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第9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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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尝不是快雪山庄的先见之明。
当然,若是自己女儿与张春霖无缘,尉迟良辅也不至于做出强扭瓜的勾当,毕竟,女儿的幸福,在充满枭雄心性却丧偶后便不曾再娶的尉迟良辅看来,也很重要,甚至比庄子的江湖地位更重要。
尉迟良辅从不否认自己为了快雪山庄的崛起,费尽心思,不乏冷血手腕。
可是这个中年男人始终坚持,自己在江湖上的那般用心,就是为了独女以后在江湖上,可以不用心。
得偿所愿的尉迟读泉在与尉迟良辅并肩离去的时候,冷不丁凑过去脑袋,小声问道:“爹,你打算还要耽误柳姨几年啊?柳姨可不年轻了哦。”
没揭穿老底的尉迟良辅老脸涨红,虽说那名女子从无出现过山庄,可是庄子上下约莫多少还是有些耳闻,不过尉迟良辅怎么都没想到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让自己闺女都听说了。
尉迟良辅微微眯眼,念头急转。
如果被他查出是谁泄露了天机,那就别怪他把那个家伙丢进春神湖喂鱼了。
尉迟读泉好似全然不知她爹的难堪脸色和阴沉心思,仿佛漫不经心道:“那就娶了呗,多大点事啊,爹,藏藏掖掖的,真是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小心我以后不崇拜你了哦。”
尉迟良辅恢复正常脸色,轻轻嗯了一声。
她莫名其妙加了一句,“可不许生气。”
尉迟良辅微笑道:“知道了。”
就在张春霖跟随那对父女转身之际,眼角余光扫到一人,立即瞪大眼睛,无异于白日见鬼。
不过当他看到那人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后,张春霖就强自镇定,神色自若地继续前行。
吃完武当春烧饼的徐凤年在阻止张春霖出声后,拍拍手掌准备起身离去,小泥人在御剑当空寻找无果后,便气呼呼地打道回府,估摸着这会儿差不多也消气了,最不济应该不至于见面后就拿剑砍人。
至于是被痛骂几句还是吃闭门羹,以徐凤年的厚如拒北城城墙的脸皮,都不算个事儿。
可就在此时,吕祖亭和洗象池之间的这股密集人流轰然分开,恰如武当老掌教王重楼的一指断江。
徐凤年揉了揉额头,站起身,却没有就此离去。
是那名走出吕祖亭的徽山女子,哪怕今日不知为何没有身穿名动天下的一袭紫衣,仍是给某位地位不俗的眼尖江湖人率先认出身份。
然后她就如同一尾蛟龙闯入蚁穴,她身前道路上的人流,不由自主向两侧移步。
尉迟良辅停步抱拳笑道:“轩辕盟主。”
轩辕青锋置若罔闻,与他们三人直接擦肩而过。
尉迟良辅也好似习以为常,驻足原地,等到那位大雪坪缺月楼楼主走出去十数步,这才继续动身前行。
尉迟读泉忍不住转头望了一眼她,那个让一座离阳江湖无数豪杰臣服在紫衣裙下的传奇女子。
祥符十三魁,她独占三魁。
传言她曾将当今皇帝拒之门外,更传言她在牯牛大岗上一夜观雪悟长生。
尉迟读泉小声呢喃道:“果真是好漂亮的女子,就是冷冰冰的。”
尉迟良辅赶紧瞪了女儿一眼。
轩辕青锋径直走到老道人的摊子前,后者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
她俯视着那位噤若寒蝉的吴老仙长,淡然问道:“灵不灵?”
老道士又不是瞎子,更不是聋子,在知晓了这位漂亮女子当世独一份的身份后,别说过过眼瘾了,就是让他突然之间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道教大真人,也没胆子生出半点歪心思。
大雪坪轩辕紫衣的喜怒无常,离阳朝野几乎无人不知。
她敢在广陵江上拦阻武帝城王仙芝赴凉,她敢京城下马嵬驿馆拦阻北凉王徐凤年,她敢在太安城外拦阻大官子曹长卿。
她敢如此疯狂,因为她是轩辕紫衣啊。
离阳江湖再大,但是这般不可理喻的疯子,又能有几人?
所以老道士在听到她的问话后,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答道:“回禀盟主,不太灵。”
他是真不敢自夸半句,万一不合她心意,这不是自己挥锄头给自己挖坟嘛。
轩辕青锋扯了扯嘴角:“哦?”
