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尽的张爱玲-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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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里一样的一位能干太太,告诉我一段故事,接着她说:说出来你不信,完全跟那个张爱玲写出来的一模一样,天底下竞有这样的事!我妹妹穿了灰背大衣,穿了一件黄缎子印咖啡色漩涡花的旗袍,戴了副长环子,谁见了就说:你也张爱玲似的打扮起来了。
其实张爱玲没有真正创造过什么时装。可是我们把稍为突出一点的服式,都管它叫张爱玲式。有一次我问张爱玲:短棉袄是您第一个翻出来穿的吧?她谦逊地说:不,女学生骑脚踏车,早穿了。这是我们目之为怪的一点,就是张爱玲喜欢穿怪衣裳,其实她之穿怪衣裳,也多少含了点玩世不恭的态度。她有一件装竹圈的大衣,底下鼓出来像一个皮球,一天在炎樱,5问起她,她说那个竹圈已经拿掉了,说的时候漠不关心,一如说着旁人的事。正如章太炎喜欢偶然用古宇一样,无非是文字的化妆而已。无论如何,张爱玲虽不欲创造一种风气,而风气却由她创造出来了。
李君维在文中老实不客气地批评一些新文艺作家像个老处男,太多洁癖了,未免尖刻,却是一针见血。张爱玲的出现,大大冲击了五四新文学运动以来两极对立的思维模式,也完全改写了中国现代文学的进程,李君维此文触及了这个关键问题,虽未及进一步发挥,实在是慧眼独具。同时,对什么是张爱玲风气,以及张爱玲风气的形成等,李君维此文也颇多不刊之论,证之今日,仍足资启迪。张爱玲离开人世已经八年了。揭开四十年代张爱玲研究史的陈旧册页,也许有人会感到意外,也许有人会不高兴,也许有人会不以为然。但这些鲜为人知的各家之说都是颇具启发性的,是大可成为今日张学研究进一步深入的历史资源的。(原载2004年3月《长城》第137期)
《私语张爱玲》背影
交往的海内外各界人士,包括她的老师、同事、朋友、研究者乃至初恋情人关于她的生活和创作的回忆,这些回忆文字提供了许多重要的不为人知的第一手史料,其中不少篇章是首次与大陆读者见面。当然,对张爱玲其人其文,他们各执己见,有褒有贬,有的回忆甚至有文过饰非之嫌(如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民国女子》),但不管怎样,有些回忆文字弥补或纠正了现行张爱玲传记中的种种缺失,其参考价值是不容忽视的。
第二部分是十年前编者发现张爱玲离开大陆前的最后一部中篇小说《小艾》至今,美国郑树森教授和编者本人挖掘张爱玲生平和创作新史料的汇编。这些新史料的陆续出土,填补了张爱玲创作史上的若干空白,改变了海内外对张爱玲的一些偏见,对第一部分是个必要的补充。尽管这些发掘成果旱已被学界所承认和利用,但是把钩沉辑佚、考证求真的原始经过结集重温,相信对张爱玲研究者和爱好者来说,仍然是饶有兴味的。
二十年前,已故台湾学者唐文标教授编辑出版了《张爱玲资料大全集》(时报文化出版公司版),而今这本《私语张爱玲》的出版,可以看作是《张爱玲资料大全集》的一个继续,一个发展。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本书是一部特殊的张爱玲传。她向读者展示了一个真实生动的张爱玲,一个与人们以往想象不同的全新的张爱玲。但愿本书的出版,将有助于张爱玲研究的深入,并进而有助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研究的深入。
本书付梓在即,得到张爱玲在美国加州她自己的寓所内悄然谢世的噩耗,这位才华卓绝的女作家终于走完了她传奇般的一生。那么,这部《私语张爱玲》就作为对于她的一个纪念吧。
1995年9月9日(原栽1995年11月浙江文艺出版社初版《私语张爱玲》)
《作别张爱玲》编后记
一年前。有感于大陆张爱玲研究还存在不少盲区和误区,我编选了一本《私语张爱玲》交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九月九日,我从越洋电话中惊悉张爱玲以她自己选择的独特方式告别人世,悲痛之余,立即在该书《编者前言》中添加了最后一段话:
本书付梓在即,得到张爱玲在美国加州她自己的寓所内悄然谢世的噩耗,这位才华卓绝的女作家。终于走完了她传奇般的一生。那么,这部《私语张爱玲》就作为对于她的一个纪念吧。
张爱玲之死在海内外华文文化界,特别是台、港、北美和东南亚地区的反应,尽管我早有预料。其强烈程度还是令人难以想象,本身就是一篇传奇。当代中国作家的死后哀荣,恐怕莫过于此了。我自己也接连写了《天才的起步略谈张爱玲的Chu女作(不幸的她)》、《张爱玲作品在大陆》、《遥远的思念关于张爱玲的两通家书》、《对语言学和翻译学的独到见解关于张爱玲佚文的说明》等文,略表哀悼之情。香港著名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家卢玮銮女士在读了《关二张爱玲的两通家书》一文之后来信说:近阅《明报月刊》,得读张爱玲书信,于心有感感焉,何时再编一本纪念集?这也正是我的一个心愿,再编一本张爱玲纪念集,作为《私语张爱玲》的姐妹篇,续写张爱玲不灭的传奇。
