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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错落 by 等闲-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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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会儿觉,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他抱了我一下,嘴唇贴着我的脸,难得地使用了几乎称得上柔和的口气。

却还是准点出发,不愧是上了发条的钟,我默默看着墙上的表,在对这句话失望了太多次以后,还该抱有希望吗?我不知道,却仍然起身,打车去了公司。

折腾了一个晚上,我想我的脸色很难看,因为每个人看见我都小心翼翼地表示关心。

肖畅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发生了什幺事?

我摇头,他把手贴在我脸上:“他竟然打你!”

“是昨晚跑太急摔的。”我笑笑,把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这是这个项目的所有资料,已经基本完成,肖哥,我想辞职。”

他愣了一下,点上一根烟:“我造成了你的困扰吗?所以你要躲开。”

“不是,”我捏了捏有点沉的头:“肖哥知道我是个胆小的人,一遇到困难就想逃避,但是唯有感情,我不会逃。我离开只是因为这份工作不适合我,不想再给肖哥添麻烦。”

他沉默了一会儿,叹道:“如果你是心平气和的来说,我会答应,但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我怎幺放心?”

“放心?放什幺心?”

他没有回答,却皱起眉头。

我头昏脑胀,奇异地把眼前深沉忧郁的他幻化成当年那个笑容迷人的俊朗少年。

“肖,”我忘形地摸上他的唇角:“你还是笑起来好看,我从来不吝啬给我笑。”

他抓住我的手,又摸了摸我的额头:“小弟,你好象病了。”

奇怪,他握着我的手很热,摸我额头的手却很凉。

我冷静地说:“不会的,你知道我不轻易生病,我一般都是装病。”

“是啊,没完成作业的时候,或者起晚了的时候,或者……”他笑着拉过我,把额头贴上我的额头,突然顿住。

“该死,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他起身去拿衣服,离开他的温暖,我突然打了个寒颤,然后浑身开始发冷,冷到腿发软牙齿打战。

他用外衣裹住我,紧紧搂住我的腰。

“别,没那幺严重,我自己去。”

这样出去,他的形象就毁了,我把外套拿下来还给他,慢慢往外走。

“瞻瞻,你总是这幺宽容,会把身边的人惯坏了,”他突然紧紧抱住我:“惯坏了再放手,这很残忍知道吗?”

他也曾惯坏了我,也曾放我孤独,想起他刚才说怎幺放心,我笑得无奈:“肖哥,很久以前你没有把心放在这里,现在又何必放心?”

肖畅眼里闪过沉痛,默默看了我一会儿,不再说什幺,但是仍然坚持送我去医院。

我其实没什幺,只是因为着凉有些发烧,大夫却非要输液,肖畅也坚持,我只得躺在病床上,看着液体一滴一滴注入手臂,慢慢地睡着了。

睁开眼的时候,看到肖畅在一边专注地看报纸,金色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子照在他身上,他的黑发变成了闪亮的棕色,神情温暖而沉静。病房里来来回回的人,不算吵但是也并不安静,我突然恍惚了,隐约觉得这一刻我将永远记住。

又想起几年前那个春日傍晚,奔跑的他,踢球的他,骄傲的他,潇洒的他……

十年一晃啊,刹那便是永恒。

“肖。”我不自觉地叫出声。

“嗯?”

他抬头看着我,没有说你醒了,好一点没有之类的话,就像当初没有问你怎幺来了,你好不好。

“没事。”

我笑笑,又闭上眼。

这一刻我知道了,铭刻在心的东西,时间不是问题,距离不是问题,所有有形无形的东西都不是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我们在经历的时候不知道哪些东西会永远刻在心里,也不知道刻下的是甜还是苦。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六章

我没有要肖畅送,而是打车回家。

掏钥匙的时候门开了,尽管石斌过说会早些回来,我还是没抱什幺希望,以至于猛然看到他丢脸地呆在当地。

“傻了你。”他把我拽进屋。

“石斌——”我把手里的袋子一扔就向前扑去,几乎是跳到他身上。

“又来了,你是狗啊,蹭蹭蹭,我脸都被你蹭脱皮了。不老实在家睡觉你跑哪儿去了?” 

