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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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自杀。”
这时客厅内爆出一阵笑声。
维元说:“我告辞了。”
她的想法有稍微分别,生活得好是自己的事,不用做给别人看,不过,维元笑:要是有人无意看到了,她也没有异议。
她回办公室处理文件,没想到坐下就做到傍晚。
上司看到她,她却看不到任何人,全神贯注,为工作而工作,埋头苦干。
做出报告草稿,她松口气,走到楼下,看到连振合在等她。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不愿放开。
自那日开始,他们正式约会。
与别人不同,维元对他诉说很多心事,像“有一个男友小动作很多,拆我的信读,偷配钥匙,打开我抽屉来翻查,真叫人反感,立刻疏远”等。
连振合小心当大事那样聆听。
他带她去看新置的公寓,地方不大,但是设计精致,适合无孩夫妇好好地过三五年清静生活。
他说:“有孩子便不够住,我们得搬到美加住平房,一万平方尺前后园,打球放风筝跑步。”
维元笑笑说:“我想都没想过那么远,你千万别怪我误导你,我对主持家务及抚养儿童一点兴趣也无。”
“维元,差不多了。”
维元涎着脸说:“我还小,不少人四十出头尚扮演少壮派,我当然年幼无知。”
连振合无奈,“这样刁钻,是因为知道我爱你吧。”(因为知道,所以才可以如此有恃无恐,女子只得这几日嚣张而已)
维元点头,“肯定如是,你不该迅速交心。”
“同你,我不会玩游戏。”
维元说:“我深深感激。”
接着几个月,连振合变成王家常客,他带来许多好点心,连王先生都表示欣赏:“我一向不吃零食,但是也觉得这袖珍绿豆糕美味无边。”
王太太说:“他这人平和,我喜欢他,比前两位都好。”
“维元呢?”
“维元已准备嫁他。”
“我看你得问问她。”
案头放着维元与连小生旅游时拍的合照,背景是一座大雪山。
王太太问:“欧洲好玩吗?”
“无惊无险,振合一早订妥四星酒店,招呼周到,各处都有亲友热情招呼,没有意外,我比较希望探访小街小巷,他都反对。”
“那多智慧,安全第一。”
“逛大英博物馆,人龙一长,他就拉我走远。”
“明智之举。”
“他会是妈妈的好男友。”
“这是什么话。”
“在阿尔琴大理石浮雕前有希腊人示威:高喊《归还文物,送回希腊》,那是人家雅典巴特农殿上一块浮雕,硬是被英人阿尔琴盗窃偷到伦敦,两百年后仍不愿归还,真正无耻。”
“你也跟着喊?”
“振合把我拖走。”
“真亏得他,你俩感情可有激增?”
“还好,他会是一个好丈夫,但是,我不想那么早结婚。”
“还早,不早了。”
维元低下头,她与他,没有激情,恍然若失,这些话又不能在母亲面前说。 接116楼 (谢谢有两位JM帮着把《爱》和《恨煞》连接完毕,我会专心努力尽快把《迷藏》录完)
连振合安排双方父母见面,那日是他生日,他一早在著名中菜馆订了房间,菜式给王先生王太太看过,王先生挑清蒸龙虾,王太太选珍珠翅,大家都非常高兴。
王太太帮女儿挑了一套米白色套装,一定叫她戴上红宝石首饰。
维元满屋逃,她母亲一直气呼呼地追,像幼时逼孩子吃药那样,连振合笑得牙骹发酸,他从未见过那样可爱的一家人,他愿意同他们做亲戚。
晚会开始时很成功,大家有说有笑,菜式美味,香槟芬芳,可是,吃完热荤,维元的手提电话忽然响起。
她走开去听,不一会回来,脸色大变,她说:“对不起,各位长辈,我有急事,要提早退席。”
王太太发呆,这孩子轻重不分搞什么鬼。
王先生问:“是办公室急事吗?”
