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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神洲狂澜-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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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此不行,余州甫经天灾,又遇战火,民生凋闭,若是和平军拨款赈济,我们又无此力量,若是置之不理,百姓流离失所不讲,只怕陈国莲法宗之祸,也要现于余州矣。”凤九天摇头道,“如今让商人开些工程,便可吸纳大量闲散百姓,我估算过,一个工程工人的收入,足以令一四口之家衣食无忧,看起来我们是背上了债,实际上是让商人们为我们分忧。这个用钱与借钱不同,那种借钱借来便用了,不过是解一时之危,将更大的危机留给了以后。如果开了这头,容易养成没钱便找百姓‘借’的习惯。而这个用钱,则是一种投资,是能生钱的” 
  “原来如此。”李均释然,虽然凤九天只是略微解释,但他已经想得更深更远了,除去凤九天说的好处外,实际上道路通畅商业繁荣,和平军的税收便也会随之增长,军事上的调动运输也较之以往要方便许多。 
  “有三件事还需注意,第一不要让商人克扣了工人的收入,第二不要让他们以次充好,第三小心他们虚报瞒报。这三件事姜堂你定要亲自过问,千万不可马虎了。”一面思考,李均一面很自然地向姜堂下达了他的命令,姜堂觉得李均这分明有些心不在焉的话语之中,却有着他无法抗拒的威严,不由得收敛了脸上的嘻笑,应了声“是”。 
  他的应声并未引起李均的注意,李均的思绪,又飞向了次日的拜士仪式上了。明日的拜士仪式,不唯是自己礼贤下士的一大宣传,而且明日,墨蓉与纪苏便也可以赶来观礼了…… 
  他悚然而惊,每当读史之时,看到古代君王为女色亡国,他便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自忖绝非如此不知大小轻重之人,但为何如今想的本是军国大事,最后却还是落到了女子身上? 
  他看了雷魂一眼,雷魂的脸色冷漠,这冷漠的脸与深不可测的目光之下,是否也如同自己一般,藏着一颗为某种情感而驿动的心? 
  三、 
  登台拜士之仪,在于神洲而言,倒并非李均的首创,古已有之。但饱经战火蹂躏的余州,则甚少有之,即便是全神洲,近百年来也没有过如此的盛举,因此,狂澜城的百姓对这个仪式极为盼望,这一日大多数百姓都聚集在城中陵园广场,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为之空巷。在高大的祭台上向下望去,尽是身着素绢长袍的人影,间或穿插着个别凑巧赶到的商旅,也都被这素色的海洋所淹没。 
  “真壮观啊。”比较爱看热闹的墨蓉在台上望着下方数以十万计的人影,禁不住发出感慨,平常时虽然知道狂澜城人口激增,却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手设计的城中,竟然住进了这么庞大数量的人口。 
  “确实如此,站在这高台之上,望着下方的百姓,容易被这壮观的景致迷失,你们可要小心了。”凤九天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他的话并不完全是说给墨蓉与纪苏听的。 
  李均默默看着祭台之下的观礼者,由于有和平军战士维持秩序,他们都无法接近祭台。但他们的目光热烈地盯着自己,人群中不时有自发的“万岁、万岁”的呼喊声传出。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很容易为其迷惑,以为自己就真的万岁,真的不朽了。 
  李均心中极为庆幸,自己并没有为群众的热情所迷失。凤九天的提醒对他来说正时侯,无论他如何在战争中如饥似渴地学习,他总只是个年轻人罢了。年轻人总易自满,总易为群众那崇拜的目光所迷失,这,也正是众多有天赋的少年在成功与失败间徘徊的重要分水岭。 
  他将目光又转移到身侧的墨蓉脸上。生性喜好热闹的她,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有些心不在焉,面色也微微有些青黄,站在李均与雷魂之间的她,魂不守舍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雷魂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虽然墨蓉只不过是今日早间赶来的,但她那不经意意瞄向李均的眼神,和李均见到她时的灵气波动,无论如何是瞒不过他的。三人之间,那种旧友重逢的喜悦立刻被一种莫名的尴尬所代替。 
