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主的傻兒外卷─风起云涌-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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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小子,水某的乖徒儿呢?”
“老头子,爷呢?”
韩公子怔了怔,缓缓转头,茫然地看著断崖。
水如云脸色白了白。
“爷和……和蠢家伙……”
下一刻,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玄色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柔媚一笑,聚气往断崖深处——一跃而下。
上头,只听见水如云大吼——“你跳下去做啥啊——!”
涓涓水流声,血腥味儿漫延,凤惜卧倒在大石上,混杂的记忆交错。慢慢地睁开眸子,交缠著双手的是那如若枷锁的乌黑发丝。凤惜顿了顿,顺著目光,清楚地瞧见了那卧在身边的女子。
再没有那绝世的风采,独剩下静默的哀戚。凤惜瞧著那露出的真容,还有那双至始至终都不曾阖上的双眼。凤氏子女独有的单凤眼,那是凤惜没有的。依稀记得,那零散的记忆中,那个骄纵美丽的小姑娘,那个从来对自己总是冷嘲热讽的刁钻女孩,那个曾让那绝美的男人抱在怀里,轻声哄宠的二小姐。
凤惜不晓得,他曾经如此艳羡过她。
她曾经拥有他没有的一切。那时候,她和少爷,还有爹爹……是天上的云彩。那时候的他,却比泥泞还不如。
凤惜知道的。
眼前这个冰冷的女子,是当初分宅那老是欺负他的小姐。那缠绕在女子手腕上的白色玉镯,上头的彩凤双翼展翅。那失去的记忆鲜明起来,他记得那是爹爹……亲手为她戴上的。那时候自己躲在一边,爹爹淡笑著给小姐戴上,还有另一支,给了少爷。
爹爹说过,那是由凤家子嗣,一代传一代。凤惜还记得,他的手腕上空荡荡的,什麽也没有。那天自己好生哀伤……心里终究是有些痛的。
其实,爹爹很疼少爷和小姐的。
从小,就很疼。
凤惜全都看在眼里,全都记在心里。
後来的,凤惜就不记得了。只是隐约想起一些,少爷和小姐後来都再没瞧见了。师父说过――他才是爹爹唯一的儿子。
那泡在水中的容颜,已经有些浮肿。然而,更加可怕的是,那扭曲的容貌,不再是那娇美的样儿。凤惜知道的毕竟太少,他静默地瞅著那已逝去的身躯,良久,道:“掉下来的时候,我垫在你身上,才没事的。”
没有人回应。
凤惜晃了晃脑袋,也不觉得眼前这女子可怕,缓缓道:“你还记得麽?以前你很讨厌我,每次爹爹来分宅的时候,我偷懒不干活,在後面悄悄瞧著你们,你总逮到我……我最怕你了,那时候爹爹很讨厌我……”
凤惜吸了吸鼻子,道:“我记得,我给你当过马,你在爹爹面前笑我苯。”微笑,那时候,那骄纵的女孩拉扯著自己,肆意取笑。然而,男孩的目光却是偷偷瞧著那绝美的男人。
“爹爹…现在对我很好、很好。”
凤惜揉了揉眼,道:“但是,爹爹从以前,就对你很好、很好。”
“师父也说过我很苯,可是我知道,你也喜欢爹爹的,你最……讨厌别人碰你的镯子了。”
“其实,你很喜欢爹爹的……”
凤惜是蠢,然而,他大事不清楚,自个儿的事儿弄得乱七八糟。
有时候,却是看得比任何人都明白。
这事儿,女子不知道,她现在只是个没有生息的躯壳,少年的话,她是如何再也听不到了。
最後,水流徐徐而下。
那身躯渐渐浸没,顺著清澈的流潮,轻抚向前。凤惜沉默地瞧著,女子的双眼,仿佛在最後一刻,缓缓阖上。
×××
凤惜虽是大难不死,却也是受了些轻伤。只是,这一摔,倒也把凤惜摔得脑子清醒了些。仰头而往,只见那淡淡亮光,这处谷地地势险峻,凤惜单是越河上岸已然是费了好大的劲儿,其间更是差点儿晃神,随水流而下。
上天对凤惜也是不薄,凤惜走没多久,便见一处洞穴。凤惜徘徊良久,全身湿透,此番是冷得全身直颤,也顾不得自个儿怕黑,小心翼翼地往洞里头钻去。
凤惜扶著一边,也不敢直直往里头去,只稍离了水汽,便也缓下席地而坐。环顾四周,凤惜眨了眨眸子,脑子里头浮现的却是自己这十几年来林林总总的事儿。只是,此刻饿著肚子,最清晰的倒还是那爽口的糖糕。
小夕哥哥做的、珞哥哥买的、爹爹让厨子做的……
“砰砰―――!”
