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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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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按了回去,赵大人再试试他鼻息,长出一口气,抹着汗拱手道:“公主安心,君公子只是晕了过去……公主?”
再看沉水,却是不知何时也被吓晕了过去,耷拉着的脑袋和君无过汗湿的额头凑在一块儿。
一直在外间的门旁不敢进来打搅的天逍这时才进门来,将吓晕的沉水从床边抱走,棋居的丫鬟红绣红娟帮着云解忧将君无过的血止住,然后敷上了厚厚的伤药,缠上了湿绷带,这才小心翼翼地帮他躺平,盖上被子。
“怎么样,君无过伤得如何?”玉寰舒也早早闻讯赶来,一直在门外等候,见天逍将浑身是血的沉水抱出来,连忙上前问询。
“赵大人说应该不会有事,沉水被吓晕过去了,我送她回素竹小楼休息。”天逍低声道,玉寰舒点了头,他就将沉水带离了棋居。
在沉水昏睡的几个时辰里,天逍坐在榻前,一直在琢磨那个虎叔的行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会有人在身份被揭穿、行迹败露的时候不想着逃跑,还非要冲进皇宫去行刺的吗?行刺公主对他来说究竟为何如此重要,难道连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也不懂得,被发现了就破釜沉舟?
怎么想都不符合一般人的逻辑,虽说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的行为方式怪异,但天逍认为这个虎叔不是其中之一,会为一位落魄皇子效力的人,必然是不甘寂寞、渴望功成名就的,与那种我行我素的……对,与疯子乐师那种人完全不是一类。
所以只能说这个虎叔将刺杀公主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拼了死,也一定要立即完成。
回想起白天电光火石的那一刹那,天逍仍然感觉心在发抖,如果不是君无过冲出来用身体去挡了那一刀,现在命悬一线的人就会是沉水,拔刀的时候吓晕过去的人,也可能会变成自己。
“一直以来的猜测莫不都是错的?”他苦闷地抱着光溜溜的脑袋,发起了呆。
宫里发生过两次嫁祸案,一次针对乐非笙,一次针对寻点幽,并且唯一的知情人都被银针射杀,虽然手头没有直接证据,但天逍一直怀疑是君无过所为,加上他的来历不明不白,是瑞国探子的可能性也最高,几乎所有的不利因素都指向他,沉水似乎也对他起了疑心,渐渐地不再亲近他。
可是近日所发生之事,又着实是颠覆了天逍的猜想,倘若君无过真是内应,怎会从虎叔手下舍命去救沉水?须知那一刀再偏几分他就没命了,纵然是苦肉计,也绝没有玩得这么离谱的,难道他真的不是瑞国皇子派来的探子?
“……天逍,天逍?”
里间传来的话语声唤回了他的心神,天逍忙抬头应声:“我在,怎么了?”
沉水坐在床头的圆凳上,将君无过苍白冰冷的手摊在掌心里轻抚着,轻声细语生怕吵醒了他:“跟我说说白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会追着刺客过来?”
天逍遂把君无过中刀前的种种与她说了,末了道:“我曾经怀疑过君无过是内应,可如今看来似乎是我错了。”
沉水望着床上气若游丝的那人,幽幽地道:“不瞒你说,我也是一样,从名单丢失那次开始我就一直隐隐约约怀疑,君哥哥可能并非我所知道的那么简单,你也对我说过,他长袖善舞,又笑里藏刀,我心里不是没有防着他的,可这回……”
内外二人俱是沉默下来,之前的怀疑均无实证,可君无过替沉水挡刀,却是有目共睹的,连玉寰舒都亲自上门探视,来日必定会重重赏他,这第一面首的位置,也真正算得上实至名归了。
“我从未想过,有人替我去死,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他,”沉水愁萦眉间,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晕,“我前几日才刚对他发了脾气,今日他却豁了性命保护我,我真是个没长进的笨蛋,对我好的人,我总不知道珍惜。”
“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能全怪你。”天逍开解道。
沉水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又问道:“既然君哥哥不是内应,这宫里还会有谁和瑞国人勾结?乐先生是土生土长的南疆人,点幽更是娘亲自掳回来的华国王族……难道也是师父所为?”
天逍呵呵笑了两声,调笑道:“我以为你又要怀疑到我头上来。”
沉水却不笑,细细分析起来:“你当日指引点幽去接近瑞国探子,若这探子就是你自己,岂不是多此一举?而后你坚决不肯再和他住在一处,也可说明你与他并无共同利益,大丈夫当忍胯下之辱,如是为了大业,怎会连他的冷脸也瞧不得?自然不会是你。”
天逍反倒被她说得愣了下,忍不住问:“那你一直以来究竟怀疑我什么?”
