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第6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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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Amanda双手环抱胸前,一副等着看她要如何编造说词的神态。
她窘迫地暖了脸。
「你们就只是学长跟学妹?」
「当然不只是这样。」她细声回应,顿了顿。「他还是我的老板。」
Amanda眼色复杂,有些懊恼。「什么嘛!茵茵,你在耍我吗?」
「我哪有?」她装傻。
Amanda不满地歪撇红唇,还想再说什么,眼角忽地瞥见一道人影。
「啊,Boss出来了。」她扬声。「Boss,你要回去了吗?」
「嗯。」楚翊走过来,虽是工作了一整天,仍是显得精神奕奕,嘴角勾着一贯带着几分邪气的笑。「晚上有个约会。」
「跟女人吗?」Amanda追问。
「废话!」他假作不悦地翻白眼。「难道我还跟男人约会?」
「可是。。。。。。」Amanda无言,看看若无其事的楚翊,又看看低垂羽睫,一语不发的叶茵茵。
气氛如此尴尬,这两人。。。。。。说他们之间没问题才怪!
看来她这个电灯泡还是识相点先闪为妙。她涩涩一笑,站起身。
「我先下班喽。」
楚翊和叶茵茵沈默地目送她颓恼的背影,然后,两人同时调回视线,四目相接。
一股奇诡的电流蓦地窜过,叶茵茵脸色刷白,全身忽冷忽热,如冰冻,又似火灼,肌肤漫开薄薄凉汗。
「茵茵。」他忽然低声喊。
她一颤。「什么事?」
他不语,湛深的眼潭,浮着她不能理解的暗影。
他想说什么?他是不是注意到了?他终于发现她身体不舒服了吗?
他会送她回家吧?就像从前一样,一面叨念着她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一面付出体贴的关怀。
她凝睇他,瑰唇轻颤着,水眸映亮一丝期盼
「明天记得把进度表交给我。」
他冷冷抛下一句,而她在钢丝上危险悬吊的心,瞬间跌落海底。
第五章
叶茵茵大病了一场。
也许是这阵子工作真的太累了,又或者是情绪起伏过于剧烈,她的身子忽然负荷不住了,发起烧来。
她吞了粒退烧药,躺在床上,气息急促,盗汗涟涟,盖上棉被嫌太热,掀开一角又太冷,辗转反侧,怎样都不舒服。
隔天早晨,她记挂着要交给楚翊工作进度表,强撑着下床,走没两步,便晕眩不止,她扶着额头蹲下,知道今天大概是没办法进公司了。
她打电话向公司请假一天,又倒回床上蒙头大睡。
不知昏睡了多久,一串急促的铃响闹醒了她,她迷蒙地睁开眼,半晌不知所以,然后,她总算神智清醒。
是电铃声,有人来了。
会是谁呢?是他吧,一定是他来看她了!
想着,她心韵怦然,下床时,还刻意伸手拢了拢凌乱的秀发,套上一件长大衣,她知道自己现在脸色一定很难看,但至少仪容要整齐。
然后她扶着墙,慢慢走去开门。
微亮的眸,在认清来人是谁后,迅速黯淡。
「Amanda,是妳啊。」她虚弱地吐气。
「不然你以为是谁?」Amanda促狭地反问,但一见她苍白的容颜,笑意立即敛去。「你真的病得好严重,快,我扶你回床上。」
「谢谢。」她重新在床上躺好。「你怎么会来的?」
「我听说你生病了。」Amanda蹙眉。「你这种工作狂,如果不是因为病到不行了,绝不会丢下工作不管。」
「呵。」她苦笑。
「你吃过没?我带了一些清粥小菜过来。」Amanda秀了秀手上的提袋。
她摇头。「我没胃口,吃不下。」
「那怎么行?一定要吃点东西啊!不然吃点水果吧,我打苹果泥给你吃。」
苹果泥?
叶茵茵怔住,想起有一回楚翊发烧,也是什么都不想吃,当时,她便是将几颗红苹果打成泥,喂他吃。
当时他开玩笑,说哪天她病了他也这么服侍她,但。。。。。。
「哪,给你。」Amanda将打好的苹果泥盛在玻璃盅里,递给她。
她吃了一口,虽然唇腔里的味蕾几乎全部失去了作用,但仍隐隐约约尝到一丝酸甜。
又酸又甜,当时楚翊尝到的,也是这样的滋味吗?