维元不去回答,抓起手袋就走。(想走开自然走得开,不想走怎么也会留,感情亦如此)
连先生急说:“振合,你照顾维元。”
这样精心设计的一个宴会,就让一个电话破坏掉。
走到街上,维元气急败坏停一部记程车,“快,司机,赶往联合医院急症室。”
连振合险些上不了车,他追问:“谁在急症室?”
维元不回答。
连振合握她的手,被她拨开。
车子飞驰到医院停下,她一个箭步往大门奔去。
连振合付了车资,在她身后追。
维元一进大门便对着看护说:“我找陈祖苗。”
看护立刻说:“你总算来了,听到没有,他杀猪般叫你名字。”
她带着维元走进急症室,看到陈祖苗血淋淋躺在手术床上,头部四肢均已固定,明显曾经注射过镇定剂,可是仍不停挣扎叫人。
“维元,维元。”
维元心酸,连忙俯身握住他手,“王维元在这里,我是维元。”
陈祖苗停睛一看,忽然流泪,“维元,不要离开我,让我见你最后一面。”
维元急问医生:“发生什么事,是车祸吗?”
“不,他在夜总会门口被人寻仇,腹部胸腔中刀,需要缝合。”
维元张开咀。
“你放心,伤势虽然恐怖,但没有生命危险,他会得复元,我们现在替他清理。”
陈祖苗仍然大叫:“维元!”
“他叫得整个急症室病人不安,坚持我们打电话把你找来。”
这时,连振合站在门口,把这些都听进耳内。
他脸色铁青,把女友拉到一旁,“维元,这是谁?”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我有权知道。”
“我从前的男朋友,已经许久没有见面。”
“既然是过去式,那么,他与你没有纠葛,我们走吧,医生说,他会活下去。”
“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丢开他。”
“维元,我们需回到宴会厅去,今日是你与我订婚的日子。”
维元意外,“我怎么不知道,我不打算订婚。”
“指环我都带身上,要当着双方父母求婚。”
维元摇头,他错了,他不该自作主张。
她白色套装上沾着鲜血,她犹豫片刻,这样说:“你一个人回去安抚老人家吧。”
“维元,我不相信这话会出自你口。”
维元转身。
“维元,你打碎了我的心!”
维元默默回到陈祖苗身边,跟他往楼上病房。
看护忽然微笑,“取舍很难吧。”
“什么?”心思混乱的维元抬起头来。
“幸运的你,两个男子同时为你争夺。”
维元苦笑,“这不是揶揄我的时候。”
维元看一看那脸容俏丽的看护,“会有的,叫你头痛。”
这时陈祖苗已昏睡过去,不再叫嚷。
医生替他小心检查诊治,梢后,他父母也来了,吓得老泪纵横,这陈某的确不孝。
半夜,他醒来,仍然叫着维元。
“我在这里,你活着,死不了。”
他安心地握着维元的手。
“祖苗,人体有六十兆细胞,那是一之后十二个零字,每个细胞每日每秒都勤力运作,你才得以生存,人体是一个奇迹,你为什么辜负它们?”
陈祖苗无言。
“祖苗,我与你关系已经终止,以后不要再叫我名字,令我尴尬,我有我的路要走,请你不要打扰。”
陈祖苗落泪。
“把坏习惯改一改,少去闲杂地方,承继家庭事业,娶一名环球小姐,生六名子女。”
陈祖苗忽然笑了,“遵命,维元。”
维元拥抱他。
“维元,我爱你。”
“我也是,祖苗。”
王维元逗留到天亮才走。
清晨,她一身血,疲倦地踯躅到停车场,看到一列计程车停在那里,她拉开排在首位那部车门,对司机说:“文静路十号。”
司机在倒后镜里看她一眼,开动车子。
她一路不出声,快到家时,才发觉车厢后座异常洁净,前座司机位前并没有计程器,也没有执照,她蓦然发觉,她乘坐的根本不是一辆出租车,这是一部私家车!
维元惊惶地问:“司机,你去什麽地方?”
司机微笑,“文静路,快到了,你不必下车,我乐意载客。”
“你是谁?”
