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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西班牙披肩之谜-第7节

小说: 西班牙披肩之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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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奎因先生,」看着法官把罗莎扶上警车,柯特阴着脸拖着绝望的脚步跟在他们后头,墨莱探长对埃勒里说,「这案子显然很棘手,有点超出我的理解范围,我——呃——我听过你的大名,还有当然,法官又一再郑重推荐,你可否——也许——鼎力相助一番呢?」
  埃勒里叹口气:「我是希望……我们一整夜未合过眼,探长,而且也没吃——」他眼睛饥渴地看向杜森伯格的折叠床椅,「怎么说好呢,麦克林法官和我也许可以——呃——暂时性地参与,如果方便的话。」说是这么说,他的声音中却满是渴望。
  此时,在主公路转向西班牙角入口处已派了一名郡骑警守卫,显然柯特的突然逃脱已令警方采取了戒备部署。
  车子开过,却没任何人做声,罗莎坐得直直的,两眼无神地平视着,仿佛奔赴刑场一般。坐在她旁边的柯特则痛苦地啃着手指甲……在岩壁地峡尽头站着另一名骑警,此外,通往岬角的石子路下坡那儿还停了辆骑警摩托车。
  「有关被弃在那里的那辆车?」埃勒里先开口,低声对墨莱探长说,他眼睛流露出追根究底的光亮。
  「我的几名手下现在正彻底检查,」探长沮丧地说,「若有任何指纹,他们一定会找到,尽管我不敢寄望会有指纹留下。依目前所发生的种种迹象来看,这不大像个平常的案子,那大个子……」他一抿线条锋利的嘴唇,「当然,还真是诡异,看来他是本案最容易掌握的一个点。我隐约记得,我曾听说过这附近有某某人似乎很符合戈弗雷小姐描述的那样子,没问题,我很快就会想起来。」
  埃勒里没再说下去,在车子爬升完这一长段,即将驶离此坡道的这会儿,他已可见到通往露台的入口有一大堆人挤在那儿,因此,车子得绕过这些人才能开始往建在露台上方的屋子爬升,从这个距离,可看到华美且悠然无虑的山形红砖屋顶。
  车道两旁是刻意以某种不经心方式建构出粗犷风味的砾石庭园,混杂着海滨浓烈的湿咸空气,调配出一种有趣的甜蜜氛围。左边,一名皮肤泛着岩石色泽的老人弯着腰,以一种完全风雨不动的姿态专心工作,仿佛就算有暴力死亡发生于跟前,也无法撼动他神圣的职责一般。整个景观包括争相怒放的鲜花,五彩的砾石和浓绿的灌木丛,一座豪宅鬼魅般浮于其上——是一幢长而低矮的西班牙风格的建筑……这一刻,埃勒里心血来潮好奇起来,在这砾石庭园专心摸摸弄弄的老者,大概不会是沃尔特·戈弗雷先生本人吧?
  「朱仑。」墨莱警长注意到了他的镶眉凝视,说了一句。
  「朱仑是什么人?」
  「本地一个与世无争的老陶工,我想,他大概是老戈弗雷在这星球上惟一的朋友,就像星期五之于鲁宾逊一般为戈弗雷做事——帮戈弗雷开另一辆车,担任守卫工作,并照料花园之类的,绝不分离的一对老友,」说话间,墨莱探长锐利的眼神冷凝为沉思之色,「我想先从两件事着手,首先是昨晚荷里斯·瓦林小屋打的那通电话。说不准,但也许我们可试着追踪出来——」
  「从电话系统着手追踪?」埃勒里轻声说,「另一件是柯特这年轻人没能听出是谁打给他的那通电话。」
  「有关柯特这小伙子所说的一切,」墨莱探长严酷地强调,「我并非照单全收,尽管我命令我一名手下追查结果,似乎他说的是实话没错……好,咱们到啦,戈弗雷小姐,打起精神来吧,你不会雪上加霜地让令堂觉得加倍难过吧,今天,她已够受的了。」
  罗莎机械性地一笑,伸手理理白己的头发。
  屋子前厅中一群人神情木然地候着,他们四周则是清一色警戒着且神情冷肃的警方人员,外头天井则是好几双惊恐的眼睛,很显然是家中的仆佣,每个人都闭口无言。色泽明亮的家具兀立着,钢琴边的一个喷泉无事地喷着水,火石铺成的地板泛着愉悦的光泽——一切一切无不美好亮丽。如此的美好亮丽,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涂上一层不尽真实的油彩,如真似幻。
