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玉 目分云月-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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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流辉接过,摇摇头,不着痕迹地把字条撕碎。
一旁的慕容含烟一头雾水,李抱玉却是松了口气——晓寒外公没事就好了。呵,动静这么大,马车里的那两人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这国姑倒还真是沉得住气。
一阵噼里啪啦之后,总算清净了。
国姑风度翩翩地摇着金边纸扇跨出马车,甚至还面带微笑:“这位兄台,请问你和内子有何过节?”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啊。”挥着一把什么字也没有的白纸扇,李抱玉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大人啊,都是草民保护不周,才让您受了惊吓。”以扇掩唇——那刺客真
是可怜啊,明明嘴巴被塞住了,还要回答“大人”的问题。
“真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刚才中美不见你过来‘保护’?现在没事了,你倒来说风凉话!”国姑的某手下义正严词地开口——此人也正是刚刚捉拿刺客的时候最卖力的一个
。
“我要你多嘴了吗?”国姑纸扇在那手下胸口轻轻一点。
那人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置信:“为什么?”这问句凄厉异常。
“因为庄主是我的贵客,也是皇上的贵客。”国姑依旧优雅地扇扇。“解开那刺客的哑穴。”
“啪——”重物地的声音。
迎着阳光,李抱玉可以看见那手下胸口刚刚被扇子点过的地方有荧荧闪烁的蓝光——分明是死不瞑目。
谈笑间杀人于无形!李抱玉心下震撼,面上却只能依旧淡淡的:“大人,有必要吗?”一条人命就这么容易消散?
“我不需要自作聪明的人。庄主身为一庄之主,难道不知道纪律的重要性吗?”国姑轻描淡写,“她不尊重庄主,自然是死有余辜。”
游目四顾,只见国姑手下全都神色淡然,好似见到的是如吃饭喝水般稀松平常的事。
此刻那刺客的哑穴已经被解开了,一能说话他就急迫地开口:“大人,我知道您心地仁慈,下不了手,就让我为您效劳好了!楼家那贱人怎么配得上您?”
摸摸鼻子,李抱玉抱拳:“失陪。”家务事她这个“外人”实在是不好搅和,所以很识趣地自动告辞。
爬上马车,李抱玉不禁苦笑:“心地仁慈……这样的人还被当成神仙……”
慕容含烟倒是比李抱玉更能理解,她一直呆在马车里,刚才的一幕她虽未亲见,倒也是可以猜出八九分,怎么说她也是练武的,刚才的对话也听入了大概:“庄主,既然是神
仙,自然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呵呵,神仙……慕容姐姐,你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人吗?”李抱玉托腮,笑得天真。
“怎么没有?比如庄主,不就高于庄内所有人吗?”慕容含烟脱口而出。
“呵呵。”李抱玉不加反驳,眼神却悠远起来。
“国姑和庄主,都是天生尊贵的人啊。”慕容含烟低头喟叹。
李抱玉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你是说,我也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呵呵,什么叫天生尊贵?
“是啊。”慕容含烟回答得理所当然。
缓缓摇头,李抱玉绽开笑容:“比起这种权利,我更想要另外一种能力……”
面圣
日子就这么“小有惊险”的过去了,马车也终于进入了京城的地界。至于当日那个嚷嚷着要杀死楼晓寒的刺客,据小麻雀说是被国姑秘密软禁了,秘密得以至于“尘世间”只能打探到大概的位置,而李抱玉这么吩咐了:“国姑那边查不出什么不要紧,尽力就好了,关键是郎君那边要好好注意,不要让他出什么意外。”这吩咐“尘世间”也只有小麻雀理解得最透彻,所以向手下传达的是最简单的命令——保护李家郎君楼晓寒。
为了那龙战国坚持的什么“接宝大典”,国姑早就回府准备了,而第二日一早,习惯穿轻柔衣袍的李抱玉也不得不把时间花在盛装打扮上。
莫问晴捧了一大堆衣服立在一旁,让李抱玉挑选。
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李抱玉一回头,就见堆得高高的衣服把莫问晴的脸都遮住了,忙掩住笑意,一脸正经地道:“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的衣柜里也有这么多衣服。莫大总管,不如你给我些建议吧,今天穿什么比较好?”
