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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答案只有风知道-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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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可以信赖我们,先生。”
  然后我又来到加姆贝塔小广场上,走回安提伯斯路。我没穿袜子,那双柔软的便鞋使我的脚无比舒适。我感到全身舒服,穿着那薄薄的衬衫,我好像能听到它呼吸,感到它呼吸。我在一家橱窗前停下来,观看里面我的影子。我几乎没再认出我来。二十、二十五年前,当我还充满希望、勇气、自信和大胆时,我也许曾经是这个形象……
  “喏,什么东西让您这么感兴趣?”我听到昂热拉的声音,在橱窗的影子里看到她就站在我身旁,笑嘻嘻的,她的红头发熠熠生辉。
  我如实说道:“我在对我的变化感兴趣。您真让我大变了样。我看上去也许是我三十岁或二十五岁时的样子,充满……”这回我打住了。


  “是的,充满许多东西。”昂热拉说,挽住我的胳臂,我们从橱窗前走开。“所有这些东西您都还拥有,罗伯特。”
  “噢,不。”我说。
  “就是有,”她说,“如果您再在这里生活一会儿,您将会看到,所有这些东西如何在您身上主动地苏醒过来。”
  “咱们去哪儿?”
  “咱们完事了,是不是?衣服也会被送去给泽尔热,这不足三分钟的路。不,停一停,香烟,我需要香烟!”她走向一家烟草店。
  “您吸得太多了。”我说。
  “您也是啊。”昂热拉说。
  我拿着昂热拉买的三条烟和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我的钱、我的钥匙、我的护照和大多数原本放在我的西装口袋里的东西,因为新裤子太紧,几乎没地方放。
  我们又回到了“庄严”酒店。五点刚过,酒店的大平台上,游泳池后面,白色的桌椅旁坐着许多人,他们在喝他们的开胃酒。椅子上铺着红垫子。
  “我脚痛,”昂热拉说,“咱们也坐坐吧。您看,那儿,在右角落里,在门旁边的那个角落里,还有一张桌子空着。”
  我们坐到那张桌子旁。
  一位侍者过来,昂热拉想喝香槟,于是我又叫了一瓶堂·佩里尼翁。不一会儿侍者就把它放在冰桶里拿来了。他还拿来了两大碟橄榄和核桃。
  “您等等!”昂热拉跳起身,“我马上就来。”
  我刚来得及站起身,她已经越过这条豪华商业街的矮平房另一头的平台,跑了。我看到她消失在一家店里,店上方大写着“巴克莱”。她很快又回来了,有点喘吁吁的。
  “给您。”她说着坐下来。她递给我那个层层包装的东西。我撕开纸,手里拿着一个非常绵软的黑皮夹,它有一只拉链。包里有许多格袋子。
  “您可以把您的所有东西放进去了,护照、钱和钥匙。”昂热拉热切地解释,“当他们只穿着衬衫和裤子跑来跑去时,很多男人都带这种包。您等等,我把东西全放进去。”
  我注视着她的脸,这次她没觉察。
  这女人长相美丽。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她是内在美,我想。谁见到她,就会理解,这个女人善良、大度、勇敢,同情任何人,同情任何有忧愁或痛苦的人。谁见到这女人,就不得不屈服于她眼中放射出的诚实。谁见到这个女人,就会感觉到包围着她的正派、友善、温暖和无私的气氛,但也感觉到那从不离开她的谜一样的伤感。这女人习惯了过自己的生活,照顾自己。跟我一样,她经历过贫困,现在她生活得好好的。我相信,我可以对这个女人畅所欲言,她什么都会理解。她具有我所认识过的东方女性的审慎和内向,她们,就我所听说的,愿意为她们所爱的男人做一切。昂热拉肯定也有她的忧郁和黑色的时刻,她的“秘密”。但是她从不谈它们,肯定不会谈。相反,她表现得好像她不懂这一切似的。只有她的眼睛泄露出它们……
  “好了!这下您怎么讲?”昂热拉整理好了,把皮包递给我,里面满满的。
  “我激动不已。”我说,“我感谢您,昂热拉,我谢谢您……”
  “不必谢。”她说。
  侍者走过来,因为现在香槟已冰好了。他打开瓶塞,让我品尝,然后倒满杯子,走开了。
  “为您的使命干杯。”昂热拉说,举起杯子。
  “不,”我说,“为我们的相遇干杯,为这美妙的日子。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妙的日子,这个五月十三日。”
  “您在胡说。”昂热拉说,“这香槟真好喝,是不是?”
