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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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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了不敢去找乐非笙,也不想天天见君无过,沉水忽地记不起自己当初是怎么过的,这么闲,为什么就没想过早点学学治国之道?
正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戏鱼台下“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下钻了出来,沉水立刻警觉起来,张口就要喊来人,只见一道人影干脆利落地攀着栏杆翻了进来,水花四溅,让她不得不一手挡着脸向后退了几步。
“呼啊……湖水果然比井水要冷多了,冻死我了。”
除了刺客,还能用这么别出心裁的方式来造访素竹小楼的,除了天逍,也不作他想了,沉水看着他站在台子边拧衣服上的水,丝毫没有擅闯公主闺房的罪恶感,反倒自然得跟在自己家一样,一股无明业火起,怒道:“你疯了!有路不走你非得游过来,能把你的歪脑筋动在该动的地方吗?”




044、真假
天逍抹了一把脸,笑嘻嘻地盘腿坐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山不就人人就山,公主这么久没来探病,寻小王爷还以为自己失宠了,饭也不吃,觉也不睡,贫僧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好独辟蹊径,来求公主了。”
鬼话连篇!沉水磨了磨后槽牙,心想你来求我用得着从水里游过来?分明就是耍宝,到底谁怕失宠根本一目了然,遂道:“是他想见我还是你想见我,你当我会不明白?”
天逍从善如流地道:“自然是贫僧想见公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阿弥陀佛,想煞贫僧!”
沉水嗤了一声,理也懒得理他,转身就要回三楼去,天逍见状,忙收起耍贫的嘴脸,爬起来拉住她:“别走哇,难道你真打算见死不救?拜托了,把他弄走吧,随便哪儿清净塞哪儿去,我是真受不了他了。”
“受不了他?我以为你们一见如故,相处挺融洽的呢。”沉水乜他一眼,冷笑道。
“阿弥陀佛,忍字头上一把刀,百忍成佛,万忍成魔啊,”天逍一脸哀怨得要咬手帕的表情,“你说这一破落王爷,哪儿来这么多事儿,我念经他嫌吵,我入定他又嫌冷清,和我一起吃饭嫌没有肉吃不下,我请司膳监单独做一份有肉的他又嫌太油腻没胃口——我可求求你了,赶快把他弄走吧,我今天还是偷偷从后院溜出来的,我要再不来,这罪受的,何时才是个头啊。”
沉水看了他一会儿,觉得那表情不像作假,便问:“到底怎么回事,前些日子我去探病,还见你们相安无事,突然间来告状,不怕我觉得你抹黑他?”
天逍一副求神拜佛的模样,低声下气道:“就当是我抹黑他好了,你把他弄走吧。”
沉水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倒是早就想让他搬出去了,可是他不肯。”
天逍愣了:“不肯?为啥?”
“鬼才知道!”沉水挣脱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还说什么他堂堂一个王爷,连选个住处的权力都没有吗,气都气死我了。我看他是赖上你了,想摆脱他自己个儿想办法,要么自己搬,要么设法让他搬,我不管。”
天逍一听就急了,胳膊一张堵在她面前:“当初你把人送过来的,你不管谁管?而且你说过会让我一直住那儿,你要是不管,那不等于暗中给我施压,逼我自觉往外搬?这可不好,还是言而无信啊。”
然后一个劲儿地求啊求,到后来沉水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只好举手投降:“这件事你自己去处理,只要别把人弄死了,不管你怎么折腾,我都睁一眼闭一眼行了吗?”
“你就不能去劝劝他?”天逍苦着一张脸问。
沉水坚决地摇头:“我不爱拿热脸去凑冷屁股,你想找人劝他,还是去棋居求君哥哥吧,你不也说他说话夹枪带棒地很有一套么?再不行你去求乐先生,骂他一顿,看他走不走。”
她嘴上这么说,但天逍还不至于傻到信以为真,搬不到救兵,只好垂头丧气地摸着后脑勺,又从戏鱼台上跳下水,朝画苑游回去。
沉水哼了一声,转身就要上楼,忽地浑身一僵——他是从水里游过来的,那是何时来的?
她之前和崔尚儒在戏鱼台上会面,不长的时间里,根本没注意到水面有任何不对劲,这么说来,天逍应该是一早就游到了台下躲着,自己和崔尚儒的谈话,他也全都听了去!
