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影聊斋-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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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他刚把车的位置停好,向走过来的夜班司机交班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苍老的声音:“小伙子,能帮我一个忙吗?”
康健回头,看见从车后排的座位里站起一位老妇人。
这老妇人确实够老的,面上已然满是皱纹,身板却还硬直,不象小城街巷里的那些婆婆们,因为劳累而过早地佝偻了腰。
康健疑惑地打量着她,问道:“老人家,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是这样的……”老妇人把手伸向康健:“先搀我下车吧。”
坐在黄昏的街道边,老妇人缓缓向康健讲叙一个发生在遥远年代的故事:“我是来找一个人的,这个人的名字叫贺子瞻……”
康健发现,老妇人的脸色在夕阳下泛着少女般羞涩的微红。
“子瞻是我在上海读书时认识的朋友。”
“我和子瞻约定,等一毕业,我们就去他的家乡。”
“他的家乡在哪?”康健插嘴。
“就是这个城市。”
“哦 ̄。”康健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是瞒着父母吧?”
他本来想说‘私奔’的,话到嘴边惊觉不礼貌给硬吞了回去。这种三十年代男女学生相恋的情节,最近电视里正在泛滥。
康健想不到自己竟然能亲眼见到一位。
“别说的那么文雅,是私奔。”老妇人却并不忌讳什么,轻笑着替康健把这个词说了出来。
“那时侯我也快毕业了,为了私奔后不至于太仓促,他便先提前回到家乡准备。”
“他去后不久,就给我寄了一封信来,说已经在这边买了一栋房子,布置好了等我过去,房号恰巧是我的出生日期。他在信中还给我出了一道题,说等我到了,要我自己去城市里把这栋房子给找出来。”
“城市那么大,怎么可能找得出来?”康健置疑。
“他说可以的,他说只要我一看见那栋房子,就一定会知道是我们的。”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在我刚毕业那天,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找他的时候,局势突然变得很混乱了。我刚走出校门,就被前来接我的父母抓住,不管我怎么哭喊撕闹,硬是把我拖上了船,去了台湾。”
“这一别就是数十载,等白了青丝,等老了容颜啊。终于到了今日,才能来寻他。”
老妇人仰起头,望着城市缝隙间的那抹橘黄色斜阳,唏嘘感叹道:“子瞻,你还好吗?我来寻你了。你还好吗?”
“你要我帮你找到他?”康健隐约有点明白老妇人的意思了。
“是的,你是公交司机,对这个城市一定很熟悉,而且我暗地里观察了一天,看出来你是一位热心助人的好小伙子。”老妇人希翼地盯着康健:“帮帮我吧!”
“好吧,我们现在就去找。”面对一位老人的请求,康健无法拒绝,他站起身来,拍掉膝盖上的灰尘。
“或许这房子早就没了。”他暗暗在肚子里嘀咕。
3、
“你说什么?你的生日是17号!”康健突然停下脚步。
“是啊,17号。”老妇人没留意康健突然停了下来,撞到了他的肩膀上,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才稳住身体。
“17号……”康健敲了一下自己脑门,若有所思。
“或许,说不定……,就是那栋房子!”他兴奋地抓住老妇人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慢点,小伙子,我这把老骨头,走太快吃不消!”老妇人被康健拖得一踉跄,大声抗议。
早上的那几盆迎春,向晚开得更艳了。
此时夕阳也快落尽,暮色斜斜地涂抹在墙壁和门楣间那两个白色的阿拉伯数字上。
“你看,会不会是这栋房子?”康健转过头,问身后尤自气喘吁吁的老妇人。
老妇人扶着康健的手,颤巍巍地喘息。
“这百合窗的颜色,倒是象我们曾经商量好的。”
“这墙上生长的紫藤花,也是我喜欢的植物……”
“可是仅凭这些,我还不能断定,子瞻说我一看就知道是我们的房子,应该还有别的什么特征吧?”