  “我不是瞎说。”我说,听到我周围的人们在用各种语言交谈,看到昂热拉身后十字架路上的众多汽车、鲜花、棕榈树和那后面的大海。“您让我脱胎换骨了。”
  “几件新衣服不会让人脱胎换骨的!”
  “真是脱胎换骨了,”我说,“如果这些衣服是由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出于好意为你精心挑选的话。”
  “好了,您知道,”她尴尬地说,拿一只木勺在她的杯子里搅动,“这实在是有必要,罗伯特。您带来的那些西服真难看,太肥大了。它们在您身上直晃荡,裤子臀部吊下来……”
  “它们出自杜塞尔多夫一位非常好的裁缝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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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个非常好的裁缝,他不可能是个好裁缝!您自己也看到了,这里的服装多么合您身。还有您的鞋!那真是怪胎,那双鞋!对,您显得更年轻了,这是真的。您走路姿势不同了,这也正确。但是,请您别生气,当您来找我时,您走路的样子像个重病人。您的裤子在您身上晃荡得像是穿在一位老爷爷身上。这种事让我不忍目睹。这种事我在谁身上都看不下去。要不然我就选错职业了。您是个英俊潇洒的男人……”
  “哦!”
  “是真的!肯定是的!您问问这平台上的每一个女人。您只不过太随便了,对一切都无所谓。您那样穿戴着跑来跑去,真是个耻辱。因此我想……”
  “昂热拉!”我打断她。
  “嗯?”她喝一口,望着我,这时她的棕色眼睛里又有了那金色的亮点。
  “我爱您。”我说。
  “您爱……您听着,罗伯特,您疯了!”
  “对,”我说,好像是另一个罗伯特·卢卡斯在我的体内讲话,那个真实的罗伯特·卢卡斯,他沉默了二三十年之久,“我是疯子,为您发疯了,昂热拉。”
  “请您别说了。”昂热拉说,“来吧,您平静一下,咱们再喝一杯。”
  我斟满杯子,我们两人对饮。随着傍晚到来,我感觉一种奇异的清凉吹拂到平台上。我说:“我四十八岁。比您老得多。大十四岁。两年后我就五十了。昂热拉,我……我还从没经历过像您这样的,还从来没有。请您因此原谅我。请您别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这么讲。可我是真心诚意的。”
  “您以为您是真心的。”
  “不,我知道我是真心的!我从没有对什么知道得比这更多、更清楚。我强烈地感觉到我多么热烈地爱您。有一天您也会爱我的。”我为最后的这句话吓了一跳,急忙喝了一口。
  “您看看,我都疯成什么样子了!”
  昂热拉一声不吭。她望着我,淡淡地微笑着。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我的脸,细小得可笑。
  “您的眼睛,”我说,“您秀丽的眼睛。我永远也忘不了它们。永远不会再忘记,只要生命还在我体内。”
  “您!”昂热拉说,“您的眼睛漂亮、友善和温情,尤其它是绿色的。我真想有绿色的眼睛。您的绿色的眼睛。”
  “如果咱们可以交换的话,我立马把我的给您。可这将是一次痛苦的交换。在我一生中已经有些女人对我讲过一些话,但是说我的眼睛漂亮,还从来没人讲过。”
  “那一定是些非常愚蠢的女人。”昂热拉说,“或者她们是故意没讲。您的眼睛真了不起,罗伯特。”
  “您了不起。”我说。
  “不是。”她说,喝一口,好像她要藏身在那宽宽的杯子后面,“不。请您住口。请您别讲了,罗伯特。”
  一位侍者出现在平台上。他呼叫我的名字。
  “在!”我跳起身。
  “电话,先生。”
  “我马上就来。”我对昂热拉讲,走了几步后又回头走向她,向她俯下身去说,“您也会产生爱情的,请您当心。”
  26
  “是你吗,罗伯特?”
