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太监西洋记2-第3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吸葛剌国国王谟罕失般陀里谨再拜致书于大明国钦差征西统兵招讨大元帅麾下;侧闻天启昌期,笃生明圣;神开景运,誓殄妖氛。矧兹天讨之辰,能遣鬼诛之罪。某众轻蚁斗勇,劣怒螳歼。鲁缟当强弩之初,孤豚偾肥牛之下。事同拾芥,力易摧枯。杪忽蜂腰,虚见辱于齐斧;突梯鼠首,滥欲寄于旄头。揣分自安,不降何待?洗心效顺,稽颡来归。伏乞优容,不胜战栗!
元帅读书毕,左丞相递上进贡礼物,元帅吩咐内贮官收下。
元帅接单视之,只见单上计开:
方美玉一块(径五寸,光可照发;厚生于水,为龙所宝,若投于水,必有虹霓出现,名为龙玉),圆美玉一块(径五寸,光可照发,生于岩谷中,为虎所宝,若以虎毛拂之,即时紫光迸绕,百兽摄伏,名为虎玉),波罗婆步障一副(波罗婆,如罗锦之状,五色成文,鲜洁细巧绝伦,步障约有数十里之远),琉璃瓶一对(最明净,价值千金),珊瑚树二十枝(色红润 ),玛瑙石十块(中有人物鸟兽形,价最贵),珍珠一斗(身圆色白,中有圆眼,大者价最贵),宝石一担(各色不同),水晶石一百块(俗名水玉,性乃坚刀割不动,色如白水,清明而莹,无纤毫瑕玷疤痕最佳)红锦百匹,花罗百匹,绒毯百床,卑伯一百匹(番布名,又名毕布,阔二尺余,长五七丈,白细如粉笺纸一般),满者提一百匹(布名,姜黄色,阔四尺余,长五丈有余,最紧密壮实),沙纳巴一百匹(布名,即布罗是也,阔五尺余,长三丈余,如生罗一样),忻白勒搭黎一百匹(布名,即布罗是也,阔三丈余,长六丈余,布眼稀匀可佳,番人用之缠头),纱塌儿一百匹(布名,即兜罗是也,阔五尺五六寸,长二丈余,两面皆起绒头,厚四五分),名马十匹(价值千金),橐驼十只,花福禄十只。
元帅看毕,说道:“礼物太多了些,何以克当!”左丞相道:“不腆之仪,相烦转献天王皇帝。尚容择取吉日,专请元帅降临敝国,再致谢悃。”元帅道:“我们就要开船,多谢你的国王罢。”左丞相道:“小臣领了国王旨意,多多拜上元帅,万勿见拒。小臣专在这里伺候。”元帅道:“我这里也有些薄礼回敬,相烦你赍之而去。”左丞相道:“不敢,总祈元帅降临之日,我国国王面领罢。”
到了明日,只见国王差下右丞相俞加清,统领人马千数,赍着衣服等礼,迎接二位元帅。二位元帅带了左右护卫官,亲兵二百名,前往彼国。到了锁纳儿江,国王又差下总兵官,统领人马千数,赍了缎绢礼物、象马之类,迎接二位元帅。到了朝门外,只见两边摆列着马队千数,都是一样的大汉,都是一样的明盔、明甲、明刀、明枪、弓箭之类,甚是齐整。国王亲自出朝门外,五拜三叩头,迎接二位元帅。进了朝门,只见左右两边都是长廊,长廊之下摆列的又是象队百数,都是一样大的。象奴儿拿和都是一样的钢鞭,吹的都是一样的铁笛,俨然有个可畏之威。又进了重门,只见左右丹墀里面,都摆列的是孔雀翎的扇,孔雀翎的伞,各有百数,制极精巧可爱。到了殿前,只见长殿九间,上面是个平顶,中间柱子都是铜铸的,两边花草鸟兽都是浑金的,地下都是龙凤花砖铺砌的。殿上左右两边:左边摆列着拿金柱杖的番兵数百名,右边摆列着拿银拄杖的番兵数百名。吹上一声铁笛响,早已闪出二十个拿银柱杖的来,膝行在地上,前面导引,五步一呼。到了殿中间,又是一声铁笛响,早已闪出二十个拿金拄杖的来,膝行在地上,前面导引,也是五步一呼,直到殿上。殿上都铺堆的是红绒毡毯,色色鲜妍。
番王相见,跪拜有礼。礼毕,排上几个嵌八宝的座位,请二位元帅上座。元帅请番王下陪。番王看见二位元帅待以宾礼,不胜之喜,吩咐大开筵宴,款待二位元帅。燔炙牛羊,百般海品,无不具备。奉进元帅,都是各色番酒,其味最佳。番王自家点酒不饮,恐乱性失礼,止把蔷薇露和蜜代酒。