老妇人颤巍巍地靠前,疑惑地上下打量。
“不着急,慢慢找。”康健看着老人,一边安慰,一边扯些闲话。
“这房子是附近最老的了,而且正是17号。我打小起就看着它这样,现在它还是这样。对了,它还有一大特色,这门前的花盆你看见了没?不管刮风下雨,它都是九盆。每天如此,从不改变。”
“每天九盆?”正在聚精会神看着房子的老妇人,闻言忽然凝住身形,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康健被老妇人的样子吓得楞住了:“您没事吧?”他询问道。
“这些花每天都是九盆吗?”老妇人背对着康健,轻声再次问康健。
“是的,这门前的花盆,不管刮风下雨,它都是九盆。每天如此,从不改变。”康健又重复一遍。
“每天九盆,每天九盆……”老妇人双脚一软,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子瞻!我来了。”老妇人突然放声大哭,声音惊天动地。
“不要,你不要这样啊。”康健一下子慌了手脚,望着闻声围拢过来的行人,悄声劝道。
“子瞻,我来看你了,我来看你了。你出来吧!快出来吧!”老妇人不理康健的劝阻,更加泪如雨下地放声大哭。
“别哭了。”康健看着身后越来越多投向自己的好奇目光哀求道。他想从口袋里找一块手绢给老妇人擦眼泪,却怎么也找不着。
“你怎么能肯定就是这栋呢?要是认错了岂不是白哭了?”康健见劝她不住,改为哄骗。
“就是这栋房子,绝对错不了!”老妇人斩钉截铁地回答康健,又继续高声哭喊:“子瞻,我来了,你出来啊!”
“为什么?”康健好奇地询问。
“因为我的生日是九月17号。”
4、
17号房子,每天九盆花。
这确实是很明显的特征,对于一个九月17号出生的女人来说。
康健苦笑着,却感觉鼻子里酸酸的。
五十多年啊,有五十多年了吧?他默默在心中计算,也为这段奇情感动。
这时候老妇人忽然扑到门前,双手开始用力地捶门。
“子瞻你开门啊!”
“别捶了……”这时从围观的人群外挤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贺子瞻老先生已经不在了。”
“不,你乱说,子瞻他在的!他就在房子里,我们约好了要一起生活,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气,怪我失约没来,我知道。”老妇人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中年男子,继续哭喊:“子瞻,求你原谅我,原谅我吧,我也是没办法啊。”
“你是秦绿绮女士吧?”那中年男子走到老妇人身后,向正傻楞着发呆的康健使了个眼色。
康健一下子反应过来,弯下腰,和中年男子合力把老妇人搀扶住。
中年男子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引领着二人进屋:“我是贺先生的邻居,他从小看着我长大,前年贺先生去了,便把房子交给我打理。”
“那些花盆,都是你放的?”康健把已经哭得快没气的老妇人安顿在一张椅子上做好,回头问道。
“是按照贺先生的遗嘱做的,贺先生在世时,也天天这般摆放。”中年男人走到老妇人面前,把那串钥匙放到她手中:“秦绿绮女士,按照贺先生遗嘱,这房子是属于你的,请节哀顺变。”
5、
康健和中年男人留在屋内,伴着老妇人又站了一会。
康健向中年男人讲叙老妇人的故事,讲完,看着痴痴呆呆,一会流泪、一会傻笑、一会皱眉、一会甜蜜地自言自语的老妇人,两人摇头叹息,都沉默不语。
此刻窗外天色已经十分黯淡,康健见再也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便向中年男子告辞。
临出门前,康健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老妇人。
夜色朦胧里,他忽然看见在老妇人的位置上,坐着的却是一个清纯的三十年代女学生,梳着漆黑的刘海,正仰头望着身边一个穿长衫的青年男子。
“子瞻,我好看么?”
