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岩柱-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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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散落路边。他从乱石间穿过。然后,他登上高地,朝布吕纳瓦尔悬谷,昂蒂费海
岬和美丽海湾滩走去。他轻松快乐地走着,虽有点累,却感到生活快乐,他甚至忘
掉了亚森·罗平、空心尖顶的秘密、维克图瓦和福尔摩斯。他欣赏着湛蓝的天空、
碧绿的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的大海。一路观赏美景。
笔直的边坡,一堵堵残缺的砖墙。他以为看到了某个古罗马兵营的遗址,惊叹
不已。接着他又看到一座小城堡,模仿古代要塞建的,上面有坼裂的角塔和高高的
哥特式窗户。小城堡耸立在起伏不平四处开裂的岬角上,几乎与峭壁相脱离。一道
栅门堵住通向城堡的窄路。栅门两边围着铁丝网和栏杆。
博特莱费了不小劲才越过栅门。小城堡尖形大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旧锁,门楣
上写着几个字:
弗莱福塞堡垒他没有试图进去,而是拐向右方,走下一个小坡,走近土脊上一
条设有木栏杆的小路。小路尽头有一个小岩洞,像是直插海中的一块峭岩上的一个
哨所。
岩洞中间刚好能伸直腰。洞壁上乱刻着很多题词,朝陆地这边开了个几近方形
的洞眼,作为天窗,正对着弗莱福塞堡垒。从这里可以望见三四十米外的环形雉堞。
博特莱扔下旅行包,坐下来。天气沉闷,使人疲倦。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穿过岩洞的凉风把他吹醒了。他一动不动地坐了几分钟,心不在焉,眼光茫然。
他试图动脑子,恢复仍然麻木的思维。他清醒了一些,正准备起身,忽然觉得眼睛
直了,大了,看到了……他打了个哆嗦。他攥紧两手,感到头发根渗出了滴滴汗珠。
“不……不……”他张口结舌,“这是梦,是幻觉……
不,这怎么可能?”他猛一下跪下来,低着头。两个巨大的字母,每个约有一
尺来高,浮雕在花岗石的地上,出现在他眼前。这两个字母虽然雕得粗糙,却清晰
可辨。
经过几百年磨损,棱角都已磨圆,表面已经发绿。这两个字母一个是D ,一个
是F 。一个D ,一个F !让人震惊的奇迹!D 和F 正是密码中的两个字母,两个没
有重复的字母!
啊!博特莱甚至不需要查就知道它们是在第四行,指示与测量那一行!
这两个字母,他十分熟悉!它们已经永远留在他的眼底,刻在他的脑子里了。
他走出岩洞,下了陡峭的小路,沿着古堡垒往上走,攀着有刺的栏杆翻过去,
匆匆朝一个牧羊人走去。牧人的羊群正在起伏的坡地上一线散开吃草。
“那个岩洞……那边……那个岩洞……”他嘴唇直抖,寻找想说的话,却想不
出来。牧人惊愕地打量着他。最后,他反复说:
“是啊,那个岩洞……那边……堡垒右边……有没有名字?”“当然有!
埃特莱塔人都管它叫‘小姐’。”“什么……? 什么……? 您说什么?”“没
错……小姐闺房……”伊齐多尔差点向牧羊人扑去,扼住他的脖子,仿佛全部真相
都在他身上,要一下逼他说出来,要全挖出来。小姐!这是密码中的一个词,是已
经知道的两个词中的一个!一股狂风刮来,把博特莱吹得站立不稳。这风在他周围
越刮越大,像是一股暴烈的飓风,从海上,陆上,从四面八方吹来,带着真相的鞭
子,猛烈抽打他……他明白了!窥见了密码的真实含义!小姐闺房……
埃特莱塔……
“是这个意思……”他想,脑子豁然亮堂了,“只能是这个意思。我怎么没有
早想到这一点呢?”他向牧羊人轻声说:
“好……你去吧……你可以走了……谢谢……”牧羊人愣住了,打唿哨唤来牧
羊狗,离去了。博特莱返身又朝堡垒走。就要走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往地下一蹲,
身子缩成一团,靠着一堵墙。他绞着双手,心想:“我疯了!
