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 [作者]崖高人远-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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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紫妍起身去了卫生间,梳洗完毕,便坐在床上打开电视机。
陆倾情看着她的这一连串动作,看她的粉面已经有些憔悴的蜡黄,说:“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
罗紫妍一笑,用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改换频道。
“林枫刚刚来过,要我交给你一封信。”
陆倾情把信交到她手里就转身出了屋。窗外已经下起了小雨,她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展开那封信。
紫妍:
昨天你喝了那么多酒,我希望你身体无碍。为什么你坚持要麻醉自己而不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呢?我承认我骗了你,但我不是故意的。上北大是为了完成妈妈早年的心愿,而骗你说我报了南大,是为了让你知道我爱你。可是后来当我再想找一个折衷的方案向你解释时,才发现我已然无路可退。
昨夜我一直守候到午夜,才等到了那部家喻户晓的《东邪西毒》,那其实是一部很深沉的影片,而我等待那么久,无非是想让王家卫带给我启迪,远离痛苦的回忆。
而最终,我的心情依然抑郁,那都是因为它的内容太符合我们了。张曼玉侧倚窗口的一段独白也一定是你最想对我说的吧!“我只想让他说一句,他都不肯。他太自信了,以为我一定会嫁给他,可是我却嫁给了他的哥哥。结婚那天,他让我跟他走,我没有答应,为什么要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争取?既然是这样,我就不会让他得到!”
我这一去,不知道还是否能得到你的消息,但我想我们也许真的缘尽于此了。张国荣告诉我说,“如果爱一个人到了再也不能拥有,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肖阳
罗紫妍的手中拿着那封信,走在初秋的细雨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房后的铁道边。火车在她的面前呼啸而过,她在那一刻仿佛看见肖阳的脸在她的面前一闪就不见了。她手中的那封信滑落在雨里,模糊了字迹。现在她终于能够回答林枫当初的疑问:“这是一条不归路!”
萧誉和林枫出发的日子如期而至,来送他们的只有陆倾情和罗紫妍。陆倾情只用双手摩娑萧誉衬衣的下摆,不说一句话,似乎相信“此时无声胜有声”,任何话语都会破坏气氛。而罗紫妍却送给林枫一件自己编制的如意结,那是中国文化的瑰宝,一如她中国古典式的美丽。
面对当前的情景,林枫却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十二年的同窗,十八年的挚友,终于到了挥手说再见的时候。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哭的冲动,因为他要踏上的是漫漫警察之路,男儿流血不流泪。
看罗紫妍微笑地祝自己一路顺风,眼中却含着汪汪的清泪。那一刻,他俯身吻了她的美眉,尽管他并不是她的男朋友。
送走了林枫和萧誉,也终于轮到罗紫妍自己踏上月台了。火车启动时刺耳的汽笛和陆倾情孤单的身影成了罗紫妍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
第十八章
大学的四年中,罗紫妍只给林枫一个人写信,问他警院的生活是不是很清苦。而每一次,他都会很快的回信,给她讲述学校的趣闻轶事,并邮寄当地的特产。
在这四年中,罗紫妍拒绝了无数男生的追求,一直没有找男朋友,所以落得一个“冰美人”的称号。她只是扛着画板走遍了江南的名胜:中山陵、拙政园、雷峰塔……她把这些全都画下来,一幅幅地寄给林枫,让他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罗紫妍知道,在这四年里,林枫先后有了两位女朋友。每一个女孩的照片,他都寄给罗紫妍,说她们是警界未来的精英。罗紫妍也夸她们长得漂亮,有气质,但言语之间也多少劝林枫不要游戏人生,毕竟我们都无法和青春赌注。
而至于肖阳,她没有写去只言片语,心中的恨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逝。因为没有恨,也就不会有爱。
罗紫妍终于回到日思夜想的上海的时候,陆倾情已经开完了自己的第一场钢琴独奏音乐会。这么多年,她和萧誉仍然相濡以沫。萧誉从没说过一句“我爱你”,哪怕是陆倾情强迫他时,他也不说。他只是在她唠叨时静静地倾听,在她受委屈时紧紧地拥抱。
林枫和萧誉终于要回来了,罗紫妍和陆倾情每天都在掐指算日。等待最是滋味释然,穷尽人生,刚才十年一瞬,现在一瞬十年。
罗紫妍终于可以在月台上紧握林枫的双手了。她看到他风采依旧,再加上那身警服的衬托,更显英气逼人。而林枫在走下火车的那一刻似乎呆住了:站在她面前的罗紫妍清瘦依旧,黑色的长发舒展在仲夏的微风里。不敢相信,四年的时间,岁月就可以把一个江南女子雕刻得如此楚楚动人。
虽然彼此的心中都满怀思念,此刻却激动地说不出话。泪水,罗紫妍那脆弱的泪水最终还是夺眶而出。
“脆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女人!”林枫借用了莎士比亚戏剧中哈姆雷特的一句台词逗笑了罗紫妍。
罗紫妍接过林枫的部分行李,却看到他仍是孤零零一人,便问道:“怎么不把你女朋友也带回上海?”
