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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怪奇談-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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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工艺社团“青柳会”的成员,即使有这样两重关系,我们家和他的交往也仅只是信笺酬唱,节令之时互赠些应景的物品而已,出家人的人际关系相当淡泊。寺里也许是红尘中的一切烦恼都无法进入的清静世界吧,焦急也好,恐惧也好,悲伤也好,人间的一切感情,在这里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可是我不能在这里耽搁!我必须立刻拿回务相屏风,把冰鳍换出来!像出家人那样波澜不惊的看待眼前发生的一切,我做不到啊!无论我怎么敲打,怎么呼喊,砂想寺的大门都无声无息的关闭着,在诸多努力都付之东流的情况下,无计可施的我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你在那里干什么啊,火翼?”听见有人不客气的叫我的名字,我茫然的转过头来,被眼泪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虽然看得不那么真切,但还是能分辨出那是穿着一身香川省中运动服,背着篮球队员常用的那种圆筒形的包,脖子上还挂着擦汗毛巾的……和尚! 
……打篮球的高中生和尚…… 
“你那是什么眼神!通草花家的!”穿运动服的和尚凑近我大吼了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跟你讲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和尚,只是在庙里长大而已!” 
“是……醍醐啊……”无视他下意识晃动的拳头,我没精打采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即使从小就在砂想寺里长大,他也不用把头发剃的只剩发根吧……突然间,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住醍醐的衣袖——在砂想寺里长大,就表示跟着他就可以进寺啊! 
我的动作令醍醐立刻慌乱起来,拼命甩着手想要挣脱我却又不敢太用力的他,好不容易听清了我“带我进寺院”的要求。“嗄?”他停下动作为难的摸着后颈,“带你进寺院?别开玩笑了!” 
“我要把供养在寺里的务相屏风还给巴家,这样才能把冰鳍换回来!不然他就危险了……巴家……巴家是咒缚之家啊!”我急得声音都有点哽咽了。 
“冰鳍那小子!”醍醐低声咒骂了一句,丢下我转头沿着院墙径直向前走。就算不是朋友,怎么说冰鳍也是他的熟人吧,居然毫不在意的袖手旁观!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我呆呆的注视着醍醐强硬的背影。 
“喂!站在那里干嘛?你总不会以为能从正门进去吧!”并不回过头来,醍醐停下脚步大声说,是在……叫我过去吗?我环顾空无一人的寺门口之后,连忙朝已转过巷角的醍醐追去。 
混着檀香味道的空气,幽暗的建筑物的阴影,无论来多少次,砂想寺都给我一种不舒服的威压感,明明,不是什么又大又气派的寺庙啊!干净得过分的寺院里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如果不是无处不在的低沉的诵经声,我简直以为是一座空寺了。 
明显畏惧我会被僧人们看见,从角门近来之后,态度一向嚣张的醍醐谨慎的走在前面,绕过偏僻的回廊,我们来到一间可能是地藏堂什么的偏殿门口。这里,就是放置供养之物的地方吧——即使门上贴着经文的封印,我还是能感觉到殿内来自彼岸世界的强大波动,我的耳中充斥着虚空的哭喊与叫嚣! 
“这里……好吵啊……”我胆怯地转头看醍醐,然而他却毫不介意的打开了偏殿耳房的门,将背包扔了进去,犹豫了一下又将脖子上的毛巾甩到了背包上:“是啊,每一天每一天……” 
“每一天每一天?”重复着醍醐不之所谓的话,我看见耳房里简陋却还算整洁的摆设,难道,这里就是醍醐的房间?就算他不是出家人,不能和僧人们住在一起,也不要住在这种地方吧! 
“习惯就好了!”醍醐粗鲁的摸着后脑勺,推开我走向偏殿,毫不介意的去打开上了封印的正门!我惊叫着阻拦不及,那扇禁闭着彼岸世界的险恶之物的门,已经敞开了…… 
诡异的波动立刻高涨起来,封印无力的垂下来,洞开的门口,仿佛有一股混浊的激流要决堤而出! 
“吵死了!笨蛋!”醍醐突然大吼起来,像被无形的墙壁挡回去一样,奔突的凌厉之流瞬间平息下来,缩回了偏殿里,不甘心的蠢动着,明明灭灭…… 
看着我惊呆了的样子,醍醐得意的露出了白白的犬齿:“对付这些不识相的家伙们,就是不能客气,什么供养品,越当回事,它们就越登鼻子上脸了!”不仅私自打开封印,还能把那些家伙们吓退,醍醐这家伙的神经……到底有多粗啊? 