他发现我了没有?他的同伙见到我没有?一个钟头来,我在这里来来去去……”
他不再动。太阳已经落山,夜幕渐渐降临,周围的景物渐渐变成朦胧的影子。
这时,他伏在地上,向峭壁当头,岬角上的一个突出部位慢慢地爬去。
爬到那儿,他伸手分开草丛。下面便是深渊。对面,在大海之中,耸立着一块
八十多米高的巨岩,差不多与峭壁一样高。这是一座方尖碑似的石头。花岗岩的基
座宽大,微微露出水面,往上渐渐变细,好像是海怪的一颗巨牙。
它和峭壁一样是白色的,脏兮兮的灰白色。巨大的石柱上留着一道道横线,这
是一层层的石灰岩和卵石,是多少个世纪缓慢沉积的结果。石壁凹凸不平,这里那
里裂了缝。前面是光秃秃的,突然一下就现出来一点泥土,有了草,有了树叶。
整座岩柱巨大,坚实,浑然天成,不可摧毁,狂风恶浪撼它不动,毫无办法。
它傲然耸立,沉稳踏实,虽面对高它一头的千里绝壁,却不显其小,虽置身在万顷
波浪之中,却不失其大。博特莱的指甲抠进土里,就像准备扑向猎物的猛兽的爪子。
他觉得他的眼光穿透了岩柱粗糙的外壁,射进了它的皮肤,它的肌肉。他已经触摸
了它,熟悉了它,占有了它……把它同化了。
天边被落日烧得一片彤红。一条条长长的红霞浮在空中,构成一幅幅壮丽的景
象:或是虚无缥缈的环礁湖,或是燃烧的平原,金色的森林,血红的湖泊。
都是又热烈又宁谧的幻象。天空的蓝色渐渐暗下来。太白星射出明亮的光芒。
接着群星开始闪烁,仍有些羞怯。
博特莱猛地闭上眼睛,痉挛地收紧双臂,捧住额头。“那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尖顶,岩柱是一个词。空心岩柱。那个词应该是空心岩柱。”啊!他快乐得要死,
心激动得都要停止跳动了。那里,几乎就在埃特莱塔岩柱顶上,在海鸥环绕盘旋的
柱顶上,从一条石缝里,就像从一个看不见的烟囱里,飘出一缕淡淡的青烟,在黄
昏宁静的空中袅袅上升。
九、芝麻,开门!
埃特莱塔岩柱是空心的!
这是自然形成的现象吗?是内部地壳变动所致,还是海水翻腾洗刷或雨水渗漏
不知不觉造成的?是凯尔特人、高卢人、史前人实施的非凡的工程?
这个问题也许无法回答。但这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岩柱是空的。
从峭壁上端伸出一道拱廊,像一根粗大的树枝,直插海底,与暗礁结为一体,
人们称这座巨大的拱廊为“下游门”。拱廊过去四五十米,便屹立着这巨大的石灰
岩锥体。这锥体其实只是一个尖尖的空罩!
这真是惊人的发现。在亚森·罗平之后,博特莱发现了这个流传了二十多世纪
的大谜的谜底!远古时期,蛮族游牧部落在古大陆上游走,掌握这个秘密具有极大
的威力!这个神奇的秘密给整个逃脱敌人追杀的部落打开巨大洞穴的大门;这个秘
密能守住凛然不可侵犯的避难所的大门;这个奇妙的秘密能给人带来力量,保证优
势。
恺撒掌握了它,就能奴役高卢人。诺曼底人掌握了它,便能在本国称雄,以后
又以此为据点,征服了附近岛屿、西西里、东方和新大陆。
英国国王掌握了它,就能统治法国,凌辱它,分割它,甚至在法国称王,让人
在巴黎给自己加冕。一旦失去这个秘密,便大败而归。
法国国王掌握了它,便增强国力,扩张领土,把法国建成泱泱大国,变得荣耀
强盛——而一旦忘记或不善于利用这个秘密,就意味着死亡,流放或废黜。
一个被水包围,离陆地十几米远的看不见的王国!……一个不为人知的堡垒,
比巴黎圣母院的塔楼还高;作为基础的花岗岩巨石,比一个公共广场还要宽阔……
多么坚固,多么安全!从巴黎到大海,有塞纳河相通。河口有新城勒阿弗尔,这是
必不可少的城市。离该城七十里,就是这个空心的岩柱。
它难道不是无法攻克的避难所吗?它是避难所,又是极保险的藏宝处。历代国
王积聚下来的一个世纪比一个世纪扩大的宝藏,法国的所有黄金,从民间搜括,从
教会取来的财帛,从欧洲战场缴获的战利品,统统堆积在这个王家府库里。古老的
金苏,闪闪发光的埃居,多布朗,杜卡托,弗罗林,畿尼,宝石,钻石,首饰珍玩,
全收在这里。有谁能发现它呢?有谁能识破这秘密呢?没有人。
否!有一个人:亚森·罗平。