“好看。”穿长衫的青年男子弯下腰,轻抚着她的长发回答。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6、
累了一天,眼花了。
康健摇了摇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街上华灯初上,许许多多的情侣正在霓虹灯下漫步。
康健忽然想起来,今天也正是老婆生日呢。2月28日,自家的门牌号码也是28号,那就买2朵玫瑰回去赔罪吧,顺便把今天的故事讲给老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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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柴桑郡,有一驿商,人唤做小鲣,是个好游侠的人。
每年暮秋他都会去东海采购珍珠,然后贩到殷都,卖给那些王公贵胃,然后携巨款在市井红楼中挥霍,直到第二年开春方收敛意兴,回归家乡。
1、
这年东海边的冬季似乎来得特别早,十月底天气就阴阴地郁凉。小鲣双手拢在袖内,于借居的渔家中来回走动:“怎么如此寒冷?”他暗暗诧异。
“恐怕还会有一场暮雪呢。”渔家主人,一个佝偻着腰的老翁,此时恰好端着一盆火进来了,闻听小鲣的抱怨,笑着接口。
“鲠翁,你来得正好,快快坐下。”小鲣热情地拉住老翁,转身变魔术般从行囊里取出一个竹筒,这竹筒密实地用腊封着,却依然散发出一股凛冽的酒香。
鲠翁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唾沫:“好酒,这是昆仑山的白泽酒吧?”
“正是。”小鲣一翘拇指,又取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银壶和两个精致的酒杯。他把酒注入壶中,用铁钩挂了,悬在火盆上煮。
“鲠翁,今年的珍珠产量你估计如何?”煮酒的间隙,小鲣闲闲开口问道。
“如此寒冷的天气,谁又敢下海采珠?你这趟恐怕是白来了。”鲠翁烤着火,低头回答。
“为何天气突然变得如此寒冷?”
“六十年前,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天气也突然如此寒冷,那时智者支离恰好经过,他告诉我们,这是海神禺强来了。”
“海神禺强一来,天气就这样冷吗?”小鲣还是不解。
“当时村人也是这般疑惑、这般询问的。智者向我们解释,因为这海神禺强,还有一个名字。”鲠翁抬起头,望着窗外愈发阴沉的天空。
“哦,什么名字?”小鲣好奇地追问。
“玄冥。”
“冬神玄冥?”
转眼银壶中的酒已经温热,小鲣用细布拭干净小杯,给自己和鲠翁各倒了一杯。
“我是驿商,此处做不了生意,自然会转去他处做,你们若采不了珠,这冬天可怎么过?”小鲣饮下一口杯中酒。让辛辣的酒意烈烈地入腹,驱赶走身上的寒冷。
“村中诸人正为此担心呢,你听这窗外的鼓声,就是长老在召集村民们商谈。”鲠翁端着酒杯,并没有即刻饮了,而是脸现忧色,挟在指间转动。
小鲣侧耳,果然听见有低沉的鼓声隐隐传来。
“天寒地冻的,又有什么法子可想?我看还是早早地寻些门路,借点银钱为善。”小鲣说道。
“这东海边都是采珠捕渔的穷苦人家,谁又有闲钱借与我们。”鲠翁苦笑。
“这样啊,”小鲣端着酒杯,欲饮未饮,他沉思良久,缓缓开口:“我历年来在这贩卖珍珠,也赚了不少,这次我愿先把购珠的钱赊与你们度过难关,鲠翁你可去与长老说了,叫村人们不用烦忧。”
“这,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你莫开玩笑!”鲠翁闻言不信地抬起头,却见小鲣真诚地望着自己……
看着鲠翁匆匆消失在门外,小鲣给自己杯中又添了一些酒。把钱先赊与村人,并非他一时的意气。他生性豪迈,这些钱就算留着,也会在殷都挥霍干净。此刻赊与了村人,正好提早回柴桑郡陪伴妻儿。
忆起家的温暖,小鲣忍不住悄然微笑,娇妻柔软的胸怀,还有柴桑郡乍雨还晴的天气,都是那么的突然令他怀念:“就连家乡深秋的寒意,也仅是沾襟的一点微凉。哪象这见鬼的东海边,却是如此的冷入骨髓!”
莫非,真要来一场暮雪?
小鲣推开窗,望着窗外越来越低的乌云,又饮了一杯。
2、
傍晚时候,小鲣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从被窝里爬起来,看见那盆火已经熄灭,火盆边壶倒杯倾。小鲣抚着微微涨疼的头,想起最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