难怪他非得从水里过来,若是走正门,谁容得他在一旁偷听。
但转念一想,沉水又觉得不对,他要只是为了来偷听,等自己走了再游回去便是,何必现身,露出马脚。
天逍的身上有太多的疑点,说话做事更是前后矛盾,令她毫无头绪。
沉水两手紧攥着袖摆,狠狠地盯着他游远的背影。
他不存在于自己的记忆当中,在碧落宫这个暗藏杀机的舞台上,是个完全在掌控之外的角色,是敌是友,是好是坏,什么来头什么目的,完全无从推测。
她得承认,对于自己一无所知的事,她根本没有耐心慢慢地等结果自己浮出水面,最好还是直接摊明了讲,若是天逍解释不通出现以来的种种异端,那就干脆地一脚将他踢出宫去,到时候不管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闹不起来了。
赶到画苑时,屋里不出所料传来了天逍苦大仇深的恳求声:“你脑袋是木头做的吗?我给你支个招,不是让你赖定了我,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这话你说过八次了。”寻点幽冷冰冰的说话声和他形成了鲜明对比。
沉水抿着唇,打发含光在门口守着,自己依旧擦着墙根悄悄靠近正堂。
“你都知道我说了八次,为什么还要赖在这儿不走呢?王爷,祖宗!求求你了,没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就因为你住在我这儿,公主都不想见我了!”天逍听起来要抓狂了。
寻点幽沉默了一会儿,狐疑地问:“公主想不想见你,很重要吗?”
天逍想都不想就回答:“你这不是废话么,当然重要!”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寻点幽呵呵低笑几声,话锋陡然锋利起来,“你喜欢公主?那你之前说龙涯杀死了你至爱之人……是在唬我了?”
天逍只来得及发出了一个“我”字的音,偷偷接近的沉水忘了注意脚下,踩上了一截枯枝,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潜入失败,沉水有些懊丧地一脚踢开那坏了事儿的树枝,抬头就看到天逍从门内探出半个身子,张着嘴愣愣地看着这边,似乎是想辩解,又拿不准她听到了多少,不敢贸然开口。
反正自己是来摊牌的,也就不在乎被撞破了,沉水就站在院心里,扬声对屋里的寻点幽道:“王爷若是实在中意这院子,我又怎好夺人所爱,爱住便住着,只不过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你既然执意要和我对着来,那么对不起了,这衣食住行只有劳烦‘王爷’自己动手了,我祥国没有让客人伺候俘虏的习俗。”
“诶——”
天逍刚想说话,沉水已一眼横过来:“来日方长,等他死了,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霎时间屋里屋外俱是鸦雀无声,接着房中传来瓷器碎裂声,想是寻点幽被这句话激怒,摔了杯子之类的物件,沉水听了一阵,没见他发病,便不去管他,只对天逍说:“还愣在那儿做什么,收拾好东西跟我来。”
天逍拼命做口型比手势,沉水就是不看,一转身,抛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就头也不回地穿过前厅出去了。
无可奈何地,天逍又将自己的东西卷成大包小包,对坐在床上、气得脸色乌青的寻点幽双手合十拜了拜:“阿弥陀佛,施主好自为之。”赶紧去追沉水。
由于心情不佳,沉水一个人快步走在前头,天逍和她隔了点距离,一直察言观色,都找不到合适接近的机会,求助地看了几次走在沉水身后的含光,也只换来无奈的摇头。
走到了一处岔路口,沉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指着一条路问:“知道从这儿走会到什么地方去吗?”
天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小心翼翼地答道:“这是出宫的方向?”
“那这边呢?”
“……到素竹小楼,你的住处,”天逍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接着又反问,“你要撵我出宫?”
正是这聪明劲儿,你想什么,他都能猜得到。
沉水一摆手,含光立即识趣地退下了,她顺着岔道旁的台阶登上了假山上的一座亭子,居高临下地答道:“那就要看你有几分诚意了。”




045、说谎
妙香亭中有汉白玉的石桌和石凳,每天都有内侍来擦拭,倒是一尘不染,沉水挑了个晒不到太阳的位置坐了,下巴一抬:“坐。”
天逍虽然很会蹬鼻子上脸,但绝对分得清何时对方容得他耍赖,何时该夹着尾巴做人,沉水虽然赐了座,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站着,包袱卸了放在脚边,很是服帖地问:“我又做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你自己觉得呢?”本着不打自招宽大处理的好心,沉水决定给他一个认罪的机会。
“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如果我主动认错道歉,然后你觉得可以原谅,”天逍两眼闪闪亮地问,“那我不但可以不用卷铺盖走人,还可以住在你楼里?”
