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月落大地-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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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请早点休息。”罗成依言在殿角坐落,不消片刻就沉沉睡去。等到一觉睡醒,已是第二天清晨,翻身坐起,殿中已失去文殊大师影子。
于是他先做了一番吐纳工夫,然后吃饱干粮,按图寻路上山。
山峦重叠,云迷雾动,南国气候虽热,但在这冬末春初之交,仍可见山顶冰雪遗迹。
当翻过第三重岭脊,景色倏然开朗,一条三尺宽山道,桑梅夹道,冷香扑鼻,道旁赫然竖着一块石碑,刻着四个大字:“擅入者死!”
罗成昂然向前,循路进入,约百丈近远,倏见一潭湖水中,五六名少女玉体裸呈,在逐波戏水,嘻闹之声,吵成一片。
这种春意盈然的景色,使得罗成进退不是,慌忙闪身一棵桑树后面,大感尴尬。
只听得其中一名圆脸少女娇声道:“大姐,我们好久没见男人了!”那位大姐戏滤道:“有你这样如狼似虎的小妮子,谁还敢来啊!”“对,对,像三妹一见男人就要生吞活吃的样子吓都把人吓跑了。”圆脸少女格格娇笑道:“二姐自己还不是一样,见了男人像潘金莲见了西门庆!”“贫嘴!”被称二姐的少女笑骂一声,一股劲儿往圆脸少女头上泼水。于是嘻嘻哈哈,又闹成一片。那位大姐倏然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应该回去了。”五六名少女闻言一齐游到潭畔,涉水上岸,个个体态玲戏,乳峰裸耸。
罗成在树后看到这里,慌忙移开视线,心头突突乱跳,耳中却听得一阵骂声娇语。“啊!五妹呢?”“五妹去猎猎了。”“猎猎?”“嘿,大姐,那头猪色胆包天,自以为大饱眼福,却不知死已临头。”话声至此,罗成心头倏然一惊,忖道:“莫非是说我?”哪知念头方起,腰际倏然一麻,接着眼中一黑,人已倒地晕了过去。只见距离罗成尺远草丛中倏现出一个翠衣少女,高声招呼道:“大姐,这叫化子被我点昏过去,现在该怎么办?”那五名少女已穿好罗衣,蜂涌过来,其中一名年事稍长的宫髻少女目注昏倒地上的罗成,挥袖道:“抬他入宫,按例发落。”
罗成自晕迷中醒转,发觉已在屋中,自己躺在地上,面前一张长桌,桌后坐着一名年约二十一二岁的翠衣宫髻少女,他慌忙一跃而起,略一运气,觉得周身毫无异样,心头略宽,目光一扫,才发觉身畔左右,还各站着一位少女。
先停了停神,罗成略施一礼道:“请问三位姑娘,这是什么地方?”站在右边的圆脸少女冷冷道:“此地是天星宫外宫刑房,你老实点儿,堂主问你什么,你老老实实回答什么,免得多吃苦头。”这个戏水时嘻闹的圆脸少女此刻却变得一本正经,神圣不可侵犯。只要进了天星宫,罗成心头已落实一半,也不计较这些,微微一笑,道:“多讲指点。”坐在桌后的宫髻少女已发问道:“你是何方人士,姓什么叫什么,跟本堂详细招来!”“在下江南武林第一世家罗成,此来专程求谒天星宫主,希望姑娘通报。”
宫髻少女冷笑三声,道:“宫主千金之体,岂是像你这等凡俗之夫能见到的,罗成,你不顾宫外警告,擅自闯入,色胆包天,潜窥女浴,实已触犯了本宫戒条……”
罗成忙接口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就因姑娘们在戏水,不敢贸然出声招呼,至于此来,有信物一件,请呈交宫主,无论见或不见,但求赐予沉香龙涎膏一盒,终生感德。”
说完掏出那块“承恩令”交给了身旁的圆脸少女。
圆脸少女双手呈上桌案,宫髻少女取过一看,脸色一变,慌忙起立道:“原来罗公子是本宫恩人之后,刚才失礼之处,请多包涵!”
