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花开彼岸无人-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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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就是要抱着你……一辈子抱着你。”
“那可怎么办啊，谁敢娶你……”默默在一旁唠叨着，顺手把炒好的菜盛到了盘子里。
“好了，快去洗手，我们可以开饭了。”
“嗯，不是在拍戏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已经拍好了，只是在做后期的剪辑。”
“那我可是很期待啊，这可是你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一切都是喧嚣城市中摧毁人的阴暗错觉，重建幸福的幻觉。下一秒会怎样，没有人知道。
吃过晚饭，末依和默默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直播的巴黎时装周杰出设计师的颁奖典礼，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末依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抬头的时候看见姐姐站在阳台上，闭上眼睛她觉得姐姐像天使一样。电视里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心像奔跑在草原上的小马，手里捏了一把汗。
“2006年巴黎杰出设计师奖的获得者是张艾嘉……”末依慢慢地抬头，对着姐姐的那个方向微笑，“干杯……妈妈再次胜利了……”末依看了一眼姐姐泪水浸湿了她的脸，接着电视里一位穿着红色长裙，披着黑色蕾丝的中年女人走向舞台，久违的面孔，谁会想到那个人就是抛弃了这个家的母亲，每当姐姐失落时，只要看见舞台上的母亲就会再次振作，因为妈妈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的希望。
“谢谢，我今天能获得这个奖我很高兴，我感谢我的义女张嫣然……”接着一位穿黑色蕾丝裙，红色披肩的女生走向舞台和妈妈紧紧地抱在一起，末依呆了，她长相几乎和姐姐一模一样，而且她和妈妈穿的是亲子装，这件衣服也是母亲今年的主打服装，
“我太高兴了，因为我有这么出色的女儿，她现在可是法国最出色的美女律师……”
“妈妈我爱你……我真庆幸有您这样的妈妈……”
对于她们的那段对话末依是那么的难受，难受得心像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紧接着她听见了窗外一个沉闷坠落的声音，末依转过身子发现姐姐已经消失在末依眼前，只有阳台淡紫色的窗纱凄凉地随风摆动。她颤抖了一下，像被锋利的冷冰直接穿透了身体，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嘴唇颤抖着，“姐姐……”她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电视里依然是那对所谓幸福的母女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景像……
末依慌忙地跑下楼，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姐姐，她不相信，以为是幻觉，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丝毫没有准备，她跑过去，抱起粘满鲜血的默默，被割断静脉的血，如同地狱里疯狂寻找出口的魂魄。她的心脏还在跳动，呼吸越来越沉重。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她亲生的女儿……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接着姐姐的手重重地摔在地上，指间夹着末依的泪水摔得粉碎。像是一场血腥的话剧，暗淡灯光下面，是躺在水泥地上的姐姐，以及她身下散开的一大摊深红色哭泣的血。
末依眼睛里的泪水像瀑布似的布满了整片脸，大脑一片空白，一下子瘫在地上。她紧紧地抱住默默，这时她才发现她是多么的重要，就像天使失去了翅膀，鱼离开了海洋，太阳失去了光芒，如同世界还未苏醒，她一个人在一片漆黑的废墟中哭泣。孤寂，无助。
第三章 整个世界遗弃了她（6）
