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第3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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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符”之一的南华刀就这样在飞剑身上一气滑抹而过。
袁庭山脚下广场龟裂得飞石四溅,声响刺破耳膜,所幸这头疯狗身后都是有武艺傍身的将领,面对突如其来的祸及池鱼,除了卢升象和卢白颉轻描淡写挥袖散飞石,其余大多都遮挡得十分狼狈。
徐凤年左脚踏出一步,右脚后撤一步。
双手抬起。
一手截大江,一手撼昆仑。
一剑直直破二势,剑尖直刺徐凤年胸口。
徐凤年默念一声,“剑来。”
玄甲青梅竹马,朝露春水桃花。蛾眉朱雀黄桐,蚍蜉金缕太阿。
叮叮咚咚十二响。
响彻皇城。
剑尖仍是不改方向,离徐凤年心口仅剩一丈距离。
天地间风卷云涌。
然后一抹刺眼大红轰然坠地,如一道天劫大雷由天庭来到人间,试图横亘在飞剑和徐凤年两者之中。
这头跻身天象巅峰境的朱袍阴物一脚踩在飞剑剑尖之上。
身怀六臂。
以悲悯相示人,欢喜相独望向徐凤年。
自甲子以前仙人齐玄帧在莲花台斩魔以后,恐怕这是世人第一次真眼见到天魔降世。
阴物踮起脚尖,飞剑在它身前颠倒,顺势抛掠向空中。
姜泥面无表情,伸出一指,轻轻一挥。
曹长卿继续淡然道:“西楚二还离阳礼。”
飞剑刺杀北凉世子无果,放佛仍有余力无穷尽,高过朱袍阴物和白蟒衣男子头顶,朝台阶之上的离阳皇帝飞去,剑气如漫天银河挟星斗倒泻人间。
赵家天子握紧拳头,竟是一步不退。
陈芝豹伸手握住那杆梅子酒。
往下一按。
梅子酒瞬间消失不见。
敕地,伏兵十万。
离赵家天子十步,梅子酒破土而出,撞在飞剑剑尖之上。
刹那悬停。
分明没有任何声响,文武百官不谙武艺之辈,顿时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一些体质孱弱的文官,更是有七窍流血的凄凉迹象。
卢升象和棠溪剑仙卢白颉等人都高高跃起,将飞剑梅子酒和千余人之间隔去那股杂乱如洪水外泄的无形气机。
梅子酒终于弹回陈芝豹手中。
站在剑鞘之上的姜泥冷哼一声,飞剑一闪而逝即归鞘。
几乎同时,嘴角血丝越来越浓的徐凤年握住阴物一臂,狠狠丢掷向宫城一侧墙头。
朱袍大袖,如同一只白日里的大红蝠扑向赵丹坪身边的魁梧老人。
镇守皇宫的两位高手之一,只论境界,犹在指玄韩貂寺之上。
柳蒿师。
徐凤年丢出阴物之后,一步跨出将近十丈,飘向袁庭山。
江南道上,他曾想杀徐芝虎。
徐凤年抬起手臂,五指如钩,沉声道:“剑再来!”
玄雷,太阿,桃花,金缕,黄桐。
五柄锋芒最为剑气冲斗牛的飞剑,一气砸下。
仙人抚大顶!
袁庭山脸色剧变,南华刀撩起一阵眼花缭乱的刀芒,同时步步后撤,可手掌虎口裂血硬生生挡去五剑,才撤出三步,就横向一滚,后背溅出一串血珠,被一柄悬停位置极为毒辣刁钻的蚍蜉飞剑,划破了那身他梦寐以求的官服。好不容易横滚出杀机,又有五柄剑当头如冷水泼洒而下,袁庭山脸色狰狞,大好前程才走出去没几步,岂会在这里束手等死!一咬牙,拔起南华刀,一鼓作气击飞三柄飞剑,脑袋一歪,躲过擦颊而过的一柄,借南华刀击剑反弹之势,在最后一柄飞剑穿心而过之前贴在胸口,本就没有站稳的袁庭山一个踉跄,摇摇欲坠,终归是还是被他站定,伸手摸了摸血水,不怒反笑,桀桀笑道:“有本事再来!”
看得广场上文官武将都咋舌,真是一条不怕死的疯狗!
然后接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只见得徐凤年缓缓前行,闲庭信步,但被这位北凉世子莫名其妙敌对的袁庭山,却好似一尾不幸掉落在岸上的草鱼,乱蹦乱跳,垂死挣扎。
已经不足五丈距离。
袁庭山不断鲜血四溅。
世人只知桃花剑神邓太阿小匣珍藏十二柄飞剑,都不知世间还有第二人可以驭剑如此之多。
终至三丈。
一直在等这一刻的袁庭山躲去三剑致命,任由两剑透体,一刀劈下。
广场上大气不敢喘的官员都捏了一把冷汗,希冀着这条疯狗一刀就劈死那个城府可怕的北凉世子!