“我怀疑……”沉水垂下眼睑,叹道:“窥觊祥国的绝不止一只狼,我怀疑宫里不止有瑞国的探子,也可能有华国的、夏国的。”
“四国分庭抗礼,已延续了千余年,只要坐上帝位,谁人不想一统天下?祥国以外俱是男尊女卑,那三国想必看不惯祥国女子为帝很久了,有朝一日若能灭了祥国,将祥国女帝收入后宫、甚至贬为奴婢——他们只怕是做这美梦千百回了。”
天逍与她半墙之隔,彼此看不到脸上的神情,却能从她的话中听出些凉薄的感觉。可不是,三国之间相互侵占,不过是能欺凌对方的后妃,哪比得上将祥国女帝从皇位上拉下来,压在身下来得愉快呢?
“你想太多了,那些个帝王,未必就怀着这么肮脏的念头。”他徒劳地辩白了句,喉中泛涩。




093、教诲
君无过伤得很重,据赵大人的话说没个三五个月是不能好全了的,年宴自不必说,开春祭天扫陵怕是也不能陪驾,否则这天寒地冻的,万一落下病根,往后可就麻烦了。
沉水倒不计较他能不能参加年宴,只盼着他好起来,日日都过去看望,人参燕窝等名贵补品赐了一大堆,知他唯爱棋,又令工匠用上好的玉置了一副新的棋子,亲自送到床前,就连棋居的四个下人也都沾光,得了不少金银珠宝。
玉寰舒也来探视过两回,赏的倒是不多,只嘱咐了他安心养伤,不过在旁人眼里,能让女帝亲自探病,足可见君无过下半生无忧了。
救了公主的命,又一直都被女帝青眼相加,君无过在宫中的地位可谓是牢不可破了,就连朝中也有开始有些见风使舵的人,托了各种关系送来礼品,但君无过仍是从前那副清清淡淡的性子,礼物一概不收,只谢过心意,也没有生出半点倨傲的情绪,前来探病的,一律笑脸相迎,虽不能起身相送,屋子里的丫鬟倒也礼仪尽到。
“真是无可挑剔的表现呐。”对此,天逍如是评价。
沉水正坐在案前临帖,闻言白他一眼:“这种时候还吃醋,也不会害臊。”
君无过受伤以来,沉水还是每个早晨先到碧鸢宫背书习字,然后去探病,下午再温书,或是逢贺再起查到要害,还得到处跑。从心里来说,她倒是愿意一整天地守着君无过,陪他说说话,免得他躺着不能动,闷得慌,可是既然发了誓要学习,便不能偷懒,于是这么一天分配下来,日子倒过得充实。
双全从门外跑进来,抹抹脸上的汗,大声汇报:“师父,半个时辰的马步扎完了!”
“唔,去后院挑水,把几个水缸都装满,然后烧一锅水,师父要洗澡。”天逍姿势不雅地蹲在太师椅上,一边抓耳挠腮,一边翻着一本书皮儿泛黄的《六韬》,闻言头也不抬地安排道。
“是!”双全倒是很麻利地就又奔向后院,沉水却忍不住道:“我叫你教他做人做事,你怎净打发他给你做杂事儿?缺人伺候也不见你开口。”
天逍又翻一页书,委屈地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想做大事的人都得从小事做起,我在寺里学习的日子,也都是帮师父师兄他们挑水劈柴,流了多少汗,也不见你心疼过。”
沉水啼笑皆非,将写完的白纸递给身旁的含光捧去一旁搁着,又道:“道理都在书中,你挑水劈柴,除了一身蛮力,还能学到些什么?”
“嘿~你既然非要问,我就让双全来给你说个明白,”天逍嘿嘿一笑,冲后院里大声招呼,“双全!过来!”
双全又一阵风儿似的跑了进来,劲头十足:“师父,什么事叫我?”
天逍把手里的书一扔,盘腿坐端正了,合掌道:“你师姐不明白你为何每天都在做杂事,你给她说说。”
沉水顿时恼了:“谁师姐?”
天逍好整以暇地笑道:“阿弥陀佛,公主既然拜我为少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先双全入门,自然是他师姐,有何不妥?”