  “若是这样,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雷魂是最先从这种异样的气氛中挣脱者,他昂首向天,那天上诸神应是最明白他心中无奈的,既然踏上了“三教之圣”这一道路,任何凡世间的男女情愫,对于他来说都是大忌。 
  “吉时已到——”身着素绢长袍,打扮得极为古朴的司仪拖着长音哟喝着,围观者逐渐静了下来,先是一阵雷鸣般的击鼓之声震耳欲聋,鼓声渐远渐歇,苍劲悲凉的牛角声又响起,当牛角声也逐渐只有余音荡漾之时,丝竹之声大作起来。 
  李均脸上是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沉静,深如大海般的目光也肃穆无比,神色凛然地缓步走上祭台,身后紧随着凤九天、孟远等一干文武。雷魂作为观礼者无需出去,他盯视着李均的一举一动,脸上逐渐浮现同异样的神情。 
  “已经隐隐有王者之气了。”他暗自想。身为三教之圣,他精通道教的阴阳观气之术,李均与数年前初见时那个有些粗有些冷的野蛮佣兵相比,已经有天壤之别,这种差别一方面是李均这数年来坚持练习雷魂传授的养气术“浩然天地”有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李均身受陆翔的指点又经过了这许多重大之事的结果。 
  雷魂再次怔怔望向苍穹,自己当初选上李均和为助手去夺取手中的谪仙之杖,很大程度上是看出此人今后福泽奇特,看来自己有心之举如今果然结下了因果。 
  “只有王者之气,还是不够的,怕只怕天命不归李均。以往推测天机,天命都是应在南方恒国附近,即便是如今推算起来,天命仍不站在李均这边。”雷魂有些苍白的脸上风云变化,注意力也全然不在祭台上那古朴庄重却又有些繁索的仪式上,这天命的变化,不仅仅决定了李均一人的成王败寇,也决定了千万人的生死…… 
  “我为何会关心起千万人的生死了?求仙成圣证果之道,都要我抛却这世间红尘,历代三教之圣,虽然有维系这世间平衡不让幽冥得逞之责,却无介入人间纷争之例,李均成也好败也好,世人的生也好死也好,神洲的战也好和也好,与我这世外之人何干?”他禁不住问起自己来,虽然李均与他曾同生共死,但在修道之人看来,那不过是一瞬间的因缘巧合,人间七十载,弹指一挥间,那短短一月共处又算得了什么? 
  “你怎么了?”轻柔的声音响起,迎着声音看到的,是墨蓉那真挚殷切的目光,那目光盈盈如秋水,深深地又怯怯的,即便是十个轮回之后他也难以忘却。 
  “原来如此……”十世轮回的片段电光火石般掠过,以往雷魂有些怕见墨蓉的目光,担心自己陷入这目光中不能自拔而坏了修行,如今他已下定决心,反而能坦然地迎着这目光,反而能从这目光中看到更多的东西。 
  “既是前世所欠,今生定当偿还。”雷魂向墨蓉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心中继续想:“原来令我难以割舍的并非这世间的现实,而是那沉埋在泥土之中的前生。既是如此,即便李均没有天命,我也要让他得到天命!” 
  墨蓉看他神色逐渐正常,为他身体担忧的心思,又开始为自己、雷魂与李均三人间的微妙关系而苦恼起来,“我究竟更向着谁一些?”她暗自想,“我究竟该如何做,若是他们中有一个是越人,那该多好……” 
  盛大的仪式结束,身为主角的鲁原也被这庄重的场面而感动,当他从李均手中接过向征信任与赏识的旌节之时,禁不住行了只对王室行的九拜之礼,他拜到第四下时李均便不顾凤九天的暗示而避开,因此这九拜倒有六拜是对着陵园中的逝者的灵坛的。这本是无意中的巧合,却在此后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唯有为国而死者,方能享六拜之礼,至于活人间的礼仪,只有最庄重的场合才会有三拜之礼。之后便是壮观的阅兵,当狂澜城从这拜士余音之中恢复平静时,夜色已经降临了。 
  “雷兄此次一来便帮上了大忙,我还没谢谢雷兄啊。”李均在烛火通明的帐中殷切地道,帐中除了他们五个当初一起屠龙的朋友,就只余凤九天与孟远二人作陪,而兴奋了一日的鲁原已经去休息了。 
  “不必。”雷魂冰冷地吐出两个字,这种没有必要的话能不说就不说,这是他的原则。 
  对于他的这种阴阳怪气的性格,李均已是见怪不怪。他微微一笑,道:“雷兄,我有一事相请,不知雷兄能否应允。” 
  “我会留下来帮你的。”雷魂挥手阻止他下面准备已后的邀请之语,他深幽的目光十分平静,“需要我时,我便会在。” 
  本来还以为要费上半日口舌才能说服雷魂,甚至对说服雷魂都不报太大希望的李均精神一振。虽然雷魂的回应仍是简短,但李均觉得这已经够了。 
  “那么雷兄需要什么?” 
