去天启,永世不得踏入大颜境内,否则便要亲手杀了他之类的话。李昌也不是个糊涂的,听了这个便就明白了个大概,只惊讶让墨海燕未婚生子的原竟是个天启男人,怪不得她不敢与人明说,要假托他的名义生了这孩子。
李昌越想越怕,这时候屋内两人又起了争执。那男人见说不动墨海燕,便就要带了孩子走。墨海燕哪里肯从,两人便就争斗起来。墨海燕虽是武功高强,然才出了满月,身子正虚,没几下便被抢走了婴儿。李昌虽是怕死,却也是不容多想地冲出去相护,然他手无缚鸡之力,只一掌便被那男人打得吐血。男人放话给墨海燕,只说她若在乎儿子,便去天启找他要人,说完便就抱了孩子扬长而去。
男人走后,墨海燕瘫坐在床上,整个人失了魂魄似地吓人。李昌挣扎着爬起来,跑去后院抱了另一个孩子到墨海燕面前,见了怀中婴儿她似是才回了人间。静坐了片刻,便让李昌赶紧收拾行李,二人连夜启程,回了墨氏故乡。
返乡之后,墨海燕只对家人声称诞下一子,众人自然不疑。或因受了打击,又因难产失血,长途跋涉,没多久墨海燕便香消玉殒。李昌因念及前事,只怕那男人再找上门来,又想那男人原为天启人,墨海燕的身份,只恐又有什么更深的牵连,只在墨家待了一年不到,便就以欲要改嫁之由离开墨家。墨家人虽然不齿,却也没怎么为难他,只警告他若要离开便永世不得再见自己的亲骨肉,从此与墨家没有半点儿关系,再不是墨云的父亲。李昌正是求之不得,匆匆远走他乡了。从此之后他隐姓埋名,直到被德郡王派去的人找到,才终是吐露了这藏在他心里二十多年的秘密。
初兰听完德郡王的话,整个人愣住了。是惊于墨云这曲折离奇的身世,更多的,却是为那个素未谋面,早已魂归西天的墨海燕而慨叹唏嘘。虽然这会她只跟听故事似地知道了这段往事,却深觉自己能够理解墨海燕的心情。她必是很爱那个男人,才愿为他冒死生了孩子;而那个男人必然也是爱她的,否则不会寻去僻静的山村求她一家团聚,更不会抢了孩子逼她去找他,只可惜天意弄人……
初兰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目光迷离,神色凄然地喃喃问道:“那后来呢?那男人又回来过吗?可知道墨海燕已经故去的消息了吗?”
德聚王瞪了眼,气道:“我说了这么多,可是给你讲故事呢?!你怎么只问人家后来,却不想想自己的后来?!”
初兰这才一下子惊醒。
德郡王道:“虽在凌天那里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但是如今既然知道墨云有个双胞兄弟,那几可断定必是凌天无疑了。只你想想,他可是被他那个父亲带走回天启了!他那父亲是什么人李昌虽说不楚,但细一想墨海燕的态度,便知必是有说不得的身份,未必不是个奸细什么的。”
“如此算来,事情再明白不过了。当日墨云坠崖,外人只当他死了。凌天便是借此机会趁虚而入,大抵是天启派来做内应的。否则他好端端的不在天启带着,跑这儿来做什么?头些日子墨云神奇般的活着回来,必也是被他先知道了风声,便想把他杀死,以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又或是坏了他们什么阴谋……”
“如今咱们正与天启交战,若是这时候天启的奸细想要搞什么阴谋诡计,那可是事大了。这若是从咱们府中出了事可怎么得了!说轻了只说咱们识人不明,竟把个奸细封了公子;若说重了,只说是个‘暗通敌国’也是可能的,你知这朝中上下哪个是怀着歹心的?”
“我知你的心思,也不指望你对他如何痛下杀手,只依着为父的意思,早些把他打发了完事。纵是出了什么岔子,也别与你有牵扯。还有那墨云也是留不得,虽说他未必知情,但和凌天毕竟是双胞兄弟。万一凌天真是天启内应做下了什么事,将来事发,早晚牵扯到墨家身上。”
德郡王越说越觉得可怕,忧心忡忡地道:“只是也不知这凌天背地里都做了怎样的勾当了,倘真一日事发,纵算咱们打发了他,怕也是脱不了干系了……这该如何是好……我看他这些日子不安生的总往外跑,必是有事了……不若一会儿先把他拿了再说……一番审问不怕问不出个所以来。倒时候查出他们的阴谋,也算你将功赎罪了!他日你母皇回来,只把凌天拿了交给你母皇定夺,你也少些罪过……”
初兰听着德郡王这一番分析一致默不作声,这会儿听说要拿了凌天问罪,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冲口断喝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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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郡王见初兰竟在自己面前露了决绝之色,气得喝道:“怎么不行!你为个男人连前途性命都不要了?就算你自己不要性命,咱们这一大家子的性命你都不顾了是不是!卿尧的性命,衡儿的性命,为父的性命,还有这公主府上上下下几十口子的性命,你全要为那个奸细陪进去是不是!”
初兰见父王动了怒,又愧又急又怕,直道:“女儿何时说过这话?如何就不顾父王,不顾咱们这一大家子了?!正因为女儿这心里满满的全是装了咱们这一大家子,才是说了这话,凌天他也是自家人啊!”
德郡王气道:“他算什么自家人?他是天启人!”
初兰脱口道:“卿尧也是天启人啊,他就……”
“住口!”德郡王喝断初兰的话,怒道,“你怎么敢说这话!为了那奸细你连自己的驸马都不顾了?拿他与卿尧相比?你要做什么?把卿尧说成同他一样的奸细你就满意了?拉着卿尧同他一起陪葬你就开心了?你这哪里是重情重义!分明是绝情绝意!”
初兰委屈地急道:“我,我哪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就不顾卿尧?若是卿尧有事,我自然站在他前头为他正风挡雨,纵是豁出性命去也在所不惜。”
德郡王听初兰又说了愿为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