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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县领导-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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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在挖在收。停车下去看看,再问问村民,村民们一肚子怨言,骂县里乡里瞎胡叫喊,像催命的阎王,整天逼着让种,种得太多,又让去摘棉花,害得萝卜到现在收不回去。
   
                  
县领导 20(5)
  外出摘棉花的人们已经回来十多天了。因为今年许多省的农民都涌去摘棉,摘棉的价格一下降了下来。虽然行前签了合同,但到处压价,签的合同就不能兑现,不然人家就不雇用你,或者象征性地让你摘点。原估计每人至少可挣到一千元,结果平均挣了六七百块。但对贫困家庭来说,六七百块也是一大笔收入。谈到这些收入,村民们也算满意,谩骂也变成了无可奈何和牢骚。
  陈嫱心里还是觉得满意,觉得县政府还是为民办了些实事,萝卜收不回去骂娘,总比没有东西骂娘要好。再西行,就看到羊在许多萝卜田里乱啃。下车去问,村民都说不收了,干脆让羊去吃,吃完地上的,羊就会用蹄子刨了吃地下的。陈嫱一行还是觉得可惜。来到乡政府,陈嫱要乡领导下去多做做村民的工作,尽量让大家多收点,如果找到销路,说不定能卖一大笔钱。
  五峰乡是全县最偏远最贫穷的一个乡,有不少村民还住的是破败的草顶房。路上还遇到了一位村民跪了拦车要钱葬母。贫困让陈嫱感到吃惊。本想深入到村里看看,但没有路,只好直接到乡政府。
  乡政府过去是个小寺院,南面敞开,北西东三面盖了房子。房子有十几间,党委政府所有的机关都在这里,大多一间屋一个单位一块牌子,也有一间屋挂两三个牌子的。因为集中在一个院子里,又正是吃午饭时间,听到车响,一下还是跑出许多人。看到是县长来了,许多人又害羞似的躲了回去,只有几个主要领导急忙跑了过来。但主要领导也不大方,想和陈嫱握手,又有点难为情伸不出手。见陈嫱大方地伸出手,才很害羞地握了握。
  书记乡长都是快五十岁的黑红脸汉子,陈嫱虽然和他们见过面,但面对面坐在一起,还是第一次,书记和乡长一时显得很拘束,既像个害羞的新女婿,又像个初见先生的小学生。陈嫱对两人的印象更加糟糕,感觉他们好像从不洗脸,从不刷牙,满嘴的黄牙,浑身的旱烟臭。这哪里像个书记乡长,如果放到城里,别说被当成地地道道的民工,即使被当成叫花子,那也不是眼力的问题。这样的领导,这样的水平和观念,又怎么能给群众出谋划策,领导群众致富奔小康呢?陈嫱忍了不满寻问了一些乡里的情况,然后说到汉子拦车讨要埋葬费的事。乡长说,咱们这里祖祖辈辈就穷,气候差,好的年景能收点青稞,一般的年景只能收点山药,于是就形成了外出讨饭的习惯。秋天田里的东西收过,就成群结伙外出,讨点精米白面,也讨几个零花的现钱。这几年虽然不缺吃穿,但已经形成了习惯,再说能讨到的钱也越来越多,于是外出讨要的人不但不少,反而更多,能出去的,基本都出去。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已经形成了要饭的品牌,人们一听说是五峰的,便立马慷慨解囊,说五峰的乞丐是真正的乞丐,是真穷到了要饭的地步,他们不偷不抢,见人就喊大爷大娘,不论给多给少,一律磕头谢恩。说天下的要饭人,五峰的最优秀。
  几个人还是止不住笑了,但笑过之后,便是一阵苦涩。陈嫱严肃了脸说,面对这么多困难,你们乡里想没想点办法,想了哪些具体办法,采取了什么具体措施。
  书记和乡长轮流说了许多,但都是空话套话,什么大力宣传党的方针政策,认真落实县里的指示,开了多少次会,下了多少次村,等等,只有组织了三百多村民到新疆摘棉一项是实事,但也是县里组织的。陈嫱生气了说,不要说空话,只说办了哪些事,有一件说一件,没有就说没有,然后说说你们每天在干什么。
