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新娘-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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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警察局长推测着,“因为门只简单地上了一道锁……除非他们事先得到风声。”
“您认为他们知道了警方的这次行动?”我问,“不,我宁可相信他们随时都会回来!”
但斯泰帕克先生不同意,摇了摇头。
“此外,”我又说,“烟囱里冒烟,这就证明了……”
“证明了某处生着火……我们去寻找火源。”警察局长回答道。
搜查结果,发现花园和庭院一样空无人迹,屋里的人大可能藏在花园里,斯泰帕克先生叫我们进屋,走廊的门在身后关上。
这条走廊通向四间屋。花园旁是厨房,另一间实际上是楼梯的隔厢,从这里可以登上二楼和阁楼。
搜查先从厨房开始。一名警探打开窗户,推开挡板,挡板上有条狭窄的菱形缝隙,透不进来太充足的光线。
厨房里的家俱很简陋:一只生铁炉子,炉子的管道隐藏在巨大的壁炉的炉坡下面。两侧各立着一橱柜,中间桌面上铺着桌布。两把麦秆包裹的坐椅,两张木凳,墙壁上挂着各种厨具,墙角挂着时钟,嘀嗒嘀嗒地走着,钟锈的摆动显示了它前一天刚上足发条。
炉灶里几块煤炭正燃烧着,外面看到的烟就从这儿升上去的。
“这是厨房,”我说,“可厨师在哪里?”
“还有主人?”哈拉朗上尉接着问。
“继续搜。”斯泰帕克先生回答道。
楼底另外两间屋面朝庭院,也都搜过了。其中一间是客厅,摆放着几件古旧的家俱,地上铺着德国产的旧地毯,好几处已破烂不堪。在粗铁架的壁炉搁板上放着一台洛可可式的座钟,俗不可耐,指针早停了,钟面上积满灰尘,说明它早就被废弃不用了。面对宫壁上挂着一副镶在椭圆形镜框里的肖像,框边写着“奥多·斯托里茨”的红色字体。
我们注视着这剧油画,画笔苍道有力,色彩明艳,署名的虽为一不知名画家,但这确实是一幅杰作。
哈拉朗上尉无法把视线从肖像上移开。
奥多·斯托里茨的脸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的灵魂受到震颤?还是我不知不觉受到环境的影响?在这间冷冷清清的客厅里,学者在我眼中像个幽灵,就似霍夫曼小说中那些神秘诡异的人物!他脑袋硕大,白发乱蓬蓬的,前额宽阔,目光炯炯有神,似要喷出火来,嘴唇微微颤抖。在我眼中,画中的人仿佛复活了,他要走下画框,用来自另一世界的声音吼叫着:
“你们来此干什么……出去!”
客厅的百叶窗关着,光线从缝隙里透进来。没有必要打开窗子,可能正是由于客厅里这种半明半暗的氛围中,这幅肖像才显得如此古怪,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让警察局长比较吃惊的是,他发现奥多和威廉·斯托里茨父子长得很象。
“要不是年龄不同,”他对我说,“这幅画可以是老子的,也可以是儿子的——同样的眼睛,同样的前额,宽肩上顶着同样的脑袋,同样一幅恶狠狠的样子……人们会把他们两人当作魔鬼给赶出去……”
“是呀,”我说,“真是太像了!”
