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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虚线的恶意-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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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媒体的权益之争,那是通产省;若说和放送行政局抢地盘的,那就是电气通信局或通信政策局。”
  “或者……”这是这几天瑶子心中萌生的怀疑。“是学官勾结的另一方,永和学园。”
  “指使春名拍这卷录影带的人,逼吉村律师打电话,把麻生骗到台场,再把吉村……”赤松口中的怀疑,就像剥净腐肉的白骨一般,是另一种冷然闪耀的可能性。
  麻生与瑶子或许正落入某人设下的黑网中。模糊的恐惧冷冷的爬上心头。
  这时,剪接室的电话尖声响起。击碎沉默的声音,令瑶子与赤松全身颤抖。
  从接起来的话筒中,传来连瑶子都听得见的怒吼声。
  打开电视看看!森岛怒吼着。
  “……东洋电视台吗?请等一下。”
  赤松变换荧幕的开关,转到东洋电视台的频道。晚间新闻刚开始。
  背景灯光照出一个侧面剪影。匿名采访特有的镜头角度与大小。男人被混音器改变的声音,现在几乎要哭出来似的提高了音量。
  “电视放送的‘放送’,写出来就是‘放任播送’。首都电视台的作法就是这样。现在虽然有保护人权不受侵害的规定,可是要不要做更正声明,全由电视台判断。他们想说的是,你希望我们在电视上声明出现在镜头上的某官员与杀人事件无关是吗?节目播都播了,观众也都快忘了,现在如果做更正声明,观众只会曲解,心想原来某官员是杀人事件的嫌犯啊,人家又没怀疑他,他干嘛要解释呢?既然大家快忘了,就让这件事被遗忘吧。你说这算什么?这分明是要挟嘛。这不等于是在说,就算做更正声明,还是要践踏你的人权吗?”
  赤松不禁低语:“竟然来这招。”
  麻生的肩膀上有尘埃飞舞。这是现场录制的。一定是麻生主动要求的。看来,他选择了在收视率上与首都电视台竞争日益激烈的东洋电视台,试图反击。
  “法律通常是保护拍摄的一方。也就是说,只要被拍到你就完了。他们可以说,没有人说可疑男子是你,你生气自己被当成凶手,根本是有被害妄想症。他们说,观众应该不会这么想,好像他们可以掌握所有观众的心情,可是一旦扯上问题,他们就说无法对每个观众的看法负责,开始逃避责任。”
  有川经理也正在看这个节目吧。或许他正在思考如何在经理会议上辩解。
  负责发问的是一个男主播。“据说高层主管已经出面摆平此事,但A先生您的怒气显然还未消去,是吧?您对谁最感到愤怒?是让首都电视台的检证节目播出的现场负责人吗?”
  “那家电视台的那个节目,根本就没有负责人,全凭躲在地下室剪接影像的一个技术人员为所欲为,赶在节目播出前完成剪接,就这么播出来,根本就没有人事先检查过内容。你明白吗?一个没有受过记者基础教育的女剪接师,凭她当天的心情随意做出来的东西,就这么轻易的播出了。你说世界上有这么恐怖的事吗?那种女人的一根手指就能左右拍摄对象的生死,这种事你能相信吗?”
  赤松小心的窥视瑶子的脸色。虽然被麻生痛骂,但不知为什么,瑶子只觉得为他心痛。
  麻生是豁出去了。工作和家庭都被夺走,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的人,现在想利用媒体,发泄被媒体伤害所累积的恨意。麻生并未天真的期待能靠着在电视上露脸而夺回权利。
  在画面下方,流过“某官员勇敢反击媒体法西斯主义!”这种不负责任、煽动人心的标题后,镜头切换回现场。
  发音异常标准的东洋电视台当家主播,用流畅的言词结束这个单元:“报导节目所引发的这类受害事件,令我深切的感到,这并不只是首都电视台的问题,而是我们新闻从业人员每个人都该引以为戒的问题。我们将继续追踪报导官员A先生的这场战斗。”
  赤松关掉电视,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第十二章




  那是未写寄件人名称的邮寄包裹。
  是个宽十五公分,长二十四公分,厚约四公分,内衬保护胶垫的褐色信封。收件人地址是用文书处理机打的贴条,写着“首都电视台新闻部播映中心技术部·远藤瑶子小姐收”。
  像这种寄件人不明的邮件,原则上规定要在警卫室拆封。自从中央电视台发生邮包爆炸事件后,各家电视台都对邮件不敢掉以轻心。
  信封里装的,只是一卷普通的VHS录影带。
  早上还不到十点,剪接部门很清闲。瑶子坐在自己惯用的剪接器材前,一边看着今天的新闻项目表,一边将寄来的录影带插入机器。寄件人不明的录影带并不希奇。一般人常将所谓的“精彩画面”寄来,虽然指名寄给瑶子有点奇怪,不过她想这八成也是那类录影带。
  出现了熟悉的景色。就是她刚刚才骑车经过的路。还有个熟悉的人物。是瑶子自己。
  瑶子盯着画面,背上开始起鸡皮疙瘩。这是什么玩意?
