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的色彩 特里·普拉切特-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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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着几十只,翅膀像蝙蝠一样紧紧裹在身上。那上面还有人。一见他们,灵思风不由得使劲咽了口唾沫,因为那些人走在巨大的洞顶上,看上去只有苍蝇般大小。
随后,他看见了钉在洞顶的小环。一些倒挂在环上的人正饶有兴致地望着赛法飞过。灵思风又咽了口唾沫,打死他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哎,”他小声说,“你说咱们怎么办?”
“这还用问,出手攻击!”克灵严厉地说。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灵思风说,“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拿着十字弩的缘故吧。”
“你是个失败主义者!”
“失败主义者!没错,因为一旦动手,我就输定了。”
“你是你自己最大的敌人,灵思风!”克灵说。
灵思风抬头看着那些笑嘻嘻的人。
“关于结果,你愿意打个赌吗?”他无力地说。
克灵还没来得及回答,赛法在空中突然刹住,停在一个大环上,大环猛烈地摇晃起来。
“你是想现在就死,还是先投降再死?”凯!斯德拉平静地说。
四面八方都有人聚拢过来,靴子一路钩在环里,动作于是显得摇摇晃晃。
龙栖在一个大环上,旁边有一座小平台,上面挂着架子,架上挂着许多双靴子。灵思风一个没拦住,龙骑手已经从龙后背跳到平台上,笑看巫师困窘的模样。
只听一声极有威慑力的轻响,许多张十字弩引满待发。灵思风抬起头,只见一张张冷漠的、上下颠倒的面孔。这些和龙待在一起的人在着装方面毫无想像力,最多也就是往皮甲上镶几个铜钉,他们佩戴的刀鞘剑鞘自然也是上下颠倒。那些不戴头盔的人让头发披散着,飘来摆去,像屋顶通风口旁边的水草。他们之间还有一些女性。倒挂使她们的体形发生了奇异的改变,看得灵思风目瞪口呆。
“投降吧!”凯!斯德拉又说。
灵思风刚要照他说的做。克灵警告似地“哼”了一声,一阵剧痛袭上他的胳膊。“绝不!”
他哇啦一喊,疼痛消失了。
“这还用问?他当然不肯投降。”一个浑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没见他是个勇士吗?”
灵思风一转身,只见一对多毛的鼻孔。鼻孔的主人是个大块头的年轻人,双靴钩在环子上,悠悠然倒挂着。
“你叫什么名字,勇士?”
那人说,“让我们知道你是谁。”
胳膊上又一阵疼。“我……我是安科的灵思风。”他艰难地说。
“我是龙大人利奥!特,”这个倒挂着的人说。他的名字里有个刺耳的吸气音①,响在喉咙里,灵思风听了只觉得像一种句末停顿。“你来,是为了和我决一死战。”
【①原文以“!”标注,根据国际音标(InternationalPhoneticAlphabets),此为舌尖抵在齿槽后方的吸气音,音似“!”。上文龙骑手“凯!斯德拉”(K!sdra)名中亦有此音。——译者注。】
“你看,不,我不是……”
“你是。凯!斯德拉,快给我们的勇士拿双钩靴。我想他肯定迫不及待要开始了。”
“不,不是的。我是来找我朋友的。我想这里没有……”灵思风说,可龙骑手已经动作坚定地把他拽上了平台,将他推倒在一把椅子上,开始把钩靴往他脚上捆。
“快点,凯!斯德拉。咱们不能耽搁勇士奔赴他的宿命。”利奥!特说。
“我是说,我知道,我的朋友们在这儿一定过得很高兴,所以,你看,麻烦你们,能不能把我放下去,放到……”
“你一会儿就能和你的朋友们聚首了,”龙大人轻快地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宗教信仰,用不了多久就能和他们在天上重聚了。进了魏尔姆堡的人就不可能离去。当然,除非是指‘离去’的比喻义。凯!斯德拉,告诉他怎么上环子!”
“看看你把我整的!”灵思风小声说。
克灵在他手里震动。“记住,我是把魔法剑!”它哼哼道。
“我怎么忘得了!”