她楞楞地想着,在Amanda的盯视之下,吃完了大半盅。
「对了,」临走前,Amanda忽然提起。「Boss交代,要你在家多休息几天,不必急着回公司。」
「他知道我生病了吗?」
「嗯。」
他知道却不来看她。叶茵茵顿时怅惘,胸臆间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看来他是真的打算跟她划清界限了。
「我明天就去上班。」她深吸一口气,偏是倔强地拒绝楚翊的提议。「这个Case很赶,我们动作要快一点。」
「这个你不用担心,Boss已经说了,这个Case换成我当组长,你可以放轻松点,等病好了再加入小组工作。」
轻描淡写的转述,听入叶茵茵耳里,却似雷神自天际劈下的一道怒吼,震得她晕头转向
「你说什么?学长Boss要换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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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换掉我?」
顾不得烧还没全退,叶茵茵强拖着酸软疼痛的身子,一早便冲进楚翊办公室,激动地质问他。
后者没料到她会忽然出现,无言地瞪她。
「把Case还给我!我已经来上班了,很快就会赶上工作进度。」她强调,极度沙哑的声嗓飙高音时显得破碎不堪,染红的颊更明白透露她身子尚未痊愈。
楚翊瞪视她,湛眸似火烧灼,一字一句都像卡在齿轮上,好不容易顺利吐落。
「你太累了,才刚结束一个大案子,又接新任务,身体当然负荷不了。」
「我可以负担的,请让我做!」
「我不是不让你做,只是要你卸下组长的职务而已,等你病好了随时可以加入小组工作。」
「可是我想当组长!你不是说过,就算有天赋的才华也要经验来磨吗?我需要更多的经验!我可以做到的,你相信我!」她仍是坚持着不让步。
他拧眉。
她凝望他紧凝的眉宇,试图在其中找一丝软化的痕迹,但找不到,她看到的只有全然的冷酷。
她心一沈。「不要这样对我,学长,不要连我现在唯一拥有的都夺去,我知道你很气我,可是请你。。。。。。不要这样对我。」
他应该懂的,工作对她而言有多重要,自从失去圣修后,两年来,她一直是借着不停地忙碌来麻痹自己的啊!
他应该懂的,不是吗?
但他似乎不懂,又或者,他不想再去理解。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面无表情地重申,面无表情地在她心上烙下一道伤。「这次你做Team member就好,组长是Amanda。你现在马上回家,公司不需要一个抱病的人强撑着工作,你没那么重要,快回去休息,这是总经理命令!」
总经理命令。
叶茵茵听着,忽地想笑。
是总经理,不是学长,是她必须听从吩咐的上司,不是她可以任意撒娇的知心朋友。
这是惩罚,她知道,因为她太不知感激,所以他重新界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收回了所有曾经给她的特权。
从前那每天都会自动出现的热咖啡,那只要她一蹙眉,便会急急送上来的问候,那些温暖的玩笑与体贴的呵护,都不是给普通朋友的,那都是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最特别的待遇。
现在,他全部收回去了,彻彻底底,一点不留。。。。。。
「是,我知道了。」她木然地接受了他的安排,不再抗议。
楚翊盯着她宛如一尊瓷娃娃,雪白无情的容颜,蓦地一咬牙。
「上次你负责的客户这礼拜五要办圣诞,且闲,给我们两张邀请函。」他拉开抽屉,递给她其中一张。「我会去,你也一起去。」
她接过邀请函,看都不看一眼。「这也是总经理命令吗?」
毫无温度的问话瞬间冷冻了周遭的空气。
「没错。」楚翊语调淡漠。「所以礼拜五以前,你的病一定要好起来,听到了吗?」
「听到了。」她漫然点头,旋身离去,飘飘然的背影,一直在楚翊眼前缭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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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下着一窗细雨。
叶茵茵坐在窗台边,发呆。
这几天,她卧病在家,什么事也不能做,不是因为身子太疲累,而是Amanda坚决带走她的笔记型电脑和所有工作文件,要她专心养病。
她虽然有些气Amanda多管闲事,却也深深地感动。
毕竟同事两年,她知道Amanda是真的关怀自己。
反观另一个人,就只有两个字「绝情」来形容了,从她生病至今,他不闻不问,不来探望就罢,连一通电话也没打。
真的,很过分。
叶茵茵捧起Amanda送来的小盆栽,说是生病的人多看看绿色植物心情会好些,她抚摸拱在粗枝大叶中一朵显得娇弱的小花,感激Amanda的细心,却更怨楚翊。
他这还算是朋友吗?还算是从认识她以后,就特别疼她的学长吗?就因为她不肯答应他的追求,他就如此惩罚她?