  罗莎下了警车,一名宛如雕像、细瘦的手上抓着手帕的高大黝黑女人,双眼瞬间一红,疯了一般跑到外头车道,紧紧和罗莎抱成一团。
  「我没事,妈,」罗莎低声说,「但——但戴维他——我很怕——」
  「罗莎亲爱的,哦,谢天谢地……」
  「妈,现在——」
  「我们担心你,担心死了……好可怕好可怕的一天……先是你和戴维,然后是——是马可先生……亲爱的,他被——被杀了!」
  「妈,拜托,镇静点。」
  「事情很明显……一切一切都不对了,今天一早先是匹兹——我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跟着是你和戴维,然后马可先生他……」
  「我知道,我知道,妈,你说过了。」
  「但是戴维,他——他难道——」
  「我不知道,妈,我不知道。」
  埃勒里低声问墨莱探长:「警长,匹兹又是谁?」
  「我知道才有鬼,等等,」探长掏出笔记本,翻到写得密密麻麻的一页,「哦!她是女佣之一,戈弗雷太太的贴身女佣。」
  「但戈弗雷太太刚刚说她人不见了。」
  墨莱一耸肩:「她可能跑到哪里去了,此时此刻,我可没空担心这个女佣跑哪里去……得等我先办完正事再说,我——」
  他忽然住了嘴,等待着。此时,那名满头金发的年轻人己站定于天井入口之处,他啃着手指甲,眼神牢牢锁住罗莎,脸色既狂暴又挫败,然后,他狠狠甩了甩脑袋,神情一变,以一种怏怏的顺服姿态缓步走到女孩身边。
  一名身穿脏污便服、小而精干的灰发男子曳着脚步走来,好像有点使不上力气似地握住罗莎的手。此人的头型长而窄,在他矮壮的身子衬托之下,显得更尖,也令他看起来更加底大头小,如童谣中的人蛋形人物汉普蒂·邓普蒂。
  更怪的是,他完全没下巴,于是把他海盗般的勾鼻拉得更长;他的眼睛甚小,但凌厉而安定,几乎和蛇眼没两样,既无色泽亦无情感……整个来说,他看来像园丁的副手或厨房的二厨,也就是说,光从外形来看,委实找不出有一丝一毫手握权力之状——也许只除了他那对蛇眼——从他的行为举止来看,也同样找不出一点百万富豪的架势。沃尔特·戈弗雷便是这样,仿佛是身为仆佣的一名父亲,紧紧握着自己女儿的手,似半点也不觉他老婆存在。
  警车驾驶员把车开走,相当一段异样的沉默之后,这戈弗雷一家三口缓缓走向前厅。
  「老天!」墨莱探长轻叹一声,啪地折了下手指。
  「怎么啦?」麦克林法官低声问道。老绅士的眼神仍盯着戈弗雷没移开。
  「我知道了!我指的是,我知道是谁了,等等,等我好好打两个电话……对对,乔,我来了,继续看好那些记者大爷们。」他快步往屋子另一角走去,但马上他又露出脸来,「法官,你先进屋内等我一下,奎因先生,你也先请,我马上就来。」话声一落,他又消失不见了。
  埃勒里和法官两人有点不好意思地只好也往前厅走。
  「以前我置身有钱人中总非常不自在,」埃勒里小声地说,「直到我记起普吕东的一句话。」
  「哪句普吕东的话?」
  「『私有,来自偷盗抢夺。』」——法官闻言嗤之以鼻——「我从此就感觉好多了。谦卑如我,而我仍能在——呃——盗贼群中保有真我,因此,我们就随遇而安自在些吧。」
  「不改诡辩恶习!但讲真的,我就是没办法不闻到弥漫在空气之中的那股腐朽气味。」
  「很显然,相当大一部分好人也会跟你的感受一样。你认得这里都是谁吗?」
  「一个也不认得,」老绅士一耸肩,「我很担心,从戈弗雷那种别扭样子看来——如果刚刚那个样子不怎么体面的小个子恶棍真是戈弗雷的话——我们的光临可能并不受欢迎。」
  罗莎这时虚弱地从柳条椅子上站起身来:「很抱歉,法官,我实在——我有点太失态了。爸,妈,这位是麦克林法官,他热心地答应帮我们;还有这一位是奎因先生,他是一位——一位侦探。我——他人在哪里?」她说着忽然又哭了起来,至于她口中的他究竟是戴维·库马还是约翰·马可,只有天知道。
  那名褐色皮肤的年轻小伙子闻声畏缩了一下,终究还是鼓足勇气上前,抓住她的手说:「罗莎——」