  “对,卡琳。”
  是我的妻子在电话机旁。终于来了,我想,那好吧。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激动、非常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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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好一落地就给我打电话的。”
  “我忘了,请原谅。我很抱歉。”
  “你一点也不抱歉。你根本不在乎我为不为你担心。”
  “你要是这样担心,那你为什么没早点打电话来?”
  “我不想跟在你屁股后面追来追去,不想让你感觉我在监视你。可现在我忍无可忍了。你怎么会在酒店里?我以为你在工作呢。”
  “我是在工作。”我说,“眼下我正在室外的平台上跟人谈话。”
  “跟一位表子谈话。”
  “请别讲这个词,叫人恶心。”
  “这么说我肯定是讲对了。你跟一个表子坐在平台上。跟一个表子、表子、表子!”
  “再见,”我说,“再见,卡琳。”
  “你尽管在你那该死的职业里寻欢作乐吧。不管你怎么称呼那职业。妓女簇拥。这里仍一直在下雨。我估计,那下面是艳阳高照。可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那表子肯定在等呢。”
  一声“啪喀”!她挂掉了。
  我从电话间走进大厅。我问门卫,有没有我的邮件。他说没有。这样很好。我又走向旋转门。它旁边还有一扇玻璃推门,我们的桌子就位于它跟墙形成的角落里。我看到昂热拉在望着十字架路。我呆呆地伫立了也许有两分钟,一个劲儿地端详她,她没有觉察。我全身又感觉到了那种古怪的疼痛,它实际上不是疼痛,只是一种感觉,甜滋滋的。然后我走回我们的桌子。昂热拉抬起头来。
  “坏消息吗?”
  “根本不是。”我说。
  她沉思地打量我。
  “真的不是!”
  我又倒满杯子。瓶子里还剩下一点香槟,我将它倒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这是……”
  “敬给地下的神灵。我知道,法国人也这么做。因为法国地下的神灵也口渴。”
  “对,”我说,“如果您为它们止了渴,它们就会对您友好。”
  “那得咱们俩一起做,用咱们杯子里的最后一滴。”昂热拉说。我们喝,然后将剩余的滴到大理石地面上。
  “昂热拉,”我说,“我有个请求。您可是认识我给您看的名单上的所有人。”
  “除了萨冈塔纳夫妇。”
  “除了萨冈塔纳夫妇。我必须结识所有这些人。我以为最好是在一个中立的气氛中,先是众人一起。还有一位保尔·泽贝格,他是赫尔曼家庭银行的全权总代表。您能安排吗?”
  “您是指——一场舞会?”
  “对。”
  “包括吃饭?”
  “也许。”
  她考虑。
  “在我家不行。我没有人手,没有地方。在特拉博家容易些!他们有一所大房子。我对您讲过,帕斯卡勒·特拉博是我的朋友。可是这种天气,她和她丈夫肯定还坐着他们的游艇在海上。我要晚一点才能联系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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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我说,“您等会儿替我安排一下好吗?”
  “当然,乐于效劳……”她望着我,“您现在有什么事吗?我的清洁女工在等我。咱们得离开。”
  “我没什么要紧事……”
  “那您去我家吧。”昂热拉说,这话出自她嘴里,比从其他任何女子嘴里说出来都理所当然,自然而然。“我再为咱们煮点东西吃!您会感到吃惊,因为我很会烹饪。这您没想到吧?”
  “我相信您无所不能。”我说,“等到饭后,您再给您的朋友打电话。”
  “行。”
  我结账,泽尔热取来昂热拉的车,把她的包裹放到车里。她坐到方向盘后,我又坐到她身旁。我们就这样沿着十字架路开下山去。现在影子已经很长了。
  27
  阿尔奉欣·佩蒂是个矮个子女人,灰头发,走起路来从容不迫。她在“克洛帕特拉豪华别墅区”的许多人家搞卫生。她星期二、星期四和星期六中午来昂热拉家。她别无办法分身。她非常勤快,出身于布列塔尼。昂热拉将我向这位矮个子女人作了介绍。她有着动物一般羞怯、机灵的眼睛。我们相互握手。阿尔奉欣望着我,当她跟我们走进卧室时,老是望着我。那里的一只落地花瓶里插着我在“花月”预订的三十支玫瑰。
  “它们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两个小时前,夫人。还附有一封信。”
  昂热拉撕开信封,大声朗读我写的内容:
  “谢谢一切。”她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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