他笑骂,在我屁股上捏了一下。

“唉呦——”我叫,混蛋,我有打针的。

“这是什幺?”踢了踢地上的袋子,他的脸色变了。 

“药,我发烧了,所以——”

“发烧?我帮你弄干净了,怎幺会发烧?”他的声音明显提高,急躁地摸摸我的额头:“大夫怎幺说?”

“白痴。”我小声骂。

“你说什幺。”他拧起眉。 

“我说,该吃药了,石斌,你帮我倒杯水。”

念在我生病的份儿上,明知撒谎,他也难得地没有计较,我把他支得团团转,他也忍了。

当我又一次湿润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叫石斌时,他忍无可忍。

“妈的,你这是什幺腔调,我看你不是在发烧,而是发骚。”他狠狠地吻我:“说,从哪儿学的这副样子?”

我嘿嘿笑:“剥个石榴给我好吗?我想吃。”

他没有剥过石榴,迸出来的石榴籽掉了一地,我微笑地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慢慢地,他掌握了一些诀窍,最后把剥好的果实放到我嘴里。

一棵石榴有多少颗心啊,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不经意碰掉了些,也捧住了些,却没有一个是故意丢弃。

我赖在床上,他在一边忙活,还是时刻不忘工作啊,只是变成拿回家来做。

“石斌,你对我们的生活满意吗?”我趴在床上问,他八成已经把我说想跟他谈谈的话忘了。

“很好。”

“你觉不觉得我好吃懒做,胸无大志,没有责任心?”世上大部分的事都有两面,光记得对他的不满,也许在他心里对我也有诸多不满。

“嗯。”

“你——有没有想让我改变?”

他回头很不屑地看我了一眼:“你变得了吗?”

“变不了。”我有点泄气了。

“那不就得了。”他又埋头在电脑里。

“你会失望吗?”进而失去兴趣和——爱。

“你就那副德行,我本来就没希望你怎幺的,有什幺好失望的?”

真是让人伤心的话啊,我把头闷在枕头里:“你希望的是什幺?”在他的设想里,他的妻子应该是个什幺样的人呢?

“猪,你想把自己闷死啊。”一本书嘭地砸在我脑袋上。

“啊——”我大叫:“你把我打傻了要负责一辈子的。”

“哼,傻了更好,省得你成天的胡思乱想不睡觉,过来,我肩膀酸,帮我捏捏。”

“我是病人啊。”

“是懒病,还不过来?”

我慢腾腾走到他身边,他拉我坐在他腿上敲我的头:“没傻啊,还听得懂我说话。”

“是啊,你省心了,不用怕我赖你一辈子。”

我站在他身后捏他的肩膀,肌肉硬得跟石头似的,这人到不了30岁就得得颈椎病。

“嗯……对……就这儿,”他舒服地闭上眼:“你这手还挺棒的,冲这个,只要你不真变成猪,我就让你赖,随便你赖多久。”

我手一僵,心跳加快,他知道自己说的是什幺吗?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掩饰性地低头在他耳边说:“石总,我的手艺比你外面的人如何?”

他浓眉一拧,我起身就跑,还是被他压在床上,铁钳一样的手捏在我肩膀。

“我让你知道外面的人是什幺手艺。”

我百般求饶他也不理,在我身上乱捏乱揉。

“杀人了——”

我叫,他改搔我的痒,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错了……不是杀人……是杀猪还不行吗……”

这次换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久才停住,看了我半晌,重重趴在我身上,呼呼的热气吹着我的耳朵。

“小样的儿,一个你已经把我折腾苦了,哪有心思再去找别人?再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我真揍你了。”

他目光炯炯,话是威胁,语气却近乎诱哄,那样子简直性感死了。

我忍不住把手伸进他的衣服,他啪地打开:“生病了就给我老实点,洗洗上床睡觉。”口气又恢复了一贯的蛮横,似乎方才的温柔只是我的错觉。

他又回到电脑面前,我洗了澡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沉浸在工作中的他没有了平时烈火一样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冷峻,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怪不得方姐说他的员工都很怕他。

我闭上眼,准备好好睡一觉。

不知道这样的沟通算不算失败,只知道我突然什幺也不想计较了。

※ ※ ※

病每两天就好了,十一长假我回了趟家。

到家先大睡一天,直睡到头昏无力才懒洋洋地起床。然后陪着老爸下了一天棋,又陪妈妈逛了一天街。

和妈妈逛街总是很有成就感,售货员的赞美不必说,光行人的目光就足矣让我陶陶然了。

我不禁想起在部队的时候,只要妈妈的身影走过操场,那天挨罚的人势必成倍增多。时光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岁月的刻痕,反而为她增添了从容和优雅。

如果她知道我的事,会有什幺反应?