突然一个人冲过来，抱起地上的默默，是小区的保安，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医院！最近的医院！”满脸汗水的保安对司机大喊！司机猛踩油门，出租车当飞机开！末依抱着默默，手颤抖地放在默默鼻下，泣不成声，她害怕就这样失去了姐姐。心像是被抽干血的疼，窗外一片雾水朦胧，看不清楚任何东西。保安在一旁给附近的医院打电话，末依突然觉得时间是那么的漫长，像是过了几个世纪。她希望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一下出租车，就看见了焦急等待的护士。默默就这样被抬上了担架戴上了氧气罩。手术室门外，末依用手敲打着门，重重地摔在地上大声哭泣，仿佛骨骼断裂的声音，浑身血液都炸开似的那样汹涌。末依透过门缝，她看见了躺在巨大氧气罩下面的默默，走廊里很安静。末依心里疼痛得厉害。没有一点力气。如同全身的筋脉都被挑断了。心电图突然发出嘟的响声，她擦干眼泪，看着上面的心跳，几乎没有了。她更加的恐惧。用力地撞开门，直接冲进去，推开正在抢救的护士，死死地抱住默默，模糊不清地喊着默默的名字，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抽泣，声音如同午夜嚎叫的狼，凄凉，刺耳。
医生强制把末依拖出了手术室，因为末依的突然闯入，手术室的气氛变得更加紧迫，医生不断地进出也让末依更加恐慌。她就一个人坐地上，失魂落魄地抽泣，全身冰冷。
时间在这一秒像被装了定时炸弹，生命的脆弱，在这一刻突然发现，所谓的幸福就是你能在我身边。可是我却不曾珍惜过。流泪，只是怨恨曾经没有把握幸福的自己。
“你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你要振作啊！你要是再病倒了那还得了。”她抬起头，是邻居的阿姨。
“给，快把外套穿上，别着凉了，你家的门我帮你锁好了，这是从家里拿出来的衣服，我先下去帮你把手术费给交了。”
“阿姨……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阿姨紧紧地抱住末依，“孩子……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那么善良，上帝一定会保佑你的。……小辛，和姐姐在这儿，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末依看着眼前的小弟弟，突然瞬时的失忆，记得的，全是与默默生活的幸福。
“姐姐，给你糖吃……你别哭了。”末依一把搂住小辛，“谢谢……谢谢……我错了……我错了……”
时间飞速的回到了12年前，那时她刚加入这个家，修女妈妈带着她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一个陈旧的二层上海老房子，从车上下来，妈妈、爸爸、姐姐都等在了门口，修女妈妈牵着她瘦小的手走进了这个温暖的家，然后姐姐带着她走上楼，房间虽然很狭小却很温馨，一张简单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很多童话故事书，一盏台灯，地板是刚漆过的，新的床单，新的被子，粉红色的窗帘，末依坐在床上，姐姐剥开一块糖，“吃吧，以后姐姐把所有的糖都给你吃。”可是末依却把糖吐在地上，倔强地哭着，“我才不要，我不要，我只要妈妈！妈妈！”她越想心里越难受，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退，她真想拣起那块糖高兴地吃下去。
“你真乖，姐姐不哭了。姐姐不哭了……”说着，末依把外套穿上，一张纸条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她把它拣起来，后面是11位阿拉伯数字，是小柒的电话，她拨了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
“我是末依……”
第三章 整个世界遗弃了她（7）
“啊……”似乎小柒还在睡觉，声音有些模糊。“怎么了依依，还不睡觉啊，你生日过得快乐吗？”
“生日……”
“对啊，一定很开心吧……”
末依也不知道怎么了，崩溃似地抽泣着。是啊，本来很快乐的一天，很幸福的姐妹，可是现在。“我在医院……”
“啊……医院，怎么了？”
“……”
“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第一医院。”
“好，你等我……”
挂断电话，泪掉了一地，把旁边的小弟弟紧紧地抱在怀里，她有些害怕，恐惧就像悲伤一样袭来，她听着手术室里呼吸器的响声，如同在世界末日敲响的钟摆。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着，仿佛风能把她带到另一个世界，然后将现在所发生的事全部被遗忘，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她没有加入这个家，默默的母亲依然忙碌地工作，默默拼命地学习，自己……她也想象不出来在做什么。
05
甜言蜜语只是虚伪的谎言，海枯石烂才是死亡的承诺，为了爱放弃一切是冲动的惩罚，当有一天真正安静下来时，才发现，爱是如此简单，只是心与心的交换。
06
我做错了什么，上帝要这样对我。
我唯一的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爱……