“岂敢!岂敢!”罗成拱手含笑说。心中觉得三环先生确没骗自己,这块“承恩令”效力果然不小。
只见宫髻少女道:“彤云,你陪罗公子到客室招待。”
圆脸少女恭身应了一声是。宫髻少女又对另一少女道:“绛云,你跟我去后宫。”
客室是一座圆形的宫殿,离开刑房隔着一座院落,二条走廊。一路行来,他仔细观察过,但见屋脊交错,门户重重,无法看清全貌。尤其令他惊奇的是,这天星宫中都是女子,看不见一个男人。
罗成孤独地坐在客室中等候着,那彤云呆呆立在门口,一双调皮的眼睛却不住地打量着他。
罗成心中明白,她明为侍候,暗则监视。等了半天,还不见动静,他心中有点烦燥起来,不由向彤云搭讪道:“请问彤云姑娘,你们那位堂主姓什么?”
彤云眼珠一转,似笑非笑道:“你喜欢她?”罗成脸色一红,忙道:“姑娘休得取笑,在下只是无聊,想同姑娘聊聊。”彤云娇笑道:“天星宫中是一家,我们都姓商。堂主叫彩云。”“哦!原来如此,请问彩云姑娘是什么堂主?”“外宫巡察堂堂主。”罗成点点头,又问道:“你们这里好像都是女的,没有男人!”彤云噗哧一笑,道:“要男人干什么?天星宫是男人的地狱,女人的天堂。”罗成微微一笑,打趣道:“假如这里真是地狱,世上的男人恐怕都不想上天堂了。”彤云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若是看见我们这里的男人,只怕死也不肯留下来了。”“为什么?”彤云脸色倏然一沉道:“你已问得太多了,最好不要再问。”她似觉已泄露太多秘密,故而心中警惕起来。可是罗成正在兴头上,岂肯如此打住,又问道:“这么说,贵宫并不是没有男人!”“当然有,不过不在这里,你也看不到。”“在什么地方?”彤云正欲说话,房外已传来一阵轻曳的步履声。她探首一望,立刻低声道:“内宫敬事堂堂主来了,你言行注意些。”
话声一落,环佩步履声已近门口,只见她弯腰躬身禀道:“巡察堂弟子彤云迎接堂主大驾!”
罗成也站起来,门口出现一位风度雍容年约四十来岁的美貌中年女子。穿着鹅黄色曳地长袍,神态不但庄重,而且隐有威严。
这位敬事堂堂主身旁跟着巡察堂堂主彩云,后面还有二名穿着同样鹅黄色长袍的年青少女随侍者。
抱拳一揖,罗成道:“罗成见过堂主。”敬事堂堂主一双凤目打量了罗成一眼,道:“本堂奉宫主之命,有话请问阁下!承恩令为本宫第三代先主赠与郝家之物,阁下却是姓罗,请教此物来由?”罗成心念疾转,回答道:“在下是受人转赠。”“哦!阁下千里而来,求取灵药龙涎膏,系作何用?”“为治家母痼疾。”敬事堂堂主颔首道:“倒是一片孝心,请问阁下双亲大名?”罗成道:“家父‘神剑震八荒’罗振南,前年去世,只剩下家母商琼卧病二载,故在下前来求见宫主,以令换药。”敬事堂堂主道:“宫主嘱本宫告诉阁下,灵药照赠,以履先主诺言,但是阁下得留下来!”罗成一怔,急急道:“留下我又怎能把灵药送回去!”敬事堂堂主冷冷道:“本宫自会派人送到府上。”“请问堂主留我在此做什么?”“擅闯本宫,按律发落。”罗成一惊,怒道:“这是什么话,贵官既识‘承恩令’,就不该留下持令来此之人,除非贵宫主想毁弃先人诺言。”敬事堂堂主脸无表情地道:“本宫岂是寡信毁诺之辈,既赠灵药,即为履约,至于要留下你,都是另有缘因。”“请问其故。”“坦白告诉你,令尊令堂俱是本宫逃犯,现在你明白了吗?”罗成心神大震,脱口道:“我不信!”敬事堂堂主冷冷道:“本宫既知道你母亲尚在世上,自会派人接她回来,到时你们母子相见,自会知道本堂所言真假。”说到这里,挥袖道:“巡察堂,拿下此人。”
旁边的巡察堂堂主声应道,立刻举步欲前。罗成大喝道:“且慢,堂主留下我又怎么办?”
敬事堂堂主冷冷道:“父罪子顶,打入苦力堂,终生苦役!”
罗成狂笑道:“若是我不愿意呢?”
敬事堂堂主凤目陡张,一字一顿道:“反抗者死!”
罗成大怒,冷笑道:“好大的口气,罗某会遍天下武林名门高手,却从未见过像你们这般不守信不讲理的女人,若真要留我,不妨先试试我手中剑锋!”