  外行摄影者特有的粗糙画面。
  瑶子骑着脚踏车,与上班上学的人潮逆向行驶在赤坂的路上。是全身镜头。拍摄者躲在角落,从旁举起摄影机,盯着通过视线范围的瑶子,直到瑶子消失在首都电视台的后门。
  拍摄者知道瑶子上班的路线,特意埋伏在路边拍下的。
  瑶子全神贯注,凝视着下一个画面。
  是夜晚,画面是用长镜头仰望都营住宅区。
  摄影者发出金属摩擦声,坐在某处不安定的场所,因为画面正在前后晃动。那个声音很熟悉。画面终于锁定住宅区的一间屋子。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是瑶子的房间。当窗上映出瑶子的剪影时,摄影者连忙离去,有衣服摩擦的声音和脚步声。在一瞬间映出了摄影者刚才坐的地方,是中庭给小孩子玩的秋千。
  瑶子如遭电击般的回想起被麻生纠缠的那一晚。回家之后她觉得麻生还在监视她,将门牢牢锁上,从窗口向外看。在夜晚的寂静中传来刺耳的声音。刚才似乎有人坐过的秋千,正前后晃动着……
  接着也是夜晚的镜头。       棒槌学堂·E书小组
  追逐偶像的女学生群聚的后门外,瑶子骑着脚踏车出现了。画面用特写跟着。
  “就是那时候。”瑶子不由得发出声音。
  画面中的瑶子停下脚踏车,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向镜头这边。画面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进入群中。当摄影者重新举起摄影机,瑶子早已骑着车走远,镜头尽量贴近,目送瑶子转弯。
  紧张爬遍了全身肌肤。
  那时她感到的红光,果然是拍摄中的家用摄影机的灯光。
  又是夜景,依这个角度来看,一定是从隔壁住宅的楼顶拍的。回家的瑶子在停车场停妥脚踏车,走上楼梯,来到四楼的走廊上。她在口袋中搜寻却没找到钥匙,便从瓦斯表上取下备用钥匙,打开了门……但她忽然转头望向镜头这边。画面在一瞬间变暗。摄影者躲起来了。
  就是那时的红光。原来是在隔壁住宅的楼顶等瑶子回来。瑶子住的这个住宅区,任何人都可以到楼顶。她想像灰色背影的男子一手拎着家用摄影机,推开通往楼顶那扇门的情景。
  影像全部播完了,然而瑶子依旧凝视着画面。不舒服的汗水滴落胸前。
  被拍摄、被播映出来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啊。出现在画面上的自己,和平常在镜中看到的自己不一样。镜中映出的是左右颠倒的自己,被拍摄、播映出来的才是自己的真面目,这么理所当然的结论,却是她看完的头一个感想。还有,被迫客观的审视毫无防备的自己,令她感到难以言喻的羞耻与惊讶。原来我是用这种表情走在街上的吗?用这种凶恶的眼神看人吗?
  ……恐怕任何人都会觉得窥见了自己的丑陋,恨不得转开脸吧。
  “快道歉……”
  那个声音突然在耳膜间鼓动,在脑海里回旋。在公寓楼顶手握摄影机的麻生,一边吹着温暖的夜风,一边用略带谄媚的语气说:“请道歉好吗?”红润的唇间传出用不同说法要求道歉的声音。
  道歉。你快道歉嘛。请你道歉好吗?
