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卫星上的家族 作者:[美] 菲利普·k·迪克-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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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和他同居的妻子——加布里埃尔·贝恩斯不知道她的名字——从卧室里出来迟钝地看着他们两个,然后开始做自己的事。她穿着一件麻袋似的裙子,网球鞋,没有穿袜子,她那团肮脏而凌乱的头发堆在头顶脑后。加布里埃尔·贝思斯厌恶地把脸扭向别处。
“哎,”莱德伯对那女人说,“那个罐儿在哪儿?你知道的,就是那罐混合物,我们那什么以前——”他打着手势。
“在浴室里。”女人轻轻走过他们身旁,走到屋外去。
莱德伯消失在浴室里,可以听见他在翻动着瓶瓶罐罐,最后他终于出来了,拿着一个装满的某种液体大玻璃杯,当他走动的时候,液体溢了出来,“就是它,”莱德伯说,张开嘴笑着,可以看见他掉了两颗牙齿,“你必须引诱她喝掉它。你怎么能做到呢?”
那时,加布里埃尔·贝恩斯并不知道他该怎么做,“到时候就知道了。”他说,一边伸出手接过那瓶春药。
告别了莱德伯后,贝恩斯驱车来到甘地镇惟一的购物中心,把车停在这座有着圆顶的木制建筑前,油漆已经掉皮了,一大堆坑坑洼洼的罐头,大量的纸板箱乱丢在停车场和入口处。这是阿尔法商人清除废物的地方,他们在这里丢掉大量的次等品。
在购物中心里他买了一瓶阿尔法白兰地,他坐回到自己的车上,打开它,倒出来一部分白兰地,加进去一些那个希布圣徒给他的肮脏的沉淀严
重的春药。两种液体很好地混合在一起。他很满意。他重新盖好瓶子,发动起汽车,启程了。
他想,这不是依靠他的自然能力的时候,就像议会已经指出的那样,他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但是如果他们想存活下来的话,他就必须具备杰出的自然能力。
他毫不费力地就看见那艘地球来的飞船,它高高地赫然耸立在那里,在甘地镇的垃圾堆上闪烁着金属光泽。他一看见它,就立刻把车朝那个方向开去。
一个全副武装的地球警卫,在距离飞船几百码的地方挡住他。他穿着一件灰绿色的制服,从上次战争以来这种制服已经很熟悉了。
贝恩斯看见在附近的门廊里一只重型武器的枪口对准了他,“请出示你的身份证。”警卫说,警觉地仔细打量着他。
加布里埃尔·贝恩斯说:“告诉里特斯道夫博士,一个最高议会的全权特使来了,要提出一个最终提议,这个提议可以使我们双方都避免流血。”他紧张地直挺挺地坐在汽车驾驶柄后面,直直的看着前方。
通过内部通讯系统会面很快安排好了,“你可以去了,先生。”
另一个地球人,也是一身戎装,佩带着枪支和勋章,引导着他步行走上通向飞船机舱的自动扶梯。他们上升,很快他就跌跌撞撞地沿着一个走廊寻找着32一房间,这使他感到愠怒。狭窄的墙壁让他很不安,他希望能够回到室外,在那里他可以呼吸。但是——现在太晚了。他发现了那个房间的门,犹豫了一下,他敲了敲了门。那个瓶子在他的胳膊底下轻轻地发出汨汨的声音。
房门打开了,里特斯道夫博士站在那里,仍然穿着那件紧身黑套衫,黑色的裙子和精灵般的脚趾。她疑惑地看着他:“让我们看看,您是——”
“贝恩斯。”
“啊,佩尔人。”她有点是对自己说,“精神分裂症的妄想狂。哦,请原谅。”她的脸红了一下,“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来这里,”加布里埃尔·贝恩斯说,“是敬酒的。愿意和我一起喝一杯吗?”他走到她身边,走进她狭小的房间。
“为什么干杯?”