心知不妙的老道士如丧考妣,赶紧亡羊补牢说道:“大多时候还算灵验,却不敢保证次次都灵!”
一旁看热闹的徐凤年有些由衷佩服这个老道士的急智了,天底下任何的坑蒙拐骗,最关键就是把话说圆,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技术活儿,一般人做不到。
可惜他囊中羞涩,没法赏。
轩辕青锋面无表情,伸手握住那只装有一百零八支姻缘签的竹筒,微微抬起手臂,轻轻晃动。
她润如羊脂美玉的手腕,缓缓拧转。
签筒每转一次,老道人的心肝就要颤动一次。
以往那是意味着一百文钱入账,当下可是极有可能一条老命不保啊。
终于一支签跳出竹筒。
她捻起后,缓缓道:“‘两世一身,形单影只’,是第几签?”
老道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支破签还需要他解签?
老道人近乎瘫坐在长凳上,颤声道:“是第八十四签。”
生死一线,老道人灵光乍现,壮着胆子高声道:“盟主!这次正是属于不灵的那种情况!”
附近不少心善的香客都替老道长捏了一把冷汗。
轩辕青锋将那支签丢回竹筒,继续转动。
老道人目不转睛死死盯住那只签筒,在心中念念有词,把漫天仙佛菩萨都给祈求了一遍,别说是坐镇武当的那尊真武大帝,就连他河州家乡的土地祠没忘记。
只是,当那名女子报出第二支签的内容后,老道人就彻底心如死灰了。
“缘木求鱼,终不可得。”
她依旧是问道:“是第几签?”
汗流浃背的老道人轻轻哀叹一声,有气无力道:“是五十四签。”
她一手持签一手握筒,既没有把竹签丢回签筒,也没有开口说话,她眯起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眸。
老道人低头颓然道:“我的签,不灵的。”
老人都已经不敢自称贫道了。
她不露痕迹地瞥了别处一眼,犹豫了一下,开始第三次摇动签筒。
一支竹签轻轻跌落在桌面。
老道人闭上眼睛,装死算了。
只听头顶传来那个清冷的嗓音,“卜以决疑,不疑何卜。”
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老道人眼神恍惚,一时间没有回过神。
不知是谁,替他回了一句,“十一签,中平之签。”
终于醒悟的老道人满脸狂喜,撕心裂肺道:“盟主!是中平之签,真的是中平之签!”
老道人一时间喜极而泣。
世情皆如此,鬼门关走过了一遭,回到阳间,相信只要有口冷水喝有个冷馒头吃,就已经是天大幸事了。
她陷入沉思,笑了笑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世人皆言事不过三,可她仍是第四次摇动签筒。
这一回,大概是认命的老道人不知哪里来的精气神,左右张望,试图去找出那位先前帮忙出言解签的恩人。
只是茫茫人海,何其难哉。
轩辕青锋这一次抽出那支竹签后,没有自报签文内容,而是看过后便递给老道人,如同最寻常的求签之人,问道:“何解?”
老道人颤颤巍巍接过竹签,牛头不对马嘴地大声回答道:“中签!中签!中签……”
老道人只是反复高声中签二字。
她也没有生气,等到老道人稍微平静后,继续问道:“何解?”
老道人抬起袖子狠狠抹了一把泪水,艰难站起身,双手握签作揖之后,脸色惶恐地说道:“回禀盟主,此签是第九十六签,‘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三四年。’此签是说姻缘一事,欲速则不达,需耐心静待。”
老道人不忘说道:“未必准,未必灵。”
轩辕青锋不置可否,伸出手。
老道人赶忙将那支竹签递给这位阎王爷一般的可怕女子。
然后她说了一句让所有人惊愕的言语,“你的签,挺灵的,很好。”
她低头放下竹筒,先后从中抽出三支签,其中两支在离开竹筒后就在她指尖瞬间化作齑粉。
于是她只留下两支签。
她抬起头,看向如同刚从洗象池里爬出来的老道人,略作思量,说道:“你替我解了四签。”
老道人情不自禁瞪大眼睛,嘴唇干涩。
只听她缓缓说道:“黄金一百两,道教秘笈一本,北凉陵州宅院一座,徽山头等客卿一席,你可以任选一样。”
老道人再一次喜极而泣,满脸老泪纵横道:“我要去徽山!去大雪坪做客卿!”