做的……
“嘶嘶嘶嘶――砰!”
做、做的……
凤惜连忙站了起来,吓白了一张小脸。感觉,异样的声音逐渐靠近,越来越清晰。“什、什麽东西!”凤惜大声喝著,但是很显然中气不足,後劲儿无力。那深处的东西似乎顿了顿,霍地,发出阵阵巨响,急促地、快速地。
转瞬间,什麽东西晃到眼前,凤惜直接对上那血红茔亮之物,一怔,却在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那东西猛地扑了过来,凤惜惊恐地直直後退,颤声哭道:“不要过来!!”那东西仿佛是楞了楞,刹时打住,凤惜紧闭著眸子,缩在一角,颤栗不止。
感觉袖子让什麽东西扯了扯。凤惜压根儿没敢抬头看一眼。
僵持良久,那东西突地一翻,也不顾凤惜是何等恐惧,向前倾去。凤惜整个人被圈了起来,然而,不等凤惜大叫,凤惜便觉得有什麽东西往自个儿脸上乱摸,凤惜闻到一股儿血腥味,仰首定定瞧了眼那双眸子。
“你是……珞哥哥!”
抱住自己的双手怔了怔,眼前之人似是极其雀跃,一双艳红的眸子弯得像月牙儿,搂住凤惜的手又紧了紧。额头往凤惜脸上靠了靠,热切地瞧著凤惜,眸子柔光四溢,像是恨不得把凤惜一口吞进去。
“珞哥哥…?”
那人眨了眨眼,羞涩一转,抱著凤惜直直往洞穴深处去。
那吟珞动作极是快速,轻功绝佳,完全没有早前筋脉俱损之像,双手有力地将凤惜拦在身上。凤惜瞧见珞,那是又惊又喜,见他如今无事,感觉那双手传来阵阵暖流,伸手环住那细嫩的玉颈,哑声道:“珞哥哥,你真的没死……是热的,你没死……”
吟珞顿时停了下来,偏头看著怀里的少年,瞧见凤惜眼角的泪光,蹙眉。拉起袖子,又胡乱地往凤惜脸上抹去,动作粗鲁笨拙,这人如今哪里还是那一言号令群雄的坛玄教教主,只是个为了喜爱之人穷担忧的疯子。
凤惜仰头,定定道:“珞哥哥,我们以後都不分开了。”男子那双艳红的眸子微微闪烁,不知是听懂了还是仍旧懵懂不知。
凤惜却缓缓站了起来,瞅了瞅四周,霍地急急道:“珞哥哥,你怎么也跟著跳下来了?有没有伤著了?”凤惜忙著探看。
吟珞瞧著少年。眨眼。
猛地,倾上前搂住凤惜。
很是……很是欢喜。吟珞埋首在凤惜颈窝里,不知怎的,心里涌出阵阵酸意,还有淡淡的甜味儿……甜得,想把眼前这个少年,吞进肚子里去。
这样子,就不用怕,别人和他抢了。
“珞哥哥,你带我来这里面,是要做什麽?”凤惜疑惑抬眸,没想到这一洞穴居然会如此之深。吟珞似是猛地惊醒,然後跺了跺脚,似是懊恼非常。凤惜觉得怪异,便拉著男子,又往里头探去。
这会儿,倒是吟珞极不愿,眉头皱得死紧,奈何凤惜只隐约瞧见他的轮廓,断是见不著他这样儿。
走了没多久,凤惜便隐隐听见流水声,心中不由得欢喜,对著吟珞道:“方才外头的流水流到一处就瞧不到头了,可能走下去,我们可以找到路出去的。”一想到能有生机,凤惜的脚步微微加快了些,只是凤惜小腿受了些伤,又不让吟珞抱著自己,让那疯美人跟在後头,瞪大了眸子。
霍地,吟珞抢在了凤惜前头,挡住了去路,死活都不让凤惜过去。
“怎么了…?”
吟珞忿忿地别过首。
“怎么了?前方是不是有什麽……?”
吟珞不语,似是在赌气。
“珞哥哥……?”
二人对峙良久,凤惜微微吐了口气,道:“珞哥哥,我只是去瞧瞧,不会有事的。”上前,拉了拉男子的衣袖。
水如云吃凤惜这套、凤韹吃凤惜这套、就连韩公子也吃这套,吟珞怎么又不吃的道理……?
