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夙-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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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hapsodY　~煌~　终　



　　（第五章）　

　　SerenadE　~荧~　


　　清晨，荧醒来，轻轻脱开暗飒的双臂，正想坐起穿衣，猛地又被有力地手臂拉倒在床上。习惯了沙漠的暗飒，入睡时周围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使他迅速醒来，怀里的大活人不见了怎会没反应呢？　

　　“你要去哪儿？”暗飒的声音有些沙哑。　

　　“暗飒大人，在王的寝宫中过夜的要在清晨前离去，否则会妨碍到唤您起床的侍卫们。”荧解释着，这其实是为了不让帝王纵欲而耽误了早朝定的规矩。　

　　暗飒脸一横，压住荧的肩膀，“没必要。”　

　　荧愣了一下，马上又换上柔和的表情，“是。”　

　　“荧，”暗飒抚着荧光滑如玉的背，“你可知道我的身世？”　

　　荧送上惊讶的目光，略微抬起上半身，随即点点头，“是的，在初夜之时，呈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所以这一切原本就都是属于您的，于身世，于力量，您都是当之无愧的斯蒂亚之王。”　

　　暗飒带着满意邪笑着，“很好，你就这么告诉他们吧。”　
　　　

　　太阳升了起来，暗飒起身更衣，去见那些不知什么表情的大臣们了。荧回到神殿，例行的净身和祷告后，荧在谒见室中迎来了一天最早的访客。　

　　步入神殿的杰拉和米希尔看来昨晚都没睡好，据说昨日王侯和大臣们的会议持续到深夜，但终究没得出什么结论。　

　　“意见分成了两派，”杰拉说着，“一派站在荧殿下这边，我和米希尔听了您昨日的话，都觉得既然是您说他是王，那不管中间有什么曲折，王就是王。父王大致也是这意思。但也有坚决反对的，比如——”杰拉看了米希尔一眼，“米希尔的父王。”　

　　“父王说什么也不肯相信那个人就是真正的帝王。”米希尔有些沮丧地把头摆到一边。“他说绝不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登上斯蒂亚最高的宝座。殿下，其实我们也有些迷惑，为何……”　

　　“两位王子，神殿中不宜谈论政治，请二位留心。而且，请不要称呼我为殿下了。”身着巫女服饰的荧看起来仍然十分美丽高贵。　

　　杰拉与米希尔对视了一眼，神殿是供奉神的，为人们指引心灵迷路才是神殿的一般用途，只有帝王在寻求神的谕旨时才会谈及政事。　

　　杰拉耸了耸肩，站起来突然跪在了荧面前，“那么，巫女大人，请您为我们指点迷津吧，我们究竟应该如何做。”　

　　“是的，新的帝王究竟是怎样的人，能否请您将事情的经过具体地告知我们呢？”米希尔也照着杰拉的样子跪下，看起来就像两个虔诚的信徒在寻求神的帮助。　

　　荧也站了起来，闭上眼，“汝等只需相信汝之道路，视汝之目所见，辨汝之脑所想，答案在汝等心中，斯蒂亚的未来在光明之中。”　

　　两人带着惊奇仔细聆听着，荧张开眼睛，扶起两人，“请坐，两位王子。”　

　　“殿下……”杰拉搔搔头，“这称呼好像改不过来了，刚才的话是……”　

　　“是亚斯狄神的话语，这是巫女的力量。”　

　　“预知力么……”米希尔低声问着，“神……真的存在……么？”　

　　荧稍稍露出了笑容，“亚斯狄神与斯蒂亚同在，王继承了神的血脉，巫女则是神与人类的交流媒介。不过通常要在祭坛前举行仪式才行，而我是‘谕’，成为‘谕’的巫女能不通过仪式而与神交流。”　

　　“‘谕’？是您上次说的特殊的巫女吗？”杰拉迫不及待地问，“您说的难以汇聚的条件是……”　

　　“杰拉王子，请不要心急。我将告诉您们发生的一切，包括王的身世。这是神的意思，也是王的旨意，请您们听完后依照您们的心决定该做什么，如何做。”　

　　荧看了一下两人，开始了故事。“神开辟这片黄褐色的土地之初，有一名叫茜蒂娅的女子，非婚受孕，得子之时突闻上天之音，神赐名其子昳炎。”　

　　“开国大帝昳炎……”米希尔喃喃道。　

　　“是的，那孩子后来成为了斯蒂亚帝国的开国大帝。从此，带着一半神的血液的昳炎大帝的血脉延续着斯蒂亚的皇室，昳姓成为了斯蒂亚的国姓。”荧顿了顿，“但是，两位王子可曾知道，我身上并没有昳炎大帝的直系血统。”　

