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中之虎-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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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就是这里的人,就像报纸上写的一样,回去吧,老妈妈,回去坐在火炉旁把整张报纸看一看。”
在店铺里,刚才那个胖女人嘴里还在嘟嘟嚷嚷抱怨不停:
“看到这些政府官员我就烦,这些人实在很恶心,上个礼拜屋子里都是这种人,真是烦死了。”
身材魁梧的拉葛,经胖女人这么一看,内心也禁不住毛毛的,同时也觉得有一肚子的委屈。
“你如果不信的话,小姐,你可以搜我的身啊!”
“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我是会这么做的!”
说完后,胖女人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邪恶的愉悦表情。她长了一双又亮又黑的小眼睛,简直和鲁奇的眼睛像是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一样。
“你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在身上?圣彼德堡大教堂的圆顶吗?”她的眼里闪着邪恶的愉悦。
“噢,听呐,到底是什么人在说话,呃?”胖女人的话,对拉葛来说实在是一种奇耻大辱,一时间他气昏了头,忘记所有应该留意的事。“我还以为是伦敦科伦特加敦皇家芭蕾舞团的玛歌·芳婷在放屁呢!”
这种对话听起来实在是有点荒谬,纯然是一种伦敦式的口角,既幼稚而又情绪化,纯粹的人身攻击,而在很短的时间爆发出来的。听了拉葛的冷嘲热讽,胖女人的前胸起伏不定,脸也气得发绿,在忍无可忍的情形下,她抬起沾满泥土的手掌往拉葛的身上拍下去;但是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可能不要发作,随即向前弯腰,趴在一堆柳橙上面提高嗓门大吼了一声:
“警察!”
让胖女人尴尬的是,一位巡逻的警察恰巧听到她的叫声,随即便走到店铺来,他穿着光滑蓝色制服站在距店铺还不到一码远的地方,就在这时店铺里面又起了争执,除了店铺,鱼贩的行列中也起了一阵骚动,外面一片乱哄哄的,所以这个警察也很乐意把注意力转到胖女人这边。店铺外争论的话题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众人津津乐道的竟然是杰克·哈渥克可能是个东欧人,当一位头发乱得像一堆稻草一样的女人不经意说出“俄罗斯人”几个字后,立刻引来一阵愤怒的指责,因为这位口音听起来受过教育但眼神里却欠缺幽默感的女人,用的是一种带有轻蔑性的语气。在说这个字的时候,她的语调很流利,声音很大,可是态度不中肯,所以行列里有鱼贩当场说她是个“有良心可是双手却沾满血腥的布尔雪维克叛徒”,说完之后嘴里还念念有辞的再补一句:“没用的小资产阶级”。
顷刻间,就好似一种讯号一样,在场每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人,纷纷就这个问题表达自己最强烈的观点,看到这种情形,警察从他待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从外观上看,这位警察的年龄应该不小,因为他的头发已经泛黄,稀稀落落挂在头上。经历了一个既长且冷的寒夜,现在的他看起来一脸倦容。从他的神色看来,他并不打算要做什么,只是静静走过来却并不打算如众人预料的出面安抚大家,他只是警告性的说:“听着,听着,听着,”可是没有人理他。
所以他听到之前所述胖女人的呼叫以后,心里反而觉得很轻松,因为相较起来,这项任务似乎既平常又平和。他即刻转过身来走入店铺。
“好了,好了,安静点,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强而有力的声音很快就传到鱼贩的行列,他的话听起来让人充满希望,又带着牵制性,具有前所未有的魅力;手推车旁吵杂喧闹的众人,听到他的声音后,就像一个正在号淘大哭的小孩,突然之间看到了糖便安静下来的情形一样,吵杂喧闹的声音就这么消失了,大伙儿带着期望的眼光看着他。
店铺里那位肥胖的女店员一时间被突如其来的灰色制服震慑,她的怒气消失了,刚才她的态度还过于急躁,就在一瞬之间她忽然变得很理性,嘴里还记得滔滔不绝地向警察解说,说话的声音虽然很急促,但咬字却十分清楚。胖女人说完后,警察的眼光飘向墙上的钉子。
“你是怎么发现钥匙遗失了呢?”警察好奇的询问,他的口气沉着平稳。“他们都出去了吗,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他们离开啊!”