哈拉朗上尉站在油画前不动,脚底像生了根,似乎斯托里茨本人就站在他前面。
“您来吗,上尉?”我问他。
他转身跟上我们。
我们离开客厅,穿过走廊,走进隔壁的屋子里。这间是工作室,里面杂乱无章。白木书架上堆满书籍,大部分没有装订好,主要是有关数学、化学、物理方面的著作。一个角落里堆了不少工具,包括一些仪器、机械、短颈大口瓶、一个手提式炉子、一节干电池、线圈、一个电辐射能源,能产生四、五干度的高温,几个曲颈甑和蒸馏器,以及各种金属样品,统被称为“稀土”,一煤气储蓄罐,它可为墙上挂的煤气灯灌气。屋子中央有张桌子,上面堆满纷乱的纸张及办公用具,还有三四册奥多·斯托里茨所著的作品全集,书正翻在关于光学研究的那章。
工作室里的搜查并没有给我们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我们正要离开,斯泰帕克先生忽然在壁炉上发现了一个形状古怪的蓝色小玻璃瓶,瓶上贴着一张标签,瓶塞塞进瓶颈,周围空缝也用棉花堵死了。
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出自作警察的本能,斯泰帕克先生伸出手想拿这个小玻璃瓶,以便更仔细地观察一番。但可能他一时失手,因为他正要抓住放在台板边沿的瓶子时,玻璃瓶却一下子跌在地上摔碎了。
一种浅黄色的液体马上溢出来,并挥发成气体,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难以形容的气味,味儿很淡,迷漫在整间屋子里。
“天,”斯泰帕克先生叹道,“掉得可真是时候……”
“瓶子里装的大概是奥多·斯托里茨发明的某种物质。”我说。
“他儿子一定有配方,可以再配制出来!”斯泰帕克先生回答道。
他朝门口走去:
“上二楼。”他说。
离开一楼之前,他吩咐两名警察守在走廊里。
厨房那头是存木制扶手的楼梯隔厢,我们爬上楼梯,脚底下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
楼梯平台上有两间毗邻的房间,门没上锁,只须转动门把手,就可以进到里面。
客厅顶上的那间应该是威廉·斯托里茨的卧室。房间里放着一张铁床,一个床头柜,一个橡木柜子,一张铜脚支架的盥洗台,一张长沙发,一把粗天鹅绒的扶手椅,两把椅子。床上没罩纱帐,窗户上也没有挂窗帘,——看得出,屋里陈设极其简单,都是生活必需品。壁炉和靠墙角边放的小圆桌上没有任何纸张。早晨这个钟点上,床上的被子凌乱不堪,可以看出,前夜有人睡过,我们只能这般猜想了。
斯泰帕克先生走到盥洗台前,发现脸盆里盛着水,水面还漂浮着肥皂泡。
“假如24小时以前有人用水洗脸,肥皂泡早就消失不见了……因此,我可以肯定,我们要找的人,今天早晨,出门之前,就在这里洗涮。”他说道。
“同样有可能他已回来了,”我接着往下说,“除非他发现屋里来了警察……”
“如果他发现我的手下,我的人也会发现他,他们会奉命带他来见我。但我不指望能够抓住他!”
这时,屋外好像有动静,似乎有人在木板上走动、腐朽的木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声音是从工作室顶上的那间屋里传来的。
卧室与隔壁的屋中间有道门,可以不必再绕到楼梯的平台上进去。
哈拉朗上尉抢在局长前面,扑向门,猛地把门推开。
空无一人,空无一人!
声音可能是从楼顶上传来,也就是通向平台的阁楼里。
这间屋比头一间的陈设还要简陋:一张帆布吊床,压得扁平的褥子,揉成一团的大床单,羊毛被,两张不配套的椅子,壁炉上放着一个水罐,一个搪瓷洗脸盆,炉膛里没有一丁点灰烬,衣帽架上挂着几件厚呢大衣,一个衣柜,其实是只橡木箱,既当衣橱,又作五斗橱,斯泰帕克先生发现里面放了很多衣物。
这房间显然是仆人海尔门住的。警察局长从手下人的报告中了解到,主人的卧室还偶尔开开窗换换空气,仆人的房间虽也面朝庭院,但窗子向来关得死死的。再瞧瞧窗户上那难以转动的插销,百叶窗上锈迹斑斑的绞链,也可看出这点。
总之,整幢住宅:上面说的那个房间,还有阁楼、平台、厨房下面的酒窖,都没发现有人藏在里面。
很明显,主仆二人早已离去,很可能不打算回来了。
“您仍认为威廉·斯托里茨事先不知道这次搜查行动吗?”我问斯泰帕克先生。
“是的……除非他躲在我的办公室里,维达尔先生,或者当我和总督商讨此事时,他藏在总督府邸。”
“我们来戴凯里大街时,他可能发现了我们……”
“就算是这样……可他们怎么溜出去的?”
“从屋子后面的野地……”
“花园围墙很高,外面还是城壕,不容易翻过去……”
警察局长认为我们来之前,他们已经不在屋里了。
我们离开这间屋,爬上台阶,一拐弯,很快到了三楼。
三楼上只有两堵人字墙围起来的阁楼,光从顶上窄小的气窗里透进来,我们扫了一眼,里面没人。
阁楼中间放着一个很陡的梯子,上面有一扇平衡锤开关的翻板活门,打开它,走上去,就到了屋顶上的平台。
“翻板活门是打开的,”我对斯泰帕克先生说,他刚把脚踏在梯子上。
“维达尔先生,事实上是一股穿堂风从活门里灌进来,于是,我们听到了那声音……今天风很大!吹得屋顶的风信标吱吱直转!”
