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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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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水微笑道:“舍不得孩子便套不找狼,是你让我把他当好人的,既然他是无辜的,论资排辈,这事儿也非他莫属。”
天逍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吞下了豆腐后就不再说这事,看着他吃瘪又不太服气的样子,沉水在心里暗暗好笑。
成人之礼是人生男欢女爱的伊始,无论是在祥国还是在另外三国,向来都是由有经验的前辈带领传授,据说夏国为确保王族的纯净,还都是由父母兄姊来行教化之责,祥国虽然没这规矩,但她堂堂一国公主,身子也是高贵的,断不会随便找个人来伺候,最不济——也绝不会让一个和尚来教,否则传出去真是要笑掉所有人的大牙。
一顿饭的功夫,天逍都在那儿抓耳挠腮,含光上来收拾碗筷时见他坐立难安,忍不住问:“大师怎么这般烦躁,是不是病了,需要奴婢去请云姑娘吗?”
沉水内心笑得满地打滚,面上却憋得十分平静,道:“不用这么麻烦,你把他从这楼上推下去,冷水里泡一泡就好了。”
含光还没明白过来,天逍已跟烫了屁股一样跳起来,万般委屈地指着她:“你——!”却是憋不出半个词儿,沉水笑吟吟地问:“我怎么?”
哪不知天逍眼珠一转,又端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款款施礼:“阿弥陀佛,公主说得对,贫僧是为化劫而来,只需保护公主安全即可。”
“嗯,你明白就好。”沉水还没嗅到微妙的味道,一脚踏进了他的陷阱里。
“待到公主行成人之礼之日,请务必让贫僧在一旁严守戒备,”不顾还有丫鬟在场,天逍厚颜无耻地请求道,“公主只需将贫僧当成路边的一颗小石子,必要时,亦可用来防身。”
看到含光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沉水深感自己的颜面丢尽,拍桌怒喝道:你给我滚!”




025、失火
名单丢失的事因绛珠的死而不了了之,但云解忧却是被那毒针吓坏了,利用玉寰舒留给她的调动内宫侍卫的权力,呼啦啦扯来一大票人,日夜守护在湖边,确保公主安全。
这样一来,金城汤池,某色和尚也就不能再半夜来爬窗子,沉水虽然不喜欢被人盯着,但也觉得至少自己可以不用担心被夜袭,能安稳睡觉,于是就默许了云解忧的这个安排。
那天在琴舍门口被气晕过去以后,胸前的伤又有点复发的迹象,躺得久了都会气闷,几乎每个晚上都会被憋醒,然后就再也躺不下去了,她只好起来坐着冥想,运气好,能靠着睡一会,运气不好,就这么傻乎乎坐到天亮了。
不过有一点令人欣慰的是,每晚三更以后,湖边总会传来埙声,悠悠地吹奏着望海潮,沉水倚在榻上静静地听,失眠的烦躁就会渐渐淡褪。
失眠的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乐非笙如果不是有天人神机妙算的本事,那就是自己也睡不着,所以才到湖边来,对着她奏乐。
他能有这份心,又恰好陪了自己,这本是件好事,但沉水仍觉得十分奇怪的是,他既然有心,为什么白天不来,非要选择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来?
夜半埙声持续了四五天,沉水复发的伤势也逐渐好起来,这天夜里醒过来,胸口没有闷顿感,正想翻个身继续睡,忽地发现楼外没有埙声,寂静如茔。“到昨夜为止了么……”虽说人不失眠是件好事,但她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寂寞,于是掀开被子下了榻,走到窗边向外张望。
湖边只有守夜的内宫侍卫在巡逻,再往远处去就是宫中的园林景致,只剩个暗色的剪影,蹲在那儿像一头蛰伏的怪兽。
真的没有来,沉水微微叹了口气,刚要转身回去睡,视野尽头忽地有个红点闪了一下,虽然只是极短的一瞬,但还是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那个方向,应该是独秀阁,碧落宫中存放经史典籍的地方,白天都不怎么有人会去,现在又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亮光?
沉水扶着窗栏努力地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可素竹小楼距离独秀阁毕竟太远了,光线又不够,任她怎么盯也看不真切,那红色的点时隐时现,忽大忽小,忽左忽右,上下跳跃,难以捕捉,沉水越看越是疑窦丛生,正要叫醒楼下的丫鬟们派人过去看看,就听到远处有人大喊:“走水啦!”
“什么……”竟然失火了?自己看到的,是火光?