沉水气得笑出来,手里笔一摔,向后靠在椅子里:“好啊,那双全你就给‘师姐’说说,咱这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得好了有赏,说得不好,某人恐怕是要受点皮肉之苦,才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序。”
含光也在一旁帮着煽风点火:“就是就是,教过公主琴棋书画的那么多先生,都没一个敢自称公主的师父呢,大师这回定是要受皮肉之苦了。啊,上回云姑娘给君公子挑了上好的伤药,大师可得去讨些来预备着。”
天逍被她们主仆二人奚落,倒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对徒弟说:“听见没有,师父的屁股可就指着你了。”
“是,徒儿定不会让师父失望,”双全对他一抱拳,脆生生地答道,“回师姐,师父每日叫我担水,练的是平衡与负重,双肩不平则发力不均,下盘不稳则未战先败,滴水不撒,来去自如,将来飞檐走壁便如信手拈花,不费吹灰之力。”
沉水一噎,不甘地又道:“那扫地擦窗烧水沏茶又是为的什么?”
双全仍然是郎朗有声:“剑在心中,纵是笤帚亦可杀人,连地都扫不好的人,掌不得刀兵;窗棂如人心,灰尘如恶念,常拂窗上尘,常存心中善,勿以恶小而为之;人有怒气,侵略如火,学会控制火候,亦可控制心魔;至于沏茶……师父,你叫徒儿沏茶是为了什么?”
“……”天逍语塞,食指对他点了点,最后无奈低头认栽。
“原来都是编好了等着唬我的,”沉水失笑,摇了摇头,“少师大人亲自解释下沏茶的功效?”
双全无辜地眨着眼:“师父……”
天逍抹抹脸,吁了口气:“让你沏茶就只是因为师父渴了,明白吗?”双全只好点点头。
含光在一旁乐不可支,沉水亦笑起来,道:“算了算了,瞎掰乱扯,倒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今日的帖子临好了,我去看看君哥哥,你们师徒俩继续扫屋子吧。”说着便起身离开。
双全探头探脑,见她们主仆走了,才转回身来小声问:“师父,那以后徒儿是叫她公主,还是叫她师姐?”
“你说呢?”天逍斜他一眼,卷起《六韬》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当然是叫师姐。”
双全应下,天逍又道:“师父问你,假如有一天师父和师姐同时落水了,你救谁?”双全睁大了眼,接着皱起眉,不解地问:“为何会落水?”“甭管为何,你且回答,你救谁?”
这可是个难题,双全歪着头想了一阵,说:“徒儿不会水,师父会,师父可以自己救师姐,不需要徒儿下水,徒儿会在岸上准备热水干衣和姜汤。”
天逍嗤地笑了一声,玩味地眨眼看他:“那要是师父手脚被捆住了,就像那天在龙磐阁,非得你出手不可,你会救谁?”
“……就算那样,徒儿还是不会水,下去了也救不了师父师姐。”双全很老实地回答。
“唉,你这孩子,真是无趣,”天逍泄气地扔了书,一指戳着他胸口,“你给我记着,师门第一要则,便是严禁同门相残,往后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以保护你师姐的安危为上,必要时候,就是杀了我也不要紧。”
双全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有点不明白这其中的卯窍,天逍又笑着摸摸他的头,抄起书撵他去后院烧水。
与此同时,在数千里之遥的异国王都远郊一处富丽堂皇的大宅院里,银丝炭生的炉子散出满屋的暖气,紫檀木的宝座两边搁着鎏金的高脚香座,芳熏袅袅。
宝座上,一名将近而立之年的青年男子倚在美人靠上,正翻阅着手中一卷书籍。他眉眼英俊,鼻梁挺拔,唇薄如刀,面上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桀骜之气与威严之仪,岁月更在他眼中留下了事故老练的痕迹。他不做声,亦无表情,仅有的一名侍从也是低眉垂首静候其旁,不敢有半点打搅。
“大哥!我回来了!”门外的院子里突然传来少女清脆的笑声。
男子眼不曾移开书卷,朝身旁的侍从吩咐了句:“让她进来。”侍从一躬腰,快步上前去开了门,对院中道:“主上请小姐进来说话。”院中的侍卫们这才让出道来,放人通行。
“大哥!”欢欢喜喜跨入门槛的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月前离开祥国王都的神秘少女魅音,她看起来风尘仆仆,却丝毫不见疲惫,“我回来啦,大哥最近好吗?有没有很忙?想没想人家?”
男子呵呵两声,放下手中书卷,对她露出微笑:“疯野够了,终于舍得回来了?过来让大哥看看,有没有瘦了。”
魅音高兴地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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