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妻们-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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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男人清了清嗓子。
“呃——很抱歉打扰两位,”他的嗓音沉重却悦耳,“但容我咨询一下,女士,”他提起手中的两个旅行包,“这些东西可是属于两位所有?我在走廊里发现的。”
贝莉尔迅速恢复镇静,之前她已从手包里拿出粉盒,正一本正经地打开。
“大的那个是我的,”她答道,“感谢之至!”
“小的那个是我的,”丹尼斯说,“想必我是把它忘在走道里了。没有绊倒您吧?”
“没有,”陌生人笑了,将一个箱子放在丹尼斯座位旁,另一个放在贝莉尔身边的座位上。丹尼斯瞥见贝莉尔的皮箱上面那皱巴巴的标签有一行红字:“冠达——白星航运公司”②,以及墨水书写的贝莉尔的姓名、船名、船舱号。
“再容我冒眛请教,”陌生人稍一犹豫,“您莫不是在皮靴旅馆预订了两间客房的韦斯小姐?”
贝莉尔猛然从粉盒上抬起头来。
“是我!”她说,“但……”
“敝姓伦维克,”陌生人略带歉意地解释,“我是旅馆的经营者。”
“伦维克中校!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您就是伦维克中校啊!”
“请您别称呼我‘中校’了,”伦维克那饱经风霜的长脸上,眼角的笑纹又深了几分,甫一微笑便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现在我也就是个旅馆老板而已,韦斯小姐。我只希望自己是个好老板。”
“我深信您一定是的,”贝莉尔说,“您今天是进城来玩吗?”
“嗯,”伦维克中校语气有点古怪,“貌似本地不少人都做了同样的决定。赫伯特先生两口子和他们的女儿,还有齐特林先生。但我想告诉您,韦斯小姐——”
“不好意思,”贝莉尔打岔,“齐特林先生是不是一位身形魁梧而相貌不佳的男士,一脸好奇相?在读一本关于如何写剧本的书?”
“喔!”伦维克中校答道,“说到他的长相……”
“我就知道!”贝莉尔说,“村里的大喇叭嘛!”
显然,伦维克中校非常善良,他是这么一种人:虽然在酒吧里也会十分殷勤亲切,但却不至于让你忘记他曾是一位军官和正人君子。只见他带着一只空空的袖子,略显尴尬地傻站着,扬起眉毛,转头过来时髭须里有些微银光闪动。
“您说——您说什么?”
“剧本里也有,”贝莉尔几欲抓狂,“所有角色都跑到现实里来了。假如那老头子真的失去理智而要枪杀……”见丹尼斯以目示警,她霎时闭上嘴。
一时间除了火车的响声外无人开言。伦维克中校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下去。但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
“齐特林——呃——的确很爱说话。即便他最好的朋友也没法否认这一点。”迷人的微笑和浅纹又回到他脸上,“不说这个了!我想告诉您的是,韦斯小姐,恐怕皮靴旅馆暂时无法再接待客人了。”
贝莉尔站起身来。
“您知道,”伦维克急忙补充,“我们这地方多年来一直有军队驻扎,附近曾有所军事学校,那里是个禁区。”
“但是——”
“高尔夫球场状况还不错,因为军官们使用过;而且海岸附近的地雷和带电铁丝网也都已经完全拆除了。但我还在努力翻修那座老旧的旅馆,工程颇为浩大。当然,到明年春天,我就会很乐意……”
“可您不是已经——”贝莉尔又自觉煞住了话头。
“没错,”伦维克说,“确实已经有一名客人入住,一位来自伦敦的布魯斯·埃格顿先生。我租给他一间卧室和一间起居室。并且,不瞒您说,我恨不得自已没答应他。”
丹尼斯只觉得嗓子发干。“哦?何出此言呢?”
“因为,”伦维克中校答道,“我可不想看到他被处以私刑。”
“私刑?”贝莉尔失声惊叫。
(我们陷得太深了,丹尼斯心想,车轮每动一下,情势便恶化一分。)
“昨天有人躲在篱笆后面冲他扔石头,”伦维克中校说,“正中太阳穴,差点把他击昏。你们——呃——肯定不会觉得那种气氛好受到哪里去。现在我得再次为打扰二位道歉。”
他优雅地一笑,抬了抬帽子,浓密的深棕色髭须里又闪了闪银光,转过身略有点笨拙地移向门口。
“伦维克中校!”贝莉尔喊道。
他停住脚看骑身后。
“我并不指望,”贝莉尔语调清晰,“您能理解或者同情……”
“亲爱的女士!”