这种转变实在让人泄气,胖女人夸张地一把揪住前胸的衣服。
“现在已经九点了!噢,我的天,警官,就是那个炉子有问题,我一直都在警告他们,因为我曾经在报纸上看过这种报导,一家人在第二天早上就这么死了,被炉子上焦煤余烬的烟雾窒息而死。”
胖女人具备了演员该有的才能,她说话简明有力,能够用最少的语言清晰地传达明确的意思,旁边的观众个个面露讶异但又喜悦的脸色。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乐队,至少都看过。只要一想到那群摇摇晃晃巡回演出的乐团,由脚底直窜而上的愤怒就足以使他们有种窒息的感觉,让他们内心感到悸动,甚至于怒发冲冠,而警察对乐队也是印象深刻。
“别再说下去了,老妈妈,不要再说了,”他不满的抗议,“听这种事就像被人鞭打一样,像今天早上这种情形,我不会责怪他们的。”
一边的坎比恩突然察觉到他的机会来了。
“通通都一样,”坎比恩很笃定的表示,“我想从表面上看来你是对的,警官,”说完后坎比恩又以一种公务员对他人惯有的自信,小声地再加上,“如果可能,我还是应该再查查这个地方。”
此刻,警官显得有点坐立不安。说实在话,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很喜欢待在这里,可是现在他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在这里再耗一下,就在这个时候,警官已经听到从身后雾里穿过来的谈话声。
“他们总共有二十个人,像羊一样排开,就好像准备执行空袭的飞机一样,快拨九九九。”
“我没有办法同意你的说法,对于这点你也清楚,”他对坎比恩低声的说:“可是如果你打算跟着我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坎比恩在后面跟着他,其他的人自动让出空间让他们先走,然后再在后面跟着他们两人。
在店铺下的地窖里,泰迪·杜尔刚把他的脚插进箱子里,发出噼啪的声音。哈渥克凑过身去,乌黑的眼珠中透露出渴望神情,因为他在静候,希望能够听到一些巧合的消息,足以证明他所主张的一些可怕的哲学主张。
“你听过吗?你以前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杜尔没有出声,可是脑海里的思绪却飞快流转,他的计划竟然如此成功,让他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在他身后那位目击者,根本跟死了没两样。眼前最重要的是先解决一个小难题。如果哈渥克在解决乔夫之前,决定先和他谈谈,他很有可能了解到这种情形,他们一定会谈到杜德斯。杜尔紧张地看了另外两个人一眼,心里顿时安心不少,因为他们看起来对这个令人厌恶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尽管他们最近都听过这个名字,可是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杜尔还是站在那里,态度有点踌躇不定,可是对自己刚才撒的一个最保险的谎言,心里还是觉得很得意。街旁的门被警察轻轻的开启,众人鱼贯进入,通道瞬间似乎变成了一块会产生回音的大木板,众人的脚步就像是敲在木板上的大槌一般。与此同时,楼梯顶端的第二扇大门也缓慢打开了,清凉的空气一涌而入,地窖里每一个人都敏感地垫起脚跟向上凝视。
在他们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两位穿着制式雨衣的公务员,外加一群聒躁骚动的普通老百姓,歪歪斜斜的堵在楼梯口,看他们的样子,他们并没有下来的意图,一群人就这么站在楼梯口往下看。
就在这个时候,泰迪·杜尔感觉到他的手臂被身后倏然而至的手掌抓住,他可以清楚感觉到手掌上的力道,他的身体被这股力量整个举起来,仿佛他是个没有重量的人。而后,杜尔被放置在哈渥克与刚才才到的那批人中间,被人当成盾牌。受到这种蛮横无理的待遇,简直当他是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人一般,虽是如此,但是这种发现却让他感到很安心,因为没有其他的人会做这种事。杜尔尽量保持镇静,同时慢慢抬起头。
“嘿?”杜尔终于发出声音,他的嗓音嘹亮,声音里充满了挑战性,“你们想要什么?我们现在统统都在家。”