他耸耸肩,“那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他在自己的声音里加入了少许适量的刺激的语调。
“你们打算让步吗?”她的声音很尖利,富有穿透性。她关上门向他走去。
“来两杯,”他用一种顺从的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好吗,医生?”他从纸袋里拿出那瓶阿尔法白兰地——还有与之格格不入的添加物,开始打开瓶盖。
“我想你们确实作出了明智之举。”里特斯道夫博士说道。当她忙来忙去寻找酒杯时,她看起来异常美丽。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这是一个好兆头,贝恩斯先生,的确如此。”
加布里埃尔·贝恩斯看上去仍然是一副失败的模样,他很忧郁地把酒杯斟满。
“我们可以在达·芬奇高地登陆了?”里特斯道夫博士问,一边拿起酒杯啜饮着。
“哦,当然。”他无精打采地表示同意,他喝了一小口,那味糟透了。
“我将通知我们小组的安全人员,”她说,“马吉布姆先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突然安静下来。
“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有一些奇怪的——”里特斯道夫博士皱起眉头,“我身体深处有点心绪不宁。如果我不知道——”她看起来很困窘,“没关系,先生,您是叫贝恩斯先生吗?”她急促地饮着杯中的酒,“我突然感觉到很紧张,我猜我是太焦虑了。我们不想看到……”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她走到小房间的角落,坐在那里的椅子上,“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她站起来,让酒杯从手中掉落,疾步走向远处墙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当她走过他的时候,他揽住了她的腰,阿三星卫二号家族议会的全权代表动手了。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为了生存奋斗的计划就这样实施了。里特斯道夫博士咬着他的耳朵,几乎撕裂了耳垂。
“嘿。”他无力地说。
然后他说:“你在干什么?”
之后他又说:“莱德伯调制的东西可真有效。”
他又补充道:“但是我的意思是,任何事情都得有个限度。”时间在飞逝,他喘着气说:“至少应该是这样的。”
有人在敲门。
里特斯道夫博士微微站起身,叫道:“走开!”
“我是马吉布姆。”走廊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里特斯道夫博士一跃而起,从他怀里挣脱,跑到门边,锁上门。她猛地转过身,带着凶狠的表情向他冲过来——他觉得她似乎径直朝他冲过来。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她的猛扑。
但是这可以为他们带来他们想要的,满足他们的政治要求吗?
贝恩斯把她压倒在地板的一点上,左边是她一堆零乱的衣服,贝恩斯用低沉的声音说:“听着,里特斯道夫博士——”
“玛丽,”这时她咬着他的嘴,牙齿使劲地咬着他,发出格格的声音。他痛苦地退缩着,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这一下,他可犯了大错。因为就在那一霎那,他的身子倾斜了,然后他不知怎的被玛丽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她尖利的膝盖插入了他的腰部,她的手指放在他的耳朵上方,揪住他的头发,向上拽着,好像要把他的头从脖子里拽出来一样。就在那时——他挣扎着虚弱地呼叫着:“救命!”
然而,门外的那个人显然已经离开了,没有人回答。
贝恩斯认出墙上那个玛丽·里特斯道夫曾经打算去按的那个红色按钮,但是现在,毫无疑问,一百万年她也不会去按——他开始一点一点地朝红色按钮的方向扭动着。
他永远也做不到。
使我恼火的是,他后来绝望地想,这样做,在政治上议会也根本不会得到什么利益。
“里特斯道夫博士,”他喘息着恼怒地说,“让我们理智一些。看在上帝分上,让我们谈一谈,好吗?求求你。”
这一次她咬他的鼻尖。他感到了她尖利的牙齿碰在了一起。她笑起来,那是拖长的带着回声的笑,让他不寒而栗。
在那似乎无休止的漫长时间里,除了撕咬,他们之间谁也无法说话。他最终认识到,他会被咬死的,而且他对此无能为力。他感觉到他好像激起了、遭遇到了宇宙的性欲,那是一种本能而又无穷无尽的力量,这种力量把他固定在地毯上,使他根本不可能逃脱。如果什么人能够闯进来,比如说一个武装警卫——
