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玉 目分云月-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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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得李抱玉一懵,皱眉道:“送我?”
东日月暧昧地笑笑:“庄主还不知道吧,这黑衣其实是个男子。他做到最东南的总管一位,倒也可以算得上是当世的奇男子了,送给庄主也不会辱没了庄主的身份。”
李抱玉错愕,这东日月把她当什么人了?本来要张口反驳,忽然想到方冠群,这到口的话又忍了下来。
“庄主不要推辞,我也知道这黑衣抛头露面,登不了大雅之堂,也不求庄主给他个名分。”东日月见李抱玉一开始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便自动解释起来。
把人当货物般送来送去?李抱玉心里对东日月的好感飞流直下三千尺,面上却笑如春风:“那就多谢东大小姐了。”
东日月似是早就作好了这样的打算,从袖中抽出张纸:“哪儿的话,庄主客气了。这是黑衣的卖身契,这就转交给庄主了。”
李抱玉接过,看也不看收到怀里:“莫大总管,麻烦你安排这些贵客的房间了。”
莫问晴和方冠群本来为迎接庄主都立在大厅,此时听到吩咐,莫问晴还是一脸严肃:“是。”说着就安分守己地完成自己任务去了。
说起安分守己,看莫问晴那样,李抱玉还真是不太习惯——试问第二山庄有几个人是“安分守己”的?所以当东日月他们随着莫问晴离开后,李抱玉忍不住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大厅里除了李抱玉就剩方冠群一人,因为她说还有工作要向庄主汇报。只是此刻,她眼睛瞪圆,下巴好似要掉下来,整个人木在那里。
李抱玉好笑地走过去,抬起方冠群拿着扇子的手臂,让她用自己的扇子把自己的下巴顶回去。
方冠群这才能开口说话:“是男的!他居然是男的!”
直到李抱玉拖着方冠群,去找黑衣的时候,方冠群还在震惊中,以至于一直低声念叨:“男的……居然是男的……”连黑衣已经站在自己面前都没有发现。
“是男的有什么关系吗?”黑衣笑道。
李抱玉赞赏地看了看他不卑不亢的态度:“是没有什么关系。我理解了,你是为了遮掩喉结才戴那个项圈的吧?可是你那胸部又是怎么回事?”那可当真是凹凸有致得连她都嫉妒啊。
“很简单,棉花加布条。”黑衣爽快地奉上答案。
“这是你的卖身契。”李抱玉掏出怀里的纸递给黑衣,“你看看有没有错。”
黑衣接过,看了一眼又递还李抱玉,神色间也没有丝毫屈辱,只是笑了笑:“没错,庄主你收好了。”
李抱玉也回他个微笑,就那样把纸撕得粉碎,撒向空中。
黑衣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方冠群眼睛一亮,一蹦而起,扑到黑衣身上:“这下黑衣是自由身了。”
“男女授受不亲。”李抱玉淡淡地一句话害方冠群尴尬地跳开,讪讪地立在一旁,李抱玉心里暗笑——这几个字还真是哪里都通用啊。
黑衣对方冠群的动作倒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望着李抱玉,忽然挑眉笑了笑:“庄主,你当东家的人真那么好心,把我无条件送给你?你可不要忘了,东家一样是经商的,怎么会做亏本的生意呢?”
李抱玉皱眉:“你都已经是自由身了,他们还能利用你吗?”
黑衣笑了笑:“庄主以为这薄薄的一张纸就能束缚住我?”
李抱玉好似恍然大悟,走过去揽住他的肩:“我说大哥啊,咱们好歹也是结拜过的,你有必要一口一个庄主这么见外吗?叫我小妹就好了么,现如今不过就是你从大姐变成了大哥。还有,东家的毒术我们都是知道的,我本来就没指望过东天下不会给她的得力手下施毒,可是我们这边有梁素衣嘛。”
“你要在这个时候帮我解毒?东家姐妹还没走呢。”黑衣有些讶然。
“既然是毒,自然是越快解了越好,免得夜长梦多,而且,”李抱玉从方冠群手里抽出折扇,摇啊摇的,眼睛眯成月牙,“我就是要让东家姐妹亲眼见到你的毒被解,这样,以后他们才不会来烦你,让他们见见我们的医术,也好叫他们不要浪费毒药在我们的人身上。”
就这样,李抱玉拉梁素衣来帮黑衣把脉——其实她根本是想给自己制造和梁素衣相处的机会,这些日子梁素衣不但一直躲着她,连两人不得已碰面时也总是冷着一张脸。
“怎么样怎么样?”李抱玉问得急切。同样站在一旁的方冠群却这是眼巴巴地望着,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无药可解。”梁素衣云淡风轻地吐出四个字。
方冠群心里咯噔一下,倒是黑衣笑容不变:“无所谓,我早就知道这个答案。我,本就不是个长命的人。”
李抱玉稍稍一愣之后又恢复镇定,微笑地看着梁素衣,眼里充满了信任:“无药可解,但是有法子可解,是么?”