顾不得猜测更多,沉水匆匆披上披风,蹬蹬蹬下了楼,将丫鬟们叫醒,然后赶往独秀阁。
沉寂的夜幕被鸣锣喊叫声撕碎,独秀阁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大火吞噬,整个儿包裹在橙红色的烈焰中。侍卫们纷纷拎着水桶从附近的井里池塘里打水前去灭火,来来往往,看得沉水眼花缭乱。
闻讯赶来的君无过奔至她身旁,劝道:“别站这么近,太危险了。”沉水答应着,才要后退,在前方救火的侍卫们突然又高喊起来:“火里有人!”
“怎么会有人在里面?”沉水立刻撇下了君无过,跑上前去质问值夜的队正。
队正在嘈杂的人声火声中一边指挥救火一边大声回答她:“还不清楚!可能是纵火的人,也可能是来偷东西的小贼,运气不好。——公主请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沉水还想再说什么,君无过已经追了过来,拽着她的胳膊向外拖:“快走吧,你在这儿会让大家分心的,我们先到安全的地方去,等火灭了要问什么也来得及。”
大火惊动了几乎整个碧落宫,云解忧连发髻也没绾就领着御医馆的人赶了过来,在独秀阁外照料因救火而受伤的侍卫们。
沉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独秀阁熊熊燃烧的大门,脑海中转过无数念头,却是一个也抓不住,只有一个问题盘旋不去——乐非笙今晚恰好没有来湖边吹埙,独秀阁就着火了,是巧合,还是有原因?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独秀阁建在碧落宫最高处,从这里可以俯瞰到大半个碧落宫,一旦失火,火光冲天,加上如此嘈杂,任何人都该睡不稳了才对,为何……为何君无过赶来了,云解忧也赶来了,连自己都早早到了现场,乐非笙和天逍却迟迟未露面?
难道火海中的人,会是他们?
“让开让开!御医!快来救人!”
刚才冲进大火中救人的侍卫们冲了出来了,虽然看上去十分狼狈,但他们成功把人救了出来,而且看样子,被救出来的还真是两个人。
云解忧已奔向那边,沉水却呆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君无过看出她神情中的焦虑,便揽过她的肩,轻声安慰:“人已经救出来了,不会有事的。”
他这话本是安慰之意,在沉水听来,却好像变了个味道,情不自禁地想——独秀阁不是人住的地方,三更半夜出现在这儿的,不是小贼就是恶意纵火的人,这种时候难道不该说“人已经抓到了”而非“人已经救出来了”么?
他知道火里的人是谁?
无暇多想,跟去查看伤员情况的含霁匆匆奔回她身边,面色惊恐地回禀:“公主,火、火里救出来的的两个人,云姑娘请你亲自过去看一下。”
“是两个什么人?”君无过抢在她前面问道。
含霁看了一眼沉水,老实地答道:“一个是不苦大师,还有一个……”话没说完,沉水已经拨开她大步奔向伤员安置的墙根下。
果然是他们,果然是他们吗?可是为什么,烧了独秀阁,到底是为的什么?
沉水喝道:“让开!”面前围堵的人群立刻让出一条路给她通过,她快步走到云解忧身后,一眼看到天逍那颗在火光中发亮的脑袋,顿时怒不可遏,大声质问道,“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儿来……”
天逍似乎被浓烟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比划着,让她看自己身旁昏迷不醒的那个人。
那人侧卧在一张草席上,动也不动,瘦小的身子蜷缩着,一身衣服被大火烧得千疮百孔,但身上的伤还不算太多,和天逍一身褴褛比了比,就知道一定是被护着逃出来的。
沉水阴沉着脸,绕过他们来到草席边,将此人的下巴抬起来面向自己。
当背后的火光照亮眼前这张脸的五官时,沉水一瞬间就惊呆了。
那是一张双颊还带着三分婴儿肥的少年的脸,上面一道一道的黑色痕迹也遮挡不住原本清秀的样貌,他不带锋芒的弯眉,细秀的鼻梁,还有微微嘟起的嘴,都是她非常熟悉的轮廓,不是乐非笙,而是另外一个她几乎要忘掉的、在这碧落宫中也算地位不俗的人。
“公主不必担心,小郡王只是被打晕了过去,没有大碍,”云解忧生怕她担心似的,赶紧宽解,手上则忙活不停,用银刀将专治烧伤的药膏敷在天逍的胳膊上,“只是该如何处置他,我不敢拿主意,请公主定夺。”
沉水看着这个昏迷的少年,忍不住发出头疼的呻吟。
她竟然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甚至是在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独秀阁受伤的时候,也没能立刻顺着当时的思路,察觉到这个疏漏,如果不是这场大火,真不知道她要到何年何月才会想起,自己有个堂弟被软禁在龙磐阁!