我恨你，姐姐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她那么爱你。
你真的想看见已经无法破碎的残缺再次破碎吗？
你好残忍，世界为何这么残酷，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2006年10年11日末依
小柒看见末依时，他吓了一跳，末依脸色苍白，如同殡仪馆里面的死人，额头上冒着阴冷的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末依刚张开口想说什么，就突兀地晕倒在小柒身上。小柒抱着她，大喊着，“护士……护士……”模糊中，末依的记忆里是小柒紧张的叫喊声，还有他温暖的心跳。
黑暗中，她的世界里是姐姐从楼上坠落的那一瞬间，反复地重复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是小柒。末依一下子立起来，突然头部剧烈的疼痛，像要裂开了似的，“姐姐……姐姐……”
“已经脱离了危险，可是……”
“可是什么……怎么了？”末依用力地摇着小柒。
“医生说，苏醒的几率很小，有可能成了植物人。”
末依泪倾如雨，嘴唇上的线条，裸露而颤抖着。她紧紧地抱着小柒，放声大哭，她觉得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寒冷，孤独。
2年前，父亲因公司破产从公司的天台上跳了下来，2年后的姐姐同样选择了父亲的路，从3楼跳了下来。透过玻璃窗，看日光一点一点的洒下世界，远处的高速公路上已是车水马龙，一片喧嚣。她走下床用力地推开窗户，冷风直接穿透她的心脏，心像被抽干了血似的疼。
小柒把末依送回家后便去了学校，一切都是老样子，温馨的家，舒适的空气，只是少了姐姐，少了唯一的爱。看窗外的天，她闭上眼睛，似乎能听到骨头被摔断的声音，她不知道姐姐鼓起多大勇气跳下去的。这样一个喧闹的早晨，像是被人压在水里，透不过气。
窗外，一群飞鸟快速地掠过天空，奔向南方，走向天堂。
末依推开姐姐房间的门，打开灯，床头柜子上的照片，母亲、爸爸、末依、默默。她们灿烂的笑容、幸福的生活，一同被死亡席卷，所有的记忆都被淹没在血腥中。
末依从家里走出来时是下午2点，天仍然下着雨。看着天空，舒适安静的云朵下，是寂寞又美好的18岁，青春像是布满窗台的烟灰，厚厚的尘埃是无数个孤独伤感的夜晚拼凑的。14岁、15岁、16岁、17岁、18岁，在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些溃烂在雨水里的烟头证明它来过，因为每一个孤单落寞的黑夜都是它凿出来的。
第三章 整个世界遗弃了她（8）
在街角转弯处，末依看见了两兄妹，哥哥把一个硕大的储蓄罐摔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零钱，然后哥哥把所有的钱都装在妹妹的口袋里，“你可以用这些钱去买柜台上的那个芭比娃娃了。”她的心酸酸地，就像接过默默手中芭比娃娃时的心情是一样的，苦涩的甘甜。
记得自己7岁时，一直想要个芭比娃娃，那时她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父亲依然是公司的小职员。在末依6岁生日的那天，默默突然拿回来了一个芭比娃娃，她很兴奋，一整天都爱不释手的小心玩耍。末依记得那天父亲回来时的脸色格外地难看，撇了默默一眼，那一刻，就像一只饥饿的狮子，末依被吓倒了，“爸，你回来了。”那声音很小像夜晚的风声。
父亲没有换鞋，目光一直盯着正在厨房做饭的默默，默默微笑着转过身子，父亲迎面就是一记狠狠的耳光，鼻血和眼泪溅了一地，那一下让末依眼前一黑，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瘦小的默默瘫在地上，旁边的垃圾筒里的垃圾凌乱地布了满地。默默只是僵在那里不说话，鼻血不停地流出来。
末依心里想着，然后突然一阵伤心和害怕往上涌，泪水挤在眼睛里不敢流出来，怕父亲看到后会更加生气。
默默抬起头，“爸……”
爸爸拉起默默的胳膊，把她直接从厨房拽到了客厅，挥起藤条就打，嘴里还念叨着，“我让你偷，我叫你好的不学，你居然……”父亲不停地骂些肮脏的字眼来解心头之恨，默默只说了一句话，“爸，我没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父亲的力度越来越大，末依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像是雨后屋檐下的雨滴。从飞机上喷在田地里的农药，阳光下清晰地挂在草叶上。她跑过去抱起爸爸，“不要，不要，我不要芭比娃娃了，你不要打姐姐。”恶战的最后，以默默晕倒在地上时结束。
第二天父亲才发现，他错了，末依的芭比娃娃，是默默用一年的早餐钱去买的，她省下了每天仅有的5角钱，和一些卖废品的钱给自己的妹妹买了芭比娃娃。尽管父亲跟默默道歉了，可是从那次以后，默默就不再爱说话了，沉默了，像是被保留下来的古老文物。而默默用同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