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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醉玲珑1-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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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奚说道:“郡主,殿下早朝之后去向皇上请命侍奉太后,坐镇延熙宫,在致远殿求了两个多时辰皇上竟准了,我们谁能拦得住啊?”

    卿尘自昨晚到现在,心里才真正知道什么是着急,对夜天凌道:“你这是干什么!”所谓平心静气,只因事情没有触到你的软处罢了。

    夜天凌登上最后一层台阶,脚步微停,在卿尘无比焦虑的眼神中淡淡说了句:“既知是险境,我岂容你一人面对。”这话说得轻声,只容卿尘一人听见,说罢转身和她并肩而立,望着延熙宫众人,“皇上虽封了延熙宫,但十分惦记忧心。圣驾不能亲自前来,本王子代父身,尽孝心,除疫情。清平郡主方才所言都听清楚了,各尽职守,谨慎行事,莫要让本王知道有人趁机祸乱,否则,方才便是先例。”

    不知是因眼前的极刑震慑,还是因夜天凌的到来,偌大的场中无人敢再吱声,终于安静下来。卿尘却被夜天凌方才一句话搅乱了心神,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争执要他回去,纤眉轻蹙,吩咐众人:“该做什么想必你们都已经清楚,都散了去做事吧,有事到遥春阁来回。”众人惊魂甫定依命散去,各司其职,倒也有条不紊。

    卿尘和夜天凌往遥春阁去,晏奚知趣,暂且消失了一下不再跟着。

    遥春阁离当日鸾飞所居的至春阁甚近,封宫之前,卿尘借了这个时机,给鸾飞再喝了离心奈何草,御医院几位御医亲自看验,皆道数日过去,人已不救。天帝操心烦乱,无心计较鸾飞之事,只命将尸身立刻发还凤家安葬。而卿尘此时设法带了封信给凤衍,诈称鸾飞乃是在延熙宫沾染瘟疫不治而亡,要凤家速速安葬,莫要拖延声张。鸾飞之事本就是凤家大忌,瘟疫一说更令人心惊,凤衍接了卿尘密函,当日便将鸾飞下葬,而卿尘则早命冥衣楼安排妥当,持解药去救,不知此时是否已经将人带出。

    从此以后,世上便再无凤鸾飞此人。

    此时卿尘却无暇思量鸾飞生死,进了遥春阁见四周无人,对夜天凌急道:“你这么进来,还出得去吗?要坐镇延熙宫自有他人,你这是抢什么风头?何况延熙宫哪里就非要人坐镇了,多进来一个人就多一个人死掉的可能,我不是禀报皇上谁也别来,谁也别插手吗?”

    夜天凌从来没见卿尘焦急模样,倒还有点儿奇怪地看着她,卿尘见他不说话,又道:“延熙宫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出了病症,这病现在谁也治不了,你在这里若是不小心有个沾染怎么办……”

    她还要说,突然被夜天凌一把揽进怀里,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他的手臂。

    夜天凌身上特有的男儿的气息立刻包裹了她的周身,冬日正午的阳光洒照下来,冰雪中反射出细微的耀目的光泽,亮晶晶,闪熠熠,点点生辉。一时间四周安静得几乎能听到那阳光流动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偶尔有檐上冰雪消融,“嘀嗒”一声落下来,反更衬得遥春阁平寂安静。

    卿尘感觉夜天凌将她圈在怀中,下巴轻轻靠在她头顶,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带了些令人不解的复杂的意味,慢慢说道:“你也知道着急,将心比心,难道我不急?”

    卿尘呼吸凝滞,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她怎也没想到夜天凌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微侧的头贴近在夜天凌胸膛,正能听见他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正感觉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突然就明白了他的心意。

    但将君心换我心。是什么时候,淡定无波的心境也为之牵肠挂肚,冷冷淡淡的模样也为之频频动容?是那萍水相逢的邂逅,是那恍如几世的相识,还是那相对忘言的凝视?