  「侦探,」沃尔特·戈弗雷说着拉拉身上的脏衣服,「依我看来,我们好像已经有一大堆了是不是?罗莎,别哭哭啼啼的了!这太不像平日的你嘛,这无赖纯粹是罪有应得,我敢公开这么讲,而且我还希望这位负责料理他的大善人能不必负刑责。如果你肯多听听你老爸我的话,而不是——」
  「有意思的家伙,」埃勒里低声评论。就在他转脸向法官这会儿,斯特拉·戈弗雷怒视了自己丈夫一眼,匆忙上前看顾女儿,「留意一下我们这位年轻英雄,他是这地球上触目可见的典型护花使者,浑身最明显的弱点就是禁不住女性的眼泪,老实说,此情此景之下,我实在不好说他有什么不对,还有,你认为那边那个庞然如舰艇的女人会不会就是罗莎提过的『疯子』康斯特布尔太太?」
  劳拉·康斯特布尔,身披一袭艳红衣服,神色恍惚地在一旁坐着,她没看埃勒里两人,没看斯特拉·戈弗雷护着罗莎进屋,没看厄尔·柯特紧咬着下唇,更没看沃尔特·戈弗雷恶意地盯着天井那边的一群刑警。这个女人,就算晨装底下以甲胃般的内衣紧勒着,仍掩不住某种不洁的肥胖,这会儿,她一副惊魂未定之状。
  除了清楚显露的恐惧神色外,这女人的身材尺寸也实在太惹眼了。在她那肥胖、粗俗、懒怠且油光如上釉的脸上,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某种痛苦,这很难用忽然涌来一堆警察的理由来解释,甚至也不是因为有人死在眼前之故。埃勒里目不转睛地仔细研究她,在她肥油堆满的喉部有道动脉清晰地跳动着,而且覆盖着她红通通眼睛的左眼皮也神经质地抽搐着,她的呼吸缓慢、沉重且费力,像个气喘病人。
  「人类原始本性的壮观流露,」法官冷冷地说,「我实在很好奇什么事如此困扰她?」
  「困扰?这动词用得不太准确……还有坐在那儿的,我想,是慕恩夫妇吧。」
  「静默的一双高塔,」麦克林法官轻声回答,「这两个人实在是极有意思的动物标本,孩子。」
  女的很容易认出来,那张漂亮的脸孔出现在各色报刊杂志的照片页上不下千次。她以来自中西部小村镇那秽暗灵魂所流出的本性,二十不到的小小年纪,在一场盛大选美会上夺得后冠之后,便旋风般闯出了毁誉参半的声名,一度,她担任模特儿——她金发美女的漂亮脸蛋和身材在摄影机前堪称夺目慑魂,但很快她消失了,跟着她摇身出现于巴黎,成为一名花花公子型美国百万富翁的老婆,又两个月,她满载而归地离了婚,并和好莱坞签妥了一份电影合同。
  然而,她生命的这段演艺插曲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既没任何才艺可言,又迅雷般连着三桩丑闻问世,于是她挥别好莱坞回到了纽约——几乎人才刚抵达纽约,她又有了一份新合同,成为百老汇大街的一员。很显然,这回这个原名塞西莉雅·宝儿的女人总算找到真正吻合自己的角色了,因此她不稍停地从这部闹剧飞到那部闹剧,以火箭般的惊人速度攫取成功,看来,如此奇迹也只有在百老汇和巴尔干半岛的混乱政局下才可能发生。跟着,她便碰到约瑟夫·慕恩了。
  慕恩算得上某号人物,他来自遥远的西部,十几岁时赶牛维生,每个月赚三十块钱,之后加入潘兴将军的远征军参加维利斯塔战争之后,发现自己被卷入欧洲人自相残杀的大旋涡之中。他在法国战场上荣升士官并获两枚勋章,以战斗英雄的身份外加身体三处榴弹伤疤两袖清风地回到美国。而依据其后他的发展来看,这些伤势并未减损他惊人的能量,几乎人才踏上美国,他就离开纽约,如同个衣衫槛褛的流浪汉一般消逝无踪。有好几年时间,他像蒸发了似地杳无消息,然后,他忽然又从纽约冒了出来,四十多岁,皮肤黑得跟个西班牙和印第安混血儿一样,他的头发仍浓密卷曲一如昔时。然而不同的是,这回他挟带着数百万美元财富和威势而来。怎么搞来这么一大笔钱除了他的银行之外没人知道,但满天谣言指向的大体上是这些钱或来自革命,或来自牧羊,或来自采矿,而他似乎对南美洲的一切熟得不得了。
  乔·慕恩带着一个念头或说是欲望再回纽约:要在最短时间之内,为他前半辈子荒废在艰苦畜牧、艰苦战斗以及和混血女人厮混的艰苦岁月找回补偿,于是,他和塞西莉雅·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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