大宴三日,二位元帅看见番王富而有礼,心里也尽叹服。宴罢,番王奉上三宝老爷金盔、金系缨、金甲、金瓶、金婴、金盘、金盏各五副,金刀、金鞘、金弓、金箭、金弹弓、金牌子、金牌、金孩儿各五副。老爷受下。奉上王爷银盔、银甲、银系缨、银瓶、银婴、银盘、银盏各十副,银刀、银鞘、银弓、银箭、银弹弓、银弹子、银牌、银孩儿各十副,王爷收下;左在丞相陪宴。将官宴罢。各馈以金铃、银铃、苎丝、缎绢、长衣等件;总兵官陪宴。南兵宴罢,各赏银钱一百文,嵌丝手巾十条。二位元帅看见他每事从厚,愈加欢喜,一一回敬,都是中国带去的礼物。番王及各番官一一受下。二位元帅回船,番王亲自送到船上。于路象、马番兵前后护送,不计其数。到了船上,番王又送上熟米百担,姜、葱、瓜、果各二三十担,椰子酒、米酒、椰子酒、菱蔁酒、麦烧酒各五十坛,鸡、鹅、鸭、猪、羊之类各百数,以大小为多寡。波罗蜜大如斗,甘甜甚美,庵摩罗香酸味佳,又糖霜蜜饯之类各百十,以贵贱为多寡。其蔬菜果品之类,不计其数。元帅道:“这些礼物太多了,于理不当受。”番王道:“苦无所长,都是些土物,奉充军庖。”元帅看见他富而有礼,逐色逐件都受了他的。仍旧安排筵宴,款待番王,也是三日。三日之后,番王归国。
元帅传令开船,老爷道:“从下西洋来,止看见这个吸葛刺国富而有礼。”王爷道:“前去都是这等的国,就有些意思。”老爷道:“信步行将去,从天吩咐来。”不觉的开船之后,已经走了十数多日。蓝旗官报道:“前面又是一个国。”元帅道:“怎见得前面又是一个国?”蓝旗官道:“远远望见海沿之上堆石为城,城里面隐隐的垒石为屋。”老爷道:“既然是有个国,一面差夜不收前去打探,一面收船。四营大都督移兵上岸,安营下寨。四哨副都督屯扎水寨。左右先锋犄角旱寨。各游击将军巡视旱寨,防备不虞。各水军都督巡视水寨,提防不虞。”吩咐已毕,布列已周。
夜不收回复元帅,说道:“上面是一个国,叫做木骨都束国。南去五十里,也是一个国,叫做竹步国。北去五十里,也是一个国,叫做卜刺哇国。三个国彼此相连。中有木骨都束国稍大些,那两个国又都小些。”元帅道:“地土何如?”夜不收道:“三个国都是堆石为城,垒石为屋。都是土石,黄赤少收,草木都不生长。数年间不下一次雨。穿井极深,用车绞起水来,把羊皮做成叉袋,裹之而归。卜刺哇国有盐池,百姓煎盐为业。”元帅道:“人物何如?”夜不收道:“都是男子卷发四垂,腰围稍布。妇人头发盘在脑背后,黄漆光顶,两耳上挂络索数枚,项下带一个银圈,圈上缨络直垂到胸前,出门则用单布兜遮身,青纱遮面,脚穿皮鞋。”元帅道:“风俗何如?”夜不收道:“竹步国、卜刺哇国,风俗俱淳;只有木骨都束国,风俗嚣顽,操兵习射。”元帅道:“既是风俗不同,我这里都要招示他一番。”着游击将军刘天爵传一面虎头牌,招示木骨都束国。着都司吴成传一面虎头牌,招示竹步国。着参将周元泰传一面虎头牌,招示卜剌哇国。
元帅军令,谁敢有违?一会儿传去,一会儿回话。周参将回复道:“末将传将虎头牌,前去招示卜刺哇国,国王和左右头目都说道:‘敝国国小民贫,不知道有甚么宝贝?若要降书降表,情愿附搭在木骨都束国而来。’”元帅道:“这是句实话。风俗果是淳厚的。”道犹未了,吴都司回复道:“末将传将虎头牌,去招示竹步国,国王和左右头目都说道:“敝国国小民贫,不知道有甚么宝贝?若要降书降表,情愿附搭在木骨都束国而来。’”元帅道:“也是句实话。风俗也还是淳厚。”道犹未了,刘游击回复元帅道:“末将传示虎头牌去招示木骨都束国,国王和左右头目说道:‘敝国国小民贫,并不曾有中朝的宝贝。若要降书降表,国王连日有些采薪之忧,宽容三五日,病体稍安,即当奉上。’”元帅道:“这是个托词,把病来推。风俗还是嚣顽。”
