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守雨落后的天堂+番外 作者:扬晓旗(晋江2014.02.08完结)-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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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是在一条看不见的长廊上奔跑，站在无数错综复杂的轨道上。又仿佛只是在奔跑，脚步越来越沉重。好想。。。好想就此停下来，让脆弱掩埋住自己，有什么东西憋在胸腔里，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撞击着，总想透出来。她知道的，那是眼泪。心脏那里蓄满了眼泪，一滴又一滴，如此冰凉。
　　‘原来，我们还只是太肤浅，只是浅显地撇尝一口俗世的烟尘，便被呛得几乎要窒息。
　　我以为我们长大了，原来不过是时光开的一场玩笑。’　　　　　　　　　　　　　　　　　　　　
　

☆、光影*逃离

　　光影*逃离
　　【我累了，带我走吧，去一个能遗忘所有痛楚的地方，我们，一起。】1
　　“啊——！好多！好多的血—！”安茔蜷缩在走廊的角落里，捂住耳朵大喊，不知怎的，在这样灼热的夏天里，她仍能感觉到一股冷意几乎冻结了心脏。
　　赶过来的林瑶和顾韩宇好像和她们起了争执，但她真的什么也记不清了，耳畔乱糟糟的一片。她只记得是她杀了人，血泊里是副院长大睁的眼，再也没有合上。
　　有人在她耳畔轻声安慰着，想拉她起来，却被她一下子甩开。“不要碰我！”不要——不要再碰我！不要再碰我了！别让我再看见你们那些恶意或怜悯的目光。好像是在无尽的嘲讽着‘安茔，你真可怜。’
　　她已忘记了有多少次是不得已或是自愿着的撒谎，忘记了有多少次硬生生地挂起笑容，强撑着伪装，她也曾在夜里哭泣啊，一遍又一遍的做着噩梦，不会原谅自己。不，应该是谎言说得多了，连她都分不清哪个是她了。就像她曾经硬装着故我，毫不在乎。
　　果然，她还是不能够活的像林瑶一样洒脱，然后，微笑着面对，不论别人向她投过来的是矛还是刺。
　　她挣扎着跑开，没有看任何人的表情。那一天，她又重新逃了学。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闭上眼。
　　周围。。。是很多哥特式的建筑，空洞的尖塔，有教堂的钟声，。。。不断。。。回荡。。。我这是要死了吗？。。。
　　青石板铺成的路，路上有很多人，撑着黑色的伞，来去匆匆，看不清表情。世界灰蒙蒙的一片，不断有细腻的雨丝落下，顺着发尖流淌下来。抬头仰望，是青灰色的天空，下着雨，那么随意地洒落下来，然后，崩坏，触目，冰凉。
　　明明周围有这么多人，却找不到归途。她在梦里徘徊着出不去，就静静的想着，不如让我在回忆中死去吧，权当，自己还在任性。。。
　　2
　　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安茔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找不到一点存在的真实感。努力伸手去够，却什么也抓不到。她看见许多似曾相识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
　　有人轻轻地把她扶了起来，一股清凉的液体从喉间流淌而下。她睁开眼，一瞬间刺入的光线还是令眸子微眯起来。阳光透着橘色的窗帘射了进来，整个房间都呈现出一种暧昧不明，浪漫又温暖的色泽。她喜欢这种颜色，柔和，温暖，却不伤人，与她一点也不一样的，颜色。
　　“你醒了，饿不饿？放心，医生之前已经给你打过镇定剂了。你也可以再睡一会儿。”
　　陆凡生轻声说着，仔细地为她掖好薄毯，转身便想把刚煮好的粥拿进来。
　　“不要走。”安茔沙哑着嗓子，近乎祈求地拉住他的袖子。
　　“放心吧，孩子，我一直都在。”安茔看着他，眉宇间满是疲惫。也是，他的公司毕竟这么忙了，还要照顾她，一定都没有好好休息。
　　放心，这件事，我会向学校要个说法的。”陆凡生揉着安茔的头发，冲她挤出一个微笑。
　　“算了。。。我不想再丢脸了，而且。。。她们说的也是事实，我是个。。。”
　　“不许你那么想，你什么也没做，那只是个意外啊，当时我也在场的，副院长根本不是你推下楼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安茔在内心里咆哮着，不，你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骗你呢？安茔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手脚发冷。