  剪接部门开始出现人群,接下来要制作午间新闻了。
  “远藤小姐早。”赤松也来了。他完全没注意到瑶子的紧张与汗水。
  瑶子强装平静,从放映机中取出录影带,开始将今天的新闻资料带排在剪接机旁。现在还不能告诉赤松。她打算藏在心中,直到非说出来让自己好过一点为止。

  那天下午,播映中心的会议室起了一场争执。
  瑶子向仓科和森岛提出要追踪采访“事件检证·市民团体干部坠楼自杀之谜”。
  “录影带的来源,这么容易就抖出来了啊。”
  那是在瑶子说完春名诚一这个男人交给她的录影带,是摄影者与拍摄对象串通好,自导自演出来的假影像以后。
  “你不是坚持取材来源要保密吗?”
  森岛似乎在幸灾乐祸,脸上松垮的肉几乎要掉下来了。瑶子好希望那块肉真的掉下来。
  “那怎么着?”这是仓科窘困时的习惯,语尾提高。“吉村律师的死与永和学园的某人有关,那个姓春名的男人一定会在永和学园附近出没……是这样吗?”
  “是的。所以我希望派几台摄影机去现场。”
  “我们想在神田的永和学园校本部和主要学院的正门前,当然是隔一段距离啦,放几台摄影机,拍下进出的人。”赤松在一旁声援。
  两人的计划是,只要瑶子看过拍回来的带子,找出貌似春名的人,便立刻去突击采访。
  “你别说得这么简单好吗?”森岛嗤笑道。“不管是用大型摄影机或是掌上型的数位摄影机,万一被人发现电视台未经许可擅自拍摄,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只是拍校门而已。跟八卦新闻平常做的比起来,根本是小意思。”赤松轻松的说。
  “看来宝宝的教育方式错了。”森岛故作悲叹的看着赤松。“是因为交给行为不检的姊姊照顾的关系吗?”
  “请认真听我说好吗?”赤松脸上泛起红潮。“也拜托你别再叫我什么宝宝。”
  “我不能答应你们去采访。”仓科说。
  “你害怕对方抗议?”曾经在纪录片领域身经百战的男人,怎么会变得如此胆小怕事?瑶子感到很失望。“你那么害怕昨天被东洋电视台批评的事会重演吗?”
  昨天傍晚看过节目后,有川经理似乎决定静观其变。看来他打算闭上眼睛、捂起耳朵,等待暴风雨过去。
  只是静观其变也就罢了,但是经理对于有关麻生和邮政省的相关报导全都避而不谈,这种怕事态度也传染到了制作现场。
  “你何不先研究一下邮政省,再来攻击它呢?就像人家常说的,充满活力的政府机关是很难萌生贪污的。”
  仓科有意将话题扯离问题核心。就连知道麻生没有不在场证明时,尖锐的追问是谁约他去台场的仓科,过了一段时间也变成这副德性。即使过去的热情不时抬头,但他似乎立刻意识到身为管理者的责任。
  “去年负责大阪地区邮件分发的事务官就被换掉了。”赤松着实下过一番功夫研究,提出反驳。“当他被调升到中央时,有人发现他请过去有来往的邮件委托业者免费替他搬家,眼看着升官机会就在眼前,那个官员就这么被处分了。还有呢,业者为了向NTT的员工餐厅包下十五万人份的餐具生意,贿赂NTT的干部,这事也已获得证实。在电气通信方面,为了争夺行动电话市场,邮政省的退休干部大举进入各大企业。最出名的,就是放送行政局的前任次长因为假出差事件遭到调职。怎么能说他们很难萌生贪污呢?”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报导邮政省与永和学园的问题还没多久,就连正在调查吉村律师事件的警视厅,也非正式的通知过上面,要求我们今后如果要报导,必须谨慎一点。”
  “有压力是吧?”      棒槌学堂·E书小组
  “我只是叫你们等事件冷却下来再说。”
  “那做‘事件检证’就没有意义了。”瑶子说。
  “对呀,我们的节目不就是要趁话题未冷却,把我们独特的检证和推理告诉观众吗?”
  “什么叫‘我们的’节目?”森岛想说的是,像你这种菜鸟根本还不算节目的一员。“小心戒备的人,只要看到校门外有人拿着摄影机徘徊,就会察觉了。不行啦,立刻会被拆穿的。”
  “说得也是,就连电视台里,好像也有人把我的背景资料张扬出去了。”
  “不是我干的噢。”森岛一脸愕然,又露出微笑道。
  到底是谁说的,反正也不重要。
  “追根究底,都是因为你被外行人拍的影像骗了,武断的把穿灰西装的男子和麻生扯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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