“但是,”我反驳道,“那好像是脚步声……”
“既然没人,哪有什么脚步声。”
“除非在上面……斯泰帕克先生?”
“在那块小地方?……不,和别处一样,肯定没人。”
哈拉朗上尉听着局长和我的对话,他指着平台,简单地说了句:
“上去吧。”
斯泰帕克先生抓住从楼板上垂下来的一根粗绳,第一个爬上扶梯。然后是上尉、我。三个人足以挤满那间狭窄的灯笼式的天窗。
其实,上面只是个八法尺见方,十来法尺高的鸽笼。尽管屋梁上镶着一块玻璃,但里面还是很暗。因为厚厚的羊毛窗帘把窗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就像我们从外面看到的那样。把窗帘拉开,一片阳光透过玻璃窗直射进来。
从平台四周可以远眺环抱整座拉兹城的地平线。视线比从罗特利契家的平台上望去还要辽阔,但不如圣米歇尔塔和城堡塔楼。我又看到了林荫大道尽头的多瑙河,脚踩市政府的钟楼、大教堂的尖顶、沃尔岗的主堡居于城巅,城区向南延伸,四周是群山环抱中的普旺陶碧绿的草原。
我得赶快告诉诸位,平台和屋内一样,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斯泰帕克先生只得死心了;此次警方的搜查一无所获,只得草草收场,斯托里茨的住宅仍是个谜。
我原以为这个平台是用来观测天文的,上面会有一些研究星空的仪器。但我错了,平台上只放着一张桌,一把木椅。
桌上放着几张纸,其中有份报纸,上面有篇我曾看过的有关奥多·斯托里茨诞辰纪念的报道。
此地也许是威廉·斯托里茨离开工作室,确切地说是离开实验室后,来此休息的场所。无论如何,他读过这篇文章,还用红铅笔打了个叉,很明显是出自他的笔迹。
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惊呼声,混杂着惊讶与愤怒。
哈拉朗上尉在固定在支柱上的搁板上发现了一个纸盒,他打开……
他从里面取出了什么?
新娘的结婚花冠,就是订婚晚会上从罗特利契家被掠走的那顶!
第十章
这下,毫无疑问,威廉·斯托里茨与此事有关!现在,我们找到了真凭实据,不再是出于臆测了。不管是亲自出马,或者有个帮凶,在这件事中,他都难逃干系,只是他采用了什么手段,我们还不清楚!
“您还有什么怀疑,亲爱的维达尔!”哈拉朗上尉叫着,声音气得直发抖。
斯泰帕克先生没说什么,心中清楚,此案尚有许多疑点有待查证。的确,虽说威廉·斯托里茨的罪行已大白于天下,可他怎样作案,却无人能知,继续查下去能查清楚吗?
我,虽然哈拉朗上尉直接质问我,我没说话;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难道不是那个无耻之徒,当众演唱《仇恨之歌》,侮辱我家人,也凌辱了马扎尔人的爱国主义感情?……虽然您没看见他人,却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告诉您,虽说他逃过了我们的视线,但他就在那里!……他在客厅里!……这束花冠,已被他的脏手玷污了,我要让它片叶不存……”
他正要撕毁花冠,斯泰帕克先生阻止了他。
“别忘了,这是物证,”他说,“留着它还有用,我想这事还没了结!”
哈拉朗上尉把花冠交给他,我们下楼,把所有房间又搜了一遍,仍一无所获。
台阶上的门和栅栏门都上锁了!房子又恢复了以前的荒凉冷清的原貌。斯泰帕克先生命令两位警探留在那里监视周围。
警察局长要求我们对此次搜查严守秘密,我们向他告别,沿林荫大道回到罗特利契住宅。
那时,我的同伴再也无法抑制住满腔怒火,他恶狠狠地咒骂着,使劲地挥舞着拳头。我无法使他平静上来。我仍希望威廉·斯托里茨已离开拉兹,如果还没有,最后在知道他的住宅受到警方的搜查,他偷的,或者支使别人偷的花冠(我始终对此持怀疑态度)已转入警察之手,他会离开此地。
我只得劝他说:
“亲爱的哈拉朗,我理解您的愤怒