“但请相信,此事确属非同小可,入住这间旅馆对我们性命攸关。出于某种原因此刻我无法解释清楚,但恐怕这会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能否拜托您务必为我们提供一处临时住所之类,哪怕一晚也好?”
伦维克迟疑不决,看了看门口,那双略有眼袋的眼睛仔细审视着贝莉尔。他右手的手指长而有力,拨弄着外套上的皮扣,好半天才清了清嗓子。
“条件简陋您也不在意?”
“这年头还有谁在乎这个呢!”
“好吧,我想想我能做点什么。”
“多谢了,伦维克中校!”
“不用客气。这位先生是……”
“这是福斯特先生。他是——我的律师。”
伦维克严肃地一额首。“那么您自然知道在哪一站下车吧?”
“哪一站?”
“您不必坐到艾德布里奇,”伦维克解释,“在西克莱斯特下车,离镇上大约一英里。恐怕我没法陪您同去,因为我得去艾德布里奇把车开回来。不过您只要在西克莱斯特下车,直接穿过高尔夫球场,就一定会看到海滩边上的旅馆了。只是,请您务必小心。”
“您的意思是?”
“听我的没错,韦斯小姐。要当心。”
他最后又笑了笑,仿佛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同情,走进过道,将门关上。又是一声汽笛过后,他缓步往齐特林先生那间包厢的方向走去。
贝莉尔呆站在原地,一只手里还握着粉盒,另一手拿着手包。她双臂颓然垂下,盒中的粉末洒了一地。当她张嘴时,声音沙哑而饱含惧意;她并未解释涌上心头的是何种思绪,但丹尼斯认为他早已了然于心。
“上帝啊!”贝莉尔只是说,“上帝啊!上帝啊!”
然后她瑟瑟发抖起来。
①布魯斯·兰瑟姆(Bruce Ransom)的缩写为B。R。,罗杰·波雷(Roger Bewlay)則是R。B。。
②冠达航运公同(Cunard Line)和白星航运公司(White…Star Line)是两家创立于19世纪的著名航运公司,1912年沉没的泰坦尼克号便是白星旗下的豪华邮轮。20世纪30年代白星公司并入冠达公司,1934——1950年间公司更名为冠达…白星,此后又将名字改回冠达。二战后隨着航空业日益发达,冠达的业务亦日益萎缩,直至2005年,冠达已成为 Carvinal Corporation 旗下公司之一。
第09章
他们身处西克莱斯特车站外的高坡上,向东瞭望,一览无余。
时间是下午四点十五分,天光渐弱。来自北海的海风裹挟着水汽,拂过眼前的开阔地带,径直闯进鼻腔,霎时寒意顿生。
潮落潮又起,咸咸的海风掠过满是鹅卵石的海滩,缠绕在一座被防水板护住的建筑周身。这所房子漆成白色,墙上间或有绿色的百叶窗,显而易见便是皮靴旅馆。旅馆前方是螅蚯虺〉推交朐驳男∏穑椎梅⒘恋纳晨油鹑羰非傲昴挂话悖遄藕炱斓墓胍廊簧虻涝缭谙羯镆饫秣龅薰狻5琅愿吒呤鞫ド希埔兑嘁驯皇福7绻Γ呈贫洌娜晃奚�
“啊!”贝莉尔不悦地一叹。
走出西克莱斯特车站的只有贝莉尔和丹尼斯二人。或者说得更准确些,他们没看见其他人。隆隆车声已经往艾德布里奇方向渐行渐远,他们近旁是一片无边的静寂。
“贝莉尔,”丹尼斯突然冒冒失失地开口,“你准备对布魯斯说什么?”
“我不知道。”她的回答也同样生硬。
“你该不会把他是波雷那套谬论搬出来吧?”
这次她没有理会。他们沿一道长长的木板台阶下坡,大海从视野里消失了。孤零零的车站在路旁好不寂宽。没有犬吠声,也没有哪怕一次喇叭鸣笛。他们横穿一条小道,然后是一片开阔草坪,随后又是一排栅栏,放眼一望,远处球场边缘布满灌木与螅{的树丛,还有零星沉寂的沙丘。
或许就是这种孤独气氛催生的某种亲密感,令丹尼斯·福斯特打开了话匣子。
“贝莉尔,你深爱着布魯斯,对不对?”