现在,这本《作别张爱玲》经过编者和文汇出版社同仁的共同努力,终于面世了。我仿效当年鲁迅、瞿秋A两位前贤编选《萧伯纳到上海》的先例,把张爱玲逝世这个重大文化事件发生一个月之内海内外华文文化界喧哗回响的各种代表性声音尽可能选入本书,而且一律以发表时间先后编排,最后两篇则是首次刊出。人选诸文,或长或短,或填补张爱玲生平的若干空自。或解析张爱玲传奇的深层意义,力求在更宽广的文学论述空间中,呈示张爱玲不同的面貌和不同方面的影响,重现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灿烂奇特的这一页。书末附刊我新发现和搜集的张爱玲佚文九篇,目的是为了让海内外广大张迷重温张爱玲华丽而又细腻的笔触。品味历久弥新的文学张力。
张爱玲生于上海,就读于上海,文学生涯始于上海,成名于上海,最后,自我放逐于上海,她与这座三四十年代远东第一大都会的关系真是千丝万缕,难以言说。她的文学缪斯大都源自上海,她把海派小说推进到了全新的境界,她那些雅俗共存的小说,还有情致独具的散文,是中国海派文学的高峰,它们既是中国的,又是现代的,是中国文学调教出来足以面对世界的。张爱玲从上海走向世界,当人们说到大都会的海派文学时,就不能不提张爱玲。而当人们说起张爱玲的文学成就时,也不能不提十里洋场的上海。上海造就了张爱玲,张爱玲是上海的骄傲。正当九十年代的大上海为整合、重造海派文化而苦苦探索时,重新认识张爱玲的意义就非同小可了,因此,《作别张爱玲》作为海上风丛书之一种推出,真是再合适不过。
就我个人而言,因发现张爱玲离开上海去香港前用梁京笔名发表的最后一部中篇小说《小艾》而闯入张学研究界。我已不止一次地说过,我是在搜集周作人佚文时在上海《亦报》上偶然见到《小艾》的,我把《小艾》影印本寄给香港著名书话家黄俊东先生后,得到他的热情鼓励,才撰写了《张爱玲创作中篇小说(小艾)的背景》一文与《小艾》一起刊于一九八七年一月号香港《明报月刊》,由此引发了一场张爱玲震撼 (宋淇先生语)。《小艾》的重见天日给海内外张迷带来了莫大的惊喜。张爱玲去世之后还有人专门提及,但却给张爱玲本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困扰,凡读过张爱玲《余韵》和《续集》 (均为台湾皇冠出版社版)两书序言的,都会明了。当然,张爱玲在《续集自序》中批评香港出版未经她本人授权的《小艾》单行本,与我完全无关。
研究者挖掘作家由于种种原因不为人所知的佚文,本是文学研究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题中应有之义,但在挖掘时如何在作家的意愿和读者(包括研究者)的需求这对矛盾中寻求协调,一直是我试图解决的难题。也许我也是生于上海,长于上海,也许我对张爱玲的作品情有独钟,八年来,我对挖掘整理张爱玲佚文倾注了极大的热情。而老天也特别眷顾我,让我一次又一次捕捉到了可以称得上是宝贵的发现的机会。更值得庆幸的是。张爱玲后来在事实上认可了我的工作,她同意台湾皇冠出版社出版收入《小艾》改定稿的《余韵》一书。同意在台港报刊接连发表我的新发现,直至在去世前半年应我的请求赠我《对照记》一书留作永久纪念,我认为都可以看作是她对我的工作的宽容和一定程度的理解,这是我深感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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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爱玲身上,华丽的苍凉和苍凉的华丽浑为一体,她晚年深居简出,几乎与世隔绝,拥抱和享受孤寂,以至有人认为她有严重的自闭倾向。然而她并非完全不通人情。作为一位以文字与世界进行情感交流的作家,她还是愿意与广大读者沟通的,正如她在给台湾女作家苏伟贞的信中所说的:对于这些旧作反感甚深,但是无法禁绝,请尽管登。也正如她在《对照记》结尾时所说的:我希望还有点值得一看的东西写出来,能与读者保持联系。令人痛惜的是,她的《小团圆》未能最后完成。
张爱玲的真正Chu女作《不幸的她》是我去年协助台湾春晖影业公司在上海拍摄张爱玲传记资料电视片时发现的,张爱玲逝世后由台湾《联合报》副刊公之于世,随即为海内外十多家华文报刊竞相转载,这无疑应归之于张爱玲本身的魅力。但这个新发现却为我招来了一封出乎意料的海外来鸿,使我记起了这位青年时代一起研讨文学和人生的小朋友。使我们之间中断了二十年之久的友谊:得以重续,而在我们恢复通信之后,又进一步使我得知了我们两人共同的而对我来说是属于某种生命记忆的另一位异性朋友在海外漂泊奋斗的境况,使我陡然地有了一次回忆过去、重思过去的机缘。如果张爱玲在世。这恐怕可以成为她笔下的一篇新传奇,如果不是张爱玲,这一切或许根本不会发生,我甚至觉得这是张爱玲在冥冥之中给我的一个回应。这样,确乎是在文本之外,出于纯粹个人的原因,我对张爱玲又平添了一份理解和感激!
张爱玲走了,但她为数虽不多却本有可能问鼎诺贝尔文学奖的杰作留在了人间。她在中国现当代文学乃至文化史上的影响是独特的,深远的,无论在她生前或身后,海内外一大批张派传人一方面痴迷于张爱玲情结,另一方面也已各取所需,各显所长,力图超越。张爱玲永远也说不完,从这个意义上说,张爱玲并不会远去,这本《作别张爱玲》只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已。
(原载1996年2月文汇出版社初版《作别张爱玲》)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