不知是否因为李抱玉的信任,梁素衣的脸柔和了起来:“是的。黑衣中的不是毒,是蛊。而且那蛊本身带有剧毒,没有毒药奈何得了它。唯今之计,只有——剖腹取蛊!”
这惊世骇俗的话一出口,连一直对自己生死都不在意的黑衣也变了脸色。
李抱玉却丝毫没有吃惊的样子,只是淡淡地道:“有把握吗?”
“我需要有个高手在一旁协助,血流得多了可以点穴止住。其他的我都不怎么担心。”
黑衣干笑两声:“我看不用了吧?我从小到大吃的毒药数不胜数,即使把蛊除了我也活不长。”
“蛊是一定要除的。”梁素衣不咸不淡地开口。
“为什么?”黑衣疑惑。
“因为我还没有做过剖腹的手术,正好趁这个机会研究一下人体内部器官。”梁素衣的表情绝对很严肃。
黑衣石化——感情他成研究对象了。
李抱玉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认命吧!他根本就是个研究狂。”
好不容易收回快掉下地的下巴,黑衣试图为自己的命运做个挽救,情急之下硬是挤出了个理由:“他不是个男人么?男人可以做医师吗?”
“是男的有什么关系吗?”梁素衣原封不动地把黑衣的话奉还给他。
方冠群插口:“太危险了吧?梁素衣,我看这事我们还要参详参详。”
梁素衣淡然道:“你想看到蛊的主人催动蛊时,黑仪万箭穿心的痛苦,你就拖吧。”
“万箭穿心?”方冠群咋舌,不敢再多作阻拦。
再次怀着无比同情的心情拍了拍黑衣,李抱玉道:“你们好好沟通沟通吧!我先走了。”——这两天一直觉得梁素衣的眼睛像一潭死水,好不容易有了波动,即使只是因为有了新的研究对象,李抱玉还是感到心情好了许多。
不管那三个人,李抱玉负手走出了大堂。
刚出大门,就看见一个人影落寞地站在窗沿下,凝神一看,竟是楚流辉。他早换回了妖娆的红衣,此刻慵懒地斜靠在墙上,别有一番风味。
李抱玉抬头望了望满天的残霞,再望那个红色的身影时不知为何心又咯噔了一下。摇头失笑,好似这两天心脏也脆弱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准失恋的症候群。走上前去尝试性地唤了声:“梅花糕……”
楚流辉猛地站直身体,发现自己竟要低头才能正视李抱玉的眼睛了。
李抱玉又如初见般在他琉璃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旋涡似的虹彩,不禁感到一阵眩晕,回过神来不禁感到有些恼怒:“你怎么又使你以前学过的那什么什么功了?”媚术两个字她还一时说不出口。
楚流辉收回目光,忽然笑了:“庄主,你一直说,我没有把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你,你一直说,我不能和你并肩而立。那么,从今日起,我就做给你看。”他的语声低柔,却带着毅然的决心,让李抱玉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好象忽然长大了?”李抱玉讷讷开口。
楚流辉施施然走过李抱玉身边,揉了揉她的发:“你别忘了,我本来就比你和梁素衣大了十几岁。”
李抱玉望着他渐渐消失在眼帘中的背影,错愕地嘀咕:“搞什么,要变也不会变这么快吧?”
