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0 欲望之宴 by 那瞬-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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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相似,我们也只是两个个体。
所以我不相信你,除非……
“好啊,要让我相信你,乖乖接受治疗,只有一个办法。”
炎眯着眼睛,头微微向后仰,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挣扎。
我走到湖边,指着湖水微笑道:“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答应你。”'三'
炎看了我半晌,目光忽然越过我,眺望远方。
“苏堤差一点就要走完了,你怎么停在了这个地方。”
我笑了,笑得飘忽雅致,有点故弄玄虚。
“走完了有什么意义,反正那些幸福什么的都是骗人的鬼话。”
炎的眼睛里一点幽幽的磷火转眼爆发,声音里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怒。
“不试过怎么会知道!”他猛地扯住我的胳膊,力气大的不可思议,几乎要让我生生脱臼。
“萧寒,你这个胆小鬼!”
“已经知道什么叫做绝望,你让我怎么去谈希望!”我的声音仍然可以冷死人,“炎,你也早就嫌我麻烦的要死,后悔不该招惹我吧。”
我一直游离的疯狂又一次爆发,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
“说是什么相信我保护我,不过是为了哄我高兴罢了。”
“寒,你想得太多了。”
我发疯般的挣扎,反正现在早已经没什么人了,就算有人,我也不在乎!
“什么叫做想得太多了!什么叫做无病呻吟!根本没有精神障碍的人,没有资格评论我这种人的痛苦和挣扎!”
“我讨厌你,萧炎!这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你从小到大,都幸福的要命,根本就不懂得被拉入黑暗却没有人来救你的痛苦是什么样子的!”
炎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依然抓住我,可是却刻意拉开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眼中似乎有无数我不懂的东西在飞旋。
“萧寒,你想要幸福吧?那我问你,幸福是什么?”
他的语调,高深莫测,黑色的眼睛闪烁不定,流动的火光四处飞散,冷漠中蕴藏着一触即发的危险。
我从狂躁不安的云雾深处中被扯回了地面,只觉得双脚虚软一片,似乎连周身的毛孔都缩紧了。
炎一把把我抄起,连拖带抱地和我一起跳进西湖里。
“你该到冷水里去浸一浸,洗洗自己的脑子!”
上下左右全是水,刺骨的冰冷猛然接触到每一个细胞,更入侵到灵魂,尖锐地刺进大脑中枢。
真的好好玩,我张口想大笑。
喉咙里灌进了几口腥涩的液体,没有空气,没有可供生存的东西,没有可依赖的东西。
这一切,真是,太有趣了!
看不清楚,生存的意义在哪里,我的身体却已经在反射性地挣扎,泪腺也过于发达地向西湖贡献水资源了。
那一刹那,我看到镜子对面,另一个我脸上浮现出厌世的微笑,看着对面名叫萧寒的家伙狼狈不堪拖泥带水地被萧炎拽上岸来。
看着萧寒死死拉住自己弟弟的衣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会改的……所以……不要放手……”
然后晕倒在地。
真是丢脸。
什么是信任?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幸福?如此痛苦的幸福你也想要吗?
大声哭泣着也要祈求得到的东西吗?
我真的没有答案。
难道,你能告诉我?
脑子里一片空白。
象野火烧过的焦黑的草地一样的绝望的空白。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它死死地纠结在我的心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面前一片黑暗,未知的黑暗,巨大的,无常的,神秘的,无限的,虚无的,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光,光在哪里?
在离自己看似很近实际却遥远的地方漂浮着。唯一的温暖,在面前飘忽,我努力走向它,扑向它,抓住它,没有回应,一切皆为虚无……
真的能无所谓吗?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吗?
为什么我看不到天堂?
我大笑,笑到血腥在嘴里泛滥成灾。
天堂?它不曾消失,也从未存在过。就像所谓的幸福一样。
我仰视着它,它俯视着我。生命如此荒芜。
只有欲望,才是真实的。'三'
痛,头真的好痛,难道是脑壳碎裂,脑浆迸出?
还是痛一点好,会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
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在我脑门上大敲一下。
“死萧寒!大疯子!”蓝婷的声音带着说不出来的滋味,让我的头更痛了。
慢慢睁开双眼,蓝婷焦虑而关切的眼中居然有奇怪的光在闪烁,是我看错了吗?