  书记低了头不做声。乡长叹口气,说,咱们这里太穷,你看到了,我们这些乡干部别说干工作,就连自己的生活都顾不过来。具体地说,就是办公没经费,出门没汽油。因为办公经费少,就承包到每一个人头上,一般干部每年五元,领导干部每年十元,只够买点墨水稿纸。如果搞什么活动,谁搞费用只能由谁来承担。我和书记有辆摩托车,但没钱买油,只有到县里开会时,才能骑一骑。至于我们的个人生活,更是没法提。我们只能拿三四百块的基本工资,就这点基本工资,也要等到年底把所有的费用都收上来,才能发下去。
  这么说他们基本是闲着,惟一的工作就是应付上面的事情。县里考虑过合并乡镇减少开支,已经有了一个初步计划,但五峰这样地域广大的乡,还是决定不减不合。减了合了,怕村民几年也没法见到一个乡干部,怕连基层政权都没人去维持。但也不能不发展。陈嫱讲了她的意见,要求乡干部们多下下乡,给农民出出主意,帮他们搞点种植养殖项目。陈嫱讲了半天,末了,乡长却又叹口气,说,难呀,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老百姓不仅穷,也大多不识字,也死笨,什么都学不会,什么都不想学。我给你讲两件事。有次我们落实上面的指示,到村里讲三个代表。我们六个人一进村,村民们就手指头点了数我们,然后说,不是说三个代表吗,怎么来了六个,那三个的饭由谁来管。还有,公路修通后,上面来了不少人和车,有越野车后面背了个轮胎,轮胎用袋子套着,围观的群众便指了袋子里套着的轮胎说,还是人家当官的有钱,出门带这么大的烙饼,还用汽车驮着,烙饼比我们的锅还大。
   
                  
县领导 20(6)
  这个乡长看起来蔫不唧,肚里却有不少幽默感,更有不少农民式的狡猾,属于那种有点见识又没有大见识,有点文化又没有大文化的乡下油滑干部。这种人往往自以为聪明有本事,有一肚子蔫主意,你说你的,他干他的,他不得罪你,也能应付你,你打他三棍子,也不一定能打出个响来。陈嫱想,这样不思改革不思进取混日子的油滑干部,土包子干部,明年乡镇干部换届选举时,一定要彻底换掉,换一批有改革进取精神的年轻人来干,改变一下得过且过的工作现状。
  乡里要去买鸡招待陈嫱一行,杨得玉立即制止。他知道陈嫱咽不下乡里的饭,倒不是嫌乡里的饭不好,而是嫌不够卫生。陈嫱曾不好意思地偷偷和他说过,说她看到乡下大师傅那双黑呼呼的手和满指甲的污垢,嘴里的饭就没法下咽。来时,他便在车上放了许多东西,有一箱方便面,一箱饮料,一箱火腿肠烧鸡肉酱罐头等等。这样一来便不在乡里吃饭,也给乡里减少了许多麻烦和负担。杨得玉告诉乡长,陈县长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自带了吃的,乡里烧点开水就行,咱们一起吃方便面。
  吃过方便面,陈嫱一行便上了路,决定到相邻的另一个乡看看,然后连夜返回县城。
  刚出乡政府,就下起了雨夹雪。山路本身就不好走,山坡的雨水流到路上,更是泥泞难行。这一来司机更是提心吊胆,双手死死把了方向盘向前移动。往前开一段,路被水冲断了,一条深沟横在面前。司机下车准备搬石头垫路,杨得玉下车看看,觉得不能再冒险前行。万一滑下悬崖,就是不得了的大事。杨得玉果断决定返回五峰乡,晚上就在五峰乡住宿。
  乡里还从没有县长来住过,五峰乡当然也没有旅店。书记的屋子干净点,便安排陈嫱睡在那里。安排杨得玉睡乡长的屋,杨得玉觉得不大合适。五峰乡地处两省交界,往南往西都是另一个省的高山牧场。不说这么大的山野可能有坏人野兽,就说乡政府,这么多人难保没有坏人流氓,万一哪个傻瓜晚上对陈嫱图谋不轨,那么破的木门,伸进一根筷子轻轻一拨,门就能拨开。干了坏事逃进山里,你连个凶手都无法抓住。杨得玉要求他和秘书都住在陈县长的隔壁,晚上轮流值班守夜。
  乡长提出乡里派人值班,杨得玉小声说不可靠,万一值班的人起了坏心,那不更是引狼入室。
  陈嫱的秘书三十出头,杨得玉对秘书说,你年轻瞌睡多,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也不用出去看,就坐在屋里听着隔壁,有什么动静立即叫我。
  因为还没有生火炉,屋子里正是最阴冷最难受的时节。被子是乡长的,白被里已经成了黑灰色,这还不算,轻轻一动,就有一股扑鼻的烟草和汗臭的混合味。杨得玉知道书记的被子也好不到哪里,说不定比乡长的更差,不知陈嫱今晚如何盖这被子。杨得玉只脱去外衣,缩手缩脚睡了下来。