杜尔以前可能试过这种办法,而且相当成功,一下就能够摆脱这种麻烦。警官已经准备低声下气道歉,可是乐队团员并不了解他们领袖的心意。一阵茫然之后,在地窖远方墙壁旁边的那群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小侏儒突然心血来潮地发表了一份即兴演说,又臭又长,听起来有些愤世嫉俗。地窖里这些社会低层的乌合之众听了小侏儒的一席话后,排成一列走到屋子中间,看起来就像是一排破旧的障碍物。
对骚动的乐队感到有点惊愕的警官,这时又再次转过身,哈渥克已经放松了紧握的双手,他两眼往上紧盯着天花板上面的栅门。栅门的位置很高,看来不太可能跳得到,即使是一只老虎,恐怕也没有这种本事。哈渥克的痛苦就如同一波冷空气,从背后传到杜尔的颈间。杜尔开始对他的人大声吆喝,运用权威指挥这些人,就像他以前一贯的态度;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个士官长,其中隐藏着人格中无穷的残酷力量。
“全部起立,排成一排,你们听到没有?你们睡得太多,所以没有什么好可怜的。吃的东西不会跑掉的。乐器拿好没?我可没有耐心等一个晚上,打起精神,让自己看起来有点人样。”
小侏儒兴奋得发出一阵刺耳尖叫,匆匆忙忙从杜尔身边溜过。杜尔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握住小侏儒身后的衣裳,逮住了这个小家伙,再把他整个从地上举起来,往后扔给哈渥克。
“哪,让他坐在你肩上,伙伴,”杜尔拉高了嗓门说:“如果他跟在我们身后走,我们可能会在大雾里与他走失了。”
一对长臂巨掌适时接住小侏儒。在发出最后一声长啸之后,小家伙终于沉寂下来,因为他又再度坐回迫害他的人的头上,这也是他最喜爱的位子。杜尔为哈渥克提供了最好的伪装,因为大家的眼光很自然地便落在小侏儒身上,没有人会去注意他的胯下是何许人也。
就在此刻,手里拿着铜钹的那个人已经走上楼梯,杜尔大步走向前去,抬起头来,墨镜后的双眼里不带任何情感凝视着那群入侵者。
“我们正要出去吃早餐,”杜尔还是面无表情,“有人反对吗?”
到现在为止,警官之所以仍旧待在那里,全是因为他身后那群人对他产生压力,使他不太可能后退。在这种情形下,他也不过是摆摆手,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专注于开出一条通道。他身体慢慢地往后退,声音空荡荡地从远处传回众人耳中。
“拜托,离开吧!你们是在封闭的地窖里哪,离开吧,快点出去,大家快点走吧!”
在场的人,除了穿雨衣的两个人之外,其他人都走了。两个人中,比较瘦的已踏下楼梯一步,杜尔不喜欢这个人的长相,所以干脆待在下面和瘦子对话,他对瘦子那种不太搭理人的态度,很不以为然。杜尔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人。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就上来了!”
杜尔拉开嗓门,大声警告,希望能够把上面那个人赶走,希望他们仍旧可以霸占地窖,可是他自己的人再次扯他后腿。在听到杜尔的喊声后,他们这伙人匆匆忙忙绕过杜尔身边,鱼贯而上台阶。
“你要干什么?”
杜尔又叫了出来,楼梯上的坎比恩瞪大眼睛注视着他。这伙人里,小侏儒坐在别人头上,所以看起来要比其他人高一个头,两只小巧的手掌恰巧扣住扛他的人的下巴。他们正往前冲出,与众人擦身而过,没入通道。杜尔急忙爬上楼梯,他是最后一个上楼梯的人。现在的情形可能会演变成一场可怕的灾祸,这些人里,唯有杜尔可以感觉出来。现在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与这些陌生人废话,这些家伙方才一进门开口说话,杜尔就知道他们不是便衣,发现这点后,他对他们就没有什么兴趣了。哈渥克已经走到前面很远的地方,杜尔看不见他,只能看见小侏儒。通往外面街道的门透进光亮,形成一块方形的光圈,小侏儒的身影恰巧落在惨白的门影里。杜尔心里很清楚,如果他现在与哈渥克走失,他可能再也碰不到这个人,那就会错失所有与这个人相关的事了。杜尔毫不留情地与拉葛擦身而过。
“我没有办法帮你的忙了,”杜尔回头说:“我完全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杜尔加快脚步,尾随着乐队没入苍茫的雾里。
拉葛很费力地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