“磨蹭什么,给方丈看见挨板子的可是我!”醍醐对着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我喊道,“我又不认识什么务相屏风!”我也……不认识啊……战战兢兢的绕过室内乱七八糟堆放着的供养物,我开始翻找起来。无奈这间偏殿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仅有历代砂想寺僧人们的漆器作品,还有附着不时恶作剧的家伙们的供养物,甚至还有醍醐不用的初中教科书和穿着清凉的女明星杂志——知道这个偏殿一般不会有人来,醍醐显然把这里当成秘密仓库用了。 
见我的进展实在太慢,醍醐不耐烦起来:“你要找到什么时候啊!等你找到冰鳍已经被吃掉了!” 
“吃掉了!吃掉了!”那些家伙们模仿着醍醐的腔调,兴高采烈的呼喊起来。我的脸上立刻失去了血色,束手无策的看着醍醐。“你的眼睛不是很好吗?不会看啊!”醍醐发出不耐烦的咋舌声:“说起来,巴家的务相屏风……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用眼睛看吗……虽然不知道务相屏风的外形,可是外形有时候并不重要!我直起身来,环顾堆满杂物的宽阔房间——哪里都有兴奋异常的那些家伙们,做着鬼脸,模仿着我的动作,尖声怪叫;除了……空荡荡的佛龛下面。那里就好像是是真空地带一样,却散发着异常悲哀的味道…… 
“那里吗……”我指着佛龛的方向,醍醐立刻跨过乱放的物件走了过去,一阵乱翻之后,他举起了一个黝黑的长方体,然后把它轻巧的展开来——屏风!那是个四叠漆器屏风! 
我磕磕绊绊的跑到醍醐身边去察看,虽然丢在这里很久了,但那屏风并没有什么磨损,醍醐粗鲁的用衣袖擦去灰尘,图案的细节就展现了出来——好像并不是盛产漆器的香川城的制品,这屏风装饰风格相当原始质朴,红黑两色瑰丽奇异的花纹之间,用夸张的手法绘着变形的人物,好像是个故事:某位首领带着很多人在跋山涉水,然后他和一位美人相爱了,接着是首领与众人陷入了艰难困苦之中的样子,最后一张图是那位美人长了蜉蝣一般的翅膀飞在空中,而那个首领则做出弯弓射箭的姿势。 
“好奇怪啊……这些图是后羿和嫦娥吧?奔月图为什么不画月亮,嫦娥还长翅膀?” 
“是巴人的手笔。”醍醐沉着的察看确认着。因为他以成为师匠为目标跟着方丈僧学漆器工艺,所以讲的话多少有些可信度。可我还是有些怀疑:“没弄错?这就是务相屏风?” 
醍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火翼,你知道‘务相’的意思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醍醐怎么突然讲起这个不相干的问题,醍醐则将屏风搁在了肩膀上:“巴家的务相屏风……我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送这个去就没错了,我陪你走一趟吧!” 
“那个……还是我来拿吧……”站在巴家祖宅那湮没在荒草里的正厅前,我再一次向醍醐提出了请求。醍醐不耐烦的从上方看了我一眼,终于把屏风从肩膀上撤下递过来,可是还没完全接到手上,我已经被那意外的重量压弯了腰——明明是普通的漆器屏风啊,怎么会这么重? 
“冰鳍这小子,怎么让你去拿啊?害我浪费那么多力气!”醍醐嘟囔着收回屏风。我的脸立刻红了:“因为……因为巴家家主那个那个怪老头,说我比较像他的前妻……” 
“前妻?咒缚之家的媳妇,挺适合你的!”醍醐不屑的嗤笑着,可是他的笑声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喊打断了:“小偷!把我们家的屏风放下来!你们两个小偷!不要动!我要报警了!” 
面对着这前后矛盾的句子,我和醍醐转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只见一堆贫乏葛和铁葎之间,出现一张毫不相称的白白胖胖的脸,这个人大约和巴家家主差不多大,可能因为长期养尊处优的关系吧,长得相当富态,也格外软弱,所以即使突然出现也没引起我多大恐惧。看来他也是巴家人,看见那副又紧张又恐惧,鼓起好大勇气才向我们高喊的样子,我都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老头子!说话客气点!谁是小偷啊!”提醒别人注意态度的醍醐却完全没有自省,面对这凶神恶煞的高个子,对方虽然满脸沁出细细的油汗,但却表现出孤注一掷的勇气:“就是你!你拿的务相屏风是我们巴家,不……我的东西!我就是巴家的家主!” 