“他哪里有女朋友?”萧誉的一句戏谑,却让罗紫妍知道他的性情依旧玩劣。
陆倾情陪着萧誉回了杨浦,罗紫妍就和林枫一起回江湾。把行李搬到卧室,罗紫妍便把箱子中的衣物挂在衣柜里。林枫一进门就躺在床上,看罗紫妍极其熟练地重复同一个动作,说:“你就像双儿一样贤惠。”
罗紫妍笑了笑,没有理会他。林枫从制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瓶散发着淡淡幽香的ChristianDior香水,说这在她眼里虽然算不上什么,也是他省吃俭用好几个月才买下的。
林枫说这么久没见到伯母了,一定要去看望罗紫妍的母亲陆晓凡;罗紫妍说你别给我惹麻烦了,她看见你去理也不理你,之后还要对我发脾气。
“她那样做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让自己快乐?难道羞辱你已经成了习惯?”
“她以前一定不是这样的,也许是爸爸让她的一切都改变了。”
第十九章
林枫执意要去江湾别墅,并不是为了给陆晓凡问安,只是想减少罗紫妍与母亲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推开家门,林枫说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罗紫妍说他一定神经过敏,离开上海太久的缘故。其实自从林枫离开,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房子出奇地静,只能听到时钟的嘀哒声。进行日常打扫的佣人问候了一声表小姐就忙自己的活儿了。推开陆晓凡卧房的门,他们看见她静静的睡着,窗帘没有挂,一缕午后的斜阳透过窗棂溜进屋来,把床上的床单映照得像雪一样洁白。
“我说过你不该来的,妈妈在休息。”说着,她便转过身,打算把林枫推出屋去,可是林枫却如木雕一般站在原地不动,脸上表情僵硬。这吓了罗紫妍一大跳,忙问:“你怎么了?”
林枫伸出右手,指着母亲的床:“那些血,那些血……”
罗紫妍顺着林枫的手指望去,看到在母亲的枕边一朵玫瑰般的红色。那明明是在很显眼的位置,可是她却没有看到。
也许是林枫的确离开得太久了,所以他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放在眼里;也许他已经是一名警察了,职业的习惯要求他具备这种敏感。反正那红色是那么刺目,但罗紫妍却没有发现。
罗紫妍顿时不只该如何是好。林枫在她的身旁,告诉她不能慌乱,于是叫救护车,送母亲陆晓凡去医院。
陆存政一直联系不上,而陆倾情的手机一直关机,罗紫妍唯一能求助的人都帮不了忙。她把头靠在林枫的肩上,医院里安静的走廊上是他们相依相偎的身影,急救室长久未熄的红灯映照着罗紫妍满眼的泪水。林枫坐在她的身边沉默不语,一改往日的风格,他知道此时此刻任何安慰都会火上浇油。
医生很快带来了坏消息,说陆晓凡脑出血已程弥留,这无疑又似当头一棒打在罗紫妍的心上。她走进病房,看母亲憔悴的面容。岁月悠悠,天地悠悠,一任相思写在她的脸上,岁月已经在她的额头开垦出美丽的沟沟壑壑。
“妈妈!”罗紫妍才刚刚说了两个字,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的心肝!”陆晓凡拉住女儿的手,也流下泪来,“这么多年,我没有做一个好妈妈,让你受委屈了!”
“妈妈,快别说了!”
