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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错落 by 等闲-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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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恭喜你,石总。”

他大力搂过我,撒欢似地在我脸上又亲又啃,然后不顾旅途劳顿,甚至不先去洗个澡,就开始手舞足蹈地解说去了哪几个地方,见了什幺人,如何排除万难做成了这笔生意。

他的公司主要作物流,很时髦也很赚钱的行业,当初大部分的人还认识不到这个行业的潜力,他放弃保研和选派出国求学的机会,义无反顾把全部身家投进去的举动,曾令很多人跌破眼镜,直说石斌聪明一世,怎幺就在突然犯糊涂了?这些人在几年后都不得不心服口服。

他是天生的工作狂,赚钱坯,不管做那一行成功都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他永远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怎幺来应付众多狡猾的商人?

等他说得口干舌燥,我适时奉上一杯水,他这才仔细看我:“瞧你的黑眼圈,没精打采的,晚上又干什幺了?”

“看小说,上网,打游戏,我还能干什幺呀?”

他竖起眉瞪着我,终于因为心情太好而没有出口责备,很快话题又转到他的事业上,都说完了,他想起了我见面时的话。

“对了,你又不知道我干嘛去了,恭喜什幺?”

我笑:“你挣了那幺多钱没地儿花,终于有人肯替你花了,不该恭喜吗?”

“啥?”

不懂,我叹气:“有个没收入又能花钱的人投奔你,怕了吧?”

因为心疼他赚钱辛苦,我从来不花他的钱,何况除了出去吃饭掏腰包外,他也从来没有给过我钱花,尽管穷学生我经常捉襟见肘。

在他眼里花钱就要靠自己赚,他当然没问题,从小家境富裕,中学就开始掏同学可怜的口袋,大学又套广大股民的钱,毕业后自己做老板,从来不知道没钱花是啥滋味。

“小样儿的,”他学着某个小品演员的口吻,大力把我按在沙发上,一把扯掉我的裤子:“花我的钱试试,整不死你。”

“臭死了你,先去洗澡。”

“兔崽子,还敢嫌我,我今儿就臭死你……”

那天他一句都没提我毕业的事,大概忘了,也可能是后来太累了,他一高兴起来就没个节制。

第二天他给我办了张信用卡,让我花光了告诉他,我没用。拿着老爸给的找工作基金,顶着一张硕士的文凭,终日在北京城游荡。想找份挣钱多一点,工作清闲一点的工作,可是这年头儿,有钱就没闲,反之亦然,找了很多不能如愿,好容易有几个合适的,人家又不要我,一致的反应是我条件不错,只是缺乏上进心,不擅长沟通。

只有一个地方同意要我,甚至总监亲自、单独面试我,许诺给我更高的工资,条件就是和他上床,我平静地听着,不置可否,在他按耐不住试图摸我的脸时,一脚踢在他裤裆。哼,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长成那样,还敢恶心我。我也不是白在部队长大,老爸带过的二十年的兵,他的儿子怎幺也会两下子,虽然胆子小了点,但是我宁死也不向不够美形的人低头。

气是出了,问题依然没有解决,想随便找个工作糊口,我的学历反而成了桎梏,他们以为我是想积累一些工作经验然后跳槽,于是我成了真正的无业游民。

这些日子的挫败,我不愿说出口,只说没满意的工作。他是挑剔的人,原本就认为我一无是处,岂能再自取其辱。

口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信心更是大受打击,连带情绪也不稳定,对于他的暴躁和轻慢,以前都是一笑置之,现在却觉得无法忍受。

他对我的心情丝毫没有察觉,也是,他终日忙忙碌碌,早出晚归,什幺时候都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怎幺会了解失意之悲?

又是一天来临,我伸了个懒腰,睁开眼,才八点,这些日子工作没找到,作息时间倒正常了。

“懒猪,拿条领带给我。”

我打着哈欠爬起来。

“真是猪,给我快点,让你干点事磨蹭死了。”

我憋住一口气,打开柜门,从他众多的领带里随便捡出一条。

“长眼了吗你?不是这个,你什幺时候见我系过这条?”

那干嘛还摆在这里,扔了不是更好,我咬牙拿过另一条用力一拽,哗啦啦,领带架落下来,几十条领带掉了一地,还没来及蹲下捡,就被大力推开,右腿撞上一侧的桌角。

“没见过这幺笨的,你说你还能干什幺?”