“嗯,我想是的。”
“那你是不是还会依然爱他,哪怕他是……你知道吧?”
贝莉尔脸色惨白。
“如果他是波雷,”她说,“我就亲手杀了他。”
“贝莉尔!冷静!”
“我是认真的,丹尼斯。我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胆色,但好歹会试一试。每当想到那些被埋掉的女人在黑暗中慢慢腐烂的时候……”
“可我们还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处置尸体的啊!这让所有人都抓狂了。你总不会认为布鲁斯有法子设计出一种让她们完全解体的高招,还能瞒过全天下?”
“难道我的设想真的那么荒谬吗,丹尼斯?真的吗?”
“一点不错!”
“要真是这样,丹尼斯,告诉我为什么亨利·梅利维尔爵士会那么说呢?他为什么费尽心思给布魯斯设下这么一个圈套呢?”
“圈套?那才怪呢!”丹尼斯反驳,“那只是H。M。惯用的语气罢了,没什么玄机。只怕这会儿他早把这整件事忘到脑后去了。”
“是吗?”贝莉尔质问道,向前方点了点头。
他们在西克莱斯特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亨利·梅利维尔爵士。
当然,这位大人物可没看见他们。他面朝球场,站在沙坑底部,头上是栗子树的繁枝茂叶,身穿一件腰部尤为宽松的灯笼裤,头戴一顶软帽,目光之凶悍连恶灵见了也不免要畏怯三分。他一只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高尔夫球袋,内装十余支球杆。但最令丹尼斯吃惊的还是他接下来离谱的举动。
H。M。似乎全神贯注于树枝上的什么东西,入定般仰视良久,心无旁骛。同时他的右脚仿若与身体脱节似的伸出去,伸出去,踢了踢地上的一粒高尔夫球,那本来深埋沙中的小球便滴溜溜滚到球道边上去了。
“啊哼!”H。M。精神抖擞地咳了一声。
此刻他就宛如一位重获新生而又不屈不挠、虽九死犹未悔的圣人。但当他从球袋里抽出一根中号铁杆时,差点被耳边新冒出的一个声音吓得半身不遂。
“我都看到了哦。”这声音颇令人毛骨悚然。
唐纳德·费格斯·麦克费格斯先生幽灵般从近旁一棵树后面飘了出来。
众所周知,H。M。历经大风大浪,纵然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然则被抓个现行、小丢几分面子之际,情况却又不同了。他的眼镜耷拉在鼻梁上,那神情如同雷霆震怒的君王,连三岁小孩也看得出不对劲。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胡扯什么。”他怒吼。
“你不知道才怪呢,”麦克费格斯先生不依不饶,口气中反倒有几分敬畏,“老兄,我真不明白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他话音一变,哀声唤道,“莫非你根本没有宗教信仰?”
“我当然有信仰!无比坚定!我……”
“鬼扯,”麦克费格斯先生说,“全是鬼扯,刚才你就偷偷把球从沙坑里踢出来了;还有之前在第八洞的时候,你也偷偷往前挪了十二三米;没法将球打过水障的时候,还在水里上蹿下跳,全无半点耐心……”
“喂喂,孩子,你该不会是指控我在比赛中作弊吧?”
“然也。”
H。M。一扬手把球袋抛进树丛,紧握中号铁杆,走到球道边上那颗螅蚯虻奈恢茫肷硌笠缱挪蝗萏粽降耐希砻毕乱徽帕痴堑梅⒆希送访樽剂诵∏颉�
“看好了!”H。M。喊道。
“我看着呢。”
“这球是活的,”H。M。说,“它长着眼睛,拥有灵魂。孩子,这颗小球的精神力量,比起一整群吸食大麻以后螅痘羲固亍の琛发俚母鞘捞"诨挂牒返枚唷!�
然后H。M。的大肚皮开始抖动起来。
“我一大早就出来了,准备好打第一洞,”他说,“像我这么杰出的选手,按说早该把它直直轰出两百码开外了,结果呢?这猪崽居然像回旋镖一样去而复返。为什么?”
麦克费格斯先生猛揪特自己铁灰色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