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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燃烧-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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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泳涵晓得苏克辉想要借重自己的远房亲戚林凌的关系查出这位高总是谁,因此随即答应。如今换成靳泳涵主动要求陪父亲返乡扫墓,靳先生不由地吓了一跳。
  而她也没有料到竟然在无心之下卷入许家血案,也燃烧了所有人的灵魂。



燃之卷 第二十四章
   今天是许志仁夫妇入殓的日子。死亡勾起了许博梵沉重的回忆,于是他请大家和梁甄先前往殡仪馆,而他则骑着脚踏车来到父母丧命的地方,独自告诉父亲这项噩耗。
  亮灿灿的阳光照在柏油路上,泛起一层水光潋滟的幻景,芙蓉镇通往A市的道路两旁是翠绿的田野,几幢铁皮工厂与划过天际的高压电线在苍翠的土地中格外显眼。在无风的此刻,时间彷佛凝滞了,一切都静止不动,也包括蛰伏于六年前所蹲的地方的许博梵。
  这一切,不再是生动活泼的世界,而是一幅没有生命的画作。
  画家彷佛把许博梵丢入滚烫的温泉池里,炽盛的阳光照在他的背,柏油路的高温从脚底板往上窜升,热度逐渐将这具人偶包裹起来。但是他的体内却有一股冷冽的寒气急遽往八方扩散,打算跟高温争夺这具忘了还有生命的躯壳。
  许博梵咬着唇,不顾外热内冷的痛苦,一味地凝看前方。马路到了这里,来了个巨大的弧度,就像幽灵的缎带随风飘扬。
  六年前,这条路尚未铺上柏油,只是一条碎石子路,只要风一起,整条道路随即陷于沙尘之中,就像北京春天的沙尘暴。雨天的时候,则是泥泞不堪,整条马路变成坑坑洞洞的水塘。
  那时,许家的薄田除了种植稻米之外,还开辟一畦田栽种蔬菜。那天是有风的日子,许博梵的父母坐在借来的拖拉机上面,托戴着刚收成的蔬菜打算到镇里贩卖,而许博梵就走在拖拉机后面,噘着嘴踽踽而行。
  “你又再犯什么牛脾气了?”许父把拖拉机停在路边,跳下了车朝他喊着。
  “我要一台越野脚踏车啦;许博梵赌气似的蹲在地上,把脸撇向一边。
  “你已经丢了两台脚踏车了,还敢要什么越野脚踏车,那一台要多少钱呀!没叫你走路上学就不错了,还要求东﹑要求西。”许母也气鼓鼓地下车。
  “不管啦,我就是要越野脚踏车啦。”一抹淡灰的橘光照在他的脸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可理喻呀!家里的经济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够让你念高中就要谢天谢地了,你还要求那么多。连早上叫你下田,也心不甘情不愿!如果你一定要买变什么脚踏车,就不要念书,到大城市里打工!”许父也不禁发起了火。
  他们夫妻俩没有念过什么书,只晓得要认真活着,当个庄稼人就要有庄稼人节俭的样。另一方面也希望儿子能多念点书,以后不要当个靠天吃饭﹑喂饱了别人﹑却只赚蝇头小利温饱自己的农人,而没有想到许博梵正处于叛逆期。
  其实,许博梵并不是一定要越野脚踏车,这项要求只是对父母的一种抗议。为什么同学们在假日可以出去玩,他却必须下田工作?为什么他好奇跟同学到A市的网吧上网,却惹来父母责骂他浪费钱,不知道这些钱都是流血流汗换来的吗?!为什么同学可以交女朋友,他只是接到女同学的信,就被痛骂了一顿,不知道好好念书,谈什么恋爱?!