轩辕青锋脸色冷漠地转身离去。
带着那两支姻缘签。
第368章 春风远去
恍若隔世的老道人站在那里,自言自语,不知道在碎碎念叨些什么。
突然,他一脚踢掉那条长凳,哈哈大笑道:“做个屁的道士!今儿起,我就是徽山客卿了!头等的!”
显而易见,即便老人打算继续摆摊解签,也不会有谁还有兴趣求签了。
老道士耳畔蓦然响起一个略带打趣意味的嗓音,“老仙长,这可是在满山道士的武当,你这么说话可不妥当。”
正是满腹豪气时候的老道士皱着眉头转头望去,看到一位他觉得勉勉强强能称为玉树临风的年轻公子哥,老道士冷哼一声,“说了又如何?贫道可是徽山头等客卿!就算陈老神仙和俞老真人这两位,贫道若是现在遇上了他们,想必也能讨杯茶喝!”
年轻人伸出大拇指,赞叹道:“了不得!”
年轻人身边的妇人气笑道:“老吴,刚才正是这位公子帮你说话,你猪油蒙心了吧?!”
老道士愕然,立马转变脸色,笑逐颜开道:“是贫道失礼了,公子莫要怪罪。”
老道士大踏步走向妇人的摊子,道袍大袖晃荡得厉害,颇有龙骧虎步的风采,“韩妹子,来来来,帮老哥还有这位公子来两张武当春烧饼,记得把饼摊大些,老哥不缺那银子,何况咱也从不是小气人!”
妇人自顾自摇头,有些无奈。
她手脚伶俐,且熟能生巧,很快就分别递给两人一张分量十足的武当春烧饼,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接过春烧饼的时候,老道人想要顺手摸一把妇人的手,后者更快一步抽回手,没让这个老不修得逞。
老道人咬下一大口春烧饼,笑眯眯道:“韩妹子,还做这苦累活计干啥,起早摸黑的,也赚不到几个银子,要不然陪着老哥我去那徽山如何?”
妇人白眼道:“去那中原作甚?”
老道人嘿嘿笑道:“老哥我的心思,妹子你还不清楚吗?”
妇人先是一愣,然后恼羞成怒道:“滚!”
老道人不死心道:“妹子,你男人不是很早就在凉州关外那边没了嘛,这么多年后改嫁又咋了,你们一家子孤儿寡母的,多可怜,有个靠得住的男人照顾才是好事啊。再说了,你之前不也让老哥解过签吗?”
已是怒极的妇人脸色苍白,上前几步,扯过老道人手中的春烧饼,摔在地上,“滚!我卖给谁春烧饼,也不卖给你这种恶心人!给再多银子,我都嫌脏!”
老道士倒也不生气,只是遗憾道:“唉,韩妹子,你是好女人,可惜就是没享福的命。罢了罢了,就当咱们有缘无分。”
妇人不再理睬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老道士自顾自唏嘘一番,转头对那位年轻人笑道:“得嘞,贫道只好自个儿去中原享福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公子,以后若是去徽山游玩,报上贫道的名号即可。”
年轻人笑道:“好的。”
老道人潇洒离去。
年轻人问道:“老道长,连摊子也不要啦?”
老道士没有转身,挥挥手,貌似豁达道:“要那么些不值钱的物件做什么,跌份儿!你要喜欢就归你了!”
等到老道士走出很远,妇人对年轻人轻声道:“连姓什么叫什么都没有与公子知会一声,还报他的名号呢,见过脸皮厚的,真没见过这么厚的!幸好我听说这个老家伙是河州那边的人,否则真是丢了咱们北凉的脸。”
徐凤年笑问道:“听口音,大嫂是咱们北凉陵州人?”
妇人眼神古怪,半响才冒出一句,“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正在吞咽武当春烧饼的徐凤年差点给噎到。
妇人掩嘴笑道:“瞧把你吓的,嫂子逗你呢。”
徐凤年委实哭笑不得,一边咬着春烧饼一边走向隔壁摊子,扶起长凳,转头微笑道:“大嫂,请我吃春烧饼的家伙跑路了,要不然我替你解一签,就当饼钱了?”
经过那名气势吓人的女子一折腾,害得妇人的摊子生意都冷冷清清了,她坐在长凳上伸手轻轻捶打腰肢,看着那个笑脸温和的年轻公子哥,怀疑道:“你会解签?”
徐凤年点头道:“老本行了!”
妇人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