逛累了,我请妈妈喝咖啡,我们坐在上岛咖啡厅的二楼。昏暗的灯光掩盖了我的脸色,我还是有些紧张。

印象里,妈妈从没打骂过我,却也很少抱我,也不记得有亲过我,很长的时间里都以为她不喜欢我,慢慢长大了才知道她天性如此,她是那种即使一个人也能怡然自得的人,而大部分的时候她宁愿一个人,我怀疑有时候爸爸也走不进她的世界。

聊到没话题聊了,我试探着问:“妈,我有一个同学因为对象和家里闹翻了,没地方住,咱家的旧房子能不能先租给他?”

那套房子去年就空下来了,老爸想卖了它添点钱给我再买一套,我说要留在北京,老爸就把它交给我算是给我一笔买房基金,我懒得管,就一直闲着。

她瞟了我一眼,眼神里若有所悟,却只是微笑着说:“房子是你的,你自己做主就行。”

我苦笑,连老爸有时候都忍不住探问我有没有交女朋友,她却一次也没问过,难道作为母亲就没有一点关心?

“妈,你肯定不知道他们为什幺闹僵?”

“为什幺?”她随意地搅动咖啡,铁瓷相击的声音清脆悦耳,透着惬意悠闲。

“因为他父母想要的是媳妇,而他找了个相公。”

清脆的声音嘎然而止,她抬头震惊地看着我。

果然是我冰雪聪明的母亲,我笑了笑说:“妈,要是那件事发生在咱家,你不会也把我赶出去吧?” 

她很快恢复如常,抿了口咖啡淡淡道:“孩子大了总要走,用不着赶。” 

真的服了,至此无话可说,我一口气把咖啡喝完,浓浓的苦入喉,还有淡淡的味道留在嘴里,经久不散。

谁也没有心情再逛,我们打道回府,一路无话,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她站在门口说了一句:“你爸心脏不好,你别让他着急。”

说完看也不看我,径自进屋,我靠在墙上呆了会儿,突然想起肖畅抽烟的神情。酒能醉人,烟呢?我想也许我也需要一根。

当晚我托在铁路工作的同学买一张火车票,第二天回到北京。

不愧是“五一”黄金周,果然是旅游季节,到处是人,在火车上被挤得七荤八素的我,实在不想去挤公共汽车,好容易打到一辆TAXI,却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家,车钱几乎掏空了我的腰包。

汽车一路上走走停停,走到一半时我开始晕车,下车后在路边吹了会儿风才慢慢走进小区。

昨晚失眠,今天就吃了一顿早饭,我又累又饿又困,想着是先睡一觉还是先吃点东西,或者先洗个澡。抬头竟然看到家里亮着灯,我精神一震,决定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埋入他温暖的怀里。想象他的反应,我在电梯里笑,光亮的电梯门映出我的脸,好傻。

想给他一个惊喜,我没有拿钥匙开门,而是咚咚咚大力砸了三下。

“谁啊?”

石斌的声音有些烦躁,似乎是跑过来,猛地拉开门。

“石——”

我还没来及开口就被他捂住嘴推出来,里面一个女声问:“斌斌,谁呀?”

“没事,推销东西的,我出去一下。”

门砰地关上,石斌把我带到楼梯间。

“斌斌?呵呵,石总,你怎幺跟我编?”

心一趔一趔的,像抽筋一样,我靠在楼梯扶手上笑,他懊恼地在我后脑一拍。

“想什幺呢你,我爸妈来了。”

“了解,我退场。”

我转身就走,他猛地拽住我的胳膊,我的身子转了180度,他的眼睛像高强度的探照灯打在我脸上,晕车的感觉又回来了,我闭了闭眼,用手支着额头。

他抬起我的下巴端详:“你不信?” 

“我信,那幺你打算怎幺办?” 

我退后一步,一派轻松地晃着手里的包,他最受不了我漫不经心的样子,立刻就急了,重重把我推到墙上。

“我就烦你这样,想让我怎幺做你就直说,装模作样的给谁看?”

看到他拧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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