  这些都是正值青春期的男生大致会有的行为,只要父母试着跟他沟通就行了,但是他们却用责备来表达对儿子的关心,引发了他的叛逆。
  “太阳都快下山了,你到底要不要回家?”许父大声嚷着。
  “不回去啦;许博梵把累积在心底的叛逆喊了回去。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不懂事呢?”许母气归气,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不由地朝他走去,劝他回家。
  天色已经逐渐昏暗,沙尘随着晚风飞扬,他们仨不由地揉了揉眼睛。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不懂事呢?”许母气归气,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不由地朝他走去,劝他回家。
  天色已经逐渐昏暗,沙尘随着晚风飞扬,他们仨不由地揉了揉眼睛。
  一辆簇新的别克轿车从许博梵的后方驶来,因为高速再加上马路是由细滑的石子和泥土所铺成的关系,轿车来不及在这个弧度完全转弯,车子就像拋物线般往外滑出去,直直撞向满脸惊愕的许母。她随着惨叫声往后飞向尘沙飘舞的夕晖,背部狠狠撞向拖拉机后面尖锐的铁架,留下一滩鲜血,再弹了起来撞到接踵而来的轿车,被强劲的冲力再次被甩到拖拉机的前面。来不及煞车的车子跟拖拉机擦撞之后,接着直撞呆愣住的许父,他就卡在车轮底下,被拖行到妻子旁边才滚出车底。
  轿车煞住了。
  天地又是一片静谧,只有滚滚风尘的声音。沙子幽幽飘到许氏夫妻的身上,黏在汩汩潺流的鲜血上面,这是他们成长﹑也是赖以为生的土地扬起的尘土,眷恋不舍地伴随它们的主人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
  血中有土,土中有血。
  蹲在地上的许博梵一剎那间完全崩溃了,怔怔凝望抽慉的父母。遽然,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像头发狂的公牛疯奔而去。他跌倒了,再爬了起来,颤栗的双脚无法承受悲愤的情绪再次瘫软在地上。他在泥土上留下了自己的血迹,不顾痛地再爬起来,冲向躺在血泊中的父母。
  一位男人从轿车里走出来。
  他一手抱住一个,嘶声喊着。“拜托,快送他们去医院呀!求求你救我爸妈呀!”
  但是,大地只有他狂乱的嘶吼声,响应的只是晚风轻拂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用手指搁在父母的鼻孔。
  他,抱着父母残破的尸骸仰天狂吼了一声。“阿。。。 。。。!”
  如果不是他耍脾气,父母就不会停下拖拉机,更不会在这个弯道丧命。生他养他的父母就是因为他的固执与叛逆才会成为轮下亡魂,甚至留下惨不忍睹的尸体。
  他彷佛怕弄痛父母似的,轻轻放下他们的尸骸,发疯似的朝已经往生的父母磕头,要把父母送给他的鲜血跟父母惨死的血液融为一体。更要把自己的血留在这片土地,告诉父母他是这片大地的儿子,永远不会忘记滋养他长大成人的土地,让父母了无牵挂地走。
  他,痛恨自己。他,只能使劲地磕头。
  他们仨的鲜血随着他摇晃的头炉在空中飞扬,再悄悄飘落于庄稼人一辈子最珍贵的土地。
  “别再磕头了!唉。。。 。。。”这句带着感动与无奈的男声随着关门声而消失,随即响起轮胎辗过碎石子的声音。
  许博梵仍然磕着头,但是眼睛紧盯着扬长而去的轿车,永远忘不了坐在里面的人。
  他的眼睛正在燃烧,就像躺在地平线的火红太阳。
  他告诉自己,这辈子绝对不能让这把火熄灭,要像烈焰的太阳永远燃烧自己。
  隔天,一位男人来到了许家。当时的许博梵并不晓得那个男人就是萧禾。
  萧禾拿出十二万块现金放在茶几上面,算是对许氏夫妻的补偿金,希望许家不要向法院提起告诉,就当不知道肇事者是谁。
  许志仁夫妻看到这叠钞票,剎时睁大眼睛凝看这辈子从未见过的大数目。
  “许先生,你现在下岗了是吧。”萧禾对许志仁问道。
  许志仁仍然盯着钞票目不转睛。
  “许太太,你现在好象也没有工作。”
  “是的。”虽然她回了话,视线仍然黏在钞票上面。
  “这样吧!许先生,我安排你到工厂当警卫,薪水当然比一般员工高。许太太,我让你到市区的美容护肤店工作,也学一些手艺。许小弟的学费我会每学期送来,不用你们夫妻掏钱。你们认为怎样?”
  “我。。。 。。。”许志仁正要开口说话,就被妻子踢了一下,随即开口说。“我大哥跟大嫂的命就值十二万吗?”