一旁的方冠群手中纸扇刷地打开,把整个脸都遮住,让人只看得到扇面上的泼墨君子兰。但是李抱玉还是注意到了她抖动的双肩和压抑不住的低笑,心里不禁产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庄主,试试这件。”莫问晴把手中的衣服都放在桌子上,拿起一件正红色滚金边图案复杂黯沉的“厚重”衣服。
早就应该料到古板管家的品位——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李抱玉转头:“啊,我想起来了,探花女曾经说过要做我的服装顾问。是不是啊,二姐?”后一句带上了撒娇外加威胁的味道。
方冠群放下扇子,清咳一声,正色道:“是啊,庄主小妹。莫大总管,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庄主打扮得体体面面的。”
莫问晴也不反对,把衣服交给方冠群就退后几步,恭恭敬敬地垂手立在一旁,双眸低垂。
方冠群上下打量李抱玉,一手环胸,一手拿扇子支住自己的下巴,道:“凤匀国以明黄色最为尊贵,不过在那宴会之上庄主自然不能抢了女皇的风头,这样要避讳一下。”说着就从衣服堆中抽出一套明黄色的衣袍扔在了地上。
莫问晴的额头似乎抽动了一下,干咳一声,一言不发。
“这件,这件不错!”方冠群似乎完全没注意莫问晴的神色,翻出一件紫色的外袍,不管其他衣服全散在了桌上,甚至有几件掉到了地上,径自拿着衣服在李抱玉身上比划。
“紫色显得厚重大气,难得的是这件衣服料子不是很重,颜色却浓淡适宜,不显轻浮,也不显矫情。”方冠群用询问的眼神向李抱玉征求意见。
李抱玉仔细看了看,只见这是件长及脚踝的绣着云纹的长袍,伸手摸了摸,果然不是很厚重——还好,否则现在才刚入秋,还真怕自己因为穿了“礼服”而中暑。“就这件吧,帮我套上好了。”
方冠群失笑:“我说庄主小妹啊,你以为只要穿这一件衣服就大功告成了吗?我们虽然不要像那些男儿家般擦脂抹粉,可也没有这么简简单单。”
明白,大场面想她当年也不是没见过——譬如风某人出场前的准备。“你看着办吧,我再看看东天下的资料。”李抱玉说着就从枕头下面拿出个卷轴,看了起来,任方冠群替她摆弄衣装,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等到基本穿戴完毕,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之久。
”庄主小妹啊,你自己看看怎么样吧?“方冠群说着就把李抱玉拖到大铜镜之前,把她手中的卷轴拿走。
李抱玉见镜子里的人竟破天荒地有了“威仪”,绽开笑容:“不错不错。”只见自己穿着那件紫色云纹长袍,外罩朱色撒金百蝶单衣,腰系金玉带,脚蹬一双用银线绣了振翅雄鹰的蝶钩皂靴,头上带了一顶束发嵌宝紫玉冠,颇有点贾宝玉加王熙凤的感觉。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把扇子抓在手中,方冠群皱眉。
“我觉得挺好的啊。”李抱玉可不想再加重自己的“负担”。
“啊,对了!”扇子猛敲掌心,方冠群笑着从自己腰畔摘下个玲珑剔透、鲜莹欲滴的透水白玉鸾凤挂坠,系在李抱玉腰间的金玉带上,“不错,有了这挂坠,才不至让庄主显得过于老气横秋。瞧瞧我们庄主小妹,还真是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啊!”方冠群啧啧赞叹。
李抱玉扯扯嘴角:“探花女、方总管、二姐,你中美有时间耍嘴皮子,大姐安排好了没?别忘了‘她’今日可不能和我们一起进宫,而在京城里,第二山庄的势力再大也大不过国姑,你就不怕出什么乱子?”
“啊!”尖叫一声,方冠群急急忙忙奔出房间,“庄主,你自己梳洗一下,用完早餐我们就出发!”
“见色忘妹。”李抱玉从鼻子中哼出一句,眼中却满满的是柔和的笑意。
终于要出发了,大红攒角软轿已在客栈之外等候。而此时,太阳才刚从云层中透了个脸,客栈一楼大厅几乎还没有客人,街上行人也是三三两两。
走出客栈,方冠群凑近李抱玉:“庄主,你是故意让我出丑是吧?明明早就说好让黑衣和慕容含烟在玄字号房等我们,还说什么安排?”