“你是……巴家的家主?”我难以置信的说,怎么可能,这个人和我刚刚碰见的脸上长青瘢的老人,就存在感而言简直是天壤之别!在那个蛮横又威严的老人面前,这个发福的软脚虾简直就是个无所事事只会花钱的万年少东家。“我就是要把屏风还给巴家家住的!你才是小偷骗子!真正巴家家主我刚刚见过!他很凶的样子,脸上还长着这……么大一块青瘢!”我不屑的说着,在自己脸上比划着那块青瘢的大小。 
“脸上……有青瘢……”一瞬间,血色彻底的从对方那张又白又胖的脸上褪去了,假冒的巴家家主露出见了恶鬼一般的恐惧表情,突然间他冲了过来,不自量力的想从醍醐手中抢回那扇屏风! 
反射神经一流的醍醐的闪到一边,假冒的巴家家主收不住脚步,以滑稽的姿势跌倒在地,可他还是满嘴不干不净的骂着我们“小偷”。 
“老头子,嘴里放干净点!火翼讲得没错,小偷是你们!或者……叫你们强盗、杀人犯更合适!”醍醐突然居高临下的露出了凌厉的眼神,单手扬起沉重的屏风,“这个屏风,就是罪证!” 
强盗?杀人犯?我无法理解醍醐尖锐的措辞,也不想管太多,我拉了拉他的衣袖:“不要和他罗嗦了,醍醐!只要把屏风还掉就行了,冰鳍的安危更加重要啊!” 
“你要把屏风交给谁?那是我的东西!”假冒的巴家家住从地上撑起身体,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 
“那个……不是你的东西吧!”从正厅的门里,传出了低沉而威严的声音,紧接着是几十人分的嘈杂:“务相屏风!我们的屏风!” 
“回来了,回来了!‘那件事’可以开始了!” 
“巴家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是真正的巴家家主和缠着他的死灵的声音!那个假冒者立刻面如土色,冷汗涔涔而下。脸上长青瘢的威严老者的身影从正厅的幽暗里浮现出来,冰鳍静静的跟随在他身边,他身后是隐隐约约的黑影——那些家伙,已经现形了吗?我立刻跑去把冰鳍拉到身边,可能与死灵相处太久的缘故,冰鳍看起来有点疲倦,他有些意外的看了站在厅前的醍醐一眼,低声说:“你不要太粗暴了,他……也不能算坏人。” 
我还没想透冰鳍话里的意思,假冒的巴家家主突然朝着“本尊大人”,爆发出不可遏抑的哭喊声:“爷爷……请你饶了我啊!爷爷!” 
“我说过,务相屏风再也不是我们家的东西了!‘那件事’任何人也不准再提!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阿富?”巴家家主用让人血液都为之冻结的眼神注视着蜷在地上的假冒者——阿富。 
阿富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可是……可是爷爷,没有务相屏风不行的!巴家……巴家已经败了,自从‘那件事’不再进行之后,巴家就败了啊!”可能因为辈分的关系吧,两人的岁数差不多,可阿富却要叫家主爷爷,听起来还真别扭。 
“用那种方法得来的财富,不要也罢!”巴家家主沉下那张长了青瘢的脸,看起来更加恐怖了! 
阿富目瞪口呆的看着巴家家主,表情渐渐曲扭,他虚弱的嘴唇哆嗦着,不成腔调的语句漏了出来:“爷爷……爷爷你当然能这么说,因为你已经享受过了吧!那种富有的生活……你不是为了那种生活,也作了……‘那件事’吗?” 
“住口!”巴家家主雷鸣般的咆哮着走向阿富,他身后的死灵们骚动起来,呈现出妄图吞噬一切的危险波动。我和冰鳍慌忙后退着,阿富更是面若死灰。 
“够了!”伴随着一声低吼,死灵们的动作像被冻住似的停止了——醍醐单手举起屏风,拦在了巴家家主面前。鄙夷的眼神从醍醐上扬的眼角流露出来:“长青瘢的,不要充好人了——你和他一样,都是务相的子孙啊!” 
“务相的子孙?”我不解的重复着,冰鳍静静的点了点头:“务相是巴人的先祖,廪君的名字。” 
“还好冰鳍果然不像火翼笨的那么彻底!”到现在还不忘揶揄我们的醍醐露出了尖尖的犬齿,“巴家的‘那件事’,就是屏风上所画的‘廪君的传说’吧!” 
“所谓‘廪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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