“平白无故居然会掉到西湖里去!要不是炎救的及时,你真以为自己死不了是怎么的?”
“蓝婷,你别说了,我们还是出去,让小寒好好休息吧。”
许子枫体贴地插入,半拖半劝地带走了蓝婷。
视线好模糊,我对准了焦距,就看到炎静静立在窗边,侧对着我,看着外面的黑暗。
半敞的窗子中吹进的风是湿热和冰凉的混和物体,带起炎还没干透的金褐色发丝,我用看陌生人的眼光上下打量他,晶莹到有点透明的肤色,清晰而不失柔和的侧面线条,水红色的薄唇微微张开,冷漠的态度中微带傲气,深黑色的眼瞳,透明的眼神,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又似乎无所不知。
炎,你此刻看到了什么?
恍惚记起,不久前,好象有类似的一幕,我醒来,看到炎站在窗边,那一刻,真的好安心。
那是隔着一层玻璃,看到的,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他突然回过头来,口气还是那么平淡。
“你在干什么?”
我努力使嘴角维持在水平线以上。
“我在傻笑。”
他下唇微微一撇。
“真难看。”
说着不再理我,开门走人。
听到大门发出碰的一声,我下意识地全身一抖,缩成一团。
不顾炎热的天气,使劲裹紧被子,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还是止不住一阵阵的发冷发热,战抖得像得了疟疾的病人。
我该放声大哭,还是开怀大笑,抑或高歌一曲,才可以让心中好受些?
也许该效仿真正的精神病人,狂性大发,杀人放火?
但这些不过是我脑海中的想像罢了,现实中的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安安静静的呆在床上,偶尔把被子裹的更紧,缩到床的更里面。
好静,好暗,只有我一个人。
真的,好寂寞。
×××
从杭州回来,不过三四天,就是我升上高三的日子。
萧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直接插班进了我们学校,本来高三毕业班就少有转校生,更何况萧炎是在国外读书,对国内的授课方法,教学质量全部一窍不通,即使中文底子再强,我也看不出来有何发展前途。
只是炎本身不知受的是什么英才教育,入学不过短短一月,已经成了学校里的知名人物,平时课间便有一波一波地女生挤在他们班门口的走廊上,叽叽喳喳,好象学校组织的观摩,我和许子枫本也算受欢迎,相形之下,顿然失色。
且不说放学前那一会体育活动时间,有多少女生的目光被吸引到篮球馆和足球场,也不说多少女生像花痴一样看着月综合考试成绩栏炎名列第一的成绩,单就每天放学回家,就有诸多或羞涩或大方的女生寻找各种机会各种借口打劫似的插入我们中间,希望能够送我们一程。
蓝婷有一次还和我打趣,说:“你这个弟弟,真的不同凡响,上次我和许子枫开玩笑,还说估计他除了生孩子以外什么都会呢。”
我呆了半晌,方才苦笑着消化了这不同寻常的赞美。
的确,天之骄子,或许就是指萧炎这类人物吧,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灼人视线的灿烂光芒,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种人是属于大家的,我对于他的要求,不但自私任性,而且天理不容!
有这么一个人作弟弟,任何人都会满足了吧?
任何人……
但不包括我。
夜投西湖事件过后,我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寒,他也似乎暗中下定决心,做回好弟弟的身份。
可是我们心里都非常明白,怎么努力,也变不回那种单纯如水的关系了。
内心深处,虽然不安的波动如玻璃上的裂痕一样越来越大,我却装作满不在乎,每天的生活规律而平淡,与炎的交集虽多,说的不过是平常话题,寥寥数句而已。
寂寞又一次如迷雾,笼罩了我的身心,比以前更加阴冷潮湿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包围着我,提醒着我,不用人说我也知道,我的精神状况一天比一天差。
每逢周末,就是我最难熬的时光,和炎两个人呆在家里,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不要说睡觉,连吃饭都会紧张得胃疼,学习的时候稍微有一点异动,我也会惊吓地跳起来。
无奈的我只好尽量少待在家里,最经常地是带上一本书,到公寓附近的中央公园待上个半天。
后来成了习惯,索性每天中午的吃饭时间都带上便当和书,找一片绿荫,坐上一会儿,有时半个小时都没有翻过一页,有时只是用书本掩住脸,小睡一会,反正只是为了放松神经而已。
校园绿地深处本有一处废弃的玻璃花房,现在早已被不知名的藤蔓掩住,花房背面一片绿荫,大叶桉和七里香浓浓环绕,树影婆娑,万籁俱寂,正是隐蔽的好地方,就算是最热闹的午间,也根本不会有人涉足。
摊开面前的《追忆似水年华》,被筛落的阳光在书页上布洒叶的绿影,一种夹带金黄的绿,那是树木吞噬了阳光所染出来的颜色。我怔怔地盯着一个个渐渐变模糊的铅字,感觉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如此可悲,我却无力阻止。
如同身在闹市,用尽全力大声喊叫,歇斯底里地哭泣,却没有一个人听得见,看得见。
我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长,渐渐地就连蓝婷和许子枫都发现我的不对劲。
为什么人生会变成这样?