确实,亚森·罗平成了本领不凡的人。只要真相不被揭露,这个奇迹也就无法
解释。但不管他如何有本事,终究无法与社会作对。他需要其他更为具体的条件:
要有可靠的隐蔽所,要确实保证不受惩罚,要能保证他实现计划的和平。
如果没有空心岩柱,亚森·罗平就不好理解,就是神话中的人,是传奇小说里
的人物,与现实毫无关系。而他掌握了这一秘密,而且是多么惊人的秘密!他也就
成了一个普普通通,与别人一样的人,只不过善于巧妙地使用命运赋予他的非凡武
器而已。岩柱是空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剩下的事是弄清楚怎样上去。从海上显然
能过去。在背向海岸的一侧,可能有洞口,小船能在涨潮的时刻靠近它。那么,面
向海岸的一侧呢?在深渊上,博特莱一直伏到傍晚,眼睛盯着这黑幢幢的金字塔形
的影子,冥思苦想……
然后,他向埃特莱塔村走去,找了家最简陋的旅馆,吃过晚饭,上了卧室,展
开密码。
现在,对他来说,弄清它的含义,便成了一桩游戏。他很快发现埃特莱塔一词
中的三个元音字母按顺序和间隔正好能排在第一行,于是这一行就成了:
e。a。a。。 étretat。a。。“埃特莱塔”前面是什么词呢?大概是与村子有关表明
岩柱位置的词。
岩柱在村子左边,西面……他开动脑筋,想起西风在海边称作“下游”风,而
那个拱门正好叫作“下游”门,他于是便填上:
En aval d ′Etretat。a。。 第二行就是有“小姐”这个词的那行。他立刻注意
到这个词前面的元音可组成“闺房”,于是头两行便成了:
En aval d ′Etretat…La Chambre des Demoiselles。 第三行难多了,他反复
探索,又回想小姐闺房和在弗莱福塞堡垒的位置上建造的小城堡附近的地形,终于
把密码上的字几乎全部填出了:
En aval d ′Etretat —la chambre des DemoisellesSousle fort deFré
fossé— Aiguille creuse。 (埃特莱塔下游——小组闺房——弗莱福塞堡垒下面
——空心岩柱。)
这是四句要诀,总的要诀。按这几句要诀,人们先到埃特莱塔下游,进入小姐
闺房,可能从弗莱福塞堡垒下面通过,便到达空心岩柱。
怎么进入内部呢?根据第四行的指示和测定的数据:
DDF 19F +44 35F显然,这是更特殊的口诀,指示人们如何寻找入口和到达空
心岩柱的通道。
博特莱很快假设——这个假设是琢磨密码得出的必然结果:如果陆地和岩柱之
间确有一条地道,它应该始于小姐闺房,从弗莱福塞堡垒下面穿过。
笔直地下到一百多米深的峭壁底下,从一条海底隧道,到达空心岩柱。
地道的入口在哪儿?那两个醒目的字母D 和F 难道不是标明地道入口?
也许有什么灵巧的机关,一弄就露出了入口。第二天,伊齐多尔一上午都在
埃特莱塔村转悠,四处找人闲聊,想听到一点有用的情况。下午,他化装成水手模
样,穿上极短的短裤和渔民的背心,年轻得像个十二岁的孩子。他爬上峭壁。他一
进岩洞,就在两个字母前跪下来。但是等待他的却是失望:他在上面敲打,往各个
方向推、转,两个字母都纹丝不动。他立即明白它们确实不能动,它们没有连着什
么机关。然而……这两个字母确实表示什么东西!
根据从村里人那里了解来的情况,他得知没有谁解释出这两个字母为什么存在。
科舍修道院长在他那本论述埃特莱塔的宝贵著作中,也未能解开这个谜。
但是,诺曼底考古学家不知道的事情,伊齐多尔知道,这就是密码上指路那一
行里,也有两个同样的字母。是偶然的巧合吗?不可能。那么……?
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它是那样简单,那样合理,他一秒钟都没有怀疑它的正
确。这个D 和这个F 难道不是密码中最重要的两个词小姐和弗莱福塞的起首字母吗?
这两个词与岩柱一起,代表了必走之路的主要站点:小姐闺房和弗莱福塞堡垒。因
此,这两个字母必然有奇妙的联系,决非偶然凑到一起。这样,便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