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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爱莫能弃(25篇番外)_派派小说-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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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语。”我呆了片刻,停步,回头看审言,他垂了眼睛,轻声说:“讲讲,你爹娘,那边的爹娘,是怎么……”

    我笑了,“好呀。”他这是有意识让我讲话,也许他真的喜欢我的废话。

    我们极缓慢地走着,我给他讲了我父母的浪漫史,他们的性格……哇啦哇啦,我们之间的那种局促没有了,我轻松地胡乱讲着,就是不碰他,我也一样很快乐。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那处水边。因为府中削减了许多仆人,没有人打理庭院,水边已经是灌木蒿草乱生狂长。审言突然走过我身旁,慢慢地走到一处过膝的杂草前,稍停住,回头看我,我跟上他,他踩入草中,引着我穿过灌木间的空隙,到了水边的一条矮石边。水塘里的水依然清澈,看来下面应该有泉水之类的水源。审言站了一会儿,缓缓地坐在了石上,我也在他身边坐下。

    夕阳消失了,夏季柔和的天光倒映在水面。我知道这一定是那晚他满怀愁伤坐过的地方,怕他想起往事,忙仔细看他。他的面容平静,眼神清亮,没有阴郁。我还是不放心,想着对他说些什么,怎么让他离开这里,以免睹物伤情。

    审言扭过脸看我,淡淡地笑了笑,我的心乱蹦,忙双手死抓住手帕。他微叹了一下说:“那晚,我只要咳一声,你就会离开,或者,你们就会知道是我,不会走过来。可是……”他双手把披在外面的衣服拉了拉,裹住了自己,我忙压制自己,才没跳起来给他理好衣服。他回了头,接着看着水面。我等了半天,问道:“可是什么?”

    他不回头,小声说:“可是,那时,我不想咳嗽。”我笑了,轻舒了口气。他没看我,低声说:“你又担心。”

    我伸手轻轻地为他把外衣往上扯了一下,他接着说:“你那时就说了,别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我听你的。”

    我赶快点头,说道:“审言,我明白了。”

    我们静静地坐着,看着水上飞飞停停的蜻蜓,偶尔掠过的双双燕子……

    忽然,有拖拉的沉重脚步声渐渐近了,有人走过,可接着停了下来。我知道我们身旁的灌木草丛完全遮掩了我们,肯定不是看见了我们。就听见了一声苍老的咳嗽,接着是一声长叹。我听出是谢御史,忙看向审言,他的眼睫毛微动了一下。

    过了好半天,我开始觉得嗓子痒痒,吓得出汗:这要是被谢御史发现了我们这么藏在草木里,不知道他会说什么。审言居然说当初不想咳嗽,他可真能忍。你说他提咳嗽这茬儿干吗……

    我正努力咽吐沫,听一串急促频繁的脚步,接着是言言的声音:“爷爷,看见我爹和我娘了吗?”

    谢御史没答言,又是言言的声音:“爷爷,您看着不高兴。您想哭吗?”

    过了一会儿,言言又说:“我娘说,想哭没事,哭出来就好了。能哭是好事,不丢脸。”

    谢御史哼了一下:“妇人……”他居然停了。

    言言马上说道:“富人?我知道!那天钱伯对我说世上有穷人和富人,让我一定要当富人。我娘有很多钱吗?钱伯总说我们家没钱,他说他要收我当徒弟,日后,挣钱养活我爹我娘,他说他们是败家子。但我大舅也说要收我当徒弟。可钱伯说我大舅也是败家子。当徒弟好吗?您说我该给谁当徒弟?”

    谢御史长叹了一声,言言也学着一模一样地叹了气说:“我也觉得难办。我想给我爹当徒弟,但他没问过我。”

    谢御史没出声,言言似乎恍然大悟地说:“爷爷!他们说您是我爹的爹!真的吗?!”

    谢御史哼了一下:“如何?!”