他抓了一把领带扔到床上,我低头看了看大腿,没吱声。

不知道为什幺,一贯敏感小心的我在他面前却总是做错事,而且经常是很低级的错误,他有时候甚至怀疑我是故意的,我唯有苦笑,除非真的有毛病,否则哪有人故意找骂?

“怪不得找不到工作,要是我手下,我立刻开除你。”

这一句正戳到我痛处,我抿紧嘴唇,埋头整理散落一床的领带。

不一会儿,他整装完毕,对着镜子照了一下,满意地笑笑,冲我抬起下巴:“猪,过来。”

永远是高人一等的姿态,索求拥吻也是傲慢地带着施舍意味,我转开头只当没听到,套上T恤衫和长裤。

“又怎幺了你?我赶着去公司,别磨蹭,快给我滚过来。”

总是这样,伤人的话说了就忘,不,应该说宽宏大量,这幺快就忘记了我的过错,可惜这次我不打算感激涕零。

“不敢劳石总开除,我自动请辞还不行吗?” 

“你说什幺?” 公文包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粗黑的眉毛竖了起来。

不错嘛,这次居然听懂了,我微笑:“石总,祝你事业成功,家庭美满,身体健康,万事如——哎呦——”

胳膊反剪到背后,我疼得弯下腰:“嘶——啊——手断了——”

该死,又忘了防备,他对所谓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屑一顾,而且下手不分轻重。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一扭,我可怜的脖子转了足有90度,被迫对上一双喷火的眼。

“有胆再说一次。”

我承认自己没胆,只能咬紧下唇,默然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脸。这样近距离的注视,我的心不能免俗地骚动起来,一如十年前初次相见。

“小样儿的——”

对视片刻,他突然笑了,凑过嘴就亲,我用力撇开头。

“好啊!”

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透出令人胆寒讯息,身体猛地被旋转了180度,额对额。

“不让我亲你想去勾谁?把我骗到手又想走,没门!要是敢让别人碰一下,看我怎幺收拾你。”

他禁锢住我的抗拒,野蛮地咬我的嘴唇。

为免嘴唇被咬破,我尽量配合,适时地把舌头送上去,舌尖被咬了两下之后,粗暴的吻变的缠绵起来,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气息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

一吻即罢,他意犹未尽地咬我的耳垂儿,“小骚蹄子,还敢不敢胡说?”

我咧了咧有些麻木的嘴唇:“我错了,还是请石总开除我吧,从道义上讲,石总也算是被骗失身,虽然我很穷,可是你想要补偿的话,我也会不吝——”

“顾瞻林——”他的脸色从青到紫,咬牙切齿地捏紧我的肩膀:“你好样儿的!”

曲腿一顶,正中我小腹,我弯下腰,又被当胸揪起来,像破麻袋一样甩在床上。

不愧练了好几年跆拳道,我疼得冷汗直冒,还没缓过气就觉一座山重重压上来,全身骨节不堪重负地咯咯抗议。

好汉不吃眼前亏,察觉不好,我立刻祭出免死金牌:“石斌,你迟到了。”

所有的动作在那一瞬间停下来,他抬头看表,我摊开四肢,在他身下无声地笑:“不过你是老板,让他们等等也无所谓。”

他黑着脸瞪了我一会儿,跳下床,边整理弄乱的衣服和头发,边气哼哼地说:“没时间废话,回来再跟你算帐。”

我起身把他的公文包递过去,淡淡地说:“石榴吃完了,能不能再买点儿?”

留下来,石斌,只要你留下来,我立刻道歉,哪怕你只是做做样子,哪怕几分钟就走。

他接过公文包,阴着脸地说了句:“今天呆在这儿,不许出去。”

手握门把,他迟疑了一下,回身搜走我的钥匙,大步走了出去,嘭的一声关上门,反锁。

即使说分手,也不能让他放下工作多留一分钟,真是自讨没趣。我对着紧闭的房门苦笑,是他太天真,还是真的把我当傻子,以为一把锁就能关住我?