“把他……把他送到素竹小楼去,”沉水勉强定下神来,指挥两个御医馆的学徒将人抬走,“还有你,”凛利的目光瞪向仰头看着自己的天逍,“一会儿自己过来,今晚发生的事,我希望听到一个像样的解释。”




026、幼弟
启明星落,东方天空开始泛白,失眠了多日又半宿没合眼的沉水浑身乏得不想动,可还得硬撑着,此刻娘不在宫中,她便是唯一说了算的人,独秀阁失火这么大一件事,断不可能白放着不去管。
二楼的暖阁内铺了干净的褥子,被打昏的小郡王爷还在熟睡当中,沉水坐在床边,静静地端详着堂弟的睡颜。
她还记得娘亲玉寰舒登基的那天,小小的自己由奶妈牵着,跟在身后三五步远,一起走出游鸿殿,登上辕台接受群臣朝拜,那时跪在最前面的,就是玉寰舒同母异父的妹妹玉潇湘,以及玉潇湘的独子玉止霜。
玉止霜比堂姐还要小了两岁,还是个懵懂的小孩儿,被娘亲拽着跪下,还在心不在焉地玩着手里的一个竹蜻蜓。
王室内争权夺位是稀松平常的事,玉寰舒虽是长女,但并不是男后所出,愿意支持她的也只有云家,所以玉潇湘其实败得很不服气,在云家惨遭灭门后不久,她就掀起了反旗,想要从姐姐手中夺回她认为属于她的王位。
不过这场政变雷声大雨点小,玉寰舒凭借自己雷霆般的手腕和龙涯惊人的战力,不到一个月就拔掉了这颗毒牙,玉潇湘获罪下狱,不久就在狱中自尽,而她的小儿子玉止霜则被软禁在龙磐阁,非传召不得离开半步。
从那以后,除非年宴,玉止霜就再也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他作为一个反贼的后代,玉寰舒已经在很大程度上给与了宽容,封了他郡王,衣食住样样是好的,唯独不让他出来而已。
在沉水的记忆里,自己过去常瞒着娘去见堂弟,不过这个小子脾气比牛还犟,动不动就摔盆砸碗,要么就用头撞墙撞柱子,于是渐渐地她也就不再去找晦气,在独秀阁被人打伤的那天,也正是要去龙磐阁看望玉止霜,结果太久没去,宫里又重新铺了石板路,她才会迷路。
同一个地方,姐弟俩先后出事,要说这背后没点阴谋诡计,只有傻子才会信。
天逍一条胳膊上缠了厚厚的绷带,探头探脑地在门外观望了一阵,目测她不在气头上,才蹑手蹑脚进来,拖了只凳子到她跟前坐下。
“伤得怎样?”他大半夜地出状况,沉水其实是很憋火的,但也不想一上来就发脾气,于是冷冷地问了声。
“还好,一点皮肉伤,”天逍挥了挥笨拙的胳膊,然后小声说,“你这弟弟可真不省事儿,火都烧起来还闹着不走,所以我只好把他打晕了扛出来。”
沉水料想也是这样,嗯了声,又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了下文,便又鼓起眼瞪他:“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遇上了冲进来救人的侍卫,就被他们带出来,没了。”天逍无辜地一摊手。
沉水冷笑一声,干脆不和他兜圈子:“你怎么会半夜三更地跑独秀阁去,又为何会同止霜凑到一块儿去?”
玉止霜虽然性子激烈,但没人去招惹他的时候,他总是安安静静地在龙磐阁里,对着一堆各种机关瞎琢磨,从来也不会擅自离开,这回却出现在燃起大火的独秀阁中,其中必然有问题,而最值得怀疑的,当然是和他一起出现的那个人。
天逍搔搔后脑勺,一脸真诚:“你还是别问了,要不又像前几次一样,说了你也不信,还要迁怒给我。”
“哼,”沉水微微一笑,语气无比温柔,“那我就以挑唆小郡王密谋造反的罪名让你下大狱如何?”
“我说真的,你之前不也说了怀疑我和疯子乐师是一伙儿的吗,别问我,等这小子醒了问他,他是你弟弟,你总该相信他的话吧?”天逍却没有被她吓唬到,依然很认真地建议。
沉水微愠,碍于玉止霜还未醒,不便大声喧哗,只得压低嗓音喝道:“他是我弟弟不假,但他娘是死在我娘的手中,过去这些年他俱没给过我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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