“爬上梯子,抓住一个环!”龙骑手说,“再把你的脚抬起来,让靴子的钩挂住环。”
他帮着提心吊胆的巫师爬上去,头朝下挂好。巫师的袍子塞在裤腰里,克灵攥在手中晃荡着。从这个角度看,龙骑手们长得还过得去,但挂在栖息环上的群龙也赫然出现在视野里,仿佛建筑物上巨大的滴水兽像。它们两眼放光,兴致勃勃。
“请作好准备。”利奥!特说道。一个龙骑手递给他一个长长的、裹在红绸子里面的东西。
“至死方休。”他说,“请发招。”
“要是我赢了就放了我?”
灵思风说,但他没抱太大希望。
利奥!特冲聚在一起的骑手们一偏脑袋。
“别傻了。”他说。
灵思风深深吸了口气。“我想我得警告你,”他的声音几乎一点儿都不哆嗦了,“我这可是一把魔法剑。”
利奥!特把红绸子丢进暗处,亮出一把漆黑的剑,剑刃上符文闪烁。
“真是太巧了!”他说罢,一剑刺过去。
灵思风吓得身子都僵了,但克灵已经突刺过去,将他的胳膊带向前方。两剑相交,闪出一道第八色光芒。
利奥!特往后一荡闪开,双眼收缩成了一道窄缝。克灵冲进他的防护圈,龙大人的剑向上猛抬,把克灵的大部分力量挡向一旁,但身上还是被划出一道细细的红印。
一声咆哮,他扑向巫师,从一只只吊环上滑过,钩靴“当当”作响。双剑再次相撞,又冒出一股强烈的魔力。同时,利奥!特伸出另一只手,往灵思风的脑袋上打来,震得巫师一只脚脱钩而出,那条腿拼命地晃荡着。
灵思风深知自己差不多是碟形世界最失败的巫师,因为他只会一句咒语。但尽管如此,他到底也还是个巫师。根据残酷的魔法定律,这就意味着,在他临死的时候,死神会亲自前来索命(而不是像惯常那样派出他数不清的仆从)。于是,当洋洋得意的利奥!特再次荡过来、剑慢慢地划了条弧线一剑劈下时,时间骤然变得像糖浆一般黏稠。
在灵思风眼中,世界罩上了一层第八色的光辉,光子撞上突然生成的魔法气流,一切都染上了淡淡的紫色。紫光中,龙大人成了面色可怖的雕塑,挥剑的速度慢如蜗牛。
利奥!特旁边还有一个身影,只有能看穿魔法所在的其他四个层面的人才能看到。这个身影又高又黑又瘦,站在突然降临的寒星夜里,双手挥舞着一把出名锋利的大镰刀……
灵思风把头一缩。剑刃在寒冷的空气里“唰”
地扫过,擦过他的头皮,毫不减速,砍进洞顶的岩石里。死神大骂一声,声音如墓穴般阴冷,随即消失不见。死神一走,碟形世界的现实立即轰隆隆地又回来了。利奥!特惊得倒吸一口气:巫师刚才那一缩头,动作实在快得惊人,这才躲过了他那致命一击。灵思风使出只有惊吓过度才挤得出来的拼劲儿,身体一伸,仿佛盘缠的毒蛇弹出,扑向利奥!
特,双手一把攥住龙大人拿着剑的胳膊,紧紧扭住。
这时,灵思风脚上惟一的吊环已经超负荷了,只听一声金属轻响,环从石头上脱落。
他一头向下栽去,身体剧烈地摇晃着。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他紧紧抓着龙大人的胳膊,抓得太紧,龙大人不由得号叫起来。
利奥!特向上一看自己的脚,固定步行环的岩钉周围的岩顶已经开始往下掉石头渣了。
“放手,你这该死的!”他大叫起来,“要不我们都完蛋!”
灵思风一言不发,只管竭尽全力抓住龙大人的胳膊,脑子里全是自己在下面岩石上毙命的景象。
“射死他!”利奥!特喊起来。
灵思风靠余光发现几张十字弩对准了他。利奥!特空着的那只手趁机一挥,拳头上一堆戒指扎进巫师的手指头。
他松了手。
双花抓着铁栏杆,把自己拉了上去。
“看见什么了吗?”赫伦问。他在双花的脚底下。
“只看见云。”
赫伦把他抱了下来,坐在一张木床的边上。这张木床是囚室里惟一的家具。“该死!”他说。
“不要绝望!”双花说。
“我没绝望。”
“我觉得肯定是误会。我想他们不久就会放了咱们的。他们看上去很有文化。”
赫伦浓眉毛下的两只眼睛瞪着他,张口要说什么,然后似乎觉得还是不说为好,结果只是叹了口气。
“咱们一回去,就能跟别人说咱们见过龙啰!”双花接着道,“听上去不错吧,哈?”