可接下来一幕让绝大多数人都感到匪夷所思,只有卢升象卢白颉等人轻轻摇头,有些惋惜,又有些惊艳。
袁庭山逆气收刀偏锋芒。
卢升象惋惜真正的生死关头,袁庭山不惜福,可到底还是惜命了,没有做那一命换一命的勾当。
卢白颉则是惊艳徐凤年的胆大妄为,此人可以赢得相对轻松一些,但他没有,他还是敢去赌袁庭山比他更先怕死,这样的搏杀,带给袁庭山的巨大心理阴影,恐怕一辈子都抹不去。
徐凤年一掌拍在气势衰竭的袁庭山胸口,脚步连绵踏出,抓起空中袁庭山的一只脚,转身就是猛然砸在地上。
一个大坑。
袁庭山显然已是奄奄一息。
一直眯眼观战的顾剑棠终于踏出一步。
要袁庭山死在京城,还得过他顾剑棠这一关。
微风起,安静站在广场上的白头年轻人,蟒衣大袖随风飘飘摇摇。
一如他身世那般风雨飘摇。
当年那个谁都不看好的徐家长子,终于彻底撕去了败絮外衣。
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绝伦风采。
徐凤年望向坑中袁庭山,咧嘴一笑,“就你?都不配我拔刀。今天算你走运,有个好岳父,下一次,我亲手剥你的皮。”
第028章 大好河山骑驴瞧
顾剑棠瞥了一眼躺在坑中不动弹的袁庭山,手中仍是死死握有南华刀,顾剑棠并不觉得北凉世子胆大包天到胆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擅杀官员,教训一顿早有旧仇的袁庭山,手法稍微过火,掌握不住火候,京城这边也不至于真跟徐凤年斤斤计较,反正他的荒唐行径早就让太安城耳朵磨出了茧子,更有御道之上独挡一万太学生,还吐了口水,也算是给今日打闹一场埋下伏笔,见怪却也不算太怪,藏拙二十几年,天道酬勤,终归是有莫大好处的,换做一个历来口碑极好的藩王世子如此举动,早就给拖下去剥掉世袭罔替的恩赐了。真正让顾剑棠感兴趣的其实只有两件事,邓太阿十二柄飞剑为何辗转到了徐凤年之手,第二件则是那头将柳蒿师扑落城头的朱袍阴物根祗所在,一般阴物根本进不了紫黄龙气弥漫的皇城,自从占据半壁江湖的魔教于斩魔台一役彻底烟消云散之后,世间公认再无一头天魔,顾剑棠刹那恍惚之间,担任了十八年兵部尚书的养气功夫,仍是骤然暴怒,那徐家小儿竟然出尔反尔,跟他玩了一手欲擒故纵,不见动作,仅是心意所至,一柄剑胎圆满的飞剑便直刺袁庭山头颅,这让顾剑棠惊怒无以复加,天子脚下,你一个异姓藩王世子仗着赵家亏欠徐家的糊涂账去讨要几笔老债,挑了个最佳时机火中取栗,顾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随你肆意妄为,可你不知轻重,还敢当着离阳所有重臣权贵的面折损我顾剑棠,真当顾某是一条人人可打的落水狗了?
顾剑棠一袖驭气挥掉飞剑桃花,正要抬手御回南华刀教训这丧心病狂的北凉小蛮子,无意间看到徐凤年嘴角笑意一闪而逝,在宦海沉浮中历练得八风不动的顾剑棠,眨眼时分便收回浓郁杀机,平静道:“袁庭山出刀拦剑,对北凉大不敬,确实失礼在前,这顿教训,天经地义,可你若要杀袁庭山,不管是今天还是下一次,顾某都会对你拔刀一次。”
一辈恩怨一辈了。这是寥寥几位庙堂柱石独有的傲气,顾剑棠若是今日对年轻了一辈的徐凤年动手,注定要为天下人诟病,顾剑棠是天下用刀第一人,赢了绝无半分光彩,又不能重伤了他,碍手碍脚,只会助涨了北凉世子注定要水涨船高的气焰,顾剑棠对兵部嫡系,素来不吝啬于锦上添花的馈赠,可身前这位人屠的嫡长子,顾剑棠搁在平时,正眼都懒得瞧上一眼。
徐凤年抖了抖蟒衣袖管,十二柄飞剑入袖归位,然后双手轻轻插袖,这个充满市井气的动作,跟徐骁如出一辙,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徐凤年轻笑道:“顾尚书可杀三教圣人的方寸雷,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以后是要领教领教。”
顾尚书,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玩味称呼。