李抱玉眨眼,一本正经:“是吗?哎,看来我记性不好啦。只是怎么二姐你也忘了呢?说起来,二姐还真是关心大姐啊,真是姐妹情深,好生让小妹感动。”
方冠群有些咬牙切齿,面上乍青乍红:“你是故意的是不?”
李抱玉不理她,径自钻入马车,让方冠群一个人在那跳脚。
因为是出席正式的场合,而且从客栈到皇宫并不是很远,所以方冠群和莫问晴就跟着马车步行,身后还跟了不短的队伍,金缕玉衣也装在名贵的沉香木盒子里让人捧着——某
人才不像东天下那般宝贝这衣服到折叠都不许,某人说了:“大胆的叠吧!衣服不会叠坏的!”——当然了,前提是某人已经把衣服里的“奇怪的纽扣”全取出来了。
轿子抵达宫门之时,早朝已经结束。宫门外早已有奉了皇命的女官等候迎接,待李抱玉下了轿,让抬轿女子等候在宫门外,才领着李抱玉等三人进入。
看来这次“女皇”是真的很重视金缕玉衣,竟让她们三个平民走正门而入。
“这是天启门,取自‘承天启运’之意。”女官为她们介绍。
李抱玉做公主时,每次出皇宫都是从侧门走,竟是没有仔细观看过这正门,此时自是饶有兴味地观望。
只见明黄色的宫墙绵延不尽,巨大的凤形石刻尤显庄严。蓝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流晶泻彩,为宫墙平添一圈温暖、飘忽、神圣的光晕。天启门与宫墙连为一体,只是高出
些须,三重蓝色琉璃屋檐,檐角蹲着螭吻。宫门外,两侧各立着一只大理石雕刻的石狮,几乎重达千斤,怒目张发,让人望而生畏。
继续往里走去,约莫一刻工夫,就来到了擎天门。每次见到这擎天门,李抱玉就忍不住想嗤之以鼻。只因这所谓的擎天门,实际上是两根高耸入云的白玉柱,柱身布满姿态各异的凤凰雕纹,每一只凤凰都栩栩如生、纤毛毕鉴,而其眼睛与尾翎处更是镶嵌了各色宝石,光华流转得让人无法逼视。真不知道当初为了建这擎天门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女官见李抱玉直盯着擎天门看,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如何?这擎天门可是我们凤匀国丰饶富庶的象征,自建立以来已经有千年之久,每代帝王都加以维护修缮,方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李抱玉礼节性地笑了笑。
穿过擎天门,面前就是金銮殿了。女官引着李抱玉她们绕过大殿,往里走去:“玉小姐,皇上在清和殿等您。”
所谓清和殿,是一处位于外殿和内廷之间的亭式建筑,专供女皇休息及非正式召见之用。它四角攒尖、鎏金圆顶,四面悬挂轻薄的明黄纱帐,随风而舞。
见人来了,“女皇”连忙起身来迎。
一见到那穿着凤袍、努力想展现威严却仍显稚嫩的人,李抱玉眼前似乎浮现出“她”与她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拽着她的衣角怯怯地唤着“皇姐”的模样。忍俊不禁,只能低头假咳一声掩饰脸上的笑意。
“玉庄主,你总算来了!”女皇抓住李抱玉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
李抱玉稍有愕然——这“女皇”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女皇”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
李抱玉挑了挑眉——这么凉的天还会出汗?
“女皇”挥了挥手,示意一干女官退下,只留下了两个侍童看茶倒水。苦笑了一下,“女皇”似乎舒了口气:“玉庄主,你要是再不来,只怕我就要被那龙战国使者生剥了皮
!”
李抱玉轻笑:“陛下,对一个还不认识的陌生人您可不能说这么诚实的话哦!”
“女皇”愣了一下,搔了搔头,干笑:“朕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玉庄主你就觉得分外亲切,似乎什么事都可以和你说。”
李抱玉扯了扯嘴——莫非是当初被她“蹂躏”得上瘾了?“陛下,难道那龙战使者还敢为难您吗?不是说好了今天早上我把金缕玉衣送来,中午开始为期七日的‘还宝大典’么?那使者还催什么催?”额,她知道这种时刻应该打官腔,可是一看到那张看了十几年的脸就紧张不起来。
“女皇”忽然站了起来,抖着唇小声道:“看,又来了!”
李抱玉也跟着起身。
人还没有入清和殿,如洪钟般的嗓门已经传了过来:“女皇,我国的国宝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