“我知道我不行了,有些事非说不可。其实你也有爸爸,我们是迫于无奈才分开的,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母女,虽然在你的印象中根本没有父亲的形象。”
陆晓凡的话有些断续了:“能够把你们父女联系到一起的大概只有那条项链了,那是在你出生一百天的时候,他送给你的。你拿着它去香港吧!不要和你舅舅在一起,他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学习;倾情也是个好孩子,但是,跟着她自己的父亲,是她必须选择的命运。你不一样,你一定要脱离他,去香港吧!”
“我哪里都不去,只和妈妈在一起!”
“妈妈也想和你在一起!”
历练了一世的艰辛痛苦,陆晓凡终于走到了幸福的门前,似乎她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到达极乐的天国。她很高兴在生命的终点给予了女儿深沉的母爱和善意的忠告,静静地绝尘而去。
罗紫妍为母亲风光地办了后事。虽然她待她不好,但她一点都不怪她,谁会责备已经逝去了的亲人呢?每当她推开母亲的房门,面对毫无人气的屋子,总会忍不住哭泣一阵。陆倾情对她越来越好了,有时会为她冷落了萧誉。
她不由得想起了母亲临终时的话,不知她在提到表妹时想到了什么。
“倾情,原来我也有爸爸,妈妈说他在香港。”
“你想去找他吗?”
“我为什么要去?我连妈妈都没有了,难道还要去找那个把妈妈害得那么惨的人吗?”
她独自整理母亲的遗物,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个雕刻精致的黑漆木盒。打开来,里面正是那串项链,一串椭圆形的紫水晶簇拥着一颗心形的紫水晶,每一颗的上面都有一个美丽的“妍”字。
正在罗紫妍愣愣地出神时,林枫来找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串水晶。
“他留给你的?”
“除了他还会有谁?”
“你打算去找他吗?”
罗紫妍摇摇头。她知道什么也不能迫使她离开上海,因为只有上海才有她的林枫。也许这就是感情的殊途同归,在经历了肖阳那段小插曲后,她知道她真正的最爱仍是林枫。
“你来干什么?”罗紫妍把项链收进盒子,问道。
“来看看你,”林枫坐在附近的沙发上,说,“明天我和萧誉要去市局报道,以后忙起来就没时间来看你了。”
“我什么时候值得这么多人关心?”
林枫突然觉察出罗紫妍态度的冷淡,以及隐藏在冷淡背后的深深的痛苦。他很想说就算你失去了世界上的一切,至少还有我。可是他不敢,他不知道为何当他的面前是罗紫妍时,他所有的勇气都会消失殆尽。
第二十章
从帕尔玛到佛罗伦萨,时间就好像倒流了六百年,由麦迪奇家族资助的三位欧洲艺术巨匠达…芬奇、拉斐尔和米开朗琪罗的艺术作品随处可见。林枫沿着ViaDeTornabuoni大道往亚诺河方向走,到达了三角形的三位一体圣灵广场。三位一体圣灵大桥横跨于南边的亚诺河上,是佛罗伦萨最美的桥梁之一,和西边金黄色的科西尼宫交相辉映,更显迷人色彩。
来到佛罗伦萨,林枫就会有一种轻车熟路的感觉。那还是在一年前,他因工作原因曾经到过佛罗伦萨。
林枫和萧誉都身穿一身笔挺的制服,去上海市公安局报道。他们都知道从这一天起,自己就是一名正式的公安干警了,所以箭步如飞地穿厅过院,到刑警队队长的办公室。
队长精明干练,在萧誉父亲的麾下参与过多起案件的破获工作。萧誉是他早就认识的,看到此刻的萧誉身穿公安制服,早已脱去了顽劣外衣,心中不免思念故人,对待萧誉就像托孤的公子。而立正站在他面前的林枫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绝顶聪明,于是他慢慢踱到他的面前,说:“听说你是大学里的高材生,射击赛的冠军。”
林枫只是笑着默认,这是他最谦虚、也是最尴尬的一次,因为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队长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警察,自己论年龄、论资历、论经验、论荣誉都是甘拜下风,他没有任何可以骄傲的资本。
也许是他的谦虚得到了队长的赏识,他被准许参加下午的会议。距离开会时间还早,萧誉利用自己和队长的私交,调出了自己父亲的案宗。里面的证据、口供、现场资料等都已分门别类地装订好,一切都是结案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