    言言的脚步声,我想他是离谢御史近些,言言稍微压低了的声音:“爷爷,他们说我爹长得好看,他小的时候,有我好看吗?”过了片刻,言言又加了一句:“我娘就说我长的好看,她可从没说过我爹长得好看。”

    审言微侧了脸,从眼角看了我一眼,我笑着使劲眨眼。

    那里,没听到谢御史的回答,言言又问:“我爹小时候,有我聪明吗?我娘说我可聪明了,是天下最聪明的孩子,小时候就知道护着娘。”

    审言对着水闭了眼睛。我轻扯了下他的袖子。

    半天,谢御史还是没说话,言言又说:“我爹小时候,他的娘抱他吗?我娘总抱我。”审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言言似乎自言自语:“他的娘抱他就成了呗,干吗总让我娘抱……”

    谢御史叹了口气,颤着声音说:“他的娘,走了……”那话里有点哭音,我有些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看向审言,他的脸上有了一层悲伤。我刚要伸手握他的手,他转头向我努力地笑了一下,又重看向水面。

    言言半天没说话,一会儿,说道:“爷爷,您别哭了,我让我娘抱他就是了。”审言一下子低了头。我拼命咽下口水才没咳出来。

    谢御史清了几下嗓子,言言突然大叫:“爷爷!看!蜗牛!”有过了半天,言言问道:“爷爷,为什么蜗牛走得这么慢?”

    谢御史出了口气,大概庆幸言言不再接着谈审言了,慢声道:“因为它没有脚。”

    言言立刻说:“那天我在花园看见一条小蛇,噌地一爬走,可快了,它也没有脚呀。”

    谢御史沉吟道:“那是因为蛇比蜗牛大许多……”

    言言马上说:“大的就快?我的大乌龟走得可慢了!小老鼠跑得快多了,我根本抓不到。”

    谢御史又道:“那是因为乌龟老了,小老鼠尚年轻……”

    言言愤愤然的意思:“莲蕊姨就跑得比我快,我每次都要跑好几次才跑得出来找我爹娘。”

    谢御史叹道:“你莲蕊姨尚且年轻,我才是老了。”

    言言停了停,说道:“我看您和她差不多大。”

    谢御史大声咳嗽,言言语中含着得意:“我每次这么对我姥姥说,我姥姥都高兴得亲我。”

    谢御史深叹道:“时辰已晚,你怎么还不歇息?”

    言言委屈的声音:“娘今天没来看我们,我以为是她抱着爹,出不来门。我去了他们屋子,人说他们在苑子里,我找了半天,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我心说,你怎么就对了呢?知道我们是在藏着。

    谢御史道:“我送你回去,你日后不要自己乱跑。让他们来叫我,我与你走走。”

    言言说道:“您跟我去见我爹我娘吗?”

    谢御史没答话,言言脆声说道:“他们都说您对我爹我娘不好,是真的吗?”谢御史没有声音,言言又问:“我姥姥总说爹是个好孩子。他有我好吗?”又回去了。

    谢御史叱道:“你姥姥才多大!就称姥姥!”

    言言说:“我有个小舅舅,比我还小两岁。我能不能告诉他们,您说的,我不用叫他舅舅了?”

    谢御史严厉的声音:“你现在就回去睡觉!”

    言言也大声说:“您对我也不好了!刚才还说与我走走,现在就赶我。还冲我这么大声嚷嚷。我耳朵疼。娘从没有这么对我说过话。您是不是这么对我爹的?太不好了!难怪他不对我讲话!他一定不高兴了!我娘就得去抱他!我不回去睡觉,莲蕊姨会说我,我得找到我娘,我娘送我回去才行……”

    谢御史无力的声音:“我送你回去,也为你求情。”

    言言大喜的语气:“太好了。他们都说您比老虎还吓人。您陪我回去,莲蕊姨肯定不敢把我怎么样。”

    谢御史说道:“她们就没有教你些礼义廉耻,不可说人坏话……”他打住,我几乎笑出来。

    言言的答话:“是坏话呀,我以为她们说的是真的,我回去问问她们为什么那么说您……”

    谢御史道:“不必了!我不和她们计较!我们立刻回去。”

    言言疲惫的声音:“爷爷,我累了。”

    谢御史疑惑的话:“那还不赶快走?”

    言言说道:“我娘听我这么说就会来抱我……”

    谢御史:“你随我来!”