　　“什么！怎么会……”　

　　“不仅是我，我的弟弟煌，父亲耀，祖父炫都不是昳炎大帝的后代。我们身上也许有数千年间流入民间的微乎其微的昳炎大帝的血脉，但正统的皇室之血在百年前就不存在于皇宫中了。”　

　　“一百年前？”杰拉仰天想了一会儿，“难道与希塔尔魔妃的那件怪事有关？”　


　　荧点头，“正是。一百多年前，当时的帝王昳燝有位恩爱的希塔尔皇妃，一日帝王出游时遇见了一名美丽的女子洛洁西，帝王被她的容貌气质折服，当即决定要纳她为妃。但洛洁西此时已有了约定终生的未婚夫，而燝帝却硬生生地把相爱的两人分开，封洛洁西为妃，将她的未婚夫发配边疆。入宫后的洛洁西却也很快失宠了，看着高高在上相亲相爱的帝王和皇妃，洛洁西发誓要对夺走她一切的昳燝和希塔尔报仇，于是她秘密学习了禁忌的魔法。一夜之间，皇妃美丽的金发变得漆黑，金色的瞳孔变为魔性的紫色。燝帝很害怕，找来御医，御医却说皇妃误入魔道了——自然，那御医也是受洛洁西指使。之后，在洛洁西的亲信的挑拨下，皇妃被冷落，最终被打入了冷宫，而洛洁西重新博得了燝帝的宠爱。不久，皇妃难产而死，产下的皇子也受了魔法的影响，出生便是黑发紫眸。皇妃的近侍生怕帝王恼怒，偷偷将婴儿换成了金发金眼的孩子，而将真正的皇子交给了皇妃的亲人。差不多同一时候，洛洁西也生下一名男婴，并将没了母亲的皇妃之子收为养子。燝帝被洛洁西的善良感动，封了她为新的皇妃。但被调了包的皇妃之子最终还是在洛洁西安排的‘意外’中身亡，洛洁西亲生的次子成为了帝位继承人，后来登上了皇位。但只有洛洁西一人知道，那孩子并不是燝帝的皇子，而是她与她相爱的未婚夫的孩子。”　

　　荧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洛洁西的儿子正是我的曾祖父，在我成为巫女之际，我便明白身上流的并不是昳氏的血，因为巫女是不会出自皇族的。希塔尔皇妃的族人带着那孩子隐姓埋名，不停地躲避新皇妃的追杀，终于将孩子养大成人，但那禁忌的紫瞳却始终被世人唾弃、诅咒，皇子咬着牙找到了自己的伴侣，但生下的孩子依旧是黑发紫瞳。几年后他的妻子惨遭毒手，那时，他发誓有一天定要夺回皇位，向洛洁西报仇。但他的愿望还没达成便过世了。于是身世的秘密和那誓言代代相传，直至我在沙漠中遇到暗飒大人，他正是希塔尔皇妃的第四代子嗣，斯蒂亚皇位的真正继承人。”　

　　杰拉和米希尔已经目瞪口呆了，他们从未想过皇宫内竟有如此惊人的内幕，这与民间流传的“希塔尔生自背神的魔族，魅惑了帝王，后来聪明贤惠的洛洁西皇妃发现了她的秘密，终于用自己的才智为民除害”完全相反。那个洛洁西竟然骗了世人整整一百多年，帝国中最重视血统的皇位上竟坐了一百多年的平民子嗣。　

　　“这……殿下，”杰拉在被震惊了半分钟后开口，“您，确信事实是如此吗？”　

　　“是的，杰拉王子，因为这是神传达至我的脑海中的……”荧的脸突然变得有些发红，看了看曾经是未婚夫的米希尔，“在与王第一次的时候……”　

　　对面两位年轻的王子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低下，尤其是米希尔，身边的绝丽女子本该是自己的未婚妻……不，没什么本该。米希尔晃了晃脑袋，昨日在神殿中，还是灵魂状的荧告诉他们的话浮现了出来。　

　　（巫女并不是需要保持纯洁，而是除了王无人能碰巫女的身体。这原本是只有王才知道的秘密，虽然有不少王终生不愿碰触圣洁的巫女，但巫女只能与王结合是不变的事实。亚斯狄神最厌恶血亲乱伦，因此神不会挑选皇族女子做巫女，所以我不应该姓昳，而能得到我的暗飒大人才是王。）　