沉水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菜头都挂在嘴边,驴子哪有不扑上去啃一口的道理,天逍喜上眉梢,马上就认罪服软:“我不该在破落王爷的药里下黄连,不该去疯子乐师那里揭伪君子的短,不该隔三差五打着探望的名义去监视暴脾气小郡王,不该看到云姑娘出宫就跟踪她。你罚我跪仙人掌吧,我以后不敢了。”
沉水猛提一口气,差点被他气晕过去:“你都干了些什么!”
天逍指指亭子外:“那边有仙人掌,我去摘点来?”
“别扯些有的没的!”沉水怒不可遏,只差没一脚踹过去,“我问的不是这些!”
天逍十分无辜地反问:“那你要我招点啥?我都招,绝不欺瞒。”
也许是他的态度实在太配合,沉水憋了一肚子火,竟然觉得不太好意思发出来,只好咬牙切齿地道:“你是谁从哪儿来来干什么,说过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通通给我招了!”
“前面三个问题以前不就都回答过你了,再问多少次也是一样的啊。”
沉水冷冷睨着他:“你到现在还坚持自己是来替我化劫,而不是打着化劫的名号,来找我师父报杀妻之仇的?”
天逍“诶”地一声愣了:“杀妻之仇?”
沉水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你那天给点幽支招,说的话我可是全都听见了,你要杀了师父心爱的人,为你死去的心上人报仇,别说你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现在去找点幽对质,你说他会不会舍卒保车,把你说过的话和盘托出呢?”
“不会……呃、会会!”天逍本能地摇头否认,一看对面眼神不善,立刻又猛点头,“可那是我对他说的,又不是对你说的,你想,他那几天不吃不喝的,我不骗着他,他能安生地活到寰舒陛下归来吗?”
沉水的脸色依旧难看:“可我怎么听着你当时那语气,更像是在说真心话。”
天逍扶额道:“我不演得跟真的一样,他能信吗?再说刚才你来的时候,不也听到了,我一个不留神说溜了嘴,被他发现我那天是在诓他,你要不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了。”
接着又趁热打铁,在她跟前的另一个是凳子上蹭着坐下,抓起她的手,万分诚恳地道:“我本来想用那破落王爷来钓大鱼,没想到他虽然是个病秧子,脑袋还不笨,我只好下猛药,灌迷汤,先取得他的信任再说啰。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他奴役了这么多天,还没钓到鱼。”
听上去有条有理,但他既然能在寻点幽的面前演得那么逼真,谁能担保他对自己说的不是谎话?
沉水心里很不痛快,但有过一次误会了他的经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蛮不讲理了,怪只怪他巧舌如簧,自己偏偏又找不到破绽,力不能敌,再次败阵下来。
“我说啊,嗯……该招的我都招了,是不是可以不用滚了?”天逍巴巴地凑过来问。
沉水正窝火,顺口就骂:“滚!”
没想到天逍还真的“滚”了,而且是带着她一起“滚”的——
就在她说出那个字的一瞬间,细碎的金属破风之声从非常近的距离传来,沉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天逍一把抱在怀里就地一滚,接着便是“咄咄咄咄”一连串的敲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钉进了木柱,她正想爬起来看看怎么回事,天逍又一把将她的头按下去:“趴着别动!”自己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沉水于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抬头向高处看了看,果然正对声音传来方向的那根柱子上密密麻麻钉了几十根明晃晃的银针,看得她鸡皮疙瘩顺着脖子往上爬,连忙高声喊:“来人!有刺客!”
在附近巡逻的内宫侍卫闻声赶了过来,有了人护驾,沉水才扶着石凳爬起来,绕下假山去看天逍追刺客的结果。
状况比预想的要好很多,刺客似乎是只擅长暗器不擅长肉搏,沉水在侍卫们的陪护下追到快出宫墙的地方,找到了天逍和那刺客……的尸体。
灰白的宫墙上一大滩鲜红刺眼的血迹正一道道往下流,期间诡异地混杂着一些白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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