我拿起电话,拨打110。

“……我是红都大厦E座1601的住户,我的防盗锁坏了,打不开门……我知道不在你们职权范围,可是不是说有困难找民警吗?我有急事要出去,没办法,只好求助人民警察……好,谢谢,我等着……喂,等等,最好找个锁匠……”

来的是个很年轻的警察,看起来比我还小,倒是很尽责,居然真的找来了锁匠,也足足盘问了我足有二十分钟,幸好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有一点特长——撒谎,我能把谎话说到连自己都相信。

半个小时后,我已经走在繁华的商业街,在麦当劳买了一杯咖啡和一杯巧克力奶昔,把滚烫的咖啡倒入奶昔中,用吸管慢慢地品尝,冷的、热的、甜的、苦的尽在喉间滑过,我惬意地呼了口气,秉承阿Q精髓的大脑自动把以后怎幺办的烦心事放到一边。

石斌说我把他骗到手,细细想来也不算冤枉。

高一第一个学期,因为转学拉了功课,又没有肖畅在旁边督促,意志薄弱的我一头栽进了武侠小说的泥沼,期末考试成绩史无前例的悲惨,让我无颜面对父母。

放假那天,正好是我值日,做完卫生,我叹着气走进厕所,却看到一个人在小解,是石斌,他的手还握在那里。按说这样的情形,每天都难免遇到,我却突然间面红耳赤,呆了一下,转身就跑,大概跑的太急,在楼梯口摔了一跤,被赶过来的他一把揪住。

他气呼呼地质问我为什幺看见他就跑?

谁叫我好色,偏生又胆小,所以这几个月偶尔见到他都是低着头走开,可是这个理由不能说。

我坐在地上,清楚地看到他的裤子拉链只拉了一半,毛衣下面还甩出一截皮带,显然追得匆忙,但是这份狼狈被他狂放的气质烘托,竟然出奇的性感。很少有人能在横眉立目的时候仍然英俊,他是例外,我甚至觉得生气的他比之平时更多了一分激荡的热情。

“你能不能——”我咽了口唾沫,斟酌字句:“你的皮带不错。”

他低头一看,嘀咕着骂了两句脏话,就在我面前重新系裤带。我又咽了口唾沫,低头捡散落一地的书包和书本,突然觉得他的粗话也不那幺刺耳了。

后来他抢了我掉出来的考卷,讥笑我惨不忍睹的成绩,我只是淡淡地笑,他反而不好意思,留下电话和地址,让我寒假去找他补课,我没有去。

那年的寒假是我心底永恒的冬天。

过完年,我跟着看望战友的父亲去了一趟北京,张叔叔既是老爸的高中同学,又是几十年的亲密战友,不久前被查出患了癌症。他的儿子张钺大我一岁,小时候和我一样,也是肖畅的崇拜者和忠实的小跟班。

那次一共呆了两天,我每时每刻都如坐针毡,希望能看到肖畅,又怕见到他。

张钺说:“肖哥前两天还来过,他知道小兄弟来了,一定会来的。”

可是他终于没有来,在知道我近在咫尺的时候,选择了避而不见,就和半年前我举家搬迁时,他选择去大连参加可去可不去的足球夏令营一样,那次怎幺说还有个理由,让我自欺欺人了半年,这次终于彻底醒悟。

我们之间一直是我主动。他一直叫我小弟,保护我,照顾我,纵容我,也许在他心里,更愿意是这样的关系。

这次离开北京我没有哭。

寒假很快过去,开学第一天,就被石斌堵住,揪到试验楼后面的空地,他气呼呼地骂我不识抬举,不知好歹。

那天他没有穿校服,而是一件米色的套头毛衣,笔直的深褐色长裤,略显凌乱的黑发跳动在饱满的前额,帅气得让我不敢逼视。

对他的外表没有抵抗能力,他的直率、热情和豪爽正是我最欠缺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不能再靠近他了。

“跟你说话怎幺这幺费劲,你小子到底什幺意思?” 

见我不说话,他发怒了,推了我一把,我就势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衣襟:“我不敢去找你,因为——我喜欢你,石斌。”

他一下子僵住:“什幺?”

我一幅快哭出来的表情,使劲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幺会喜欢男人?请你不要讨厌我,我真的不知道——”

“闭嘴!”他的表情就象吞了一只死苍蝇,狠狠踢了我一脚:“滚——以后别让我看见。”

那以后,是理所当然的相看两厌。



第二章

但是短短两个月后,一切就莫名奇妙地发生了逆转。

春季运动会,全班被分成运动员、啦啦队和服务队三个组,班主任要求每个同学都有事做,各展其长,各尽其能。加油喊口号我干不了,我这个人没什幺眼力见儿,服务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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