    脚步声,言言的抱怨声:“您走那么快,我跟不上了。我爹小时候……您慢点儿呀……”

    他们的声音远了,审言抬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我轻轻地笑了,说道:“石头上凉,走吧。”他点头站起来,转了身,看入我的眼睛,低声说:“我记得你说他不说话。”我更笑,“看来我给他起的名字起对了,沾了那个能说会道人的光。”他一动嘴角:“我小的时候,比他聪明多了。”我笑着点头,说道:“肯定是肯定是。”他还看着我,我只好接着说:“也比他好看,是最好看的孩子。”他没移动眼睛,我又小声说:“是个最好的好孩子,让人喜欢得心疼。”他微点了下头,说道:“你有空儿,告诉他一声。”我终于哈哈笑出了声,他唇边一翘,眼睛里闪着诙谐的笑意。

    我们一路上轻声悄语地说话,缓步走回了我们的住处。仆人们早就备下了澡水,到了澡盆边,见我不像以往那样给他脱衣,审言慢慢地自己脱了衣服,坐到了水中。平时,我就会给他擦身洗浴,现在就在旁边的小凳上坐了,笑着看着他。他眼睛一闭,倚着盆边,不动了。

    我又笑了,“审言!不耍赖了!快洗,时间长了冻着。”

    他叹了一下,半睁眼,拿起手巾胡乱地洗了两下。我咬了下嘴唇,低声说:“好好洗,让我看看你。”

    他像来了点儿精神,睁了眼睛,慢腾斯礼地擦洗。我的眼睛随着他的手,端详着他方正的肩头,他的瘦损的胸膛,他不经心的动作……不禁脱口说道:“审言,你真美好。”

    他停了手,看我许久,然后轻声说:“这世上,只有你,还这么想。”

    我笑着小声说:“你敢不敢打赌,我的哥哥和钱眼,李伯和我爹,都是这么想的。”然后,咬了下嘴唇,说道:“你再这么毁自己,我就去抱言言,让你看着。”

    他哼一下,学着言言的口气说:“你偏心。对我不好。我要去告诉爹。”

    我又被他逗得笑出声。他洗完,自己擦干穿衣,我在那里看着,觉得真不自在,手痒痒得很,双脚时时挪动,老想过去帮他。我明白了杏花的抱怨,看来我们都是劳苦命,不服侍人就难受。

    我洗漱完,审言已经在床里躺下了,我到床边,叹息道:“审言,这夜是考验我意志力的一夜,你可千万别太可爱了,我受不了。”他没出声。

    我把几个枕头放在了他的身外,他叹息。我自己另拿了一床薄被,吹熄了灯,在床沿处躺了,心里一个劲儿告诫自己别扑过去抱他。

    我们在黑暗里躺了一会儿,我凝神地听他在尺外弱不可闻的呼吸,不禁说:“审言,你喘点粗气行不行?今夜你能不能磨牙打个呼噜什么的?”他睡觉静得有时我都要把手放在他的鼻口下面,看看他是不是在呼吸。今夜如果他这么悄无声息,我会害怕的。

    他翻了个身,听着是对着我,轻声说:“不会。”

    我笑了,也侧身对着他的方向说:“审言,你那么挑剔衣服,明天咱们出去选衣料,你在家里别只穿粗布白衣了。”

    他好久没出声,我心虚,没抱着他,就觉得不能感受他的情绪,问道:“审言?想什么呢?”

    他低声说:“我只想穿粗布白衣。你喜欢……”我在想着怎么说服他,他又说:“那时,我一穿上,你就看我……”

    想来他第一次穿上白衣,我被他电着,他看出来了。我笑着细声说:“你穿什么,除了毁你自己的衣服,我都喜欢!当然,不穿,我更喜欢。”

    他不说话,我问:“你又想什么呢?”

    他说:“我不挑剔衣服。穿什么,都是金玉其外了。”

    我急了,大了些声音,“胡说!惹我生气!”

    他微叹了一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过去,他知道我不在意他的不能,就把自己给了我,让我尽情抚爱他。现在他有希望了,又开始自卑他的惨痛经历。

    想了一会儿,我问他:“审言,你手腕上的伤,还疼吗?”

    他马上说:“早不疼了。”

    我又问:“你胸前的伤呢?”

    他回答:“也不疼了。”

    我再问:“腿上呢?”

    他又叹:“都不疼,你别担心,全好了。”

    我慢慢地说:“其实,伤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如果没好,你疼,我也疼。如果好了,就忘了吧,我也不用担心了。”

    他没回答。我等了一会儿,笑嘻嘻地说:“你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

    他轻声说:“会见客人,自然该是深沉庄重些的。”

    我说:“家里呢?”

    他立刻说:“粗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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