　　直到那时，他们才彻底明白了为何昳耀千方百计想得到自己的女儿。得到巫女，便是斯蒂亚帝王的证明。　

　　“但是，百年来即使无人发现洛洁西设下的诡计，神也应该知道，为何不阻拦呢？”米希尔问道。“而且，我没记错的话，荧殿下是百年来的第一位巫女吧，难道神在惩罚人类？”　

　　荧摇着头，“神只是借此机会而已，为了诞生一名‘谕’。因为作为必需条件之一的赤灵剑，是只有皇族才有机会接触。”　

　　“那么‘谕’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杰拉接着问。　

　　对于这个问题，荧却没有给出回答，“杰拉王子，我只能告诉您，拥有‘谕’的王将会是伟大的王，”荧停顿了一下，平视着前方，脸上带着无比的神圣，“暗飒大人，将是统一魔法大陆的霸主！”　


　　杰拉与米希尔离去了，走前带着震惊与坚定的表情，想必刚才的谈话对他们有不小的冲击吧，希望王侯们能因此改变态度，否则……荧的眉宇间充满了决毅，为王尽忠是巫女的天职，也许在别人看来，自己是一个善良纯洁的女子，但荧知道，为了王自己是决不会手软的，决不会。而暗飒大人则更是如此，百年来家族历经的艰辛和这屈辱的瞳色，给与自尊心强烈的昳氏一族刻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暗飒大人在得知自己身世之后被迫前往沙漠禁地，在那里才能躲避世人的耳目，才能磨炼生存的意志。血腥之王的名字背后不仅是强大的力量，还有深远的仇恨和冷酷的狠毒……　


　　公历5203年八月，空缺了长达一百多年的巫女终于诞生了，巫女将会辅佐帝王使得整个帝国昌盛，全国上下因此一片欢腾。而令所有人吃惊的是，这次的巫女竟是人称斯蒂亚宝石的皇女昳荧。　

　　皇宫深处的最高神殿中简短的仪式后，荧正式住进了神殿，身穿巫女服的皇女将以神殿为宫，在此终其一生，只有在神的谕旨或王的召唤下才会离开神殿。　

　　皇子煌看着缓步步入神殿的姐姐，眼中充满不舍；原本再过几日就要与荧完婚的拉德王子米希尔则是满脸遗憾；然而，写在帝王昳耀脸上的却是一丝惊慌。他知道，他的皇位将不保了，因为为了得到神启，他就必须与自己的亲生女儿结合，而这是神所不允许的。因此，他将不再是王了。　

　　荧进祭后的第二日，昳耀在神殿内的谒见室见了自己的女儿。被誉为一代明君的昳耀果然一上来便提了这件事，而巫女荧也毫不隐讳地回答了他。　

　　“是的，荧儿成了巫女，您应该明白的，父皇……父亲。”　

　　“荧儿，难道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吗？”昳耀内心很混乱，他不想因此失去皇位，人人都称赞他的英名，为何神却不让他继续为王。　

　　荧摇头，就此结束了第一次会面。　

　　第二次会面是在三天后，昳耀花了三天时间，理清了自己的想法，他要皇位，他要继续统治斯蒂亚，然后他的子子孙孙将延续他的皇朝。　

　　昳耀的想法在情理之中，但荧听到他的想法时还是惊呆了，于是此后的一段时间内不停地劝谏，希望在新王出现时，昳耀能主动让出皇位。但昳耀非但不肯，而且开始盯上了荧。　

　　“为什么皇位不能是我的！我将斯蒂亚治理地如此出色，为什么神不认同！”　

　　荧对着发怒的昳耀，只是平静地回答，“父亲，皇位应该属于拥有神的血脉的昳氏，我知道我们身上流的并不是开国大帝的血，神已经给了我们一族一百多年的皇位，我们应该足够满足了，现在也应该要物归原主了。您的治世的确出色，但……煌他虽然聪颖，但也许并不具备继承这样一个帝国的资质。因此，神要将皇位还给昳氏一族。如果等到帝国衰败了，就来不及了。”　

　　“我不管！凭什么说我不是王！”昳耀开始用不寻常的眼神看着荧，“对了，只要得到巫女就会被承认为王，那么，荧儿……”　

　　昳耀说着走近女儿，抓起她的手。但长期习武的荧很快甩开了他，严肃地道，“我是亚斯狄巫女，是您的女儿，请您自重！”　

　　此后，昳耀对这个念头始终不忘，而荧在几次被骚扰后，决定不再见他。昳耀的心志乱了，虽然斯蒂亚此时依旧繁荣，但荧知道帝国的根基已经开始松动，再不找到王的话……　

　　于是进祭短短5个月后，本应在神殿的巫女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