刘游击道:“国王推病,负固不宾,罪在不赦!依末将愚见,就点起四万精兵,把他四门围住。一壁厢架起云梯,一壁厢支起襄阳大炮,昼夜攻打,怕他甚么铁城不破?若是诸将有辞,末将就愿身先士卒,少效犬马之劳。”元帅道:“游击之言,虽然有理,但自从兵下西洋以来,已经取了这些国,也有一等易取的,也有一等难攻的,却都是他心悦诚服,并不曾勉强人半分。今日来到了这个田地,岂可又来威逼于人。诸葛孔明还要七擒七纵,我们怎敢全仗威力把持。他既然说是宽容三五日,就宽容他三五日。他日后之时,死而无怨。”王爷道:“老公公以德服人,这是好的。只有一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如今木骨都束国,不知是个甚么将官?不知有个甚么邪术?也须要去打探一番。”元帅道:“打探的事说得极是,快差精细的夜不收去打探一番,限快去快来,不可违误。”一会儿夜不收去,一会儿夜不收来。回复道:“竹步国、卜刺哇国这两个国,并不曾有个将官,并不曾有个妖邪术法。只是木骨都束国,有个总兵官,叫做云幕口车,第一善射,有百步穿杨之巧。又有一个飞龙寺,寺里有个住持,叫做佗罗尊者,能成妖作怪,捏鬼装神。国王有事,全仗着这两个人,故此昨日推病。”元帅道:“这个夜不收探事得实,讨分赏赐与他。”夜不收领了赏去。元帅传令四营四哨,各各小心巡警,毋致疏虞取罪。 却说木骨都束国国王看了虎头牌,推病辞了刘游击,即时坐殿,会集满国中头目、把总、巡绰、大小番官,共议退兵之策。有一等老成的说道:“只一封降书降表,所费几何?反要和他争竟。”有一等知事的说道:“南船上雄兵百万,战将千员,从下西洋以来,征服了许多大国,何况于我们些小之国,敢和他争竞?”这两端话,分明是说得好。争奈一个总兵官,叫做云幕口车,吸了一包酒,高叫道:“你这两个人都说错了话,误国欺君,罪当论死!”番王道:“你怎么说?”云幕口车说道:“我国与南朝相隔有几十万里之远,今日无故加我以兵,明欺我国懦弱。我国虽弱,控弦之士不下数千。彼行而劳,我坐而逸,以逸待劳,此必胜之策也。岂可束手待毙乎?王上若以小臣之言为不然,请问国师,便见明白。”怎么木骨都束国也有个国师?原来国中有个飞龙寺,寺里有个住持,叫做佗罗尊者,能飞腾变化,鬼出神归。番王拜他做个护国真人,故此也号为国师。 番王听知道请问国师,他心里就有了主意。即时差下小番,赍了旨意,到飞龙寺里,请到国师。国师一来,相见礼毕,番王却把个虎头牌的事,和他细说一遍。陀罗尊者道:“这是个甚么大事?就这等大惊小怪哩!凭着总兵官的巧射,就一战成功。”番王道:“既如此,总兵官你莫吝此行。”总兵官道:“为国忘家,臣子之职。小臣即时就行。”
总兵官应声而出,出到朝门之外,心里想道:“自古到今,兵不厌诈。我如今虽是善射,却不知南船上的手段何如,我不免乔装假扮,前去打探一番,却好便宜行事。”心思已定,曳步而来。
来到宝船上中军帐下,蓝旗官问道:“你是何人?”云幕口车就扯个谎,说道:“小的是木骨都束国一个小军,奉国王差遣,特来元帅老爷帐下问安。”
蓝旗官报上中军帐。元帅道:“其中必有个缘故。”一面吩咐叫他进来厮见。一面传令各营各哨,盛陈兵器,以戒不虞。传令已毕,小番进来厮见。元帅道:“你是甚么人?”小番道:“小的是木骨都束国一个小军,因为本国国王连日卧病,不能纳款,特差小的前来,素手问一个安。”元帅道:“你叫甚么名字?”小番道:“小的叫做云幕口车。”元帅道:“你国中都习学些甚么武艺?”云幕口车道:“小的国中的人,自小儿都持弓审矢,习射为生。”元帅道:“射得何如?”云幕道:“射颇精妙,有百步穿杨之巧。”元帅道:“你射得何如?”云幕口车道:“小的近朱者赤,也掏摸得些。”元帅道:“你既是能射之时,到我们军营里比试一番如何?”云幕口车道:“小的不敢比试,只得借观老爷军容之盛,于愿足矣!”元帅心里想道:“夜不收曾说来,正在这里将计就计,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