　　“你还是个孩子。。。”陆凡生轻柔地笑着，试图去安抚安茔。“是孩子的话，这种东西，本就不该由你承担的，那只是场意外。。。”
　　“我从不是位好父亲，我以为什么都不去管，放任你自由成长就是对你最好的了，还记得吗。。。那段时间你连见我都害怕。我只是想对你好，却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才好，害得你一次又一次的受伤。我以前也有一个女儿的，她才8岁，才那么大一点，就已经吵着我不让我管东管西的了。说实话，你和她真的很像，一样的倔强不服输的样子。我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你。明明你们两个是不同的个体，可我却总是会在你身上找她的影子，有时候看见你我都会以为看见了她，甚至会反应错名字，明明。。。她们母女都已经不在了。。。，算了，你才刚醒，我就和你说这些，你听了就忘了吧。。。”
　　“不。。。不是的”安茔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仍死死攥着陆凡生的衣角。
　　她在心底问自己，自己一直在纠结些什么呢？以前在孤儿院时，不是一直都渴望有父母来爱自己吗？那现在呢？还在执着着什么可笑的东西吗？
　　安茔心底明白的，陆凡生是真心对她好，他正在努力的扮好一位父亲。他会同意她随随便便的乱改名字；他会认真的问同事现在的女生都喜欢些什么，什么样的房间，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娃娃，即使这些东西和她一点也不符；他会给她很多零花钱，满足她的一切需求；他会努力地学做菜，在百忙之中由厨房杀手变成。。。只会做粥；他会给她很多自由，会很温柔的对她，会在听说她交了朋友后，比她还开心。。。他还会。。。很爱很爱。。。她。
　　那她。。。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不是的，就算我只是你女儿的影子也好，请不要。。。不要，抛下我，你一直；都是个好爸爸，真的，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爸爸了”
　　陆凡生愣了一下“谢谢你，安茔，但我真的没把你当成替代品，你们都是不同的，独一无二的，你只是安茔。”
　　安茔把头钻出被子，红着脸，叫了一声“爸爸。。。”
　　她知道的，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一声‘爸爸’已然不同了。
　　陆凡生红着眼眶，应了一声“嗯。”
　　3
　　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有勇气留住这一切，她想起了那个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少年；那个在她最后以为要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的时候，那个安抚了她所有恐惧与脆弱的少年；那个和她约定好会一直不离开的少年；那个温柔告诉她，他叫柳禋的少年。以及最后，被她误以为这就是爱情的少年。
　　只可惜，最后只是他背上书包淡淡的消失在她的视野里的样子。此后，再不见归来。
　　可安茔仍笃定地告诉陆凡生，她要去考A市的高中。
　　她仍记得，那年陆凡生皱着眉，问她为什么要去考这么远的高中。
　　那时的她天真极了，只是单纯的忆起某个夏天柳禋对她说过的话。他说，等她长大后，就带她去看最美的雪景。
　　其实，从他走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相信他了，可是她仍说出了那个理由。“因为A市有雪，我想去看雪。”
　　我背起背包打算像你这样逃离，也许我们终究会在世上的某一点相遇，可是，你说，世界这样大，我该如何去找你。
　　——安茔
　　她最后还是坐上了前往A市的汽车，只是她不再是一个人，还有林瑶和顾韩宇。想来，她就是那样自私又任性的存在吧，那么渴望没有束缚，没有过往的生活。她最后回想起那一年，觉得这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命运吧，毕竟，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对于柳禋，她像是所有爱做梦的孩子，把这幻想成爱情。她是这样可悲的骗着自己，把这一切都美化了，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其实，对于当年柳禋的离开，也许只不过是不舍，但若干年过去了，她也许惊觉也许假想也许误以为，那一时的萌动，便是爱。
　　4
　　当命运的齿轮开始契合，我们要耗费多大的勇气才能去打破。