    只缘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却谁道,已是眉上心头,无计相回避。

    她轻轻地动了动,将脸埋在夜天凌身前,突然间泪水不受控制地流落。或许这一天一夜里担惊受怕,其实每时每刻都想着能见到他,哪怕只是看着那双永远平静清明的眸子,便会得到所希求的安定。

    夜天凌远远望着天空雪晴一片,抬手抚摸她流泻香肩的一头秀发:“不怕,我来了。”

    卿尘反手环住他的腰,有些赌气地道:“你干嘛要来?”却是明知故问。

    夜天凌答:“不干嘛。”却是避而不言。

    卿尘狠狠地抓了他衣襟一下,银牙微咬,夜天凌淡淡道:“十一弟说得真没错,每次都不叫人省心。”

    卿尘眼泪还没擦干,先不服地反驳一句:“那是他,不是我。”

    夜天凌薄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将卿尘俏脸抬起,手指在她面颊轻轻滑过,拭去了那未干的一点泪水。两人的影子在彼此眼底淡淡相映,一个是七窍玲珑,一个是清冷淡峻,只将这缱绻柔情细密镌刻,潺湲流连。

    夜天凌低声道:“即便是你又如何,我也认了。”话中带着三分柔和三分淡笑,还有三分霸道,牢牢将人裹住,他眼底幽深似化作了波光粼粼,深深浅浅带着醉人的魔力,如同一道低沉的咒语,蛊惑人心。卿尘俏靥微红,急忙侧开头去。

    夜天凌却只淡淡一笑,心神微正:“延熙宫中怎样了?”提起这事,两人却都敛了笑,延熙宫此时着实不让人乐观。卿尘沉默一会儿,道:“四哥,你既来了,也走不了了。若你走,延熙宫中我不可能再镇得住。但有一点,你不能进太后寝宫,一步也不能。”

    夜天凌不置可否,沉声问道:“你实话告诉我,皇祖母她究竟情形如何?”

    卿尘在他面前怎么也说不出欺瞒的话,他的眼中此时什么也没有,只是黑得慑人,让她深深地陷进去,浮不出来,不敢,也不愿去欺瞒。宁肯面对的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甚至卑鄙龌龊肮脏不堪,也只愿听真相,他要的只不过是真相。

    她咬了咬唇,轻轻道:“你给我点时间,或许太后福大命大,能熬过此劫。”

    夜天凌缓缓闭了下眼睛,卿尘见他唇角冷冷抿着,熟知他只有在痛极而又不愿发作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表情,忙道:“一定会没事的,四哥,我会想办法。”

    夜天凌定了定心,道:“你要那些白老鼠干什么?我给你带来了。”

    卿尘道:“我要用来做试验,找出能治疫病的药方。” …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竹箫寂寥沧海笑

    遥春阁东室隔离了所有人等,连夜天凌也不例外。

    整间屋子一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笼子,一边陈列着草药、书籍和各种备用的器皿。卿尘埋首医药之中,直到夜深寒重方站起来揉了揉脖颈。推门而立,仰望天上如丝如缕轻云飘过淡月,屋外扑面而来的冷意驱走了深夜的困倦。

    她遥望无垠的夜空,脑中却还是各种各样的草药方子,似乎生了根似的穿插不休。

    突然耳边隐约传来一阵箫声,侧首细听,这曲子竟是她很久以前弹过的那首琴曲,夜天凌那时还曾说,若箫琴相和应当不错。她举步循着箫声一路寻去,畅春殿的台阶上夜天凌遥遥独坐,一袭白裘夜色中显得如此清冷,几乎连这将融未融的冬雪也比了下去,手中握着一柄紫竹箫,悠悠箫音正来自他处。

    卿尘拾阶而上,箫声悠然而止,紫竹箫在指间转落掌心,夜天凌望着她单薄清秀的身影没有说话。

    她来他身边坐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夜深了也不歇息?”

    夜天凌侧了侧头:“你呢?”

    卿尘笑了笑:“我反正也睡不着,听着有人吹箫,便出来看看。”说话间夜天凌身上的白裘落到了肩头,她随步出来只着了件寻常冬衣,将带着他体温的白裘紧了紧,暖暖地窝在里面。

    夜天凌修长的手指在紫竹箫上轻轻滑动,清锐的目光望着面前层层而下的高阶,问道:“是你教晏奚和王兆寿他们跪在寝宫门口拦我的?”

    “嗯?”卿尘愣了愣,她是嘱咐过晏奚千万不能让夜天凌进太后寝宫,不想他们竟用了这法子,道:“法子倒不是我教的,不过是我吩咐他们拦你的。”

    夜天凌道:“你当他们拦得住?”