“你知道吗,”浑身湿漉漉的玛丽·里特斯道夫抵着他的脸颊耳语着,“你是世上最美的男人!”她轻轻地后退了一下,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他看到了他的机会,滚到一边,抓着,爬着,冲向那个按钮,疯狂地摸索着,按下了按钮:叫人来,任何人都可以——地球人或者不是地球人。
她喘着气,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拉倒在地。他的头撞在一个金属柜上,他呻吟着,失败和毁灭的黑暗湮灭了他——在他的一生中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让他经历过这样的感觉。
玛丽·里特斯道夫笑着,将他滚来滚去,然后又一次猛扑在他身上。她赤裸的膝盖重新插进他的身体,她的乳房在他脸上晃荡着,她的双手钳住他的手腕让他平躺着。当天色完全变黑时,他发现她显然根本不在乎他是否真的有知觉。最后的一个念头闯入到他的大脑里,这是他最终的决定。
不管用什么方式,他一定要报复那个希布圣徒伊格纳茨·莱德伯。即使这是他生命中的最后的行动。
“哦,你真可爱。”玛丽·里特斯道夫的声音,在他左耳四分之一英寸的地方响起,声音震耳欲聋,“我简直想把你吃掉。”她浑身颤抖,好似暴风雨般剧烈地起伏波动,又好似大地表层的震颤。
他昏过去的时候,他恐惧地感到里特斯道夫博士才刚刚开始,而且莱德伯的制剂不能解释这一点,因为制剂并未对他产生同样的效果。加布里埃尔·贝恩斯和那个希布圣徒的制剂使玛丽·里特斯道夫博士内心里已经存在的某种东西暴露了出来。如果那个化合物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是所谓的催情剂,而不是一个毫不含糊的死亡剂的话,他将感到很幸运。
他并没有真正丧失知觉。因此他过了很久才意识到,抓住他的那个动作正逐渐消退。人为因素产生的旋风减退了,最终归于平静。然后——他被一种他无法知晓的力量从玛丽·里特斯道夫博士房间的地板上移开,移到另一个迥然不同的地方。
我希望我死了,他自言自语道。很明显最后的宽限期已经慢慢流走了,地球人的最后通牒已经到期,而且他没有能够阻止这个结果的发生。
他在哪儿呢?贝恩斯谨慎地睁开眼。
黑夜。他躺在室外,头上是满天星斗,身旁耸立着一个大垃圾堆,那是甘地镇的希布人定居点。他疯狂地张望着——哪里还有地球飞船的影子。所以很明显它已经飞走了,而且已经在达·芬奇高地着陆了。
他打了一个冷战,无力地坐起来。上帝!他的衣服在哪儿?她难道连衣服也不愿意还给他吗?这可真是个一无所获的结局。他又躺下来,闭上眼睛,用单调的声音诅咒着自己……他,佩尔人在最高议会的代表。这太过分了,他愤恨地想。
他右边传来的噪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又睁开眼睛,这次他机警地凝视着。一辆古旧的老爷车轰隆隆地朝他开来。现在他辨认出来了,这是灌木丛,是的,他意识到,他被扔进了灌木丛,实践了那句古老的格言。玛丽·里特斯道夫博士把他降到了一个民间谚语中的角色的地位。因为。这个,他憎恨她。但是他对她的恐惧却比憎恨更强烈,而且没有改变。向他开来的不过是一辆典型的希布人的内燃发动机汽车,他能分辨出它那黄色的车灯。
他爬起来,站在甘地镇郊外模糊不清的希布人修建的牛道中间,挥舞着手臂示意那辆车停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希布人司机拉长了干枯的声音问道,他虚弱到了极点,以至于丧失了警惕。
贝恩斯走近车门,说道:“我被攻击了。”
“哦!太糟了。还拿走了你的衣服?进来吧。”希布人在他身后砰地关上车门,但是它又嘎吱嘎吱响地开了,“我会把你带到我的住处。给你拿些穿的。”
贝恩斯严肃地说:“我更希望你能送我到伊格纳茨·莱德伯的棚屋去。我想和他谈一谈。”
但是如果性欲原本就隐匿在那个女人内心,他怎么可以责难那个希布圣徒呢?没人能够预料到这个结局。而且如果通常情况下它能够用这种方式来对女人起效的话,莱德伯可能也早就停止使用它了。
“伊格纳茨·莱德伯是谁?”希布人司机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
在甘地镇人们很少互相交流。贝恩斯知道,这是一个症状。这个症状确实证明了玛丽·里特斯道夫博士对他们所有人下的结论。他打起精神,尽可能地描述着希布圣徒棚屋的位置。
“哦,是的,”司机说,“那家伙养着好多猫。我几天前撞死了一只。”他偷偷笑起来。
贝恩斯闭上眼,叹息起来。
不久他们就停在希布圣徒昏暗的木屋前面。司机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