顾剑棠没有故作大度地一笑置之,徐瘸子可以当着双方将领的面,把一柄北凉刀搁在他肩头,肆意拍打,辱人至极,顾剑棠可以一忍再忍。可面对徐凤年,顾剑棠就没有了那份镇定,这与度量大小无关,辞任兵部尚书授予大柱国头衔的春秋四大名将之一,顾剑棠这一生是头一次如此认真凝视着徐家长子,“顾某等你来两辽祭祖,只要你敢来跟我争用刀第一人的名头,辽地境内,除了顾某会与你光明正大一战,没有谁敢对你耍阴谋诡计。”
徐凤年依然双手插袖,懒散无赖的姿态。
顾剑棠一挥手,两名宦官带着一批羽林卫从坑中抬走一身鲜血淋漓的袁庭山,顾剑棠看了一眼面容死寂眼神死灰的年轻疯狗,猩红血迹顺着南华刀滴落在广场上,顾剑棠平淡道:“南华刀今日起就属于你袁庭山的私物,就当北湖的一份嫁妆。”
袁庭山缓缓扭头,望向这位顶替北凉王成为王朝唯一一位大柱国的大将军,眼眸中炸起一抹神采,艰难咧了咧嘴。
顾剑棠没有理睬,只是抬头看向正南城头上的曹长卿和御剑女子,对于西楚赴京观礼一事,朝廷中枢早有预料,剑冢的吴家素王也是因此而出山,中轴十八门,以剑道大宗师素王坐镇,之外还有不下六七名久居京城这座深潭的顶尖高手,前些时候顾剑棠曾自荐为朝廷镇守一门,阻拦那位曹青衣,只是陛下并未允许。可以说曹长卿的出现对顾剑棠这一小撮人来说并不意外,西楚只要还想复国,今日无疑是最好的露面机会,这就跟徐凤年想要在京城出一口恶气只能在此时无理手一记,是同样的“歪理”,但顾剑棠身为执掌兵部将近二十年的武将,对于西楚复国根本就不看好,甚至极有可能成为张巨鹿疏泄暗流的奇佳切入口,紫髯碧眼儿执政离阳,整顿吏治,受到的阻力是外界根本无法想象的巨大,看似依仗皇帝陛下的信赖,气势如虹,可内里如何,又在何时剧烈反弹,连顾剑棠都不敢设想。
这场观礼,何尝不是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有灵犀?曹长卿自负于儒圣手段,太安城这边若敢撕破脸皮,入圣时曾发有宏愿以身死换天翻地覆的西楚棋待诏,当然真的就敢拼去身死,让那名亡国公主御剑离去,而用他曹长卿的一条圣人性命,换来京城封王成为一桩官员死伤数百人的大惨剧,如果皇帝真想铁了心让曹长卿不入太安城,原本大可以让他顾剑棠佩南华、陈芝豹带梅子酒、剑冢素王老祖宗和柳蒿师分镇四方城门,各自携带精锐势力,只要遇上曹长卿,只需拖延上小半柱香,其余三位就可以第一时间带人赶来堵截围杀。但是出乎顾剑棠意料,皇帝和张巨鹿,以及那名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太安城的断舌谋士,都没有如此保守布局,仍是让曹长卿大摇大摆来到了城头,昭告天下,西楚复国!
顾剑棠笑了笑,当初离阳西楚南北对峙,是谁都猜不出结局的旗鼓相当,可如今二十年海晏清平,西楚几乎是试图用半国之力抗衡其余春秋诸国联手,蛇吞象?顾剑棠摇了摇头,曹长卿到底还是书生意气了。
离阳皇帝踏出一步,朗声道:“朕希望有生之年,能跟曹先生能心平气地在这太安宫城内以棋会友。”
曹长卿洒然一笑,没有附言。
姜泥御剑离开城头十丈,让广场上文官武将又是一阵战战兢兢,她扯了扯嘴角,大凉龙雀高入云霄,不见踪影。
两颊漩梨涡,是笑他白了头?
曹长卿随即也转身掠去。
皇帝让内官监掌印宋堂禄上阶,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这位炙手可热的权宦走到台阶附近,面对广场沉声道:“特许北凉世子徐凤年退朝,何时出城,无须向朝廷禀报。”
徐凤年听闻圣旨后,仍是双手插袖,转身便走。
一直留心北凉世子下一步动静的赵家天子眯了眯眼眸,但很快就释然,脸色如常,几乎在徐凤年转身同时,走向大殿,跨入门槛。
赵徐两家,分道扬镳。
大半官员都在徐凤年转身时,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尤其是那位本该意气风发的国子监右祭酒晋兰亭,脸色颓废如丧考妣。
徐凤年走出城门以后,停下身形,阴物丹婴与自己心意相通,比起早已不用耗费气机去牵驭的飞剑也毫不逊色,它将皇宫里的那条年迈蛰龙扑落城头后,不到半炷香,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