“龙根本不存在。”赫伦平板地说,“两百年前,火兽城的柯戴斯杀死了最后一条龙。我不知道咱们看见的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是龙。”
“可是它们把咱们带上了天!那个大厅里面至少有上百条……”
“我猜都是魔法变出来的。”赫伦的话音里已经没有了兴致。
“反正看上去像龙。”双花固执地说,“我老想看见龙,从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想。龙在天空中飞,喷着火……”
“它们过去只在臭水坑里爬,喷出来的只有臭气。”赫伦说着,在木床上躺下了,“而且块头也不是很大,经常收集柴火。”
“我听说的是,它们收集财宝。”双花说。
“还有柴火。嘿,”赫伦突然高兴起来了,“你注意到他们把咱们带过来时经过的那些屋子了吗?我觉得真棒!到处都是好东西,还得算上那些挂毯,肯定值不少钱。”他若有所思地挠着下巴,那声音仿佛一头豪猪在拱荆豆。
“接下来会怎么样?”双花问。
赫伦把一根指头捅进耳朵里捻着,再掏出来,心不在焉地看着。
“哦,”他说,“我想,不出一分钟,门就会被撞开,他们把我拽走,带到一个类似神庙竞技场的地方。我可能要和几只巨蜘蛛或者克拉奇丛林来的八脚奴隶打斗,然后我就去神坛里面救公主,捎带手地把边上的看守或者别的东西杀掉几个。然后这个女孩子就告诉我逃出去的秘密通道,然后我们再牵来几匹马,带着财宝逃走。”赫伦脑袋仰靠在双手上,看着天花板,嘴里没腔没调地吹着口哨。
“这么一大套?”双花说。
“一般来说就是这样的。”
双花坐在自己的床上,努力思考。现在要想集中精力比较难,因为他的脑子里全是龙。
龙啊!
从两岁起,他幼小的心灵就被印在《八色神仙故事》中的这些火兽的图片俘获了。他的姐姐告诉他,龙在现实中并不存在。
直到今天,他仍旧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失望、多么难过。他觉得,若这世界没有这些美丽的生物,简直不能算是世界。后来,他到奈利兹首席会计手下当学徒,他彻底灰心了。他的世界和那个有龙的世界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他忙得没有时间做梦。
不过,眼前这些龙似乎有些不对劲。比起他心目中的龙,它们太小、太光滑。龙应当是高大的,青绿色的,长着利爪,有异域色彩,而且应该会喷火……它们就应该是那种又大又绿的东西,长着又长又尖的……
他的视野尽头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在地牢最远、最黑暗的角落。转头看时,那东西不见了,但他敢肯定自己听见了一种爪子刮石头的微弱声响。
“赫伦?”他叫。
旁边的木床上传来一阵鼾声。
双花沿着墙根走到那个角落,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头戳墙上的石头。说不定有什么秘密通道之类哩。就在这时,大门猛推开来,拍在墙上。五六个警卫冲了进来,一字排开,单膝着地,手中的武器无一例外地瞄准赫伦。
双花后来想起这个细节的时候,觉得他们这样做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实在很过分。
赫伦又一声呼噜。
一个女人大踏步走进房间。
没有多少女人大踏步时走得像那么回事,可她就行。她瞟了一眼双花,眼神无异于看一张空床,随后低头盯着床上睡着的男人。
她也和龙骑手们一样,一身皮甲,只不过用料省得多。这一丁点皮甲,加上她那头长可及腰的红棕色秀发,就算是她对世间(而且是碟形世界这样的世间)体面标准所作的让步了。她的脸上还有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赫伦嘴里咕噜一声,翻个身,接着睡。
她的手微微一动,仿佛对待什么稀世奇珍一般,从腰带里抽出一把细长的黑色匕首,往下刺去。
匕首落到一半,赫伦的右手猛地伸出,那速度,仿佛手能够从空间中的一点瞬移到另一点,全然没有中间的过程。“啪”的一声响,这只手在女子的手腕上攥紧了,另一只手同时伸向随身佩带的剑,虽然那剑早已不在身上……
赫伦醒了。
“嗯?……”他莫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