小器!这男人器量好狭窄。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怎么可以!
叶茵茵放下盆栽,额头抵在窗玻璃上,窗外,世界一片迷蒙,窗内,她的心房亦迷蒙。
她看着烟雨蒙蒙,蓦地,不知哪来的冲动促使她伸手拿起无线电话,拨号。
铃声数响,他接起电话。「喂。」
她听着那熟悉的声嗓,颤颤握着话筒,找不到说话的勇气。
「是。。。。。。茵茵吗?」他哑声问。
泪意在喉间汹涌。「嗯。」
「有什么事?」
为什么不理她?为何要对她如此无情?
她好想问,却问不出口。「明天的圣诞Party,真的要去吗?」
「有问题吗?」
「我不想去。」
他沈默半晌。「你身体很不舒服吗?」
「不是。」
「明天晚上有事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不想去?」
「因为。。。。。。」我很气你,所以不想听你的话!「我觉得很麻烦,明天晚上一定到处人挤人,坐车过去很不方便,除非」
「除非怎样?」
「你来接我。」话方落下,叶茵茵恨不得立时咬下自己的舌头。
她在说什么?她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此任性,仿佛一个女人对她的男人撒娇。
丢脸,实在太丢脸,她想挂电话,想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老天!他会怎么想她?
她懊恼地咬住唇。
「我不能去,明天我得先去接我的女伴。」
清冷的拒绝,如冰雪,冻住她,她眼前空白,一时无语。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是Chritmas Party呢!他当然会携伴参加,凭他万人迷的程度,不愁找不到美女相陪。
她怎会那么笨呢?
「茵茵,你怎么不说话?」他声调隐隐透出一丝急促。「如果你坚持,我当然可以顺道」
「不用了!」她冷冷截断他。「我自己可以去。」语毕,她迅速挂电话,不想也不敢听他的回应。
话筒,自她颤抖的掌间跌落地,砰地一声,敲痛她的心,她深呼吸,一次又一次,黑暗仍放肆地在她眼前蔓延。
她讨厌他!
讨厌、讨厌、讨厌极了!从来不曾这般怨恨一个人。
他好狠,好残酷,亏她一直把他当成最尊敬的学长,最知心的朋友,他却如此待她!
叶茵茵握拳,气恼地捶打窗玻璃,一记又一记,幻想着自己槌打的是那薄情男子的胸膛。
她要打扁他!
但,脑海中他潇洒的形影还未打扁,满腔的怨愤却已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她惆怅地停下手,前所未有的孤寂感,以排山倒海之势,占领她全身。
她掩落羽睫,眼眸酸涩着,却流不出眼泪。
圣修刚失忆的时候,她虽然深陷在悲恸里,却不曾感到孤单,因为不管她怎么苦怎么哭怎么糟蹋自己,都有个人,默默在身边陪伴她。
现在,那个人离开了,失去了他的陪伴,她才恍然领悟从前那些疯狂自虐的行举其实都是某种形式的撒娇。
因为她知道有人会心疼,所以肆意作践自己。
「学长,我好恨你。」她暗哑地低语。
因为他让她哭不出来。
如果一个人哭泣,没有人在乎,也不能博得谁的爱怜,那么流泪又有何意义?
叶茵茵凄然扬眸。
窗外,雨丝仍是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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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
楚翊挂回话筒,好片刻,只是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烟水迷蒙,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雨老是落不停,病人看了想必心情很差吧。
思及此,他一声叹息,按下内线,叫进Amanda。
她一进门,便笑意盈盈地开口:「我知道,Boss,你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