  “什么也不要,我去魔法太学。”仍就是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回答,回绝了李均的好意,而李均微微一笑,雷魂若是接受他的安排,也就意味着双方将建立主上与臣下的关系,以雷魂的傲性,他原本就不作如是想。 
  “我累了。”雷魂起身昂然走出了营帐,将众人扔在这营帐之中,他走出之后,不知为何营帐中的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我看了先生的小折子。”李均苦笑着转移话题,以避开凤九天略带讥意的目光,“先生以为当今余州,应以何为先?” 
  凤九天眯起了眼,他的外表原本看起来有些邋踏,但此时却显精悍起来:“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早先行。’打仗不可打无准备之仗,治国也是一个道理,当今余州,应以富国强兵为先。如今天下群雄并起,苏国害陆翔,恒国逐柳光,陈国又起莲法之乱,我料数载之类,神洲混乱在所难免。此刻乱象虽生,而时机未至,我等当内修文武,外结英豪,盈府库以为战时之备,纳贤能以为他日之需。” 
  “富国可不易,我们精打细算做买卖弄来的钱,这半年可用尽了。”姜堂不满地嘀咕,向李均投来埋怨的目光。 
  李均搔头皱眉,谈及经济,他偶有妙手,但绝非所长。因此再次向凤九天道:“先生意欲富国强兵,强兵我自有主张,但富国之策还请先生教我。” 
  “富国之策往者有二,其一为培本抑末,此为神洲长久以来诸国奉行之策。天下大事,莫过吃穿,吃穿二字,皆出农田。因此各国皆以农为本,以工商为末,以为农兴则国兴,农富则国富。于是教耕劝农,贬商抑工。” 
  “不好,不好!”姜堂忙不迭地叫了起来,正是因为常人国度之中这种重农抑商之策,使得喜爱周游天下的夷人成了商人的代名词。常人中虽然也有商人,而且不乏大商人,但一有钱财之后便买上万倾良田,宁愿去作“足谷翁”也不愿作大富翁。对于姜堂而言,这绝非什么好主意。 
  凤九天哈哈一笑,脸上的肃穆之色全部飞散,“此策确实非上佳之策,农为国之本,这虽然没错,但工商与农而较,既可吸纳更多劳力,又可推动有无交流,也并非‘枝末’,如此偏颇,虽然一时之间看不出什么,时长日久,必有后患。” 
  李均点点头,凤九天之所以要将这重农抑商之策当先提出,本意也是让他认识这千载以来各国国策之误。凤九天进一步道:“统领以为,神洲诸国为何千载以来都不得一统?” 
  “此事我倒想过,千载以来,神洲英雄辈出,才智远胜于我等者不计其数。众多雄才大略的君王,有志于一统神洲,却都一一失利,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原因也便是在这重农抑商之策上!”凤九天一语惊人,重农抑商虽有不妥,但无论如何李均等人从未想到这会是神洲割据纷乱的根源,即便是回到自己营中已经盘膝坐在榻上的雷魂,也禁不住呆了一呆,“天听地视”之术让他能清晰地听到李均营帐中的声音。 
  “农则以地为本,以土为先。上古之时天下皆为蛮荒,先人刀耕火种而有立锥之地,后来耕地扩大,人口滋生,有耕地者便可制无耕地者之性命,无耕地者需仰有耕地者鼻息,于是人人皆以为田地有利可图,相互侵夺,强者凌弱,夺得一片田者便以石为城以土为墙,以防其他强者侵凌。于是小国林立,遍地割据。所谓各国国君,不过是天下最强大的一批强盗贼匪罢了。如此侵夺之下,最终各国互怀戒心,纷纷以城墙自保于内,以关卡据交于外,三步则一哨,五步则一卡,如此天下如何能得同一?”凤九天全然没有对诸国国君尊敬之意,相反,将这在历史上被写成英雄无比聪明绝伦的君主们称作“最强大的一批强盗贼匪”,震聋发溃之下帐中诸人却也禁不住点头,大大小小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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