    卿尘看了看他:“拦得住,你不是糊涂人,也不会做无用之事。御医会随时呈禀太后病情,你堂堂王爷之尊,哪里又会照顾病人?想进寝宫不过是自己心里忧急罢了,非常之时,晏奚他们是好意。”

    夜天凌沉默了会儿,淡淡道:“我知道。”

    卿尘微微一笑:“四哥,你还记得刚才那首曲子。”

    夜天凌点了点头:“那日你在屏叠山的竹屋曾经奏过此曲。”

    卿尘在膝头静静地趴了会儿,将歌词轻声唱道:“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夜天凌安静地听着,卿尘清美的声音在阶前雪影中寥寥荡荡,几分柔润,几分飘逸,几分洒脱,几分空寂,仿佛此处已随着她的歌声化作烟雨飘摇,寂寥人世。

    一缕明澈的箫音悠然而起,潇洒俊旷,伴着卿尘的歌,低诉苍茫江湖。一叶扁舟,海潮澎湃,千载英雄,几度夕阳。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卿尘轻靠在夜天凌身畔,道:“可惜没有琴,你那日说过,此曲可以箫琴相和。”

    夜天凌伸手将她揽过:“这又不难。”

    卿尘轻声道:“放舟五湖,青山远,不惹凡尘。四哥,你喜欢那样的日子吗?”

    夜天凌低头问道:“你喜欢?”

    卿尘没有说什么,将头埋在他的膝间。

    夜天凌见她不说话,也静声不语,四周寂然无人,只有依稀的月色穿过薄云映在雪光中。

    眼前的景象让夜天凌觉得如此熟悉,似乎曾经就是这样和她一直坐着,已经千年万年,很久都没有变过。一会儿,他淡淡道:“你若喜欢,日后我带你去。”

    卿尘轻轻“嗯”了一声,伏在他温暖的怀中神志有些迷糊,折腾了这么久没有休息,此时是有些撑不住了。

    夜天凌俯身看了看她,她迷迷糊糊说道:“四哥,原来你也会着急。”毫无意识的呢喃。

    夜天凌一愣,随即眉间掠过柔软,轻轻起身将她抱起。

    卿尘只在半梦半醒间觉得身子一轻,随即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夜天凌将她送回遥春阁,看她在睡梦中依然蹙着眉头,但人毕竟是在面前了,转眼可见,触手可及。想起今早听到延熙宫消息时,心里那种猛被利刃划过的感觉,几乎立时便洇出血来。今日他若是不来这延熙宫,便真的要被那焦虑不安逼得发疯。

    是什么时候,眼前人成了心中盈盈一点挥之不去的牵挂?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却凝神静气也忘不掉。

    窗外有一点月光透进来,在卿尘脸上映出淡淡的影子。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夜天凌静立着凝视她半晌,方转身出去,轻轻将门掩上。刚走没几步,突然低喝一声:“出来!”

    暗中有个身影转出来:“殿下!”竟是冥魇,一身绯色的宫装,更衬出面上冷艳。

    夜天凌扭头问道:“谁准你私自进延熙宫了?”

    冥魇垂首道:“大家得知凤主和殿下都进了延熙宫,怕有不测。”

    夜天凌道:“有事我会找你们,延熙宫现在是非常之地,你们不得擅自涉足,你也尽量不要离开莲池宫。”

    “是,我定会保护好莲妃娘娘。”冥魇答道,“雪战这几天十分不安稳,我将它带了来,请凤主看看。”她怀中什么东西窝在那儿,她松开手,雪战自衣衫掩盖的地方跳出,“嗖”地就不见了踪影。冥魇一惊,夜天凌道:“不妨,它自去找主人了。”

    冥魇往卿尘的房间看了下,取出一封信交给夜天凌,说道:“我们已将鸾飞姑娘接出来了,她将事情真相写了一封信给太子,请殿下过目。”

    夜天凌将信看过,稍后说道:“送去松雨台给太子。”

    冥魇不解道:“将计就计,若太子被废,岂不是我们的好时机,殿下何必如此呢?”

    夜天凌负手身后,看着一轮轻月缓缓地隐入云中:“我自有分寸,你将信送去松雨台便可。”

    冥魇也不再多言,垂眸道:“属下知道了,请殿下多加小心。”

    “去吧。”夜天凌挥挥手,冥魇借着月色悄悄看了他一眼,身形轻闪消失在树影深处。

    夜天凌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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