只见,男子看了凤惜一眼,挪了挪身子,凤惜淡笑,缓缓走上前去。只是,走没几步,好似踢到了什麽东西,凤惜大惊,差点儿叫出声来。
然而,凤惜徐徐俯身,伸手碰了碰,是人。
倾上前,便闻到一股熟悉的薰香,这、这、这是……
凤惜忙伸手环抱那人,将他扶了起来,可那人似是失去了意识,气息异常薄弱,凤惜惊得唤道:“爹爹!爹爹!!”吟珞由後头走上来,看著凤惜惊恐地抱著那昏迷的男人,嘴角垂下。一幅我就知道的悲愤模样儿,静默站地在凤惜身边。
凤惜仰首,慌忙道:“珞哥哥,爹爹发烧了!之前那个坏人说,爹爹中毒了,爹爹病了!”男子侧头瞧著少年著急的模样,心中一阵翻腾,见凤惜沉痛地搂住那半俯卧在地上的男人。
虽然很不是滋味儿,却还是站了起来,转了个身,这哪里还有人影儿?
×××
凤惜著急地四处张望,紧紧搂著男人冰凉的身躯,哑声唤著:“爹爹……”然而,没有那如同天籁般的回应。凤惜呆怔一会儿,低声道:“爹爹……惜儿不会让爹爹有事的。”
凤惜不由得想起,刚才将自己引入这洞穴深处的便是那没了源头的流水。少年坚定地仰首,俄而,又道:“爹爹……别怕,爹爹不会有事的……”奋力扶起了男人的身躯,只是,凤惜现在从崖上落下,脚筋也受了伤,如今又扶著凤韹,只怕更是吃力。
只是,凤惜又何曾怕这点苦?再苦的、再难的、再痛的……他都尝了遍。
然而,那颤抖的双手,毫不掩饰少年极力隐藏的不安。
少年扶著男人,摇摇晃晃地拖行著。然而,少年仿佛是要减轻男人的痛苦般,哪怕是再吃力,也要不断说著话。
——“爹爹……那坏、坏人说爹爹中毒了……是惜儿害、害的……”
“……爹爹……师父会给爹爹解毒的……会没事的……”
“爹爹……记不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惜、惜儿也背过爹爹……惜儿都、都想起来了……爹爹……”
“爹爹,会不会……爹爹醒来了,就不认得惜儿了……?”
少年艰难地走著每一步,双手紧紧扶著男人,让他靠在自个儿略为娇小的身驱上。只是,说到这儿,凤惜霍地沉默,只步步专心走著。
良久,凤惜才缓缓道:“爹爹……惜儿不是娘亲。”
我……是凤惜。
我是爹爹的孩儿。
爹爹……我是惜儿、我是惜儿……
凤惜也不晓得走了多久,双脚已经疼得麻木,却仍旧一步步走向深处,搂著男人的双手却从未松开过。
倏地,凤惜缓住了步伐,闭目。
而後,满是惊喜地睁开双眼,喃喃道:“爹爹……前面有水的声音,有水的声音……”凤惜登时来了精力,扶著凤韹,步步向前,果真瞧见一丝光亮。凤惜欣喜笑著,加快了步伐,那光束越发强烈。
凤惜满怀著希望,一身狼狈地走出,仰头——呆怔。
阵阵鸟鸣声,刺耳扰人。
只是,一抬头,由低处至崖上仿佛高达千丈。
凤惜倒抽一口凉气,双眸干涩。只是,转过头的时候,瞧见那泉泉流水,将这令人绝望的事实抛在脑後,连忙将男人轻柔地放在泉水边。凤惜转头,这才看清的男人的容颜。
那倾世无双的面容微微消瘦,那干裂的薄唇让凤韹越显苍白。凤惜难掩心痛,忙将里衣扯下,走向冰冷的泉水,弄湿扭干,又放在手中捂热了些,才快步走向凤韹,一遍遍擦拭那绝美的容颜,只盼他能好受些。
凤惜来回忙了几遍,最后,只靠坐在男人身边,细瘦的手掌轻轻覆盖在男人的掌心,而后,缓缓收紧。“爹爹……记不记得,那个时候…在林子里的时候,我、我……”欲言又止,到後来,化为一声哽咽。
“那时候,也是如此。我、我、我像这样,偷偷地握、握著爹爹的手……爹爹知道么…?知道么……?”
凤惜眼中擒著泪,却缓缓露出笑靥,只道:“爹爹……惜儿相信爹爹……爹爹说过来接惜儿,爹爹真的来了……”
“爹爹……好多人追著曹大叔,还有好多血……小姐要杀、杀韩叔叔,我们跌了下来……那时候,我——”
凤惜沉默。
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