  “呵呵。。。 。。。”萧禾再从皮箱里掏出五万,严峻地说。“总共十七万,你们不要贪心不足。我们财大势大,打起官司,你们未必得利,自己想清楚。”
  “这孩子的学费你们也要付吗?”许志仁的妻子贪婪地盯着萧禾。
  “当然!不过,这十七万是要给他的,你们只是帮他保管,别给我耍花招。你们斗不过我们的。”萧禾用鄙夷的目光扫过这对夫妻。站在后面的两位打手同样露出杀气的眼神,紧盯着他们仨。
  “是是是。。。 。。。”许志仁漾起了市侩的表情。
  “那就在这里签字吧;萧禾把一张纸挪到许志仁的面前。
  许志仁彷佛害怕这些从天上掉下来的钱飞走似的,赶紧签名。而他的妻子则拼命向许博梵分析利弊得失,逼他签字。
  许博梵晓得自己如今是无依无靠的孤儿,而下岗的叔叔婶婶也需要工作,最主要的是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对抗这些人,只好满腔悲愤地签字。
  “要好好善待他,不然你们小心点,别说我事先没警告你们。”萧禾撂下了狠话才离开。
  “放心,我们也没有孩子,一定把他当做亲身儿子般对待。”许志仁的妻子展现出谄媚的表情,哈腰恭送萧禾离开。
  许博梵的双眸与灵魂燃起熊熊火焰,渴望将抱在许志仁怀里的十七万燃烧殆尽。
  此时,无能为力的他只能燃烧自己的心灵!
  我爸妈的生命不是金钱所能赔偿的!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呀!
  当年萧禾给了许家十七万,目的就是要他们封口,从此许家三人对那件车祸保持缄默,何况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肯出面主持公道。对于萧禾这些年来送来学费的事他们也绝口不提,这是当初的协议,因此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而且,萧禾每年都从他可以动用的公关帐户里提领一笔为数不少的钱,送到许家权当许博梵当生活费。但是许志仁侵吞大部份款子,许博梵从那时开始就必须四处打工赚取生活费,也引起他叛逆的怨恚
  当他在北京出车祸时,许志仁才展现受尽冤屈的表情说出那些钱是先帮他存起来,当做以后留学的费用。许博梵当下才决定前往美国念书,为惨死的父母争一口气,也逐渐消弭对许志仁的偏见。只是他不晓得,许志仁是因为见他成绩很好,值得栽培成摇钱树,才做这项决定,让他化怨尤为感恩。
  他,只不过是许志仁为了以后的生活所下的棋子。
  六年后的许博梵望着父母惨死的地点,喃喃自语着。“爸妈,我要跟你们报告,叔叔跟婶婶在火灾中往生了,等一下就要入殓,唉。。。 。。。爸妈,我已经拿到签证,也许过两个月就要到美国念书了,我一定会努力念书,绝对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期望。下次再来见你们的时候,就是我学成归国的日子。我不会忘记这片土地的,否则雷殛天诛!”
  他越说越哽咽,泪水在阳光下闪烁。
  他朝鲜血已经消失的土地拼命磕头。
  他的头,黏着大地的沙土。也把鲜血当做誓言,抹在父母丧生的角落。
  一辆轿车在他的身后停下来。虽然他听到有脚步声向自己靠近,仍然一味地给因为自己而惨死的父母磕头。
  “小兄弟,你为什么在这里磕头?”男人站在他的旁边问道。
  许博梵听到这几句话蕴含了好奇与关切,这才抬起头来瞅了男人一眼。
  “发生什么事了?”男人蹲了下来,下巴朝许博梵刚才凝望的地方挪了挪,像兄弟般把手搁在他的肩膀说。“那个地方一定曾经有你心爱的东西,不然你不会朝那里磕头。”
  许博梵用沾满灰尘与血液的头点了点。
  男人突然一愣,惊讶地说。“该不会是你的亲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才不会惹得这个年轻人伤心,只好赶紧打住。
  “我的父母在六年前在那里出车祸身亡。”许博梵睁大燃烧的双眸说。
  男人的大手抓住他的肩膀,朝自己的方向挪了挪,表示男人之间的安慰。
  “谢谢。”
  许博梵虽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是那紧紧的一抓一拢,无声无息抹去了沉积于伤痕的尘土,忍不住对这位陌生人说起六年前的车祸,许志仁夫妻在大火中丧生,以及此刻来这儿告诉父母这件事和辞别。
  他就望着那个角落诉说,眼泪随着往事一颗颗滚落,心头的纠葛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松弛。
  许博梵虽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是那紧紧的一抓一拢,无声无息抹去了沉积于伤痕的尘土,忍不住对这位陌生人说起六年前的车祸,许志仁夫妻在大火中丧生,以及此刻来这儿告诉父母这件事和辞别。
  他就望着那个角落诉说,眼泪随着往事一颗颗滚落,心头的纠葛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松弛。
  “好样的;男人举起了大姆指称赞道。
  “呵呵。。。 。。。”许博梵苦笑着。“再怎么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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