观戏
虽然刚刚被楚流辉的变化唬得一愣一愣的,李抱玉还是决定不多作评论,静观其变。这些天忙得她天昏地暗,在国姑也得不到真正的放松,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她可不会委屈了自己。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疲劳,换上平素穿的以银线暗绣简单纹样的白袍,李抱玉斜靠在榻上,听小麻雀报告这些日子的一些情况。
美美地睡上一觉,直到用过晚膳,李抱玉才单独面见黑衣和梁素衣两人。
“庄主,他答应剖腹了。”梁素衣道。
“那好,他什么时候蛊毒发作?最好在什么时候开刀?”李抱玉假装完全没有见到黑衣在一边磨牙。
梁素衣淡淡开口:“这种蛊毒很是麻烦,并非想催动就可以催动的,事先要做很多的准备。然而这种蛊毒也是无比厉害,发作起来意志再坚定的人也承受不住那种痛苦,神智错乱,欲死无门。所以以防夜长梦多,还是尽早动手术的好。”
李抱玉没有被梁素衣的形容吓道,微笑道:“东家姐妹还在我们庄上,她们再怎么也不会在我们的地盘上耍什么花样。所以不急,东日月已经答应再住上七天,我看,到个第六日再动手也不迟。再说,素衣你也是剧毒刚解,怎么样也该好好休息休息吧。要是你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贸然动手,岂不是增加手术的风险?”
“我没事,今晚我就动手。”梁素衣语气虽还冷然,眼神却异常热切。
企图做垂死挣扎的黑衣干笑:“我看太仓促了吧?晚上光线不好,我看还是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吧?”
没理黑衣,李抱玉忽然抬头看着梁素衣:“梁素衣,那虫子那么厉害,你把它弄出来能弄死它吧?不会再让它危害人间吧?”
梁素衣据实回答:“弄不死。要不怎么说无药可解呢?那虫子不怕水火,不怕毒药,不怕刀剑。”
听到这话,李抱玉寒毛竖了起来:“这么说,你拿出来之后它还是活蹦乱跳的?要是钻到别人体内怎么办?”
每听一句李抱玉和梁素衣的对话,黑衣的脸就白上一分,数次开口想要插话,可惜根本就没有人理他这个当事人。
“没事,它一接触到空气就会进入休眠状态,没有任何威胁性。趁这个机会,我也正好研究一下蛊。这也是我医术有所欠缺的一个方面。”梁素衣镇定自若。
“梁素衣啊,我很少用我这个庄主的身份压人吧?”李抱玉眯眼望着梁素衣。
梁素衣闻言面色一肃,低眉顺目:“庄主有什么吩咐?”
李抱玉微笑开口:“我的吩咐?我吩咐你这六天好好休息,六天后再动手术,有意见吗?”
梁素衣双手握拳,指甲掐入肉里以保持自己面部表情不变,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没有。”
“那就好。你先去休息会儿吧,待会儿一起吃晚饭。”李抱玉眼睛弯成月牙漫步离开——只要看到梁素衣有情绪流露,她就放下了心——至少,他的心还没死。
黑衣擦了擦额上的汗,不住干笑:“还好还好。”
梁素衣淡淡一句:“不过晚了六天。”
黑衣的笑容僵在脸上,像逃命似的离开,只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开什么玩笑,要是他再待这里,或者就提前成了那实验狂的实验品了。怎么说,死缓和死刑还是有区别的,他还想多活几日呢。
梁素衣一人站在树下,有落叶做他最好的背景,他笑得异常落寞:“庄?我还能有几日把你当玉庄主看?即使你不承认,你也终究是李家和皇家嫡系的继承者;而我,终究是梁家的家主。呵呵,梁家只怕也是后继无人了,只是作为梁家人,我又怎么可能望了梁家的使命和祖训?”
李抱玉想着心事,打算回房整理一下就去客厅吃饭,正在半路上,猛地从路边跳出个紫色的人影。若非那折扇太过眼熟,只怕李抱玉也要一惊,此刻她只是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揉揉鼻子问道:“二姐,有事吗?”
方冠群一脸紧张:“黑衣他非动那么危险的手术吗?”
李抱玉挑眉:“二姐和‘大姐’还真是‘姐妹情深’啊。”
方冠群面色涨得通红,低低道:“你取笑我!”
李抱玉笑道:“怎敢怎敢,小妹我不过是见到风流倜傥游戏花丛的探花女也会如此患得患失,觉得有趣罢了。”不待方冠群有所反应,李抱玉换上严肃表情,“二姐,你希望大哥他肚子里面一直住着个可怕的虫子,不知什么时候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方冠群眼里满是担心:“可是这手术也有很大风险,性命不保也有可能,对吧?”
李抱玉笑笑:“是,我虽信任梁素衣,但他毕竟是没做过活体剖腹手术的,那什么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