  被冻醒,发现秘书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看表,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乡里没有电,杨得玉便让屋里的油灯一直亮着。杨得玉起床让秘书睡了,便决定到屋外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天阴,整个山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但让你辨不清方向,感觉上下天地都成了一个整体,无法分辨。杨得玉提了顶门棍出来,仍感到有点害怕。轻轻将耳贴到门缝听,能够听到陈嫱那均匀的呼吸声。杨得玉放心了回来,刚坐下不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杨得玉吓一跳,急忙抓起看,是陈嫱打的。陈嫱说,我想起床,有点怕,你过来一下。
  杨得玉跑出来。敲敲门,陈嫱才敢起来摸索了开了门。杨得玉借助手机的亮光找到火柴,点着了油灯。见陈嫱披了被子站在床前。陈嫱说太冷,把她冻醒了。其实陈嫱是要小便。杨得玉只好领她来到外面。陈嫱想到院子外面去,杨得玉说,山里有野兽,就在院子里吧。
  陈嫱不敢再往远走,只好就地蹲了。杨得玉模模糊糊能看到她一点身影,但撒尿的声音却那样响亮,虽然能感觉到她极力控制,但声音还是异常清晰,杨得玉几乎能够听出她在如何控制速度如何控制声音。杨得玉止不住心跳加剧,刚想蹲下看个究竟,她却站了起来。
  回屋再睡,陈嫱连大衣都不脱。杨得玉笑了说,你没经验,穿得越多,盖了被子越冷,原因是被子和衣服之间有空隙,冷热气流在空隙层形成交流,所以更冷。把大衣脱掉,被子就比较贴身,再把大衣压在被子上面,就暖和多了。
  按杨得玉的指导,陈嫱重新睡下。杨得玉给陈嫱塞紧被子,要走时,陈嫱突然变了声说,我怕,你坐下陪陪我。
  杨得玉愣一下,感觉今晚要发生点什么。杨得玉浑身一阵激动,将椅子搬到她床前坐了,然后默默地注视着她。
   
                  
县领导 20(7)
  陈嫱说,你屋里一晚灯亮着,我知道你一夜没睡,一晚担心我,一直坐了为我守着。
  她竟然认为他一晚没睡,杨得玉不由感到惭愧,觉得自己做得很是不够。杨得玉谦虚了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也睡了一会儿。
  陈嫱说,你别哄我,我一打电话你立即就接了,并且马上跑了过来,说明你就在门边坐着。
  杨得玉说,这里地处交界,野兽也多,人也复杂,我不操心不行啊,如果出了事,不说没法交待,我也对不起你,对不起良心。
  陈嫱的眼睛又有点湿润。沉默半天,她说,乡长说下面铺了两层狼皮,睡了不冷,害得我想想就怕,半夜才睡着。
  女人说害怕,当然是要男人陪了睡。一股热流迅速弥漫了杨得玉的全身。他想说再不用害怕,我来陪你睡,又张不开口。想捏住她的手表示一下爱意,又有点胆怯。万一她没有这个意思怎么办?他决定再坐近一点看看她的反应。他再贴近一点,她一下有点不安。她轻声说,谢谢你,你还是回去睡吧。
  杨得玉一下清醒过来。再给她掖掖被子,然后默默起身,默默出了门。
   
                  
县领导 21(1)
  滕柯文打来电话,要杨得玉到他办公室来一趟。杨得玉猜测,很可能是推举候选人的事,很可能情况不错,滕柯文要告诉他点什么,说不定要告诉他推举副县长的事没一点问题。杨得玉放下手里的工作,立即往县委赶。
  滕柯文正和王副县长谈工作,杨得玉探头看看,转身来到党办主任古三和的办公室。在古三和对面坐了,杨得玉说,怎么样,没问题吧。
  古三和笑笑,好像笑得有点不自然,想说什么又打住,然后说,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估计你没问题吧。
  看古三和的表情,杨得玉感觉有点问题。也许这次古三和得票不多。杨得玉想安慰他几句,又觉得情况不明,便含糊了安慰说,无所谓,人活一辈子什么时候才有个够,能升就升,不能升拉倒,怎么活都是一辈子。
  古三和一连声附和了说就是,然后笑了说,还是你老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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