即使只是虚假的平静,也比这种真实的无力感要好受一百倍。
搅乱了我的心湖,然后又丢下我不管的,是谁?
萧炎,萧炎,萧炎,我讨厌你!
“你在叫我?”
猛然抬头,炎俊逸非凡,微带一丝邪气的脸正俯视着我。
不加思索地,我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
他轻笑,晶莹的黑瞳左右一盼,又定在我身上。
“真会选地方,要不是我,别人也找不到你。”说着手臂一舒,挤到我的身边,五六本厚重如砖头的书砰地一声砸在旁边的草地上。
我心里一动,他却如猫般伸了个懒腰,一言不发就往我身上趴来。
“喂喂,好重,好痛!炎!你给我起来!”我像一只八爪章鱼,拼命地挥舞着自己的触手,希望能摆脱这可怕的重物。
“不要乱动,”炎握住我的手腕压在我身上,“让我枕一会儿都不肯,小气!”
温热湿润的唇盖了上来,轻吹着气息,一缕清凉的气体便充溢了我的唇齿之间,舌尖伸进了我的唇内,我突然间就变得慌乱起来,急切地回避着他的爱抚。他用牙齿轻轻地咬住我的舌,我的呼吸更急促了,轻微的呻吟自胸腔发出。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他怀内安静了下来,他突然翻身坐起,捡起落在旁边的书,念着书名。
“《追忆似水年华》?满符合你的个性的。”说着伸指在我额角轻弹,“你呀,还是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这种书看了对你没好处。”
我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躲开他。“我看什么书也用你管?”
“这部小说可是意识流的鼻祖,你看了神经不怕受影响?”
我烦躁地捂住耳朵,又来了,时刻不忘提醒我的遗传因子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埋在脑袋里。
“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我的精神状况稳定良好,一点岔子都不会出。”
他拔了一根草叶衔在嘴里,“何以见得?”
“我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发过病,也没有人看出我有什么双重性格。我看那个八成是你胡诌出来的心理暗示,我将信未信的,又被你胡乱打击一气,就是正常人也得给你逼疯!”
我越说越来气,猛地坐起来打掉他嘴里的草,下一刻又被他牢牢钳制住。
“你以前过得虽然平静,却不快乐。我让你看看真正的自己,你反而来怪我。你的不可理喻,和女生还真是有得一拼哪。”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我张牙舞爪地忙着对付他,心里的迷雾却在激动中渐渐淡化,散开,直至消失殆尽。
他腾出一只手举起一本字典一样厚的书,半开玩笑地威胁道:“你再不乖乖就范,我就用它砸烂你的头!”
我忍不住笑出声,抬手去够那本书,看到了书脊上的烫金字。
“《拿破仑传》?你在研究法国历史?”我被挑起了兴趣,捡起书一本一本地翻看,有描写二战时期的军事书籍,有研究中国解放前战争的书,除了《古罗马史》,还有一本莫名其妙的《梅里安·德·蒙莫朗西公爵在1572-1578年间的回忆录》,估计是讲法国的宗教和宫廷战争的。
炎的兴趣……还真是满奇特的啊……'三'
“谈不上研究,随便看看而已。”
“我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你,炎。”我看着他的几缕额发又挡住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替他拨开,手指顺着他的脸滑到颈上。阳光透过树荫撒在炎的发上,鹅黄|色的日光中,金褐色的头发象被漂染成了淡黄|色一般,和着身上薄薄的短袖白衬衫,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