巡察堂堂主彩云却嘿嘿一笑,道:“姓罗的,你最好自量一点儿,不信你运功试试,有无不妥?”
罗成心头大震,急忙暗催真气,觉得并无不适之感。
却见彩云诡笑道:“天星宫的‘断经截血’手法,独步天下,你提气运功不超过三成,绝对不知,不信你再试试!”
罗成依言再催动真元,三绕九转之后,神色顿时大变!
不错,当功力提到五成时,一股真气再也接不上,奇怪的是除此之外,却无其他痛苦不适之感。
这刹那,他不禁怒火中烧,厉声道:“谁在我身上弄的手脚?”
彩云道:“就是本堂,这是本宫的规矩,凡是外人进宫,必先减去七成功力,以防万一!”
罗成道:“罗某虽仅存三成功力,也要凭手中长剑,与你们周旋周旋!”
剑势一挺,直扑彩云,出手就是“鬼三式”中的追魂煞招。
那知招式方出,眼前人影一花,手腕一痛,长剑已到了彤云手上。
他急掠而退,骇然大惊,只见彤云笑道:“原来你只凭这套剑法,在外面江湖上变成了什么武林第一家。其实神鬼三式源出本宫,宫中弟子,连七岁幼童也不致比你玩得差,你还是乖乖听凭内宫堂主发落,兔得自找难堪!”罗成又是一呆!
彩云接着冷笑一声道:“姓罗的,你还要动手吗?”
敬事堂堂主也毫无表情地道:“从剑法上你该明白本堂的话并不虚假!罗成,若我是你,就不会反抗!”
罗成冷笑道:“若要你做苦力、做奴隶!你能不反抗吗?”
敬事堂堂主道:“苦力虽苦,但你总算还是活在世上,对你而言,还有什么比活着更为重要?”
罗成心中一震,忖道:“不错,如我死了,母亲又怎么办?无论如何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不怕没有机会离开。”
想到这里,颓然一叹,道:“我既成姐上之肉,只有听凭尔等宰割,但是我还有件要事请问。”“什么事?”“家母卧病在床,危在旦夕,你们是否履诺送药治疗。”
敬事堂堂主道:“刚才本堂已说过,你大可放心,令堂之病,天星宫不但会替她治好,而且还要把她接口宫中,一年之内,保证你母子能够相见。”
双手一背,罗成慨然道:“所忧心者,唯此一事,既得保证,就请上绑!”
敬事堂堂主道:“不必了,巡察堂主,替他戴上黑巾,带他去苦力堂,交给凤堂主就行。”
“遵命!”
彤云从怀中取出一只黑布罩,上前戴在罗成头上,又取出一段丝绳,套在罗成左腕,她拉住丝绳另一端,娇喝道:“跟着我走!”
这时,罗成眼前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四周景色,开始还可辨别方向,但这条路似乎大曲折,太漫长,久而久之,脑中也分不清是向东还是向西了。
二人默默走着,开始还闻人声履声,后来四周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似乎到了荒野中。
在前带路的彤云好像忍耐不住寂寞,开口道:“听说你母亲美艳非凡,是吗?”
罗成道:“日常相处,我倒不觉得,但现在卧病在床,终日痛苦呻吟,已是骨支形离了。”
彤云道:“唉!不在宫中好好享福,却要跟人逃跑,我真不懂,难道外面的世界还比宫中好?”
罗成道:“彤云姑娘,我母亲在宫中是什么职位?”
“听说是宫主随身四大执事,地位比堂主只高不低。”
“那我父亲呢?”
“你父亲就是苦力堂中囚犯,嘿,真奇怪,你母亲不知看上了你父亲哪一点,竟会不顾死活,带着他逃出去。”
这时,罗成不禁想起了自刎而死的鲁叔叔,以往许多疑念,顿时明白过来。
“对了,鲁叔叔必也是从天星宫中逃出去的,知道天星宫中的武功和恐怖,所以才会以死相谏,极力劝阻!看来我当时不听他的话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他回首前尘,百感交集,却听得彤云道:“小心走路,现在要下石阶,进山洞了。”
经过漫长的石阶,耳中已听得彤云道:“奉敬事堂之命,送囚犯一名,请贵堂收容。”
“好,好,本堂正愁苦力愈来愈少,希望有人补充。彤云,回去告诉彩云小妮子,以后抓到人,千万不要杀掉,都送到我这里来!”话声虽是女子,却如宏钟震人耳膜。“是,弟子自当转告。”
罗成如木偶一般站着,眼前一亮,只见彤云已把黑布罩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