　　在孤夜里点燃一盏灯，全当是为我引航未来的路。
　　当所有的沉痛都化作那年的浮光掠影。请带我一同逃离。
　　越过梦魇，去追逐那末世的阳光。
　　假若上帝能听从我的愿望，不如探下头去看看人生。
　　然后告诉我们，你不曾偏转。
　　梦里雾里，只是兜兜转转。　　　　　　　　　　　　　　　　　　　　
　

☆、第三章，那一年，那个少年

　　静默*未来
　　【这像是一个美好且虚假着的梦境，充斥着糖果的甜腻，与琉璃般的幻彩】
　　1
　　是夏，大把大把的阳光涌进窗子，跳跃在窗台摆放的月季叶片上。深深浅浅，好似要把这棵植株的所有绿意一下子韵染出来。明媚着的美好。
　　风不大，却足以吹漾起室内那新近换上的窗帘，白色的，几近透明。
　　很静，只响彻着夏蝉的声音，一派悠和。偶尔还能嗅到浅风里夹杂的花香，好像一闭上眼，便被整个千城的夏，拥进了怀里。
　　早已过了上学起床的时间，安茔依旧蜷缩在被子里。三天了，就这样闭上眼，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想做。过多的睡眠使得大脑一直都昏昏沉沉的隐隐作痛，可她仍固执的不想起来。
　　要去做什么呢？还有什么是自己想去做的呢？还不如睡去吧。有时候比起失去了的，她倒真希望一直不曾拥有过。与其想这些，倒不如真的睡去。
　　是的，她害怕了，她畏缩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该怎样去推开班级的门，然后若无其事的忽略掉他们的窃窃私语，与鄙夷的目光。她又能怎么做呢这件事，也许在学校里都传疯了吧，孤儿院的小孩有杀人嫌疑？她嗤地一声，冷笑。然后是大段的沉默。她真的不知道，当她推开门后，面对的将是十几双盯着她的眼睛与一派默然无声时，她该怎么做？
　　也许是会和现在一样懦弱的逃跑吧，也许会辍学，或是再一次转校。可她竟开始在心底怀念起他们来，不想要分开，不想要就这样离别。她不希望再一次的，被孤立，被讨厌，然后。。。被遗忘。。。
　　“我告诉你哟，最好不要和你这个同桌太接近。”
　　“不瞒你说，我们班大部分人，都烦她呢。。。”
　　“为什么我那样讨好他，甚至肆意地诋毁你，他怎么还这样护着你！”
　　“小贱人，贱货！”
　　“你凭什么和我们说话，滚开！最讨厌你那副笑的假惺惺的脸了！”
　　“以后。。。，我送你回家吧”
　　那这一次，她又该用什么来保护自己呢？
　　直到。。。林瑶冲进了她的家门，把她从床上拖进了卫生间。本来半朦胧着的睡眼在碰到冷水时，一个激灵全部都清醒了。
　　“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林瑶抓着她的领口冲她吼道，逼着她对着镜子。果然，安茔垂了垂眼，现在的她能好看到哪里去呢？全然无生气的眼，苍白的脸上挂满了颓废与疲惫，原来红润饱满的唇瓣上泛着一层死皮，披头散发的，活像个吸毒犯。
　　“喂，我要是不找你，你爸也说不动你，你是不是就这样打算窝在家里一辈子啊！你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安茔双眼无神，沉默着，没有说话。死了。。。算了么？
　　“混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逼急眼的林瑶竟爆了粗口“以前的那个喻安茔呢？那个嚣张得欠扁的还硬装的满脸冰山的喻安茔呢？那个打起架来不要命却答应着要变好的喻安茔呢？那个从不信命，倔起来要死的坚强的打不倒的喻安茔呢？都死去六道轮回了吗？”
　　“喂，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那些人的目光吗？安茔，你清醒一点，你以为几个疯女人跑到学校发几阵疯，我们就全信了？你好歹也要对我们，对你自己有些信心啊！”
　　“还是说，我们的地位在你心底真的就这么低？”
　　“安茔，你的梦想呢？当初是谁臭屁到大言不惭的说，就算所有人都恨你，妒你，气到发疯也不去管，只想要变好给所有人看的？是哪个混蛋说的啊！”林瑶抓起安茔的肩膀一阵猛摇“看着我啊！看着我”
　　“怎么，你现在后悔了？你做不到了？不想再念下去了？只想一辈子都当个缩头乌龟了吗？安茔，你真让我失望！”
　　“那个喻安茔呢？。。。以前的那个喻安茔呢？。。。你不要她了吗？”林瑶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抓着她的手，一阵颤抖。
　　“给我洗把脸，穿上校服，现在就滚去学校！”
　　“走！”林瑶一把扯过安茔的手腕。
　　安茔抬起眼，看见向她怒吼着的林瑶，在哭。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不住的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