“我是苏尉文医生,刚才与你讨论过伤者的状况。”
呵,是他。
维元贸贸然上错车,幸亏遇见好人,否则后果堪忧。(一直在上车下车,无数次靠站,却总是停不下脚步)
“对不起医生——”
“没有关系,到了。”
维元衷心说:“谢谢你。”
“不客气,喝杯热牛奶,快快休息,明天再从详记忆。”
维元不住点头,这几句话叫她心暖。
还想下车,她忽然听见汽车收音机里传出一个男子伤感的歌声,他这样唱:“她说她会到舞会来,可是没说几时,她说她会爱你,可是没说几时,每个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因为当时她年轻……”
维元睁大双眼。(来了来了)
人们原谅她的所作所为是因为她也还年轻吗,她掩住胸口,呵,老了怎么办? 维元回到家,母亲开门,吓得退后一步,“血!”
血已凝固,血小板氧化,变成铁锈色。
维元坐下,“是陈祖苗,不关我事。”
“不管你事你又赶着去。”
“敬爱的母亲,做人有一定的守则道义。”
被敬爱的母亲冷笑一声,“你对他还有感情。”
“我已经告诉他,别再找我,我实在吃不消了,他拉住我衣角,我不能向前走。”
“你可有想过把衣服脱给他。”(这是高招)
维元看着天花板,“我考虑把皮也剥下给他。”
“那好,你甩难了。”
维元问:“宴会可是不欢而散?”
“唷,女儿,你还记得有个宴会,刚相反,四个成年人相谈甚欢,原来双方祖父母在当年的上海银行是同事,说起往事,份外亲切,吃甜品的时候,振合回来了,解释你为公事绊住,他平和地喝了咖啡才走。”
维元不出声。
“你看你欠人家多少。”
“我去道歉。”
“你换件衣裳休息一下才去吧?”
维元匆匆淋浴更衣,不知什么地方来的精力,居然又出门去找连振合。
她大力敲门。
半响他出来开门,光着上身,像在睡眠中被人吵醒。
维元问:“公寓里没有其他人等吧。”
他不出声,静静看着王维元。
维元说:“对不起。”
他仍然不说话。
维元说:“我向你郑重道歉。”
连振合叹气。
“我可以进来吗?”
他终于开口:“不可以,维元,我们完了。”(男子寻旧人怎么都行,可女子偏偏不行,这个世道)
“振合,我愿意把陋习全改过:小性子,不守时,懒读书,你看怎么样?“
“我不会原谅你,你击碎了我的心。”
维元静默一会说:“振合,父母辞世,我们才会心碎,穿梭机挑战号升空两分钟后爆炸,我们才心碎,贫童衣食没有着落,我们才心碎。”
“维元,我们是完结了。”
维元点点头,她终于明白了,她的自尊心比她重要,换句话说,他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爱她。
维元回头就走。
他当然没有叫住她。
维元回到家拥被大睡,她想到某一个晚上在大学闻到浓烈的煤气味,傻归傻,那才是一个懂得爱人的人。
她辗转反侧时深深叹气。
第二天一早她还是去上班了。
中午时分,同事问:“王维元,你男朋友换了车?”
维元抬头,“什么?”
“有一辆迷你谷巴房车司机打听你在哪层楼上班。”(宝马的车,想象不出男子开是啥模样)
维元呆一会,“不干我事,我没有男朋友。”
同事笑着走开。
“换了迷你谷巴?”另一个同事说,“快叫他载我们走一程,我也想买那部可爱的车子。”
维元埋头工作,她陆续在心里自我检讨,一直到下午,终于吁出一口气,想通了。
她没有错,此刻,连振合有事,叫她,她也会赶去见他,做得到她一定做,这是她的脾性。
下班,看到一辆小小白色谷巴车在门口等她。
司机问:“小姐,去哪里?”
维元脸红红说:“苏医生,怎么好意思。”
同事们探头探脑,维元只得赶快上车。
这辆汽车没有一丝一毫像计程车,昨日一定是发昏,才会搭错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